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苦行万里 第二十章 长方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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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老鼠呢?”

    赵德拍着他的肩膀,颇有些得意的笑道:“哈哈哈,那畜生啊,早就被俺们弟兄几个醢为肉酱了。”他转头和十几个护卫队员相视大笑,江清却没来由叹一口气,垂着头不话了。

    沈澈在一旁听他“醢为肉酱”四个字,再想到那是一只比牛还大的恶心老鼠,胃里翻江倒海,捂着嘴几乎要吐出来。张伯蹲在一个白胡须白眉毛的老头儿身边轻轻问着:“顾师傅,怎么样啊?”

    被称作顾师傅的老人家站起来,语气不咸不淡:“无碍,将养几日,即可痊愈。”完他就走了,聚集过来的镇居民纷纷让开路来。

    张伯也起身笑道:“哈哈哈,没事了没事了,澈啊,你听见了,顾师傅你爹没事,休息几日就好了。”他再看向赵德等护卫队道:“今天晚上,大人们辛苦劳累啦,请赶快回去歇息,过几日,待沈抵身子好了,老头子一定带着他登门拜谢!”

    是啊,这天下哪里有白干的活儿,哪儿有白吃的午餐?护镇太平虽是镇守护卫队的职责,但那种出力还要饿肚子的活,谁也干了心里也堵得慌啊,所以这谢礼呢,多多少少是要奉上些的,这样才能不叫人家怨上啊。

    赵德抱拳笑道:“哎哎哎,客气了客气了,既如此,我就带着弟兄们先回去了,大伙儿也都散了吧,折腾了一晚上,明天可还得下地干活,开门做生意呢。”他带着十几个护卫队翻身上马,浩浩荡荡朝东街离去了。

    此时已然深夜,众乡亲劳累一天也确实疲了,纷纷打着哈欠回去钻婆娘被窝去了。张伯、李二、李三搭着把睡的跟死猪似的沈抵抬上楼去,就离开了。

    沈澈替自家老爹盖好被子,然后关上房门,声对江清道:“肚子饿了吧?我去做点东西给你吃。”这般声话是怕打扰到沈抵歇息,其实也没必要,就是放二十个人进来敲锣打鼓沈抵也醒不了,只是做女儿的,自然是越心细越好。

    江清本想拒绝,奈何肚子实在饿的吃紧,便没有拒绝,点点头,随她一同下楼。江清坐在一楼唯一一张幸存的四方桌上等候,忽的沈澈就从伙房门帘探出脑袋来,笑着招道:“哎,江清,江清,你过来一下。”

    江清虽不解,但还是起身过去问道:“怎么了?”

    沈澈拉开门帘,借着火光可以看清楚伙房中央那个大洞。江清侧头看见,不解其意,问道:“老鼠不是都被护卫队铲除了?难道还有?”

    沈澈翻翻白眼,不好意思把心中所忧宣之于口,眼珠一转,喜笑颜开:“我一个做菜太慢了,你来帮帮我吧。”

    江清道:“可我不会做菜。”

    沈澈笑道:“没要你做菜,让你帮忙洗菜掰菜而已啦。”她看着江清上那把打伞,问道:“你怎么还打着这把伞,又没有下雨,老鼠也死了,你撑它作甚?”

    江清如实道:“我怕丢了。”

    沈澈撇嘴:“半夜三更的,哪个贼闲着没事来偷你的伞啊?真是”她拉着江清进伙房,指着箩筐里的两颗大白菜和两捆青菜道:“诺,把白

    菜外皮剥掉,尾巴切断,青菜洗干净,掰断。”

    江清“嗯”了一声,古刀红伞搁置在一旁。忙活了许久烹出三道菜,四碗白饭。锅烧羊肉、剁椒鱼头、红汤爆鱼,油光锃亮好看极了。

    饭桌上,沈澈丁点儿夹着菜,抬眼瞧着江清,轻声道:“谢谢你。”

    江清知道她的是什么,摇头道:“不用。”

    这样的态度沈澈早已习惯,知道他性情如此并不恼怒,只把碗筷放下,问道:“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突然回来?”

    江清喝下一口酒,平淡道:“后知后觉到情况不对,就赶回来了。”

    沈澈一双碧波青眼盯着他,追问:“不过是一面之缘,你既已然离去,如何就为了心中的一丝一缕就不辞辛劳赶回来,到底,这事与你又有什么想干呢?”

    江清被她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强作镇定吃下一口饭菜道:“男子汉大丈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能眼睁睁看着人家遭飞来横祸而置之不理,苟且求生呢。”

    沈澈撇嘴:“话的是没错,但从你嘴里听来全是歪理,分明是在找借口。”

    江清问:“我找什么借口?这是事实啊。”

    沈澈反问:“那你来了,见此地凶险,怎的就不顾自身安危,舍身下来解救呀?”

    江清瞧她一眼,答非所问:“你问这许多,无非只想得到一个答案,你干脆直接问出来,省的这许多弯弯绕绕。”

    沈澈眉毛挑了挑,直截了当的问道:“好,那我这么问吧,你为什么来救我?”

