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杰森，你会把撒旦加入好友名单。”他大概会直接把这家伙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是不是有妄想症。

    但是现在？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三天之后他会把上帝加入好友名单，他大概也只会点点头然好：“喔”。

    “我跟休假中的撒旦在撒旦开的酒吧谈人生。”杰森看着他手里那杯琥珀色的液体，玻璃杯上反映他微微失神的双眼，“老天啊，我的人生还能再扯蛋一点吗？”

    “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就是’老天‘才不管这种破事呢。”一提到自己的父亲，路西法毫不考虑地张口就是嘲讽，大多数的人会把这当成路西法独特的幽默感，只有少数知晓内情的人才会听出路西法戏剧性的口吻之后隐藏的苦涩。

    “我得承认，你跟我想像中的撒旦不太一样。”杰森放下酒杯，转过头去观察路西法，“我以为恶魔都是想要引诱人类出卖灵魂做交易的？”

    “你的是十字路口的恶魔吧。”路西法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他们是商人，当然会想要做交易啦！而在地狱这种地方，钞票是不值钱的，最普遍被接受充当货币来付款的，就是进行交易的人的灵魂。”

    “而你居然让他们这么做？”杰森依稀记得他和迪克一起解决的恶魔交易案，还有他为了解决那个案子查询的大量资料。

    并不是每一个和恶魔做交易的人都是贪婪邪恶的。有些人是真的碰上了跨不过的障碍，有些人是为了所爱之人的平安幸福……这些人并非全都死不足惜，但是他们的灵魂最终都落入恶魔手中，杰森完全不想知道恶魔会拿人类的灵魂做什么。

    “为什么不呢？”路西法一只手捧着酒杯摇晃，冰块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就算是恶魔，也没有给人类做白工的道理吧。再，这种恶魔契约其实是有办法解除的，你应该也清楚才对。”

    “啧！但是穿了这还是一笔坑人的买卖。”杰森当然知道让恶魔契约作废的方式，他甚至自己成功尝试过，但这并不代表每一个做了交易的人都有同样的好运气可以碰上经验老道的超自然猎人。

    路西法无辜的眨眼：“哎，像我这么诚恳正直的好魔鬼，你翻遍地狱也找不到第二个啦！”

    “诚恳正直的翘班吗？”杰森伸手比划了一下他们所在的光之吧，俨然是路西法长年从地狱翘班的绝佳证据，“我宁可相信这里是地狱进攻人间的大本营，还比较可信一点。”

    “然后失去这所有的乐趣？”路西法摆出了非常矫揉造作的痛苦神情，“绝不！这人间唯有美酒、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因为你不想要失去逃家秘密基地？”杰森毫不留情的扯下路西法的遮羞布，并且远远地把它甩开，“你知道吗，我开始同情那些撒旦教信徒了。”

    路西法觉得友谊的船还没有盖好就要沉没了，他现在非常想要回自己的顶楼窝一边把自己灌醉一边弹一首伤心的慢歌。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还在这里赖着不走？我已经给你看过’恶魔脸‘，你知道我是货真价实的路西法、撒旦、大魔王……随便你要怎么称呼；举报拉萨路池的方法我也跟你了；而且我没有毁灭地球或者统治世界的计划——真的，照你们人类继续这样搞下去，不用靠外星人或者其他恶魔、妖怪，你们自己就可以解开毁灭世界的成就了。”

    对于人类做死的能力以及效率的评论让杰森找不到反驳路西法的角度。他只能压下不满的情绪，指着自己绿的不正常的眼睛：“最后一个问题，这个该怎么处理？”

    “哪个？喔，你是指你的眼睛的颜色？”路西法用比乡下赤脚大夫更不靠谱的语气回答：“这就是污水的副作用嘛。看情况，每个人都不一样，离地狱相关的人事物远一点，过一阵子大概自己就会好的。哎呀，大男人不要在意这种细节，有人问就你戴美瞳不就好了？”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砍撒旦吗？”杰森将一柄大种姓之刃戳进了吧台，幸亏周边的音乐声够大、灯光足够昏暗，才没有引起客人的慌乱，“老子可是炸过星球的男人！”

    “先不你的刀砍不砍得了我，以副作用的严重性来，你的表现根本不值一提。一接触到那个水就直接发疯的多的是，在地狱里有些恶魔还特别喜欢拿这种污水来当成折磨灵魂的工具，让那些发狂的灵魂去屠杀其他的灵魂——但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再死一次呢？于是那些被杀死的灵魂被迫不断重复’死亡‘，而发狂的灵魂对于杀戮的需求永远无法被满足，于是陷入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中。”

    当路西法在描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愉快的浅笑，此时此刻杰森才终于对路西法“地狱的主人”的身份有些真实的感触。

    “至于你，亲爱的。你的整个身体都是靠着那个水才能正常运作，而水和它的副作用是分不开的，好好想想如果你硬要消除这个不值一提的副作用会有什么后果，我想你应该不会想不通。我还有其他的客人们要招呼，很高兴和你聊天，祝你玩得愉快。”

    路西法拍拍杰森的肩膀，无视对方周身阴郁的气场，一把捞起杰森从头到尾没有动过的酒杯，笑呵呵的迎上一群常客开始分享没有营养的八卦还有圈内笑话。

    ＊＊＊

    提姆很快就找到了杰森。

    事实上，就在他高调进入光之吧后三分钟内，他就看见了熟悉的背影，只不过当时杰森的身边还有路西法在，提姆决定暂时保持距离。

    这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他低估了酒过三巡的女人们凶残的程度，单纯比力量的话提姆可以轻松的放倒眼前这群已经喝到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女人们，但对一群喝醉了的人暴力相向实在不是提姆的作风，更何况这些女人也没有算伤害他——如果精神伤害不算数的话。

    “喔，妳们看，他好可爱喔！”

    “我真不敢相信你成年了，真希望我也有这样的娃娃脸。”

    “快看快看，他脸红了，红到耳朵了，真的好可爱！”

    诸如此类的发言伴随着捏脸、摸头甚至还有更夸张的举动接二连三的向提姆袭来，就连他们蝙蝠家义警们最擅长的“转头就不见人影”大绝招，也只能暂时甩开这些女人。

    残酷的事实告诉他，过去多年来在各种宴会场合成功躲避宾客们的惊人实绩，建立在蝙蝠家族大家长，布鲁斯·韦恩的牺牲上，因为有他英勇地站在第一线吸引了来宾们的目光，并且当时在场的人并没有醉到现在这种地步，一个个都清醒的维持形象，才让提姆有机会带领其他人逃出生天。

    现在，他得独立求生——或者他可以求助杰森！

    提姆扭头向杰森方才坐的位置看去，那边已经看不到熟悉的背影，只有一只空酒杯在吧台上诉着孤单寂寥，一如此时此刻的提姆。

    原来这就是塑料兄弟情的滋味吗？

    真不愧是偶像，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满着人生的哲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