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周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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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了,峨嵋山上总是一阵一阵的阴冷。

    虽有内力护体不至体寒,但山风割在脸上的刺痛感还是让周芷若微微蹙起了秀眉。

    她盘腿坐在峨嵋后山上,捧着《九阴真经》紧抿着唇。

    九离开的时候,让她一定要练好内功心法,重新扎下根基,可是有些地方她始终不能理解,如今九又远在西域,她终是只能一个人参悟这些。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能为她指点迷津,毕竟他学什么都很快,一定也能很快理解这《九阴真经》,可是,可是那个人……

    她也是许久许久都没有见过了。

    周芷若叹息一声,合上了秘笈。

    雪天的峨嵋山银装素裹,风景秀丽,她看着山间云卷云舒,不由得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慢慢走来,坐在了她的身边,她将秘笈收进怀里,而后闭上了眼。

    来人:“师父,下雪了呢,真好,我喜欢下雪的时候。”

    周芷若恍若未闻,下一瞬,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发顶和额上,她的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拧。

    “师父,你都不问为什么吗?”来人声音顿了顿,似是有些委屈的样子。

    周芷若羽睫颤动,终是睁开眼来,往身旁看去,便于天光之间在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抿了抿唇,片刻后,淡淡问道:“为何喜欢下雪?”

    见周芷若肯理人了,他显得十分高兴,咧着灿烂的笑,答道:“因为我喜欢大雪纷飞的时候和师父待在一起,这样,不一心,我们就一起……白了头。”

    话音刚落,周芷若面色也沉了下去,那人似乎很熟悉她一颦一笑所代表的情绪,立刻挠着头笑嘻嘻地:“别恼啊,师父,我只是同你开玩笑的。你有神功护体自是不怕大雪,可我身体差,习武这么久也没学出个样子来,真白头了恐怕也早就给冻死了。”

    周芷若别开眼,不再看他,“以后这种玩笑,不可随便开,我不喜欢。”

    那人愣了愣,呐呐点着头,“一切都听师父的。”

    两人并肩而坐,一时无言。

    雪越下越大,沉寂之中响起了细细的压抑的咳嗽声。

    周芷若听在耳里,便开口道:“你先回去吧,身上都淋湿了。”

    “我不,”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倔强道,“我想多陪陪师父。”

    周芷若冷冷瞥了他一眼,“受了风寒,还得劳烦你的师叔们照顾,麻烦。”

    “那便劳烦师父亲自照顾我吧。”他笑了笑,一粒雪掉进了他的眼角处,慢慢化成水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反正师父也不是没照顾过。”

    周芷若衣袖猛地一挥,站起身来,淡蓝色的裙摆转了转,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高高瘦瘦的少年,眼中的冷意犹胜冰雪,随后粉唇微动,慢慢吐出两个字:“顾执。”

    顾执是他的名字,每当她喊他名字时候,便代表着这是她发火的前兆。

    她在提醒他,话过火了。

    于是顾执低头垂眸,掩去失落,乖乖地往回走。

    雪落在他的衣服上,晕成了暗沉的不规则的圆,愈发衬得他的背影单薄,他走得很慢,肩膀时而颤一下,也不知是因为这阴冷的寒风还是她方才冷硬的态度。

    周芷若的指尖动了动,片刻后,还是疾步追上前去凝起内力贴在了他的背上。

    也是这一瞬,少年抬起头来,浅褐色的眸子明亮得令人炫目。

    *

    少林寺一役后,少室山下有许多村庄都不可避免地被逃窜的元兵践踏,周芷若领着峨嵋众人下山时,路过一处山林,一位少年浑身是伤地跪在两座坟前泣不成声。

    周芷若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墓碑,微微叹息一声,从腰间掏出一袋银子扔给了他,而后便欲转身离开。

    谁知少年却未接银子,反而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猛地站起来跪在她面前,对着她磕起了头,“仙女姐姐,我不想在这里庸碌地过一生,我想变强,变成一个有用的人,然后将鞑虏驱尽,让所有普通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求你帮帮我!求求你了!”

    周芷若迟疑着,一旁的众位师姐看着将脑门磕得满是血的少年,都有些不忍,便纷纷开口劝她收留。

    一声声的“咚咚咚”,仿佛磕在了周芷若的心上,片刻后,她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而后:“我不是什么仙女姐姐,我是峨嵋派的掌门,周芷若,你以后便喊我——”

    “师父!”

    “周掌门”三个字还未出口,便忽地被少年这响亮的两个字断,周芷若瞪圆了眼,呵斥道:“乱叫什么?我何时答应收你为徒?”

