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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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牧野给他的老式破手表上了发条,就着油灯看了看, 七点半, 时间还很早, 没有睡意, 也不能做旁的事, 只能拖过她手中的书,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好, 讲题。”

    讲着讲着吧, 周老师这思想就开起了差,这老师注意力不集中,认真听课的学生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了。

    苏桃那葱白的手指捏住了男人带着胡渣的下巴:“好好给你媳妇儿讲课, 讲的好的话,有奖励。”

    男人一听,就来劲了, 立刻调整了状态,全神贯注,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所学,都传授给了自己媳妇儿。

    这一讲,激情万丈,一直讲到了十点多钟,媳妇儿已经窝他怀里了, 就差坐他腿上了。

    周牧野环着她, 声音也是越来越轻柔。

    苏桃张了张嘴, 了个哈欠:“今天就讲到这儿吧, 周老师。”

    完,从男人怀里挣脱,就要脱衣服睡觉。

    男人单手合书,将课本放到了枕头底下,一转头,媳妇儿已经三下五除二脱好了衣服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了。

    奖励呢?这就睡了?这妮子,要出尔反尔?那怎么能行?

    周老师急了,脱了外衣钻进被子,从身后抱住她,沉声道:“苏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桃在数学的海洋里徜徉了那么久,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嗯?什么?”

    “奖励呢?”像是讨糖吃的孩子,周老师这声音带着点心翼翼。

    苏桃转过身来,黑暗中,探到了他的唇,敷衍地亲了亲,末了还舔了一口,手也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含糊道:“嗯,好了吧。”

    周牧野傻眼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他娘的是奖励?这明明是惩罚好吗?舔他一口,却啥都不能做,这是酷刑啊。

    可……他的桃子,来事儿了,右手手腕昨天光荣负伤了,他总不能惨无人道地再叫她赔上左手手腕吧。

    只能……忍着吧。

    他吞了吞口中的唾液,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以及一些蠢蠢欲动的愿望欲.望,这妮子可真是会勾人。

    她还雪上加霜地往他怀里拱了拱:“牧野哥……”

    “嗯。”声音倍儿粗重。

    “你听……”

    “什么?”

    “外面,冰雪融化的声音,春天来啦……”

    男人的表情似乎也被融化了,抱着她,在她头顶亲了一口,嗯,春天来了,也是他人生的春天。

    隔天,苏桃去了党支部,跟彭支书把昨儿那个事了一下,彭支书到底是比仇金喜要正直多了的,立刻叫人把何丽给传到了党支部来。

    苏桃就怕仇金喜包庇何丽,必须得再找个有威望的人督促着这事。

    按照苏桃的意思,何丽只能在这些村干部面前,当场写悔过书。

    何丽觉得自己简直是受凌迟之刑,这苏桃太咄咄逼人了,她做什么了?她不就是口头上撩了两句吗?又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这苏桃至于这样上纲上线的,一定要让她声名狼藉吗?

    苏桃双手插兜,就这么冷冷地看着趴在桌上写悔过书的人。

    她知道何丽是什么人,不把她压得翻不了身,她这种人,总是会出幺蛾子的。

    这里有苏桃盯着,外面就有丁红霞不遗余力地宣扬何丽的为人,不出一天,何丽在这花溪村甚至在整个学富公社,名声可以是臭到了极点。

    至少,正经人家的女人都要对自己男人叮嘱两句,以后不准和这县城来的知青,走得太近。

    等何丽写完了悔过书之后,苏桃拿起来看了看,这已经是第三封悔过书了,前面两封,这何丽都避重就轻的,被苏桃驳回了,何丽气得要吐血,只能按照她的要求,把自己的一言一行,怎么故意歪在大堤上,又怎么追到大纵湖公社,以及昨儿晚上的所有事的细枝末节,都写了进去,又确认自己这样做,是伤风败俗的,是有违道德的,是犯了思想原则性的错误。

    最后,苏桃让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何丽忐忑地看着她:“这封悔过书,应该交给队长。”

    她知道那个队长对她是什么心思,只有到了队长手里,她才有可能开脱。

    苏桃笑笑:“思想上的事,都是彭支书做主的,队长,你是吧?”

    仇金喜心里直哼哼,你是就是,你这个媳妇,这能耐,老子还敢什么?

    也幸好当初没勾上苏桃,这媳妇太精太能,他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住。

    “是是是,都由彭支书做主,做错事,认错就行。”

    何丽被妇女主任胡金兰给带了出去,进行进一步思想上的批评教育,仇金喜丁文龙他们也离开了支书的办公室。

    苏桃对彭主任:“何丽做错事,主要是她意图勾搭我男人,所以,支书,这个悔过书,我可以保留吗?”

