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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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帝痊愈之后, 刘太后欣喜不已,开始为他选立皇后、妃子。

    刘太后于宫中设宴, 凡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孙女全部在与宴之列。

    不过, 平远侯府的几位千金很不巧的全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泄, 浑身无力, 请了假不能参加。

    据平远侯府新请的一个厨娘因私事对侯府不满,在姑娘们的食物中投了毒, 事发之后仓惶逃窜。平远侯因为这件事还专程到顺天府报了案,要求尽快把这黑心厨娘捉拿归案, “害得我家几个孙女连宫宴也参加不了,你这厨娘可恶不可恶。”

    刘太后知道之后, 冷笑数声, “装得还真像。”

    什么黑心厨娘,平远侯府摆明了是不想让家里的姑娘参选,皇后、妃子,全不想当。

    刘太后属意的皇后备选是荆鸿、刘恬如、刘恬适,平远侯府的姑娘就算参加了,也只能选妃,所以刘太后生气归生气,也没有过多在意。

    毕竟是少帝的终身大事,刘太后亲切的询问,“祥儿,你更喜欢荆家的大姐, 还是你恬如表妹、恬适表妹?”

    少帝偶尔会和星辰一起下棋聊天,闻言随口问道:“为什么只有恬如、恬适两位表妹,星辰不可以么?”

    刘太后身子一震,手中的茶盏竟然摔落于地。

    一声脆响,满地碎片。

    少帝莫名其妙,“母后,怎么了?”

    刘太后雷霆大怒,“你怎敢觊觎星辰?”

    少帝迷糊了,“朕并不是觊觎星辰,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为什么没有星辰。”

    少帝是真的被刘太后弄糊涂了。

    刘太后把刘恬如、刘恬适放入皇后备选,为的当然是她俩姓刘,是刘太后的娘家侄女。星辰也是啊,而且刘太后明显的对星辰更好,接到宫中亲自抚养,爱逾亲生。

    少帝不明白,为什么他提起星辰,刘太后会生这么大的气。

    刘太后横眉怒目,“祥儿你答应哀家,永远不许星辰的主意!你要把星辰当亲妹妹一般看待,不可纳为妃嫔,记住了么?”

    少帝一向孝顺,赶忙答应了,“是,记住了。”

    刘太后带着怒气走了。

    少帝茫然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刘太后为什么生气,更不明白都是刘家的姑娘,刘恬如、刘恬适可以做他的后妃,刘星辰为什么提都不能提。

    少帝对星辰并无男女之情,不过刘太后的态度,他百思不得其解。

    刘太后这次的宴会不仅要为少帝选后妃,还要为南浔王扬景烁选王妃,敬王世子扬景序和东平王扬景澄虽然已经娶过了妻,但府中尚无姬妾,刘太后这做伯母的善解人意,要为他们挑选侧妃。

    刘太后下旨,命敬王世子、东平王、南浔王,当天进宫。

    少帝忧心忡忡,唯恐刘太后对扬景序、扬景澄不利。

    毕竟他曾经从星辰口中听到过那令他魂不附体胆颤心惊的话,“陛下痊愈之日,便是他兄弟二人丧命之时。”

    星辰不是有意向他告状,而是无意的在重复她曾经听到过的话。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样更不会作假,星辰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少帝浑身冒冷汗。

    二哥哥千方百计为他请神医,大哥哥慷慨献出奇药,两位哥哥一心对他好,若是因为他的病好了,反倒把两个哥哥给害了,他良心何安。

    少帝之前命阿岁传过口信,但阿岁毕竟年纪,也不知传得对不对、清楚不清楚。少帝思来想去的不放心,秘密差了心腹内侍到敬王府,交待扬景序、扬景澄不可进宫。这心腹内侍回宫之时,身后多了一个人,一个内侍扮、低着头的年轻人,少帝无意中暼见这个“内侍”的脸,大吃一惊,忙摒退内侍宫人,握了来人的手,“二哥哥,你怎地来了?”

    扬景澄微笑,“二哥哥不来不行。陛下,太后差人传旨,命我兄弟二人当日必须进宫,否则以抗旨治罪。我们不进宫是不行的了,我这次来,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二哥哥你,只要朕能做到,一定竭尽所能。”少帝忙道。

    扬景澄缓缓的道:“当年我和哥哥在宫里遇到刺客,哥哥中毒,我受伤。如今我们大了,刺客未必还会挑孩子下手,若有人要害我兄弟二人,不一定要动刀动枪。”

    “会怎样?”少帝一脸关切。

    扬景澄一笑,“若真要动刀动枪,我和哥哥拼尽全力,也要杀死几个奸贼,倒也不会白死。就怕有人早有准备,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往我们身上安,更会逼着父王当场给我们定罪,连辩白的机会也不给。父王那个人,陛下也知道,生平最怕有人他徇私,他不够大公无私。若有人把我和哥哥绑到他面前,他直接给我兄弟二人定了罪,也不是不可能。”

    “朕绝不允许。”少帝热泪盈眶。

    “我和哥哥的性命,全在陛下手中了。”扬景澄道。

    少帝心中难过,“两位哥哥有难,朕绝不能坐视不理。”

    扬景澄和少帝密语许久,核实了许多细节,方才告辞出宫。

    扬景澄离开之后,少帝差出去的那个心腹内侍也悄悄出去了。

    游中给刘太后捶着背,把方才的事回禀明白,“……陛下对那兄弟俩是一片真心,答应了要替他俩话呢。”

