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自己造就了现在的我”，或者其他长相类似，一看就知道是同一家亲戚的，或文艺或感性的短句都在反覆强调一件事——此时此刻你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到下一刻的自己，为了不要让下一刻的自己后悔，此时此刻就要作出最问心无愧的抉择。

    陶德神父并不是杰森遇到的第一个“平行杰森”，他还记得曾经短暂的和另一个平行宇宙的“杰森·陶德”互相交换，那里的杰森·陶德也是以红头罩的身份进行义警活动，但是他手下的人头数量可甩了杰森好几条街，并且他和其他蝙蝠义警们的关系也十分紧张。

    如果当初刚刚复活回到哥谭没有多久的杰森拒绝和布鲁斯妥协，选择和他硬干到底的话，同样的场景很有可能就发生在他的身上。或许不是 100% 相同的杰森，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潜在的可能性，踏上彼此曾经走过的路，差别只在于那条路走起来是痛苦的还是愉快的。

    和陶德神父的会面让杰森忍不住想像起“既不是义警，也不是韦恩”的杰森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他接受过身为一个义警必须的各种训练，甚至连那些不怎么“英雄式”的训练杰森也经受过不少。韦恩的姓氏让他成为一个经历数代累积，庞大商业帝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就像布鲁斯不可能当一辈子蝙蝠侠，杰森也不可能当一辈子的红头罩，但除去义警和韦恩这两项占据了他人生将近八成的“主要成分”后，普通的青年杰森究竟能做到什么呢？杰森自问对于韦恩企业的社会参与这块挺有热忱，但他绝对不是管理跨国大型公司的料，给他十个卢修斯·福克斯都做不来。外头有很多人都认为韦恩企业全靠卢修斯这员大将，但韦恩庄园的屋顶下每一个人都知道，布鲁斯在韦恩企业上花的心思绝对不会比卢修斯少。

    “……所以呢，人生的旅途道阻且长，时不时要像这样重新审视一下自我的成长，才能将未来的每一步都走的坚定自信。”杰森慢悠悠的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待他的听众回应。

    抱着笔记本电脑的提姆从荧幕后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电子产品冰冷的光线下，看起来像是熬了三天三夜随时都会过劳送医模样，让杰森忍不住又往肚子里灌了两口茶，清了清嗓子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很困难吗？如果不好弄的话你多花几天也没关系。”

    “不不不！我就要完成了，再给我一分……不，三十秒……”提姆的嘴里咕噜咕噜的念叨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词句，没一会就听见他松了一大口气的声音，并且阖上笔记本电脑，将和电脑连接的手机拔下来交给杰森。

    “都弄好了，我不能保证从此之后你的手机绝对不会被入侵，但是我能做的都做了，还有为了保险起见，任何可疑的入侵行为都会回报到我这里，我可以从这边远端反制——但是丑话在前头，如果对方是像芭芭拉那种等级的，我可不保证百分之百挡得下来，可是给你提个醒还是做得到的。”

    虽然着谦虚的话，但是从他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就看得出来，所谓的“丑话”也只不过是出自于谨慎心，不要把话太满的习惯而已。

    “至于你在斯坦福的朋友……”提姆从笔记本电脑旁边堆叠的高高的资料夹中细数了一番，从中抽出了一份贴着“S.W.”标签的在杰森面前摊开，“现在学期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看来他这个学期课排的非——常——的满，应该是没有机会陪你熟悉生活环境了，就算你现在登记了学籍，也得等到下个学期开始才可以正式选课上课。”

    杰森看着被推到他面前的的课表，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在骗他没上过大学……呃，好吧还真的没上过，但是就算如此杰森也不认为这种疯狂的课表是一个心智成熟且正常的人可以排出来了。

    周一到周五每天从早上七点半开始上课，礼拜一、三、四的课都横跨了午饭时间，礼拜二则是三门不同的课连着上，中间只有不到 30 分钟的休息时间，礼拜五的课稍微好一些——他有 20 分钟的午餐时间呢！