    彭支书倒是也好话:“你要留着,那就留着吧,这个你放心,到时候她的总结信,我也会捎带添上几笔,把她做过的事都写上去的,你放心好了。”

    苏桃谢过支书,把那封悔过书揣进了口袋里,然后离开了党支部,沿着羊肠道回家的时候,那一溜门口都有妇女们在墙根下晒太阳纳鞋底毛衣。

    顾翠英东边一户人家姓朱,男人排行老五,朱老五的媳妇儿也是个嘴特别碎的,这会儿跟顾翠英在那拉话。

    朱老五媳妇儿看到苏桃远远地过来,压着声音对顾翠英道:“你儿媳妇来了。”

    顾翠英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针纳进了鞋底,哼哼着:“我是她儿媳妇还差不多,周牧野这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那两口子哪里还把我和他爸放眼里啊。”

    “听新来的知青,和周牧野搞七捻三,不清呢。”

    顾翠英拿针在头上划了划,沾点头油,好省点力,然后再往厚实的鞋底里钉去,咬牙道:“谁知道他们的事,我管不了了。”

    眼见得苏桃走了过来,朱老五媳妇儿阴阳怪气道:“我看呐,这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周牧野和那个女知青,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是不是?”

    正好,苏桃走到了她跟前,朱老五媳妇轻蔑地看着她,儿媳没有个儿媳的样,那样下去,可不是乱了套了嘛。

    苏桃站在她跟前,朱老五媳妇儿吊着眼睛看她,苏桃横?她更横,看谁横得过谁。

    ‘啪’的一声,苏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朱老五媳妇儿一个大耳光,朱老五媳妇儿都被她傻了,她本来是想着,苏桃要是敢和她骂架,那她一定把那媳妇儿得恨不能钻地里去,她这辞都准备好了。

    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动手。

    她正要发难,苏桃就笑呵呵地开口:“嫂子你不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吗?我这是告诉你呢,一个巴掌,确实是拍得响的,你不信?那我再拍一个给你看看……”

    这朱老五媳妇儿,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被苏桃这一巴掌都懵了,直到苏桃的身影消失了好一会儿,她才跳起来……

    “她我,这婆娘,竟然敢我。”

    顾翠英白了她一眼:“人早都走远了,你现在跳什么,刚才怎么没回去。”

    纸老虎一个,不中用。

    那朱老五媳妇儿就在那跳上跳下的骂人,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嗓门大,中气足,顾翠英在旁边哼哼:“你就会一张嘴。”

    “下回别让我碰到那婆娘,不然,我见你一回你一回……”

    接下来又骂了一些难听的话,正好赵美兰经过,皱着眉头喊朱老五媳妇:“你这骂的都是些啥,学生放学经过你家门口呢,孩子们听到了,影响多不好,你注意着点。”

    朱老五媳妇儿一把拉住赵美兰的手,光雷不下雨地嚎道:“赵老师,你得为我做主啊,那周牧野家的媳妇儿,她刚才我,她了我一巴掌。”

    赵美兰上下把她一量:“她你?苏桃能你?你不她就不错了,她……那么瘦,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她能得过你?”

    朱老五媳妇儿愣了愣,赶忙让顾翠英帮她话:“大妈,你快跟赵老师,那苏桃她,确实了我一巴掌。”

    顾翠英点头如捣蒜:“赵老师,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赵美兰嗤笑一声:“你跟你儿媳妇不和,我又不是不知道,行了,别总想着往苏桃身上泼脏水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大家都是邻居,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完,径自往西边走去。

    顾翠英气得呸了一口,这婆娘,挺会收买人心,朱老五媳妇儿也跟着呸了一口,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平白被了个嘴巴子,啥法都没讨到,真是晦气到家了。

    苏桃踏着欢快的步子回到了家里,牧月牧星已经放学了,和秀琴秀芳在堂屋里写作业。

    现如今其实也不怎么需要苏桃辅导了,牧月牧星可以一对一指导秀琴秀芳,牧月牧星成绩特别好,另外两孩子也不是笨的,找对了学习的方法,自然是一点就透。

    苏桃便进了灶房烧晚饭,牧星在堂屋里喊道:“嫂子,你别忙,我还有两道数学题写完了,我来烧晚饭。”

    “没事,我来就行了,你认真点,别赶时间,写完再复习一遍。”

    苏桃用木瓢舀了两勺精米,又舀了点粗粮麦片,毕竟生活还没好到那份儿上,不能天天吃细粮啊,由奢入俭难啊。

    她正要拿着那淘米篓到河边淘米的时候,男人从大堤上走了下来,他今儿又挑了一天的泥,这边挑个两天,就够用些日子了,明儿个他算再去大纵湖那边盖两天房子,有钱拿,还能学手艺。

    一举两得。

    林大伯的手艺可真是好,毕竟是在省城帮人家盖房子的,他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好机会。

    他跑到灶房门口,把柳框扁担都扔在那里,然后跑到河边的码头上,接过苏桃手里的淘米篓:“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