    刘太后好笑又鄙夷,“扬景序扬景澄只会瞎胡闹,正事上一窍不通。这兄弟二人竟以为哀家不敢直接杀了摄政王之子,以为他俩还有机会到敬王面前申辩。哼,死到临头,还在犯傻。”

    游中一脸谄媚笑容,“他们这年轻哪里知道,太后娘娘最擅长的便是借刀杀人。太后娘娘何等尊贵,手上是不沾血的。”

    刘太后脸色狠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陛下身子既然大好了,什么敬王世子,东平王,南浔王,一个也不能留,统统给哀家自相残杀去吧。”

    游中出谋划策,“其实南浔王十分忠心,他既主动投靠娘娘,娘娘就把他当条哈巴狗养着,也没什么。”

    刘太后摇头,“你懂什么。扬景烁是个有野心的人,若留下他,早晚有一天会对陛下不利。陛下太过心善,哀家必须提前替陛下除掉他。”

    游中奉承巴结,“太后娘娘妙计,先让南浔王杀了敬王世子、东平王,再将南浔王正法。如此一来,既能除了这三个心腹大患,又能置身事外,不沾染一丝血腥。”

    刘太后莞尔而笑。

    有威胁的人全部除去,她的儿子册立皇后、妃嫔,很快会为她生下皇孙。再过两三年敬王还政,少帝真正君临天下,她可以安然做皇太后,子子孙孙,富贵无极了。

    刘太后在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她,就看谁的算计更高明了。

    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陆姳被叫回了平远侯府。

    平远侯、陆广沉等人都在,地上跪着一名被绑着的年轻女子。

    谢昀见到陆姳进来,便急忙招呼她,“表妹,有人冒充你。”

    两道怨毒的目光落在陆姳身上。

    陆姳并不惊讶,“柏姈姑娘,你日日夜夜盼望的,便是变成真正的我吧?”

    这地上跪着的年轻女子,正是已嫁给南浔王的柏姈。

    柏姈眼神狂热,“我没有冒充!我就是陆家三姑娘,我就是柱国大将军唯一的外孙女!”

    陆姳哧笑,“装疯卖傻没有用。柏姈姑娘,这里没有一个傻子,你就别想糊弄我们了。”

    谢昀生气的踢了柏姈一脚,“告诉你,这里就我最傻了,你也骗不到我!你冒充我表妹上了铁甲山,被我大哥识破,命人千里迢迢将你绑回京城受审,你还想哄谁?”

    “我是陆三姑娘,我是真正的陆三姑娘,你们都被骗了。”柏姈死不认错。

    陆姳仔细看了看,见谢夫人不在这里,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柏姈不是谢夫人亲生的,毕竟谢夫人养过她一场,感情多多少少是有些的。若见到柏姈这个样子,应该会很难受吧。

    “爹,我娘不知道?”陆姳声问。

    陆广沉叹息,“爹和你大哥二哥商量了,没告诉她。呦呦,见了你娘亲,你也不要提起此事。”

    陆姳乖巧点头,“是,娘不知道最好,咱们谁也别告诉她。”

    陆姳目光从在场众人脸上一一掠过。

    祖父、六叔和大哥怒火中烧义愤填膺,二哥生气又失望,还有些羞愧,目光偶尔和陆姳相遇,便躲开了。

    陆千奇想躲闪,陆广满却不放过他,一把拉过来高声问道:“奇儿,你答应过六叔什么?”

    陆千奇脸颊抽动,眼睛一闭,大声喊道:“奇儿答应过六叔,若有人胆敢冒充谢家血脉到铁甲山行骗,不管他是谁,我一定亲手杀了!”

    柏姈面如土色。

    “不,二哥,咱们从一起长大的,全家就你最疼我。”柏姈流泪央求,楚楚可怜,“你是我二哥啊,难道你舍得杀了我?”

    陆广满厌恶之极,“柱国大将军生前保卫安民,身后名还要被你们这些人利用,有没有良心。”

    柏姈哭得更可怜了,“六叔,其实你心里还是很在意我娘背叛你的事,对不对?虽然表面上原谅了我们母女,可心里怀着恨,抓着机会便要置我于死地……”

    “柏姈你住口!”陆千奇一声怒喝。

    柏姈惊住了。

    许久,她气愤的、不能置信的颤抖道:“你吼我?从到大你一直疼爱我、让着我,现在你竟然吼我?”

    陆千奇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六叔何等的光明磊落,你拿这人的心思来猜度我六叔。你不再是我认识的姈儿了。我认识的姈儿聪明伶俐,深明大义,怎会有这样的人之心。”

    陆广满抽出宝剑,“冒充英雄后人为自己谋取利益,这种行为,陆家断断不容。就算我陆广满被人误会是气鬼,这个女子也非杀不可。”

    陆千奇从陆广满手中抢过宝剑,剑尖指向柏姈。

    柏姈心中恐惧到了极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陆千奇的脸,“二哥,姈儿死在你的剑下,也算死得其所了。姈儿走了之后,二哥将我一把火烧了,忘得干干净净,以后再也不要想起我,好么?”

