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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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人瞪大眼睛看着荀裕两人,一句话不话。

    荀裕走上前道:“老人家, 可否行个方便与些水喝?”

    老妇人眯得混浊的眼将两人量一番, 仍是默不作声。正当两人面面相觑时,她又扯着嗓子嘶哑道:“我这里没有大夫。”着跨出房门面朝东南指了指远处层叠的山头, “你们要是找赵大夫的话,从这条路直走, 半个时辰就到了。”

    沈钧道:“看来她是个聋子。”

    荀裕点点头, 看一眼他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料想伤势不轻, 恰好这深山野林之中还住着一个大夫,半抱沈钧往山头走去。

    没多久, 果见半山腰上依山而立搭着几间平房。

    荀裕走上前朝半旧的木门上轻敲两下,“请问是赵大夫家么?”又顿了顿等人应答。见无人答应, 转头看了眼沈钧, 再加重力道敲了敲,正想着要不要推门而入时,只听背后一道声音传来, “两位找何人?”

    一个背着药蒌的灰衣男子走过来, 男子身材精壮, 一双细长的眼冒着两道要把人看透的精光,约摸不惑的年纪, 两鬓却参差长着几缕白发。

    荀裕走回沈钧身边,“这里可是赵大夫家?我这位朋友受了重伤,还请赵大夫给他看看。”

    赵大夫眼神一动, 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又转而向下极快地扫一眼他的断腿,随即将视线挪至沈钧身上,望一眼他胸口的猩红,不疾不徐走到门口,“在下正是赵时谦。”着抬手朝门上先敲两下,再敲三下,最后又敲一下,朗声道,“阿和,是我,开门。”

    门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孩跳出来,扑进赵时谦怀里,白嫩的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脖子,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虎牙,“爹可算回来了。”

    赵时谦揉了揉他灰黑的脑袋,抱着他进屋。孩似乎才看到身后的荀裕和沈钧,黑白分明的眼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从赵时谦身上跳下来,取下他背上的药篓放置一旁,倒了三杯茶,端起一杯给赵时谦,又分别把其余两杯放置两人面前。

    “这孩子倒是懂事。”沈钧笑了笑,状若不经意道,“刚才是没听见敲门声么?”

    “近几年附近的山贼四处抓人,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叮嘱他不论谁敲门,只是不是我,一律不能开。还请两位别见怪。”赵时谦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阁下的外伤没什么大碍,不过观面色,倒像受了极重的内伤。”

    “赵大夫好眼力,”沈钧道,配合地伸出手搁在木桌上。

    赵时谦一手搭住他的脉搏,须臾,又换另一只手号脉半晌,这才转头望着沈钧,眉心微蹙道:“筋脉逆行,果不出所料。”

    荀裕上前一步道:“大夫,他的伤严重么?大概多久才能痊愈?”

    “若严重,一时之间倒也要不了性命,若不严重,若任其自然发展,这位公子一身的武艺便都白费了。” 赵时谦道,两眼在荀裕身上转一圈,又回到沈钧身上,“若是悉心休养的话,一个月左右差不多能痊愈。不过,在此期间,这位公子千万不能再使用任何内力,否则经脉逆行加剧,便不仅仅是内力丧失的问题了,轻则癫狂,重则筋脉断裂性命不保。”

    沈钧收回手,道:“如此怕是要扰赵大夫几日了。”着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等我的伤好了些,再行重谢。”

    赵时谦低头看了银子一眼,又顺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将目光挪至镶满银白细纹的蓝袍上,单手接过银子,“我看两位穿着不凡,气质出众,想必不是山野人家,不知怎会流落至此?”

    荀裕道:“实不相瞒,在下纪拂尘,这位是沈钧,我二人遭仇家追杀流落至此,还请赵大夫收留几日,待伤势好些自当离去。”

    赵时谦站起来道:“我看两人也不像坏人,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们暂且住着,养好伤再。”

    沈钧抱拳道:“如此便多谢了。”

    赵时谦摆摆手,朝一旁歪着脑袋观望的孩道:“阿和,早上的粥还有么?两位应该还没吃东西。”

    孩从椅子上跳下来:“还有,我去端两碗过来。”

    没多久,孩一手端着一碗满满的粥过来,生怕溢出来,一步一步走得极心。

    荀裕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孩子,上前一步把粥接过来,趁机道:“孩,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赵和。”

    赵时谦俯身将他抱起来,笑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和阿和去厨房煎药。”

    荀裕紧盯着他们的背影,待两人出门至厨房,才低声道:“这个人不简单,恐怕功夫在我之上。”

    沈钧点点头,抬手将粥递给他,靠在椅子上道:“拂尘不用担心,看得出来他很宠爱那个孩子,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不过,他好像对你……有些兴趣。”

