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雷神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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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 短短时间内,你功夫精进了不少。”男子脸上戴着面具,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风橪, 流露出的是一种极致的兴奋。

    和他同行的女子直接被震出法阵外, 整个人摔在地上, 被她手中长鞭所缚。

    就在那短短一瞬间, 风橪左手持剑胁住那男子,右手却掐了束缚咒, 绑住了那女子。

    她如今身上还在淌血,肩上的肩并未拔出,倒吸了口冷气,对向那男子道:“镇妖塔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身为除妖师, 你太过妇人之仁。”男子被她制住,脸上的笑叫人匪夷所思, “这样的你,不被任何人需要。”

    “我让你交出镇妖塔。”风橪手中剑身贴上他脖颈,浅浅割出一道血痕来。

    “看来时机未到。”

    那男子忽而左手触地,嘴里不知念了什么, 身侧骤然聚起一股力, 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肩上的剑被那股力硬生生拔出,血滴随风落至地面,渗进尘土当中。

    撕裂皮肉的痛固执传来,风橪后退几步直起身, 堪堪稳住了身体。

    凌厉抬眸时, 见那两人要逃,当即挥剑一斩, 剑气极速蔓延一声,只听“咔嚓”一声,那男子脸上的面具碎开掉落在地,露出他本来面目。

    看见那男子面容,她愣怔一瞬,一时竟忘了追上去。

    她握剑的手一紧,忽而抽出白色手帕拭去脸上血迹,念了个追踪咒,将那手帕丢了出去。

    这个除妖师竟然……

    是桑暮军。

    他不可能还活着。

    “风橪——”年筱晓急急来到风橪面前,看到她的伤口后,心疼的皱了下眉,“竟然让他们跑了。”

    “我没事。”她收剑入鞘,轻轻捂了下肩头。

    以前比这更重的伤她也受过,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眼下的事,比她身上的伤更加棘手。

    如若那个人真的是桑暮军的话,他们是如何得知她和年筱晓会途径此处并事先设阵的。

    除非他们一直都在跟着她们,或是,他们放出众妖,就是为了要引她们前来。

    而那熊妖则是他们故意放生,要与她碰面的。

    若那男子是桑暮军,女子就应是他的妹妹——桑如茵。

    从灵幽谷叛逃后,竟来了这里了吗。

    放出众妖,费心诱她来此,他们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方才在他身下探出来的那股力量,莫非是从神器上引发出来的?

    白虎珠已回到火神手中,那么他们身上,又有几件神器。

    “你在想什么?”身边的人突然开口问她。

    “没什么——”风橪回过神来,淡淡掩去神情。

    年筱晓盯着她的伤口,蹙眉摇了摇头:“今夜怕是赶不到另一个镇里了,前面有个古庙,我们今夜就在那里歇息。等下我去采药,给你包扎伤口。”

    “嗯。”她简单应了声,转身看着七栖,问她:“可有去处?”

    七栖低头晃了晃。

    “那便先同我们一道,你可愿意?”

    “愿意。”七栖低低点了下头,叫人看不出她的神情。

    古庙似是被荒废了许久,同先前到过的阵子一样荒凉。

    年筱晓关了门,手中法杖刮了刮蜘蛛网,忽而勾了唇角,背对七栖道:“其实我和她不是什么除妖师。”

    “那是什么?”七栖探头看她。

    “是……”年筱晓故意卖关子不,却突然拽着蜘蛛网转过身,一脸凶相,“蜘蛛妖!”

    “什……么。”七栖被她吓得一瞬栽在地上,用同样惊恐的表情看向风橪,“你,你们……”

    只见风橪揽了些木块树枝丢在地上堆起来,抽出一张符纸轻轻一吹,将燃烧的符纸丢进去,坐着挑了挑木块,表情平静如水,话却是对着年筱晓的:“不是不骗人了吗?”

    “我这哪里是骗人啊。”年筱晓笑着把蜘蛛网拆下丢在一旁,又俯身歪头看着七栖,“我这是在吓唬她。”

    “你平白无故吓她做什么。”风橪仍坐在那处,看着冉冉升起的火焰,视线亦被一同晃了去。

    “我看她没什么警戒心,只听你一面之词就跟来了。这般单纯心肠,迟早会被人骗了去。我这是在告诉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倒是好心。”

    “我一直都这样好。”年筱晓在七栖面前坐下,“妹妹,你的父母呢,走散了?”