    “当郎”一声,陆千奇长剑落地。

    柏姈眸中闪过丝得意笑意。

    她就知道,陆千奇疼她爱她,绝对不忍心杀了她……

    “你,明天替我妹妹进宫!”陆千奇接下来的这句话,却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柏姈如堕深渊。

    “不,我不去!”柏姈叫声尖锐。

    “由不得你。”陆千奇面无表情。

    柏姈神情绝望,“我不能替陆姳进宫,我什么也不能替陆姳进宫……”

    “怎么,这会儿又不愿意做陆家三姑娘了么?”陆姳在旁冷嘲热讽,“有好处时,你愿意做我,甚至冒充我;没好处时,你便想远远的躲开了。你想得美。”

    “你们知不知道明天宫里会发生什么……”柏姈喘着粗气。

    陆姳语笑嫣然,“我们知道啊。所以二哥才会要你做我的替身。实话告诉你,我大伯哥,我夫君,早在死囚中找到合适的替身了,可是女囚太少,我身材又太好,所以一直找不着人。本来明天我是要告假不进宫的,不过你来了,我的难题解决了,由你替我去。”

    “你要找的哪里是什么替身,分明是替死鬼。”柏姈两眼冒火。

    众人齐刷刷的盯紧了柏姈。

    敢情这个柏姈什么都知道,宫里有人要陆姳的命,她清清楚楚。

    陆千奇两眼赤红的扳过柏姈,“你非去不可!”

    柏姈惊恐万分,央求的看着陆千奇,陆千奇始终不为所动。

    柏姈晕了过去。

    陆千奇也瘫倒在地。

    陆千奇这样做,其实是在送柏姈去死了。

    陆姳同情的蹲下身子,“二哥,你心里一定很难受。”

    陆千奇呆愣愣的,“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她从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好姑娘……”

    窗外雨声沥沥,陆姳瞧着晕倒在地的柏姈,瞧着失神的二哥,幽幽叹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迎着刀锋向前。

    次日,风和日丽。

    扬景序和扬景澄兄弟俩奉诏入宫,敬王妃对于刘太后的旨意不予理会,何暖蔼在府里陪伴婆母,敬王府进宫参加宴会的女眷,只有陆姳一人。

    陆姳的车一直到了宫门前方才停下,侍女揭开车帘,陆姳那张明艳绝伦的面庞在阳光下愈加夺目,守门的内侍不敢直视,恭敬低头。

    “这阳光也太好了,把人都要晒黑了。”东平王妃声音娇滴滴的。

    东平王妃有这样的抱怨,所以当两名侍女着遮阳伞、扶着东平王妃下车的时候,没有人怀疑什么。

    两名侍女陪伴着东平王妃,渐行渐远,渐渐成了三个黑点。

    马车缓缓驶离。

    车里的陆姳惆怅回头,“就要传出我的死讯了。”

    春七在旁呸了好几声,“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王妃,别不吉利的话,死的是那个坏女人,不是您。”

    陆姳一笑,“死讯总归是我的。”

    春七没好气,又不敢大声话,委屈的声嘀咕,“没听过连这个也要争的,多不吉利呀。”

    “停下。” 到了枫树林旁,车辆被人拦住了。

    陆姳心中一沉。

    春七探出头喝斥,“这是东平王殿下的马车,谁人敢拦?”

    “巧了,我们拦的就是东平王殿下。”四名骑兵一齐下马,把马车围在中间。

    “下车跟我们走吧。”这些人笑声放肆。

    身材最为高大的那人一把掀开车帘,“我家主人有请,车里的美人跟我走一趟……”

    陆姳冷静的拿起弩-箭,连发三箭,那人吓了一跳,忙侧身闪过,口中怒喝,“女人便该娇弱些,这般凶残便不可爱了!”

    陆姳掉转箭头,嗖嗖嗖又是三箭。

    那人大怒命令,“一起上!”其余的三人应声答应,拨剑上前,其中一人灵活的直接跳上车,向陆姳狞笑,陆姳正要举箭射击,却见这人眼睛忽然直瞪瞪的,向后倒下。

    “王妃受惊了!”外面是熟悉的声音。

    陆姳大喜,“阿朝,你怎会在这里?”

    “不只阿朝,阿暮也在。”又有人笑道。

    不光陆姳,连春七也喜出望外,“阿朝哥哥,阿暮哥哥,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春七探出头,喜滋滋的,“王妃,阿朝哥哥和阿暮哥哥已经把敌人全放倒了,咱们安全了,嘻嘻嘻。”

    陆姳也探出头,一脸关切,“你们怎地不跟在殿下身边?”

    阿朝、阿暮齐声道:“殿下不放心王妃,命属下前来保护。”

    春七感动极了,“殿下身处危险之中,还把身边的高手派来保护王妃,殿下对王妃真是一往情深啊。”

    陆姳心里甜丝丝的,“就你话多。”

    春七吐舌,“是是是,奴婢话多。”

    宫墙的方向,尘土飞扬。

    阿朝沉声道:“应该是有人追过来。阿暮你保护王妃先走,我断后。”

    对面也有马蹄声传过来。

    阿朝正在心中叫苦,却见来的人是陆千里、陆千奇,大喜过望,“王妃,大舅爷二舅爷来了。”

    陆千里和陆千里带着几十名骑兵,谢昀一直是跟着陆千奇混的,也夹在中间。

    陆姳还没来得及下车和两位哥哥话,另外一拨人也到了。

    为首的竟然是柏姈。

    陆氏三兄妹见她还活着,大感惊奇。

    柏姈笑容阴冷,“你们一定想不到,南浔王殿下把我救了,还派我来抓陆姳。陆姳,你逃不了,跟我回宫。”

    陆千奇怒道:“我妹妹才不跟你回宫!你自己滚吧!”

    柏姈看也不看陆千奇,“陆姳,你若不跟我走,你的好朋友们就活不成了。”

    柏姈挥挥手,她的手下扭着一个发髻散乱的年轻女子过来了。

    “恬如!”陆姳惊呼。

    刘恬如被士兵牢牢抓着,拼了命的挣扎,“呦呦你快走!我们都被抓了,你去了也是送死!”