    “我就不问你课程表哪来的了，你确定这没问题吗？”杰森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那张非人类的课程表依旧是塞得密密麻麻，发自灵魂呐喊着要挑战大学生的极限，“这学分已经爆表了吧？”

    “是啊！我当初看到的时候也是非常震惊的，不愧是偶像的朋友，热衷于学习的态度令人动容呢！”提姆虽然笑着，也着钦佩的话，但是杰森的直觉告诉他这份课表和眼前的看起来善良又暖心的少年脱不了关系，“所以接着刚才的话题，住的问题大不大，虽然考虑到’红头罩‘可能有活动的需要，在位置的选择上比较受限，但也不是找不到。从现在开始到下学期开学的这段期间呢，我们绝对可以把住宿问题搞定，找房子这段期间暂时待在泰坦塔就行，旧金山距离斯坦福两三个时的车程而已，不定还有时间可以去矽谷甚至去 LA 玩一趟。”

    提姆每一句，就从资料高山里头抽出几份档案，光是房子的档案堆起来就有半截手臂那么高，还有各种版本，天数从三天起跳到数月不等的美国西岸旅**程。

    “辛苦你了，这些资料整理起来花了你不少时间吧？”杰森默默地伸手稳住因为“地基”被抽出太多而显的摇摇欲坠的资料夹大山，心里明白了提姆那看起来像是爆肝过度的模样是怎么来的了。

    自从时间线被修正后已经过去了两个礼拜。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除了布鲁斯、杰森、巴里和阿尔忒密斯几个人以外，没有人发现世界曾经扭曲过，消失的比札罗也回来了，而且完全没有自己人间蒸发的记忆，还心心念着要把瓦坎达的礼物转交给杰森。

    修正时间线之后巴里消沉了好几天，蝙蝠侠也破天荒的在没有重伤、重病的情况下暂停夜巡，吓得夜翼都从布鲁海文跑回哥谭，红罗宾则是试图从布鲁斯的办公室里偷走稀有的玄学道具，想要探测蝙蝠侠是不是受到超自然力量的诅咒。

    就连达米安都要憋不住，开始把脑筋网远在地球另一侧的母亲身上动，算让塔利亚搞点事出来刺激蝙蝠侠的时后，巴里毫无预警的在某天傍晚上门拜访，韦恩家的孩子们除了杰森以外，全都趴在布鲁斯的办公室外头偷听了半天，只总结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接受我们不能改变的事情，对于那些还有机会改变的，要勇于行动，并且要有区分两者的智慧。”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巴里跑来哥谭（是的，他是跑着来的）就为了分享一句格言？想破了头都没人知道，但在那次拜访后蝙蝠侠就重新开始活动，唯一的差别只是蝙蝠洞一角又多了一个的玻璃纪念柜，里面放着 C4 还有一把血污斑斑的锤子。

    当韦恩家上上下下，除了阿尔弗雷德以外都认为日常生活即将回归平静的时候，另一颗重磅炸弹又在温馨的家族晚餐桌上砸了下来——杰森离开哥谭继续深造，目标就是斯坦福。

    布鲁斯的笑容非常僵硬，试图用眼神和杰森进行“交流”，后者却故意埋头大嚼，一边称赞阿福的炖菜做的美味，阿福则是微笑着询问杰森对于大学的安排，甚至喃喃的念叨起要准备哪些行李。