    “我没有父母。”七栖低声应答。

    “那你是如何长大的。”年筱晓问她。

    “奶奶告诉我,她是在棺材中发现的我。我一直都跟她生活在一起,可几日前,村里人发现了我的存在,我是不祥之人,将我赶了出来。

    “那你奶奶她——”

    “她突发中风,已经不在了。”

    “节哀。”年筱晓忽然别开头,没再问下去。

    入夜之后,七栖躺在稻草堆上面安然入眠,风橪和年筱晓围着火堆坐在一起。

    “她身上可有什么疑点?”正着,风橪丢了一块木头过去,瞬间被掩在火光之下。

    “暂时还没发现。”

    “我曾听过一个传闻,是在棺材中出生的孩童是被诅咒的生命,即使被阳光照耀,也不会有影子存在,将会终生孤独。”风橪浅淡目光投在七栖身上,“但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见。”

    年筱晓跟着她的目光过去,又听她轻嘲了声。

    “你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不应该存在。”

    年筱晓看穿她的心思,拿着细短的树枝在地上画画。

    “就算有,也不会是你。”

    风橪倏忽抬眸对准她眼瞳,表情柔和了下来。

    人这一生,很难算清是得到更多还是失去更多。

    如今,她想好好守护这个人。

    年筱晓将手中树枝送进火里,眼中的暖慢慢褪去:“你该不会真的算一直带着她上路吧,毕竟这一路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危险,她只是普通的凡人,我又不能每一次都去保护她,而让你一个人。”

    “只是暂时的。”她低眸握住剑鞘,薄唇一开一合,“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可以分开了。”

    “怎么,剑有异动?”年筱晓问她。

    “没有。”她指尖拂过剑鞘,视线从上之下扫过去,“是太安静了。”

    前几次她被冰神如和邓丰吉攻击,剑身都产生了异动,甚至引出她体内大半灵力防身。

    而这一次,她血肉之躯受到伤害,此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证明,剑灵自动把除妖师归为她的同类,所以并不设防。

    还是,只有她性命堪危之时,那股力量才能完全被她驱动。

    这是在变相让她……变成诅咒之神的意思吗?

    “的确是太安静了。”年筱晓跟着应声,幻化出法杖依在身边,转手在此处设了防护阵,“不过你的那个剑灵夙奕,他既信服于诅咒之神,那必只受诅咒之神差遣。只要你性命无虞,他怕是不会现身了。”

    风橪轻应了一声,没有反驳她的话。

    “今日出现的那两个除妖师,你认得他们。”她话中皆为肯定语气。

    “桑暮军、桑如茵他们原和聂将心师从一人,同是灵幽谷的除妖师,视彼此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可惜聂将心天资聪颖,即便强大如桑暮军,仍是屡战屡胜,后来他为了赢过聂将心,偷学了禁术。”

    “那后来呢?”

    “他被逐出灵幽谷,桑如茵和他共进退,一同来到青鸾殿,亦被拒绝入内。”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应是两年前了。”

    “这么来,他针对的人应该是聂将心才对,为何又找上你。”年筱晓困惑的瞧着她。

    “有一次我和聂将心碰面的时候,遇见了他。他看我不顺眼,出手伤了我。”到这里,风橪顿了下,似是在回忆什么,不自觉的笑了声,“而后聂将心将他的鼻青脸肿,按在地上让他给我道歉,估计是因此才怀恨在心。”

    她以前怎么还有发觉,自己和聂将心的关系,曾经是那样令人慕羡。

    “那他真的很没有男子气概。”年筱晓捂着脸思索了一瞬,不屑的扯了下唇角,“等下次让我见了他,定要将他的爬不起来,给你磕头认错。”

    “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她温柔笑了笑。

    年筱晓刚要趣她,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我看他兄妹二人一身邪气,肤色白中透亮,怕是不止是修炼了禁术这么简单。”

    “确实如此。”

    那股邪气已经强烈到还未近身便能感受得到。

    而桑暮军今日对她的那句话亦令她很是在意。

    看来时机未到。

    他在等的,是什么时机。

    沉思良久,风橪双目盯着年筱晓,再次开口:“如今神器下落不明,若是迟迟无法尽数寻回,恐会困扰楼泽,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什么——”年筱晓突然靠近她,一动不动的睨着她看,抢先回了句,“所以你算帮忙寻回神器,对不对?”

    风橪身体往后退了些,点了点头。

    “若是神器真的在桑暮军身上,那么此事就会容易些了。”

    自铸造之时,神器便是无形无息的,更无从找寻。

    一旦离开神域,它们会自动化为无物,众神便无从去寻。

    能力者自然也无法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她已在追踪桑暮军的踪迹,一旦追到,她便可瞬间到达他身边。

    自己之前因不知他是何人,这才没有下重手。

    可这神器若真是落入桑暮军之手,那她便不能再多做耽搁。

    “这神器如何会到桑暮军手中。”年筱晓问她。

    她蓦地眸色一暗,声音冷了起来。”

    “或许是有人帮他盗取了神器,为的,就是霍乱六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