    那少年闻言,却是十分委屈道:“可是我磕了这么多个响头,你都接受了呀,这不是要收我为徒,那是为什么?”

    周芷若一时气结,想反驳他,但转念一想,何必与一个孩子计较这么多,便甩袖大步从他面前走过,“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一切回峨嵋再。”

    少年立刻跟在她身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师父的!”

    那时的顾执才十四岁,未曾想时间过得如此快,恍惚两年间,他便抽条起来,个子比她高了许多。

    哦,他最常的一句话便是:一切都听师父的。

    可是细细算来,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听过她的。

    她峨嵋派不养闲人,意在让他更努力练剑,他偏偏理解成在衣食住行上都为她点好。

    她带领众人下山除恶抗元,知他内力不济,空有招式,便留他在峨嵋守山,偏偏他硬要跟去,一不注意又受伤了,还伤得直犯迷糊,不让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靠近,累得她亲自照顾许久。

    此类令她头疼的事比比皆是,若照她从前脾性,只怕早就将他逐下山去了。

    只是一想到他孤苦无依的模样,又实在狠不下心来。

    何况这清冷的峨嵋山因着这么个胡搅蛮缠、叽叽喳喳的孩儿,也霎时热闹了许多。

    周芷若回过神来,拎起顾执的衣领,脚下轻点,眨眼间便到了屋檐下。

    “回去换身衣裳,再收拾一下行李,”周芷若收回手,“明日跟我启程去西域。”

    顾执歪着头问:“去西域干什么?”

    “寻一位医术高明的旧友,”周芷若神色平静地,“治好你的病。”

    犹记得带他回峨嵋不久,她便发现他的身体里有一股寒气作祟,导致他无法修炼内力,且瘦弱不堪,时常生病。

    她试过用峨嵋九阳功去为他驱寒,但总是无济于事,偏生九同杨逍归隐了,她一直都没有消息,直到上次下山偶遇范遥,这才知晓九如今在昆仑的坐忘峰。

    若是九能医好他的病,她便再教他一些够用的功夫,就遣他下山罢了。

    那孩子现在,愈发不知尊师重道,若再不加以制止,恐怕……

    周芷若的思绪忽地顿住,不敢再想下去,未等他拱手行礼,便快步离去。

    顾执只来得及捕捉到她的一抹衣角,那句“是男是女”如鲠在喉,让他不由得摇头苦笑。

    *

    一路行至西域地界,黄沙遍地,狂风渐起。

    冬季去西域比春夏更难一些,虽太阳很大,晒得人很舒服,但是相对的,晚上也是极冷的。

    周芷若不怕冷,但顾执却很怕,一到晚上,他便冻得直哆嗦,点了篝火也不顶用。

    再三思虑之下,周芷若恐他还未到坐忘峰便死在了路上,便同他相对而坐,四手交握,以自身内力带动他的丹田气运行游走,抵御严寒。

    顾执感受着手中的柔软,只觉得心头一窒,而后心跳飞快,仿佛要溢出胸腔,他脸上微红,轻声道:“师父,你待我真好。”

    周芷若闭着眼,声音清冷道:“专心。”

    顾执沉默了一瞬,想到自己心中疑虑,便试探着问:“师父,你是不是还没忘了他?”

    “胡什么!我早就——”

    话未完,周芷若便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着了道。

    “是吧,”顾执勉强笑了笑,“我还未他是谁呢。”

    周芷若抿唇不语,顾执接着问:“师父,我们上昆仑,就是去找他吗?”

    他习惯了她的无言,于是又:“如果是,那我不想他医。”

    “此事由不得你。”

    “可我真的不想医,就算我一辈子都这么没用,也不想被他医。”顾执得很慢,但每个字都透着坚定,“不过我的确想见见他,想见见这个被上天眷顾的人。”

    周芷若心想,张无忌年纪轻轻便当了明教教主,于少林山一役号令天下英豪,当得起万古流芳;又于急流勇退,娶得娇妻相伴,寄居天涯,惬意之至。

    这般人物,的确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然而顾执却似是看穿了她自欺欺人的想法,一字一句地:“若非上天眷顾,怎能得师父多年来念念不忘?我也好想,被上天眷顾一次。”