    江清摇头:“错了。”

    沈澈不解:“哪里错?”

    江清道:“我只是来救两条人命而已。”

    沈澈明了,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只是来救人的,并不是为了谁。今日换做任何一个人遇难,他都会来救。她“哦”了一声,点点头,用筷子指了指三道菜笑道:“怎么样,饭菜可还合胃口?”

    江清点头:“很好吃,你的艺真好。”

    沈澈眼睛一亮,奇道:“哎呀,好像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夸人的话吧,真是难得,荣幸呀。”

    江清低头吃饭,没有话。用过夜宵后,江清便上楼了,沈澈烧水让他冲了冲身上的汗水和血水,换了套干净衣衫。回到房里,江清卸下就连洗澡也要搁在旁边的长方木匣,收起古刀红伞也放置在一旁,坐在床榻上抱着那个长方木匣细细查看。

    自那日得了这古怪木匣,就一直怪事连连。先是从木匣里掉出一柄锋利绝伦的古刀,如今又从里面摸出来一把坚不可摧的大红伞,还有那神秘女子的声音帮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长匣子搞的鬼,那日只是为了出气才夺来这个木匣,如今看来,自己真是得了天大的造化。

    他指在木匣上雕刻的纹路上摩挲着,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大能耐。”左摸索在木匣后方,似是摸到一处凹槽,他忙翻转过来细细观看。背

    后并没有像其余三面一样雕龙画凤,中央有一个大凹槽,五根线相连到四角,纵横交错,无比驳杂。

    以前倒是不曾注意,如今才发现,这正中央的凹槽,分明是一个指印!莫非江清心脏砰砰跳动,强行压抑住心潮澎湃,深吸一口气,伸出左食指轻轻压在中央凹槽上!登时异变突生,左食指指尖传来刺痛,显然是被尖锐物体刺破,鲜红的血液立刻注满凹槽,然后顺着五根线开始朝四面蔓延。

    江清欲抽收回来,毕竟这个木匣的底细还不清楚,万一害了性命可还得了?可这却像被木匣吸住,怎么也抽不出来,他强自镇定,心想不过是抽些血罢了,应该无大碍。鲜红的血液顺着连线注到四方的凹槽上,木匣开始轻微颤动,三面雕刻的纹路也发出微光。

    江清站起来,极力的想甩开木匣,却仍是徒劳无功。忽然紧闭窗户打开,高悬在夜空轮盘大的月亮散发出的皎洁月光倾洒,就照在正和木匣搏斗的江清身上!与此同时一片雨云从东南西北面压过来,绵绵乌云直压这个弹丸之地的镇而来!

    高天上隐约可闻见雷声轰鸣,电光闪烁。镇南面住着的顾师傅站在窗前看着远方天际压来的滚滚雨云,捋了捋胡须,走出屋门。屋外早已狂风大作,丝丝细雨也已经夹在风中,他的衣袍被狂风吹的烈烈作响,走到院中央,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酒碗倒扣在地上。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回屋子,闭上房门。

    马厩里的马儿,牛圈里的牛儿,羊圈里的羊儿,鸡鸭鹅狗等全都惴惴不安,只是它们的叫声全都淹没在风里,不知被这大风刮倒哪里去了。这鬼天气,变就变,正想着早点休息明日早起下地干活儿的庄家汉子得了清闲,可苦了那些还要牧牛放羊的了,这般大的风雨,就是明日也不见得能停下。

    再来梦马客栈里,江清仍旧在和木匣搏斗,但死活就是挣脱不开。紧接着一道红光从他指尖冲进去,顺着臂钻进心脏!江清只感觉心房一缩,疼痛难当,翻到在地,虽失去了意识,但身子还在抖动。

    隔壁房里的沈澈听见动静,走来敲门:“喂,江清,怎么啦,这么大动静?”没有人回应,沈澈又敲了几下门,仍没有动静,顿知情况不对,一脚踹开房门。正见到江清倒在地上,双目紧闭,额头上满是大汗。

    沈澈吓了一跳,里的烛火也被窗外刮进来的大风吹灭了!她忙跑上去关紧门窗,蹲下来摇晃江清,叫喊道:“喂,江清,你怎么了?”

    江清当然没有回答她,沈澈愈发着急,先把江清扛到床榻上,盖好被子。然后退出房门,“蹬蹬蹬”跑下楼去,打了一把油纸伞,拿掉门栓的瞬间大门就被狂风给冲开“碰!”的一声砸在墙面上。风实在是太大了,沈澈控制不住后退两步,这么大的风,打伞根本走不了路好在如今只是雨,应该不妨事。

    她咬咬牙,丢下油纸伞,跑到客栈外面顶着狂风拉上大门锁住,一遮着脑袋,一捂住口鼻,朝镇南面踉跄跑去。这场大风刮的天地暗,鬼神都避让三分,她一介女流之辈,拖着柔弱的身子挣扎在风里,就如同一片浮萍一样随风晃荡,怕是再轻上几分,就要随着这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