    士兵恼火的了刘恬如一巴掌,刘恬如嘴角流血,脸颊红肿。

    “好,我跟你们走!”陆姳叫道。

    “不行!”陆千里、陆千奇和刘恬如异口同声。

    陆姳不理会他们,高举双手下车,一步一步,走的很慢,“抓了我,我跟你们走,把恬如放了。”

    刘恬如泪流满面,“呦呦你别傻了,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快走,快走啊……”

    陆姳经过陆千里的时候,脚步声加重。

    陆千里知道她的意思,重重跺脚,“你不要傻了!”

    柏姈眼看陆姳越来越近,露出狂喜的笑容,“我这计策不行,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肯自投罗网。南浔王殿下却料事如神,你为了救朋友,一定愿意牺牲自己……”

    柏姈正在喋喋不休,陆姳忽然平举右手,嗖的一声,寒光乍现,士兵胸口中弩,口中狂喷鲜血,抓着刘恬如的手自然松了。

    陆姳抓起刘恬如的手厉声喝道:“走!”刘恬如跟着她没命般狂奔。

    时迟那时快,陆姳身后的陆千里、陆千奇和阿朝、阿暮同时纵身而起,挡在陆姳身后,柏姈那边的人放声大骂,有放箭的,有放暗器的,都被陆千里等人一一拨开。

    陆姳问刘恬如,“宫里怎样了?”

    刘恬如痛哭失声,“都被抓了。恬适,三公主,还有荆姐姐,还有星辰,都被南浔王给抓了……”

    “我会救她们出来的。”陆姳抱抱刘恬如,命春七把她扶上车。

    陆千里等人已把柏姈带来的武士尽数诛杀。

    陆姳要进宫救人,“南浔王是冲着我来的。不能为了我,连累了这么多人。”

    柏姈又被陆千奇抓住了,恨得咬牙切齿,“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就凭你,也配南浔王殿下处心积虑的对付么。”

    陆姳淡淡一笑,“你怎么被南浔王给救下的?难道不是南浔王想要劫持我,劫持到手之后发现不对劲,你才捡了条命么?”

    柏姈脸白了白,无言以对。

    陆千里和陆千奇劝不了陆姳,要跟她一起救人去。陆姳把刘恬如和春七拜托给谢昀,“二表哥,这两位姑娘你给带回府,不能让她们有任何损伤。”

    谢昀拍胸脯,“表哥拼了命也会保护她们的。”

    春七不肯,含泪叫道:“我要跟着王妃!”

    陆姳道:“你跟着就会给我添麻烦。春七,你不会功夫啊。”

    陆姳和陆千里、陆千奇带着柏姈往宫城的方向去了。

    春七抹眼泪,“我以后要学功夫,要当高手……”

    谢昀认真的端详她,“年龄好像大了点,你这时候学,有点晚啊。”

    春七:……

    这位表少爷真不讨人喜欢。

    刘恬如后悔不已,“呦呦早就暗示过我们,最近宫里不太平。我还以为有姑母在,没人敢动我,谁知南浔王如此凶恶。”

    春七不满,“你们不心被抓了,我家王妃要冒着危险去救人。她本来不用进宫的。”

    刘恬如双手掩面,泪珠不停从指缝间滑落。

    谢昀好心劝架,“别吵了,刘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刘姑娘,这是我的手帕,你别嫌弃,擦擦眼泪。”

    刘恬如低低谢了一声,接过手帕,泪水很快把手帕浸透了。

    陆姳等人带着柏姈到了三公主的荣华宫。

    三公主,荆鸿,刘恬适,刘星辰,都被南浔王给抓了,几个女孩儿神色暗淡,刘星辰被刘恬适抱在怀里安慰着,还在簌簌发抖。

    南浔王严阵以待,“东平王妃,你若想要你的朋友安然无恙,便自己绑了自己,过来交换。”

    三公主、荆鸿等人虽恐惧之极,却拼命摇头,“不要,不要。”

    陆姳笑道:“你有人质,我也有啊。你最爱的女人,在我手里。”把柏姈推了上来。

    柏姈乞求的看着南浔王,南浔王却不屑的一笑,“你这算什么人质。”

    陆姳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她不是你最爱的女人么?”

    南浔王自负一笑,“柏姈不过是我府中一名姬妾罢了。要拿她来交换人质,份量不够。”

    柏姈脸白得像纸一样。

    陆千奇忍不住咒骂,“柏姈她身份再低微,也是你的枕边人,你这样对她,还是不是个人?”

    南浔王虽然拒绝得一点余地不留,陆姳却毫不气馁的讨价还价,“我拿柏姈换刘星辰,你看行不行。”

    南浔王犹豫了一下,“为什么是刘星辰?”

    “因为她最啊。”陆姳一本正经。

    见南浔王还在犹豫,陆姳撇撇嘴,“在你心里,柏姈连一个无足轻重的刘星辰都比不上?你这也太让人寒心了吧。”

    南浔王一咬牙,“好,换了!”

    陆姳心里暗乐,“好,一言为定!”

    陆千奇亲自押着柏姈过去,交换了刘星辰过来。

    刘星辰虽在刘太后身边养了许久,还是瘦瘦的,轻得像一片羽毛。

    陆姳生出怜悯之意,温柔抱着刘星辰拍了拍,“好了,没事了。”

    刘星辰呆呆看了陆姳好一会儿,怯生生的趴到了陆姳胸口。

    陆姳微微笑,“南浔王,你可知道刘星辰的真实身份?”

