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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夏,热浪一天强过一天,赌场外的躁动迎面袭来。‘养心会所’四个字看上去平淡无奇,其中还透着点老年气息。路渊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这‘养’字换成‘痒’才算合适。
会所外站着几个东张西望把风的弟,余情确定地址后转头看着路渊,“里面…是赌场,你…”
“走吧。”路渊知道他想什么,但…无论是不愿外人参与自家私事,还是余情不想他身涉下三路场所,今天这道门都拦不住他路渊,“托你的福,我今天也见识见识赌场里什么样。”
会所大厅装修典雅,穿过 走廊进入电梯,地下一层别有洞天。
几张牌桌首先映入眼帘,随后是几台老虎机立在墙边。路渊与余情一路往前走,身边始终跟着两个保安,时不时为他们引路。
“你弟弟到底怎么了?”路渊明知故问,凑近余情装作毫不知情,“惹了很大的麻烦?”
“我也不知道。”余情眼中充满紧张与无奈,眉头皱起别有一番韵味。
路渊不再追问随他往前走,装模作样低声安慰,“别担心…”
保安将两人带到尽头的一间屋里,一进门就看到正中间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你没事吧?”余情想上前询问,可被那保安拦了去路,老老实实在这儿站着。
别动手动脚的!路渊不乐意,推开那保安的手,一把将余情搂到自己身后,“我平时拉扯一下还得被他骂两句,你算什么东西?!”
跪在房间里的男孩儿是余情的弟弟孙澄,孩子双手被绑在身后,嘴上贴着黑色胶布,瞧上去虽没有皮外伤却十分狼狈。
“你是他哥哥?”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斯文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带着眼镜全然没有赌场大佬的气场和架势。
余情与抬起头的孙澄对视,后者先一步避开了视线,“是,我是他哥哥。”
“我姓隋,这间会所是我的。你弟弟在我这里出老千,被抓了现形。”
“呜呜…嗯…”孩子抬起头瞪着隋先生,眼神恶狠狠,充满怨气。
隋先生走到孙澄身边,弯腰撕掉他嘴上的胶布,“我没有出老千!你们陷害我!”
“人赃并获,我们在你的口袋里搜出来的东西还能有假?”隋先生捏住孙澄的下颚,抬起眼睛看向余情,“开门做生意,出了‘老千’这种事情很影响我们客人的心情。你弟弟我们诬赖他,我们没办法只能让你来评评理。”
“你松开他!”余情咬牙红了脸,却没想隋先生还未开口,孙澄倒是接了一句,“我用不着你管。”
合着这对兄弟还有隔阂,路渊不动声色看向隋先生,“你们想怎么样?”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开门做生意我得给其他客人一个交代。他在我的店里出老千,哪一只手使诈,我就留下他哪只手。”隋先生着,又低下头量孙澄,“我看你脸蛋儿长得不错,就不破你的皮相了。”
“我弟弟年纪不懂事,你别…”
余情的话还未完,孙澄回过头就道,“我没有出老千!”
隋先生直起身子目光移动到余情的脸颊上,谈吐之间透出眼镜蛇般的凶狠,“年纪不是不懂事的借口,我身边有不少孩子和他一个年级,各个都很懂事。”
隋先生话音刚落下,身旁的助手便拿起一旁准备好的铁斧,顺势将一块布塞进孙澄的嘴里,让他叫喊不出,“呜呜…呜…”
“找你过来也是个见证,我断了他的手,这事儿就算结束了。”隋先生开口的同时接过那铁斧,手指撩过利刃留下一道血痕,极为锋利。
“别!”余情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总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事情。”
“无知不懂事,多是因为心中无惧。”
这个架势、这位隋先生的眼神,连路渊看了都有些心中犯怵。
‘大渊,人我给你找到了,’姜远很快就给路渊回了电话,结果令人满意,‘对方听了你是谁,这事儿可以帮忙,权当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靠谱吗?’路渊想了想,,‘他要多少,开价了吗?’
