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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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谁啊。

    众人既惊讶、诧异, 又觉纳闷。

    姑娘们尤其好奇。

    王文雅兴奋不已, “如此新奇有趣,这送礼之人会是谁啊?”

    陆婧猜测, “应该是敬王妃很熟悉很爱护的人,才会让敬王妃费心引荐。敬王妃一向爱惜娘家侄子侄女,那么,这送礼之人应该是何家哪位公子吧?”

    陆姈心中五味杂陈,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不一定是公子,也或许是何家哪位姑娘啊。”

    陆婧努努嘴,“不会是姑娘。送礼之人若是姑娘, 怎会让这些童儿前锋。”

    陆姈黯然神伤, “大姐姐的对极了。送礼之人如果是位姑娘, 那前锋的便应该是女孩儿, 让这些童儿出面作甚。”

    “哪家的公子如此费心思。”王文丽疑惑。

    “是啊, 这些礼物倒还罢了,花费的心思非同可。”陆妍忙附合。

    王文雅惊讶扬眉,“这些礼物倒还罢了?五表妹, 你好大的口气。从这的白玉盘、白鹅开始, 每一件玉器都是由极品羊脂美玉雕刻而成, 精美绝伦, 没有一点瑕疵,每一件都是珍品啊。”

    陆妍脸红了红,“雅表姐,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礼物虽然珍贵,总归还是有价的,这份心意,却是无价的……”

    “对,心意是无价的。”陆娟忙不迭的点头。

    心意最重要啊,长得黑没关系,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就行!

    没人理会陆娟的话,姑娘们沉浸在各自的猜想中,王文雅浮想联翩,“不管他是谁,总之这份心思都让人太感动了,三表妹一定会喜欢,非常非常喜欢……礼物全是美玉,他一定是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不定会是位赳赳武夫呢。”不知是谁在泛酸。

    “不会,敬王妃出自昭应何氏,族中皆是文人雅士、书画名家。”王文丽忍不住纠正。

    “为什么你们都猜是何家公子,也有可能是敬王府的公子啊。”

    这话的人是陆娟。

    虽然这些人都不理会陆娟,但陆娟今天昂首挺胸,敢正眼看人,也敢大声话。

    当然了,这个大声话就是正常话而已,毕竟陆娟以前话都是低声下气的。

    陆妍哧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陆娟,“敬王共娶过两任王妃,元妃早亡,留下一位大公子,因腿有残疾,等闲不出王府大门;继妃生下了二公子,二公子体弱多病,在外地随名医休养,多少年了,从没回过京师。你送礼的人是敬王府的公子,那请问是有腿疾的大公子,还是体弱多病、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二公子?”

    “这样啊。”陆娟迷糊了。

    陆妍、陆好凑在一起咬耳朵,把陆娟笑话了一通,“就她孤陋寡闻,竟不知道皇室子弟之中,以南浔王殿下、北安王殿下为翘楚,敬王府两位公子,都是鲜为人知的。”“就是,名门贵女一半想嫁给南浔王,一半想嫁给北安王,其余的皇室子弟要么病弱要么纨绔,这个傻子竟不知道。”

    陆姳今天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陆妍、陆好早酸的不行了,笑话过陆娟,这两位姑娘心情好了不少。

    厅里忽然安静下来了。

    陆妍、陆好不禁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十几名美貌侍女合力抬着一盆盛开的洛阳花进来了。

    正值冬季,这盆洛阳花却争相怒放,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更奇的是,这盆洛阳花高达数米,上面的花朵有飞来红、袁家红、醉颜红、云红、天外红、先春红、一拂黄、软条黄、姚黄、卵心黄、御衣红、紫龙杯、颤风娇、豆绿、春水碧波等,仔细数来,颜色竟达十五种之多。

    洛阳花品种繁多,色泽亦多,以黄、绿、深红、银红为上品,尤以黄、绿为贵。这盆洛阳花汇集了姚黄、软条黄、豆绿、春水碧波等名品,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一株洛阳花能开出这其中任意一种颜色的花,已是稀奇难得,更何况是十五种?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尚书府的齐夫人爱花成性,见到这样一盆奇花,连礼数也顾不得了,下了座位近前细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盆宝石花!奇了,竟做得像真的一样,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原来是宝石做成,简直能以假乱真了。”众人大开眼界。

    姑娘们有的羡慕已极,有的嫉妒愤恨,都已经不出话了。

    这样一盆宝石花,美得张扬,美得肆意,美得炫人耳目,谁的及笄礼能和她比……

    陆姈的心好像被一针一针痛扎似的,伤得鲜血淋漓。

    同样是十五岁,同样是及笄日,一个如此盛大隆重,一个却躲在角落里不为人知,这公平么?