    周芷若杏眸一瞥,恼意渐生,顾执却在这时浑身一哆嗦,两眼一翻,倒在了她的怀里。

    周芷若抬起的手再次顿住,转为搭上他的脉搏。

    乱成一片,不是装的。

    她一口气郁结在心,好看的唇抿得愈发紧,抿着抿着,却又忽然笑了起来。

    这孩每次都是这样,晕得总是那么及时。

    周芷若探了探他的额头,感受到一手的滚烫炙热,只好无奈地叹口气,撕下衣裙又拿去沾了水,帮他把冷汗擦掉,而后又扶起他,双手贴在他的背上,为他输了些内力。

    *

    这是周芷若第二次踏入西域,坐忘峰不似光明顶那般雄伟苍凉,也不似峨嵋山那般清冷规整,而是处处透着温馨,令人不知不觉便放松了心情。

    九同杨逍一起迎了出来,嗯,是同抱着一个婴儿的杨逍一同迎了出来,寒暄几句后,九笑着从杨逍怀里接过婴儿,对着她抬了抬下巴,含笑问道:“想不想抱抱他?”

    周芷若惊奇地看着怀中粉嫩的婴儿,久久不出话来,原来大家都在向着自己理想的生活迈进,只有她,如今还停在原地,作茧自缚。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执,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她同顾执的孩子是否也会像杨扬杨那般可爱呢?

    但也只是一瞬,便被她立刻绯红着脸摒弃。

    师父和徒弟,怎么可能呢……

    顾执则在看见九和杨逍之后,心头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来见那个人。

    只是没见到那人,他又觉得有些隐隐的失望。

    这让他有一种不上来的感觉,无力、挫败交错,让他霎时便泄了气。

    周芷若向九明了来意,九欣然同意,确认了顾执的寒症应当是时候就带上的,要调理回来,需要些时间。

    两人就在坐忘峰住下。

    周芷若也趁此机会拿着《九阴真经》让九帮她解惑参悟,而顾执除去治疗和睡觉之外,其余时间都等候在一旁,不远不近的距离,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但一回头,周芷若又一眼能看到他。

    就连九也在两人之间看出了些端倪,她没有开口劝周芷若,只是对顾执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不肯承认动心的中年大叔和天天都想勾引大叔犯罪的萝莉的故事。

    顾执喉咙滚了一下,那双澄澈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开始破茧而出,“那后来呢?大叔接受萝莉了吗?”

    “后来呀,”九的目光追随着不远处奶娃的杨逍,随后嘴唇弯了弯,连眉梢都是笑意,“后来萝莉离开了,大叔用了八年的时间才看清自己的心意……”顿了顿,她回过头来看顾执,挑了挑眉,“你,应当不需要用这么久吧?”

    顾执也笑开来,自信答道:“当然。”

    *

    顾执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两人同杨逍夫妇告了别,回了峨嵋。

    周芷若开始正式地传授顾执武功,虽然没有内功底子,但他很刻苦努力,短短一年时间便是峨嵋派里的佼佼者了,使得一手凌厉剑法,未来可期。

    虽他一样对她很好,然而他再也不是那个病怏怏的清瘦少年,也再也不曾在她面前过那些或暧昧、或隐晦的混账话。

    其实除了顾执仍是峨嵋派的人之外,这跟她最开始想谴他离开的目的不谋而合。

    她应该如释重负的。

    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她渐渐忘记了张无忌的模样,渐渐地再也不会莫名想起不堪从前,好似不知不觉间,他早已走近了她的生命里。

    这些年在明教义军的勇猛下,元室逐渐势衰,但仍有许多武功高强的番僧为其效命,峨嵋派响应明教号召,下山助力抗元大业,顾执主动请缨。

    在他下山那天,周芷若躲在暗处,看着他跟一位位同门告别,直到再也没有人前去跟他告别,但他还是杵在原地,没有走。

    他是在等她吗?

    可是明明执意要下山的,不也是他吗?

    周芷若惨淡笑了笑,目送着他失望离去的背影,而后背过身去,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开口留我?”

    一道声音忽地从身后响起,惊得周芷若慌张地抹着眼泪。她浑身僵硬着不敢回头,却听那人艰难扯着笑:“师父,你若开口留我,我就不走。”

    周芷若暗暗捏着拳,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仿佛不知疼一般,颤着声音:“男儿志在四方,那是极好的事。”

    顾执低低笑了一声,沙哑道:“师父,我可以不叫你师父吗?”