    南浔王已经开始后悔了,“什么真实身份?”

    陆姳一笑,“星辰姑娘和当今的皇帝陛下,乃一母所出。”

    南浔王僵住了。

    三公主和荆鸿、刘恬适都流露出痴傻的、不能相信的神情。

    陆姳温和的道:“如果你篡位成功,星辰姑娘便没什么用处;如果你谋反失败,星辰姑娘却可能成为你的保命符。你把你的保命符就这么轻易的给了我,南浔王,你果真慷慨大方。”

    南浔王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知道刘太后待刘星辰不同,却没想到内幕会是这样。早知如此,这个保命符他什么也不会放。

    陆姳气定神闲,“南浔王,你真沉得住气,此时此刻刘太后应该已经召集朝中重臣声讨你了,你还有空在这里扯皮。”

    南浔王眼中精光一闪,“抓住了你,刘太后声讨我又如何?扬景澄不得不站在我这边!”

    陆姳不慌不忙,“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劫持到装成我的柏姈,便知道敬王世子、东平王兄弟俩不会束手就擒。也很快想到要抓了我要胁东平王。我猜测,你认为敬王世子是残疾之人,不足为虑,所以你以为抓了我便可以要胁东平王,如愿以偿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把陛下放到了哪里?”

    南浔王森然道:“扬景祥乃敬王私生子,朝野皆知。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有脸君临天下?”

    陆姳微晒,“你考虑的还真周全。陛下不是先帝血脉,必须退位;敬王世子是残疾之人,和皇位无缘;东平王那里,你算拿我来威胁他。你这如意算盘的啪啪响啊。”

    南浔王哼了一声,快刀架在三公主脖子上,“你敢一个不字,本王先杀了她!”

    “别动粗。”陆姳忙道:“我和星辰一起给你当人质,你把三公主和荆姑娘、恬适姑娘都放了。你也知道,三公主不是刘太后亲生的,刘太后不会顾忌她,你为难她有意思么?荆姑娘乃舒国公府唯一的千金姐,你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舒国公府,殊属无谓。你放了没有用的三公主、荆姑娘、刘姑娘,换了我和星辰这样的有用之人做人质,太划算啦。”

    南浔王目光中满是疑问,“你真肯舍己为人?”

    陆姳点头,“我当然肯。我这个人吧,实在太高尚了,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眉头都不带皱一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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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华殿中,刘太后召集朝中重臣,痛斥南浔王叛乱,将敬王世子、东平王及东平王妃刺杀,现占据荣华宫作乱,命令众臣合力诛贼讨逆。

    殿内异常安静。

    敬王沉默不语。

    刘太后不悦,“敬王这是何意,哀家的话,你没有听到么?”

    敬王缓缓抬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刘太后,“扬景序和扬景澄一直在本王身边端茶倒水,怎么可能被南浔王刺杀?”

    德高望重的张老尚书也道:“方才老臣还看到东平王殿下了。东平王殿下亲自为老臣倒了杯热茶,香气格外馥郁。”

    刘太后脑子嗡的一声。

    明明扬景序、扬景澄和陆姳都被杀了,陈尸阶下,为什么这些人方才还见过扬景澄?见鬼了么?

    刘太后汗水涔涔而下,“哀家分明亲眼见到了尸体……”

    “见到了谁的尸体啊。”扬景序大摇大摆坐着四人抬的宝座,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了。

    刘太后像见到鬼一样,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扬景澄衣袂飘飘,后发先至,“太后娘娘,哥哥和我未卜先知,知道今日入宫必定遇害,所以便用死囚代替了。那两具死囚的尸体,果然很像我们?”

    刘太后怒极,眸中有两团火在燃烧,“好,你们干得好事!”

    “南浔王刺杀的么?他和我们有什么仇啊。”扬景序、扬景澄异口同声问道。

    刘太后冷哼,“乱臣贼子,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扬景澄淡声道:“南浔王在宫中作乱,既不针对陛下,又不针对摄政王,更不针对太后,反倒针对哥哥和我,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太奇怪了。”大臣们纷纷点头。

    南浔王在宫中作乱,目的当然是取代少帝。可他没有对付少帝,没有对付太后,刺杀的是敬王世子和东平王。这太匪夷所思了,敬王世子和东平王没有了,对南浔王有什么好处?

    扬景序居高临下,“太后娘娘,这是你使的借刀杀人计吧。你先让南浔王杀了我们,然后再声讨南浔王,把皇室之中三位郡王,一网尽。”

    刘太后脸色铁青,“来人,把扬景序这逆臣拿下!”

    刘太后这会儿真是恨死扬景序、扬景澄这兄弟俩了。可恨啊,故布迷阵,特意乔装改扮进宫什么要让少帝为他们发声,其实那不过是虚张声势,这兄弟俩根本没把希望放在少帝身上,在这儿等着她呢。

    何栋梁挺身而出,“且慢。太后娘娘,敬王世子话虽然太直率了些,但他所的,也是臣心中所疑虑的。明明敬王世子和东平王好好的站在这里,太后娘娘却他兄弟二人被南浔王刺杀,这事太过蹊跷。”

    “是啊,太奇怪了。”朝臣们议论纷纷。

    刘太后这事办的,往了是故意咒敬王世子、东平王去死;往大了,做伯母的凭白无故侄子被人杀了,其实侄子全须全尾的站在这儿,这事必有内情。

    少帝神色仓惶的来了,“母后,皇叔,南浔王抓了三妹,抓了几位表妹,快去救她们啊。”

    刘太后眉头微皱,“皇帝,注意你的言行。”

    少帝六神无主,“朕的亲妹妹被抓了,还有几位表妹……对了母后,还有星辰……”

    刘太后厉声喝道:“为什么会有星辰?”