    陆姳围着洛阳花树转了两个圈,心里欢喜得冒泡。

    好美哦,好喜欢哦。

    “呦呦。”青年男子的声音,温润轻柔。

    陆姳好像听过这个声音,不由自主的回头。

    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此情此景,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缓缓而来,海水蓝一般的袍服尤如纯净的蓝宝石,又如碧海睛空,清澈澄明。

    他怀中抱着一只白羊。

    这羊儿洁白如雪,栩栩如生,灵动可爱。

    他的肌肤比羊更白皙,一双眼睛如稀世罕见的戈壁墨玉一般,经过几亿万年风霜雪雨的磨练,坚致温润,漆黑如墨,晶莹璀璨。

    和陆姳一样,所有的姑娘都看呆了。

    “他是真人么?不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王文雅喃喃。

    “此神仙中人。”王文丽轻叹。

    “京城何时有这般风姿的贵公子,咱们竟不知道?”陆妍、陆好等人胡思乱想。

    陆婧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把羊儿放下来了……他胸前绣有四爪龙……”

    “绣有四爪龙,那肯定是皇室子弟了,他到底是谁?”陆妩惊呼。

    陆姈轻轻的、有些凄凉的笑了笑,“还能是谁?各家王府的公子咱们都熟知,唯独敬王府的二公子、敬王妃的独生爱子,咱们从没见过。”

    胸前绣有四爪龙,敬王妃如此郑重的介绍,除了敬王之子,还能有谁。

    “这就是敬王府的二公子,那位传中体弱多病、将不久于人世的二公子?”陆妩等人脑子里乱哄哄的。

    原来南浔王、北安王不是最出色的,敬王妃的儿子才是……

    原来敬王府的二公子并非体弱多病,只是容颜太过出众,如《逍遥游》中所写的神人一样,“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陆姳目炫神迷。

    这就是父母口中的“阿澄”“扬景澄”吧,指腹为婚,未婚夫……他是不是把指腹为婚当真了,才会费尽心思,送了这样别出心裁的及笄礼?

    扬景澄缓步走来,将怀中的白羊放在花树下。

    白羊由上好美玉雕成,仰着头,张着口,好像在啃花一样。

    扬景澄衣袖微扬,四周的侍女抛洒花瓣,银红、深红、微红等颜色的花瓣纷纷飘落,如梦似幻。

    “呦呦表妹,愚兄恭贺芳辰。”扬景澄柔声道。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仙气飘飘。

    陆姳如在梦中,含笑道了谢,情不自禁的蹲下身子,仔细看那只仰头啃花的白羊,“和我娘绣给我的襁褓一样啊。”

    扬景澄伸手抚花,微笑不语。

    陆姳看着玲珑剔透的白羊,满天飞舞的花瓣,醉了。

    不落窠臼的及笄礼啊,毕生难忘。

    高平大长公主眼睛都瞪圆了,“嫂嫂,我竟不知咱们阿澄是这样的人,对表妹这般用心,这般好。和阿澄一比,我那些黄金太过俗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敬王妃莞尔,“呦呦只是表妹么?你见谁为表妹费这样的心思?”

    高平大长公惊讶,“不是表妹难道是……”看看敬王妃,看看笑而不语的谢夫人,恍然大悟,喜笑颜开,“原来如此,我得赶紧命人搜罗些稀奇罕见的珍宝,到时候我做姑母的可得送份厚礼。”

    平远侯夫人、王夫人等从没见过如此奇景,一众老姐妹目瞪口呆,半天不出话来。

    陆姈心如刀割,“祖母,我和她同一天出生的,她受尽万千宠爱,我却什么也没有。祖母,我真的这么不讨人喜欢么?”