    迪克揪着餐巾抹眼泪抽抽噎噎的，一边露出像是看到行差踏错的孩子终于大彻大悟的长辈阿姨专用欣慰的微笑。

    达米安直接叉腰挺胸骄傲地表示，五岁就已经学完大量知识，拥有博士等级的学问的自己是这间屋子里最有资格和杰森一起去“深造”的对象。

    提姆是相对反应最冷淡正常的人，仅次于已经长成一人高的大树，当天晚上正在花园里配着音乐跳健康操，完全没有参与到这段过程的格鲁特。

    现在看起来，提姆不是反应冷淡，而是从那天开始就不眠不休的在制定这些计划了。

    看着对方因为血丝而发红的眼睛，还有那青黑浮肿的眼袋，以及远在西岸也中了枪的萨姆·温彻斯特——希望他这个学期的 GPA 还顶得住——杰森真心觉得他应该要对提姆这种疯狂粉丝的行为下一帖药。

    既然他是提姆的偶像，那他就得干些偶像该做的事，一个好的偶像是可以给粉丝带来正面影响的。必要的时候就算要让粉丝伤心难过也在所不辞。

    “我自己是很想要去矽谷，怎么都是个创业之都，我觉得你的新哥谭计划第二期就可以参考矽谷模式，在硬体设备建设起来之后激励年轻人自主创业，韦恩还有其他的家族可以共同投资一笔基金来投资……”

    提姆还在热烈地讲述他安排的行程，却被杰森硬生生地断，并且被强押着接上他从未想过的尴尬话题。

    “提姆，最近有跟你爸妈联络过吗？”杰森身体微微向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和提姆四目相对，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无措尽收眼底。

    “什……什么？”提姆顿时瞪大了眼睛，却因为连日熬夜的干涩让他不得不紧紧的闭眼，任由生理性的泪水分泌滋润已经劳累过度的眼球，也让杰森无法继续窥见他的情绪，“呃嗯，没有，我是，他们很忙的，现在大概在南美洲的哪个阿兹特克金字塔探勘研究吧。”

    德雷克家虽然有自己的产业，但是德雷克夫妇真正的热情在考古，并且在人类学界也颇有名声。从到大，提姆不知道有多少次盼望着父母亲可以带着自己一起去走访各地，但是除了极为稀有的几次长假以外，更多时间提姆都是看着爸爸妈妈拖着行李来来去去，而他也逐渐学会接受自己比不过考古学在父母心里的地位这件事。

    提姆不介意，因为他有更值得追寻的事物——他有蝙蝠侠和罗宾。

    因此当德雷克夫妻长年在外工作，忽视未成年的儿子这件事情被捅出来，甚至连监护权都因此被判给布鲁斯的时候，提姆不但没有觉得难过（好吧，也许有一点点，毕竟如果德雷克夫妇在法官面前积极争取的话，结果会是不同的），反而觉得有些开心。

    对他来，韦恩家更像是一个家，虽然布鲁斯有时候很难沟通，迪克的情感起伏跟过山车一样剧烈，杰森三天两头变着花样搞事，达米安是个恼人的恶魔崽子，但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温度，阿福更是他们所有人最信赖的爷爷，这一切都比从不缺衣少食但是冷冰冰的德雷克家好多了！

    毫不夸张地，提姆从没想过杰森会在他面前提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样啊，你有电话还是写信他们吗？”杰森继续追问着。

    “我想有……吧？”

    “什么时候？”

    “呃嗯，我记不得了？感恩节的时候？”

    “那还真的满久之前了……嗯……不然这样吧，你个电话给他们，然后我会花点时间把这些东西——”杰森拍了拍面前的旅游计划，“好好读过，然后和你讨论，如何？”

    “呃，好。”提姆有些呆滞地点头，目送杰森拿起资料，赞许的对他竖起拇指后离开，这才摸出自己的手机，从通讯录里头翻出不知道多久没有拨的号码，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殊不知，熟悉的嘟嘟声没有响起，而是系统的通报：“你所拨的号码已经暂停使用……”

    目瞪口呆的看着还在重复系统通报的手机，提姆生硬的点开短信匣，开始搜索上一封来自父母或者是自己发出的短信，却连一封都没有找到。表示从他开始使用现在这只手机的那一天，就没有和父母发过讯息。

    他究竟有多久没有听到爸妈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