    少帝茫然无措,“星辰,星辰去找三妹妹玩耍,不幸遇着了……”

    刘太后怒而拍案,“救人!不惜一切代价救人!”

    刘太后震怒,而且被南浔王抓住的人里有三公主,敬王等人都很关心,一起到了荣华宫外。

    荣华宫已被近卫重重包围了。

    少帝和敬王关心三公主,命人向里面喊话,“你是皇室子弟,放下屠刀,总能饶你一命。”

    命人喊过话之后,南浔王依次把三公主、荆鸿和刘恬适放了。

    “妹妹。”少帝忙迎上去。

    三公主泪流满面,“皇帝哥哥,大哥哥,二哥哥,二嫂在里面,快救她……”

    扬景澄头晕目眩,扬景序眼疾手快抓住他,“弟弟,不许晕倒。”

    扬景澄稳稳心神,“不会。”

    拿开扬景序的手,低声问道:“你二嫂可还好?”

    三公主双手掩面,“都是我害了她……”

    荆鸿脸色苍白,“不,是我害了她。同是将门之女,东平王妃处变不惊,比我强了何止千倍万倍。”

    刘恬适低声道:“东平王妃是为了救我们,才会自愿做了南浔王的人质……”

    扬景澄忧心如焚,脸色如雪,“扬景烁,只要你放了我妻子,一切都好。”

    荣华宫内,陆姳洋洋自得,“怎么,我没错吧?东平王是很在意我的。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南浔王,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你可一定把握住了。揭穿少帝的身世,少帝挡不了你的路;敬王世子身体残疾,可以放在一边;东平王嘛,他为了我,会把一切都让给你的。”

    南浔王历经艰险,到了这时,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眼中光芒闪烁。

    陆姳催促,“赶紧的,别耽误事儿。”

    南浔王派人出去传话,谈条件,扬景澄满口答应。

    敬王和刘太后异常愤怒,但敬王顾忌陆姳,刘太后顾忌刘星辰,谁也不敢不答应。

    陆姳和刘星辰被绑在一起,南浔王推着这两个人出来,柏姈紧紧跟在一边,剑尖一直指着陆姳的咽侯。

    “扬景烁,你有何话可?”敬王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鼻子险些冒烟。

    扬景澄眼神焦灼,陆姳一直用目光安抚他。

    南浔王朗声道:“其实本王并无恶意,只不过本王不这么做,便没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了。敬王爷,诸位大人,本王有天大的冤枉,请诸位听我一言。”

    南浔王怒指刘太后,“是太后命我在宫中设埋伏杀人的!太后只那是刺客,我杀了人之后才知道是敬王世子、东平王,吓得魂飞魄散,不得不借用这种方法,来为自己申冤。”

    “胡!哀家为何要命令你在宫中设埋伏杀人,太荒谬了!”刘太后斥责。

    南浔王言辞锋利,“因为你心里有鬼!你知道少帝不是先帝的骨血,所以你心怀鬼胎,要除去离皇位最近的敬王世子和东平王!”

    众人皆惊。

    好严重的指控。

    虽然之前有人私下议论少帝是敬王的私生子,但那毕竟只是私下里,现在当着刘太后、敬王、诸大臣的面提及,这是公然挑衅了。

    刘太后声色俱厉,“你竟敢有辱哀家的名声!来人,将这乱臣贼子……”

    南浔王手中的剑抵在了刘星辰颈间。

    刘太后的话戛然而止。

    南浔王微微一笑,“刘太后,你再敢嚣张,我照着你女儿刘星辰的脖颈就是一剑,你怕是不怕?”

    刘太后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惊恐,险些晕过去,“你,你血口喷人……”

    扬景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什么秽乱宫庭,什么皇室血统,我统统不管,我也不关心。扬景烁,你把我妻子放了,我担保你可以安安生生完你想的话,没有人会阻止你。”

    南浔王脸一板,“这般容易便想让我放人?”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扬景澄见陆姳被绑,痛彻心肺。

    南浔王一字一字道:“除非你答应我,你永生永世不可觊觎皇位,永生永世不参与皇位的争夺。”

    扬景澄毫不犹豫发下毒誓,“我扬景澄永生永世不觊觎皇位,永生永世不参与皇位之争,若违背此誓言,教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扬景澄不仅发下毒誓,更向在场所有的人声明,“不管陛下身世如何,总之我扬景澄永生永世不做皇帝,如果我话不算话,你们一起唾弃我,世上所有的人都唾弃我。”

    话到了这个地步,扬景澄是不可能再觊觎皇位了。

    南浔王满意极了。

    少帝的身世一揭穿,绝对不可能继续留在宫中。扬景序是个残废,扬景澄退出皇位之争,除了他扬景烁,还有谁能龙登九五?

    南浔王要的是皇位,接下来还需要扬景澄的支持,当然不愿把扬景澄得罪狠了。扬景澄发过毒誓,南浔王便划破绳索,“东平王妃,找你的夫君去吧

    柏姈一直盯着陆姳,见南浔王同意放人,妒火中烧,故意踉跄几步,手中剑刺向陆姳。

    她要杀了陆姳,还要装作是误杀。

    但她盯着陆姳,陆千奇却一直盯着她,见她有所动作,来不及细想,长剑刺穿了她。

    柏姈不甘的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闭不上眼睛啊,实在闭不上眼睛啊。

    陆千奇嘴里发苦,“我终于还是应了誓,亲手杀了你……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咱们从一起长大,我不想下手,你为什么不能做个好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妹妹?”