    荀裕端起粥喝一口,他自然也发现了赵时谦的怪异。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那人便一直在观察自己和沈钧,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他也不出来到底哪儿怪,抛去表面上的客套不谈,他感觉那人对自己虽没有杀意,却也非朋友间的友善。一时之间,很难让他判断是敌是友。

    沈钧捏了捏他的手掌,“别想那么多,有我在,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荀裕回头看着他,感受着温热的力道从他宽阔的掌心传来,一瞬间的怔愣,抽出手,面色平静地坐下来,“沈公子的当务之急是把伤养好。”

    当晚,由于这里只有两间房,赵时谦和赵和占了一间,荀裕和沈钧不得已挤另一间。

    这间房本是赵时谦住的,里面的摆设极为简约,门口熏着一个药炉驱赶蚊子,靠墙处摆着一张三尺宽的木床。夜风从窗牖中溜进来,钻进两人的衣袖脖颈间,尽扫夏日的闷热。

    荀裕四处一顾,见墙壁上挂着一把擦拭得铮亮的方戟,取下来拿在手里,一时之间没做准备,握戟的肩膀不经意一沉,又用力将它抬起来,没想到这把方戟竟有五六十斤重。把它拿到灯下仔细量一番,待看到戟柄之上刻着的一个雄武有力的篆体字时,荀裕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方戟上竟然刻着一个穆字。

    片刻惊讶过后,荀裕平静下来,想来这把方戟的主人姓穆。

    见荀裕仍若有所思,沈钧吹灭蜡烛,悠闲地躺在床上,又往里挪了挪,背贴上墙壁,留出一半的空余,拍了拍床道:“时候不早了,拂尘过来睡。”

    荀裕眨眨眼,脚下略一犹豫,待双眼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走至床边躺下。

    两个大男人共卧一床,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如果另一方是喜欢男人的沈钧,他便觉得隐隐不对劲了。

    荀裕背对他而卧,一个姿势久了,绷紧的身子微微发麻,暗暗用力捏了捏肩膀,又往床沿边去些,避开与他肌肤相碰。昨夜露宿野外几乎未眠,今日又奔波到现在,此时疲乏涌来,想睡却又难以入眠,只得合上眼皮假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钧突然翻了一个身,身体的一侧恰好碰到了荀裕。

    木床睡一人有余,现在却勉强塞下两个大男人,明显不够用。感受到沈钧身上传来的温度,荀裕身子僵了僵,半晌,又往床边移去,几近睡在了床弦。

    沈钧跟着他动了动,再次把荀裕好不容易腾出的两人之间的空隙填满,滚烫的身体紧挨着荀裕,额头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荀裕反手推他,皱眉道:“睡过去些。”

    沈钧却突然抓住他挥来的这只手,另一手环住他的腰,胳膊微微用力,抱着他一起往里边挪了挪,达到目的后又极快地松开手,似乎并未想过要在他身上揩油,道:“我们一起睡过去些。”

    见他主动放开了自己,并没有出格的举动,荀裕也懒得再什么,随他去。

    安静了一会,他突然感觉沈钧身上越来越热,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那人身上的燥热就像一场恐怖的鼠疫,极快地传染给了他。

    沈钧好死不死在他身上蹭了蹭,声音低沉着紧,似是努力克制着什么,又泛着呼之欲出的兴奋,凑近他耳边道:“拂尘睡得着吗?”

    荀裕斥道:“闭嘴。”

    沈钧轻笑出声,手臂灵蛇般缠上他的腰身,慢慢往怀里收紧,呼吸喷在他的发丝上,任凭身边人的几丝碎发痒痒地挠在脸颊,低声道:“拂尘有过女人么?”

    荀裕身子一僵,脸有些发烫。红潮爬到了耳根,却被黑夜藏匿了行踪。他吸一口气,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又深深呼一口气,两双交叉环抱侧卧。

    窗外时不时两声哇叫。沈钧的眼神逐渐深沉,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不依不饶道:“回答我,拂尘到底有没有过女人。”边边将手探进他的衣襟。

    荀裕猛地按住,皱眉道:“别闹了沈钧。”

    “回答我就不闹了。”

    荀裕顿了顿,最后终于抚额道:“……没有,现在可以放手了?”

    沈钧非但没收手,反将他缠得更紧了。荀裕脸黑了,清楚地感到紧贴着他的地方慢慢硬得硌人。正要什么,却见沈钧突然伸出手,有力地抓住了他的下部凸处。

    荀裕如遭雷劈,猛地从床上跳起,跃至十来步远,也不知是羞还是怒,双眼赤红,紧绷着身子瞪着他。

    沈钧收回手,笑意盈盈道:“拂尘的原来也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