‘人家开赌场的,不缺那点钱。’姜远把联系方式发给了路渊,具体情况你们俩沟通。
从电话里听,路渊没觉得这位‘隋先生’有多么了不起,‘脚长在他身上,我们不让他进来…他可以去别的地方。’
路渊觉得这话在理,叹气又,‘我对那子一点都不关心,只是他哥哥一直被他拖累。’
隋先生沉默了几秒,笑着又,‘办法也不是没有,通常赌徒怕了…就不敢来了。但我不能给你做任何的保证,毕竟我们开门做生意,以和为贵。’
眼前这带血的斧子让路渊不禁吞咽口水,而跪在那里的孙澄连连往后闪,眼中充满了惊恐。隋先生的手下抓住孙澄的手往前拖,余情见势连忙扑过去护住自家弟弟,“你不能动他!总有办法可以解决!”
路渊在一旁站不住了,全然不知的余情早已失了平日的利落,慌张无奈之下连声音都带上了惊恐绝望。
3-5
路渊在电话中简单了要求,无非两点。第一是想要解决那子早晚拖垮余情的事情,第二就是希望余情能受到自己的拿捏,他要是欠钱也最好是欠自己的。按照余情那个性格,路渊直接给钱定然不会收,没准还得再骂他几句‘不要脸’‘人渣’。可他弟弟的事情解决不了,钱就变成了余情最大的累赘。
隋先生听完表示明白了,‘这两件事,或许可以一次性解决。’
路渊眼前一亮,接着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希望被看出来。’
‘当然,’隋先生又问,‘你希望他欠你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欠个上班族短期之内还不起的钱就行。’路渊话的同时,手指随意在电话上敲了两下。
‘明白了,那就二百万。’
‘好,你需要多少?我什么时候给你?’
‘不必,这钱就当是我和你交个朋友。’
电光石火间,余情死死护着自己的弟弟。
“你不能动他!总有办法可以解决!”余情的声音颤抖,听的人动容,心脏也跟着颤起来。
“我从不伤无辜的人。”隋先生皱眉停顿片刻,转头问一旁的手下,“他出老千那张桌子一晚上的额度是多少?”
“两百万左右。”
“好,他的手归我。两百万…我暂时把他的手留在他身上。”
“…”这个数目对刚刚 上班几年的白领上班族是天方夜谭,更何况余情这几年还不断给弟弟钱,“我…”
“拿不出来?那没什么好的了。”隋先生使了个眼色让手下将余情拉开 ,“咱们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给我些时间可以吗?”
隋先生笑了,淡淡的,“要不,我再给你一张借据?”话音落下,手下听出老大心生不悦,强行抓住余情往一边拉扯。
“松开他,钱我给。”
路渊或许应该再等等,等到那孩子失声嚎叫,连嘴里的填塞物都挡不住他的恐惧时再开口。
赌博这东西染指多了便成‘瘾’,路渊对‘瘾’再熟悉不过,难以压制的冲动与渴求,‘念想’与‘忍耐’时刻都在博弈。忍耐的越久,得偿所愿时就越酣畅淋漓,到底变成了自己与自己的较量。被称为‘瘾’的东西都会在心里留下痕迹,甚至成为情绪的出口,当事人往往知道是饮鸩止渴,可还是甘之如饴。
“你把他放开,钱我给了。”路渊又了一次,余光则瞥向余情,怕他瞧出一切都是瞒天过海的假象,惶恐从他的视线里看到愚弄所留下的厌恶。
四目相对,路渊看呆了。
余情的目光嫣然生辉,那一瞬间充满了…动容与感激。
清眸剪秋水,落花红冷乱春愁。
路渊悔,悔这一切应早些与余情陈仓暗度,震慑他弟弟就足够,何须让他承受这样的惊恐慌张 。
路渊无悔,百般抗拒的余情能对他泄出这样的情绪,看得他血脉贲张,看得他全身火气都往腹处乱窜。
“松开他!”路渊上前一步将余情从地上拉起来,张开手臂搂进怀里,“钱我可以给,但是今天不能有任何人受伤。”
史无前例,余情抬起手下意识捉住路渊的衣角,扯了一下后松开。余情微微抬头与路渊对视,片刻间隙后道,“…谢谢。”
路渊心里一酸,因为这两个字竟张开嘴不出话来。
余情那性子,在会议室里被人冷嘲热讽都没有失了分寸,而路渊却以这样的方式碎了他周身的那层寒冰。这一刻好似等待已久,从路渊在酒吧里第一次见到‘野玫瑰’开始便想要将‘她’彻底揉碎弄脏,甚至是糟蹋到不堪入目。
这是胜利。路渊反复咀嚼‘胜利’两个字,竟不敢直视余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