    南浔王对柏姈的死并不在意,命人把柏姈的尸身拖了下去。

    刘星辰紧紧抱着陆姳不放,像溺水的人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姳心中叹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对刘太后不管如何厌恶,也不愿迁怒这个孩子,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没事了。”

    扬景澄一跃到了陆姳身边,“呦呦。”

    他风度仪态极好,但此时此刻,声音都发颤了。

    陆姳感动又歉疚,“澄哥哥,我吓到你了,对么?”

    扬景澄鼻子一酸,“是,你吓到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失去你我该怎么办。”

    “你这么喜欢我呀。”陆姳心里甜丝丝的。

    扬景澄低声道:“我早就喜欢你了。自从在静县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喜欢你了。”

    陆姳又惊又喜,“原来那次真的是你呀。”

    扬景澄默默点头。

    陆姳喜孜孜的,“澄哥哥,咱俩要聊的事还多着呢。”

    扬景澄心爱之人失而复得,满怀柔情,“日子长着呢,咱俩慢慢。以后我每天都陪着你,你想听什么,我便什么。”

    “你什么我便听什么。你声音太好听啦。”陆姳甜甜蜜蜜的道。

    四下里满是杀伐之气,这对夫妻却两两相望,眸中全是蜜意柔情。

    刘太后见星辰无恙,便要对南浔王痛下杀手,但何栋梁等人不同意,“星辰姑娘是太后的女儿,这件事请太后解释清楚。”

    南浔王冷笑,“她如何解释?她在刘家做姑娘的时候曾和一个叫柳清朗的男子定过亲。后来她入宫,亲事作罢,但柳清朗对她一片痴情,一直没有娶妻。刘太后被柳清朗感动,先和他生下少帝,后来又生下刘星辰,这无耻贱人,给先帝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少帝坐到了地上。

    从前少帝一直以为他是敬王的私生子,虽然羞愧,但总归还是皇家血脉,南浔王今天揭露的这一段,却他连皇室血脉也不是,而是应该姓柳。少帝崩溃了。

    “陛下不要如此。”敬王把他扶了起来。

    少帝嘴唇啰嗦,“皇叔,难道朕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么?”

    敬王不快,“本王为人光明磊落,从没有妻子以外的情人,从没有扬景序、扬景澄之外的儿子。”

    少帝目光涣散。

    他不是皇室血脉,他真的不是皇室血脉……

    接下来发生的事,少帝不再关心,一句话也不想听了。

    他不姓扬,他姓柳,那皇室的纷争和他有什么相干?

    因为南浔王指控的事过于重大,所以接下来由敬王主持,召集诸宗室亲王以及朝中重臣,举行了秘密的朝议。

    认真一查,南浔王的指控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刘星辰不是出生在刘家的,才送回刘家没多久,之前是所谓的外室女。但这个“外室”其实是不存在的。不光这个外室不存在,刘星辰名义上的爹刘五爷也不清楚刘星辰的来历,最后逼急了,只得出实话:刘星辰这个女儿,是刘太后塞给他的。

    刘太后想否认,但要命的是,当着宗室重臣的面,刘星辰甜甜笑着叫了她一声“母亲”。

    独处之时,刘太后听到这声母亲无比甜蜜,这时候听到却惊骇惊恐之极。

    更要命的是,星辰会学话。

    刘太后和游中的对话曾被星辰听到,星辰一一学了出来, “你还有脸。若你当年下手再利落些,哪有这些后患。”

    “的该死。的以为东平王已经伤重不治,便没多费心,谁知他运气太好,遇上神医,竟给救回来了。敬王世子再嚣张也是废人一个,兴不起风浪。”

    宗室亲王脸色变了。

    大臣们脸色变了。

    敬王又惊又怒,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坐在那里,好半天了,一动不动。

    扬景序那张俊美非凡却惹他讨厌的脸探到他面前,幸灾乐祸,“父王,你错了。”

    敬王伸手把扬景序的脸拨开。

    好像拨开了扬景序的手,他就能不面对以往的事实一样。

    扬景澄也不肯放过他,“父王,你错了。”

    敬王把扬景澄也推开了。

    敬王实在不能面对这个事实,他受不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刘太后是无辜的,但他的两个儿子真是刘太后害的,刘太后还在背后嘲笑他……

    陆姳站到了敬王面前。

    敬王能把儿子推开,儿媳妇却不能,只好勉强端坐,目不斜视。

    陆姳神色同情,“父王,但凡遇到这样的事,只需要把握住一点:谁得利,谁受益,谁嫌疑最大。大哥成了废人,澄哥哥受重伤,得利的分明是刘太后。”

    敬王一下子垮了下去。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妻子和儿子才是正确的……

    敬王脸色苍老。

    他头歪向一边,嘴角流出口水。

    “父王怎么了?”扬景序、扬景澄和陆姳一齐弯下腰。

    敬王“啊啊啊”的张着嘴,不出话来了。

    陆姳等人这才觉得不对劲,赶忙叫了太医。

    太医一来便知道怎么回事,“敬王爷这是半身不遂啊。”