    “这个称呼,是你选的。”

    顾执声音一顿,似是快要哭出来,“我后悔了,可以吗?我请求下山,便是想要你开口留我,可是等了好久你都不来。你不来找我,我只好回来找你……回来告诉你,我不想你是我师父,我想你是我妻子。”

    他这句话得很平静很缓慢,仿佛已在心里排演过无数次,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剥开那层表面,里头是他深深压抑的颤抖以及为她狂跳的心。

    周芷若闻言,轻轻笑了笑,但笑着笑着,她也逐渐笑不出来了,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再难看清楚神色,随后慢慢地:“顾执,师徒相恋是罔顾人伦纲常。”

    “管他什么人伦纲常!我是人,所以我灭不了人欲!也许世间很多事都能够阻止,可是没人能阻止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你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你。”顾执将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一字一句地,“周芷若,我只问你,这些年来,你对我可有半点心动?”

    他没有问爱不爱,没有问喜不喜欢,只问她是否也曾心动,如果她回答是,他想,哪怕世间不容,受千夫所指,他都不要离开她一步。

    可是她没有回答。

    顾执勾了勾唇,自嘲一笑,微微仰起了头,阳光很刺眼,他的眼眶很快泛红,片刻后,所有情绪只化成了三个字:“我走了。”

    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在顾执十四岁那年,一见钟情等同于一身玄衣英姿飒飒又飘逸出尘的周芷若。

    他将这个一见钟情的梦做了三年,可是纵然他使尽手段,徐徐图之,到头来磐石依然纹丝不动。

    罢了,她要耗着,那便同她耗着吧,八年,十年,统统都无所谓。

    谁叫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比她更可爱。

    顾执迈出了第一步,与此同时,周芷若蓦地出声叫住了他,清冽间又带了些茫然,听在他耳朵里,痒痒的,就像一只蝴蝶在亲吻他,他脚步一顿,立刻僵在了原地。

    她对他:“可能是心动的。”

    顾执生怕自己听错了,于是抑制着心中的狂喜,动也不敢动。

    周芷若又:“可能没你想象中那么多,也许仅止于此。”

    她转过身,慢慢走到顾执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迎上他回头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那一刻,三月春风暖,冬雪皆消融,那只蝴蝶停在了顾执的心上,一点一滴融进了他的血液里。他露出粲然的笑,映在周芷若的眼里,仿佛再也跟从前不同,竟不出的令人心动。

    顾执想要话,周芷若抬起手轻轻盖住了他的嘴唇,略微羞赧地:“我想了许多,我的确很不舍得你离开,可是我还没做好跟世俗对抗的准备,你等等我……”

    “不需要的!”顾执摇了摇头,拉下她的手,认真道,“我若同你在一起,便不需要你为了我付出你的一切。我知你顾忌峨嵋声誉,但有些事只可自行体会,旁人难以理解,你即便费劲口舌同他们讲,他们也不会听,所以,你只需做你想做的,而其他的,我来承担。”

    周芷若怔怔看着他,一时不出话来。

    何曾相识的一句话,只是与从前不同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对她,只需做她想做的。

    周芷若粉唇动了动,“那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顾执下意识地接话,心跳如雷。

    她眼眸里柔情如江南水月,唇边一笑清雅秀丽,只见她提步往前走去,轻声道:“江湖路远,山高水长,我也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

    后来,江湖上横空出世一位剑术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客。

    无人知他名,无人知他姓,无人见过他真正的模样,只因他风流成性,时常叨扰良家妇女,惹得人心惶惶,是以江湖中人皆称他为采花剑客。

    据他采花之举从未失手过,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姑娘出来指认过他,与此同时武当少林他也凭着绝顶轻功来去自如,甚至还将魔爪伸向了娇娥甚多的峨嵋派,将主意到了峨嵋的周掌门身上。

    周掌门武功不敌,为了维护峨嵋众位女侠的清白,甘愿大义凛然下嫁剑客,赌上自己余生,规劝他回头是岸。

    此等大节,让无数女子感恩戴德,也让江湖群豪纷纷怜惜周掌门此生不易。

    年纪轻轻便接连遭遇师父惨死、弃婚之辱、新婚丧夫等人生不如意之事,好不容易习得了绝世武功,承师之遗命光耀峨嵋,偏生没过几年,又败于采花剑客之手,赔上了一辈子。

    即使人生如此不幸,但周掌门仍坚强地于逆境中涅槃重生,以一己之力平江湖之害,重振峨嵋声威,令天下人钦佩不已。

    再后来,采花剑客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但峨嵋的周掌门却每每自称——

    顾夫人。

    作者有话要:  好喜欢顾执这样的蓝孩子,

    执着,却又不瞎执着,

    爱你,却又不会让你为难。

    有些不舍得,但还是要:全文完,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