    平远侯夫人对陆姳已不似先前那般反感了,但毕竟陆姈才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到底还是更偏爱陆姈,不忍陆姈痛苦难过,“姈儿,你快别多想了,敬王妃和你母亲交情匪浅,这个你是羡慕不来的。”

    陆姈好像喝了山东老陈醋似的,哪儿哪儿都是酸的,“可是,先前都以为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那时候敬王妃可没有亲自替我过生日,澄表哥更没有为我费过这样的心思。”

    平远侯夫人很想安慰陆姈,却没话可了。

    是啊,之前大家都以为陆姈是谢夫人亲生女儿的时候,敬王妃可没有这般亲热,扬景澄更是多年没有登门,更别提这些让人耳目一新的生辰礼了。

    “祖母,我什么也没做错……”陆姈伤心欲绝。

    边氏在旁冷眼旁观,满心不是滋味。

    凭什么啊,陆姈、陆姳是同一天出生的,为什么同人不同命,陆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陆姈这么可怜巴巴。

    “母亲,您是主人家,应尽地主之谊,不如招呼二公子落座奉茶,让二公子和其余的表妹们也见一见,如何?”边氏心翼翼的请示,“一家子的姐妹,敬王妃是三侄女的姨母,也便是婧儿妩儿姈儿的姨母;二公子是三侄女的表兄,也便是姈儿妍儿好儿的表兄。”

    “这话有理。”陆姈眼眸中有了光亮。

    平远侯夫人虽不喜边氏,却怜惜陆姈,笑着回头道:“婧儿,你带妹妹们过来,也见见你们的澄表兄。”

    “是,祖母。”陆婧等人大喜,忙各自起身,准备和表兄见礼。

    她们准备过去,谁知敬王府的侍女奏起细乐,曲声悠扬。

    乐曲声中,花瓣飞舞,扬景澄和陆姳四目相对,面目含笑,也不知在些什么,外人哪里插得进去。

    原以为稍等片刻,之后自然表兄妹相见,谁知扬景澄向敬王妃、高平大长公主、谢夫人等深深一揖,飘然离去。

    很显然,除陆姳之外的“表妹”,他根本没兴趣见。

    陆婧等人茫然若失。

    陆姈泫然欲泣。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是平远侯府的千金姐呢,现在陆姳回来了,把她的一切都抢走了。

    美丽的宝石花树,白玉雕成的羊,本来是极美的画面,陆姈却觉得刺眼睛。

    襁褓,就是当年的这个绣着白羊啃花图的襁褓,才让陆姳顺利认回府,让她成了外人、亲戚……

    陆姈觉得这一幕诛心刺目,但平远侯夫人觉得新奇有趣,有面子,特意吩咐陆姳,“三丫头,这花树白羊你先留下来,让亲友们也观赏一番。待下午响,祖母再命人给你送回去。”

    陆姳心情愉快,笑吟吟的答应了,“莫只是暂留半日,便是孝敬给祖母,我也乐意。”

    她话得大方,但这份礼物是扬景澄送的,平远侯夫人虽然不喜欢她,但身份地位在这儿摆着呢,怎么可能扣留敬王府送她的礼物不予归还?所以也只是嘴上罢了。

    平远侯夫人见陆姳这般乖巧,倒是挺满意的,少见的给了笑脸。

    捧礼物进来的童儿,年龄大的一直站着,年龄的已经有几个坐在地上了,但礼物还捧在手里,很宝贝的样子。

    陆姳很喜欢孩子,从最的童儿手中接过白玉盘,“谢谢你啦。捧了这么久,手累不累?”

    童儿脸羞红,两只手捂了脸,吃吃笑着跑了。

    陆姳乐的跟什么似的。

    好可爱的孩子啊。

    她又从大一点的童儿手中接过白鹅,“多谢你,辛苦了。”

    这个童儿一直很严肃,躬身行了个礼才走,步子特别稳。

    “这孩子真逗。”陆姳嫣然。

    一一从童儿手中接过礼物,把这些孩子送出大厅,命人专门设宴招待。

    谢夫人陪着敬王妃、高平大长公主到清音阁听戏去了。

    冬七悄悄进来,向陆姳使眼色,陆姳会意,找个借口告辞出来,跟着冬七到了外面。

    “大少爷有事找您。”冬七悄悄的道。

    陆姳有些纳闷,“今天宴客啊,大哥有多重要的事,一定要这会儿找我?”

    “呦呦,事情总算有眉目了。”暖亭之中,陆千里独坐饮茶,见陆姳进来,激动的站起身,“虽然十五年过去了,但父亲和我多次差人寻访,还是找到了当年客栈的仆妇。那仆妇,当年客栈里生孩子的不止母亲一人……”

    “天呢。”陆姳惊呼,“也就是,那另外一个也在客栈生孩子的人,就应该是陆姈的亲生母亲了,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