    敬王太不幸了,因为劳累过度,也因为得知真相太过生气,得了偏瘫。

    敬王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但得了偏瘫之后,不良于行,走起路来上肢屈曲,下肢伸直,瘫痪的下肢走一步划半个圈。敬王这个憋屈,这个难受,不足为外人道也。

    敬王虽偏瘫了,但刘太后的事还要继续查下去。

    少帝的身世还没弄清楚,扬景序和扬景澄又挺身而出,指控刘太后因为一己私利,出卖大周,造成了皋兰之战的惨败局面,造成了虞王之死。

    他兄弟二人当然不是随口胡,而是搬出了证人。

    这证人是兄弟俩,肖玻的私生子,一个叫肖擎天,一个肖撼地。

    肖擎天和肖撼地也不是空口白牙告状的,他们拿出了肖玻留下的手书。

    这手书被证实确实是肖玻亲笔,群情激奋。

    这个刘太后为了让她的亲生儿子继位,为了害虞王殿下,生生把大周数万大军给坑了,这可是几万条人命啊。

    敬王首肯,刘太后被幽禁起来了。

    南浔王踌躇满志,等着诸宗亲公议,立他为下一任皇帝。

    但让他疯狂的是,敬王世子扬景序遇得名医,医好了腿疾,他站起来了!

    双腿恢复如常的扬景序和扬景澄站在一起,一个如谪仙,一个如妖孽,总之俱是美得不像凡人。

    扬景序站起来之后,立即做了一件大事:收服铁甲军。

    扬景序差人去了铁甲山,谢鹏率领他的两个儿子归降,被朝廷封为宁王,世袭罔替。

    收服铁甲军这一举动,让扬景序声名大燥。

    其实扬景澄更斯文,宗亲们更喜欢他,不过扬景澄立誓不参与皇位之争,而且扬景序才能出众,排行靠前,是哥哥,所以宗亲朝臣公议,立扬景序。

    南浔王疯了。

    扬景序吩咐把南浔王和北安王关在一起,“以前他俩关系不错,以后共度余生吧。”

    刘太后一直辩白,少帝真的是先帝之子。但是已经没有人相信她了,包括少帝。

    少帝不是先帝血脉,没有颜面再活在世上,和星辰一起服毒自尽。

    悠悠醒来之时,少帝和星辰在一个偏僻又幽静的山村里。

    从此以后,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过起平凡的日子。

    刘太后被幽禁起来之后,没有勇气自杀,日复一日过着寒酸灰暗的日子,快疯了。

    她应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子子孙孙做皇帝,永远是人上人,怎么会变成了阶下囚了呢?

    刘太后自己折磨自己,才被关了几个月,就已经没有人形了。

    因为刘家除了收留星辰之外,刘太后其余的事都和刘家没关系,所以刘家并没获罪。当然了,昔日的尊荣没有了,如果想要出人头地,需要凭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

    辛神医为刘全动了刀子,医好双腿,刘全辞别父母远赴边城,立志要在这里建立不世功勋,重振刘家的声威。但更多的是为刘太后赎罪,刘太后为了一己私欲害了数万将士,这种罪行,令人发指。

    扬景序登基为帝,尊敬王为太上皇,敬王妃为皇太后。

    敬王这个太上皇名实不相符,新皇帝和从前一样不怎么尊敬他,见了面总忍不住冷嘲热讽。

    皇太后是名副其实的,新皇帝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养大的,和亲生的感情一样好。

    扬景澄本该继承敬王的封号,但扬景序不喜欢他爹,连带的也不喜欢敬王这个封号,改成了齐王,“弟弟你齐齐全全的,什么都有,朕瞧这个齐字不错。”

    扬景澄很随和,“什么封号都可以,随哥哥的心意。”

    扬景序开心,“那就这么定了。”

    才开心没一会儿,扬景澄就开口请假,“哥哥,现在局势安定,我请个假,陪我的王妃游山玩水。”

    扬景序不答应,“哥哥才登基,百废待兴,你俩游什么山玩什么水。不许。”

    扬景澄情意绵绵,“我和她在静县相遇的。我俩想到静县去,重温旧梦。”

    “哥哥了不许,你没听见?”扬景序冷笑叉腰。

    扬景澄脸上是梦幻般的神情,“我还想到她救我的地方去,回想起那一天,我浑身僵硬躺在地上,以为我就要死了,谁知她来了,她救了我……哥哥,她是我的救星,是我的福星……”

    扬景序不好意思了,“表妹也是我的福星,没有她的软红丸,哥哥哪里站得起来?”

    扬景序狠狠心,“行了,准你个短假。”

    他话音才落,扬景澄便眼睛一亮,“谢谢哥哥。”轻飘飘的出了殿门。

    扬景序追到殿门口,“你和表妹别玩野了不回家,早点回来知道不,哥哥和母妃都等着你……”

    扬景澄早没了人影。

    扬景澄回到王府,府门前有辆马车已等着了,“澄哥哥,上车。”

    马车宽敞又舒适,两口相偎相依,乐不可支。

    “澄哥哥,咱们成亲之后还没度蜜月呢,补一个去。”

    “什么叫蜜月。”

    “就是新婚时节 ,像蜜一样甜的岁月。”

    “不只新婚时节,以后咱们在一起,每个月都是蜜月,你喜不喜欢?”

    “喜欢,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喜欢。”

    他吻上了她的唇。

    她和从前一样迷醉了。

    长路漫漫没有尽头,车里的人欢欣快乐,也没有尽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  正文完结。

    接下来会有番外,不过要过几天,到清明节后了。

    下个文会在一周之后开始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