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作为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哪怕只是个刚刚到职的菜鸟,杰森还是接到了主管的电话,可怜的家伙听起来都快要崩溃了,拜托他回来加班收拾这群疯子造成的混乱,并且担保会给他双倍的薪水。
杰森答应了,当然不是为了薪水,而是为了找机会和亲爱的凯普西护士好好谈谈,同时相当体贴地表示可以多带一位帮手来免费协助,提姆立刻把圣水当成保湿喷雾喷了自己一身 (杰森忘了告诉他圣水虽然可以驱魔但是并没有护身符的作用)。
事实上,和凯普西护士面对面的机会来的比他想的还要快。
***
路西法和上帝强森被捆绑在轮床上,凯普西护士正在喋喋不休的数落着苏·海托华。
不久前,病患们终于被一一制服带回他们的病房,该吃药的、该使用拘束道具的都处置妥当,一些被毁坏的物品,以及墙上、地上的污损大致上都得到了清理,麻烦的是原本数量就不怎么多的监视摄影机更是在混乱中被坏了好几台。
凯普西护士当然不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下利用给病患服药的时机,偷偷调换了路西法和上帝强森两人的药量,让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借此将两人先后绑过来。
她原本都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有人发现苏·海托华不见踪影前去寻找的时候,就会发现失血过多而死的苏·海托华。根据她的病史,凯普西护士有八成的把握这一切会被归咎于病患意外弄伤了自己导致的悲剧。医院或许会因此受到惩处——对病患监管不力之类的,但是一切都和他这个护士没有关系。
但是自从 LAPD……不,应该自从路西法出现之后事情就乱成了一团。
他的警察朋友没事就往这里跑(警察没别的事干了吗!),还有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连同上帝强森一起,抢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了苏·海托华!而且那个见鬼上帝强森居然还认出了自己,现在她得想办法把这两个人一起解决掉,然后再回头去处理苏·海托华。
“我改名换姓,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她是我的母亲。我这大半辈子,她都是个狂暴的婊|子。”凯普西护士背对着路西法和上帝强森,语气平静的着,同时在工作台架子上众多瓶罐中翻找她想要的东西,“她永远都在试着控制我、操纵我……折磨我。”
毫无疑问,凯普西护士口中的“她”就是苏·海托华。
“所以我给她用药,让她发疯。”转过身来的凯普西护士脸上满是大仇得报的痛快,“轮到我来折磨她了!”
“我完全站在妳这边,护士!”路西法在轮床上扯着嗓子用口齿不清却又无比亢奋的语气道:“邪恶的父母活该被惩罚!妳有权毁灭他们!”
被捆在路西法身边的上帝强森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发出“毁灭宣言”的路西法,但路西法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继续和凯普西护士对话:“但是第一个看护工呢?妳为什么要杀了他?”
提到第一个受害者,凯普西护士露出了些许不自在的表情,有些结巴的为自己辩解:“他、他发现了我算要做的事,他要去告发我!所以我不得不……”
“不!他是个无辜的人,而妳害死了他!现在我得惩罚妳了。”路西法着,开始像一条咸鱼一样在轮床的拘束下抖动,“嘿,妳为什么还没被蒸发掉?”
凯普西护士用她工作时一贯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路西法,在她开口出更刺激魔鬼的话之前,杰森决定出来缓和一下气氛。
他非常擅长这个,经验丰富,手法老道。要知道宇宙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长年在外走跳的亡命之徒们时不时就会因为的摩擦而产生类似现在这样紧张的气氛,对应的方式可以是一:直接射爆所有人的膝盖,或者是二:让理智冷静且充满智慧的第三人介入。
没有选择第一个选项,是因为杰森的枪没有在身上,依照计划这本该是一场轻松愉快带着浓浓文艺气息的旅行,再提姆拍着胸脯保证真的有事发生了他喊康纳,杰森喊比札罗,送套装备来还不是一眨眼的事 (杰森觉得必须要找时间和提姆谈谈如何正确和氪星人交友,那面那段发言听起来挺不妙的)。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火气这么大,谁家没有个恼人的家长呢!是不是?”杰森完全无视于凯普西护士震惊的眼神,自顾自地从旁边捞了一张关节处锈迹斑斑,却还堪用的折叠板凳坐了下来,直接挡在唯一的出入口处,“妳介意离这两位男士远一点吗,没有人想要意外擦枪走火产生流血冲突的,对吧?”
“你又是谁!”凯普西护士警惕的后退了几步,直到她的屁股撞上工作台,连忙伸手在桌上瞎摸,大概是要摸个武器来防身。
“污水坑男孩!”路西法抢在杰森开口之前欢乐地喊出让他想要立刻自尽的称号,“又见面了!我就觉得怎么好像有臭水坑的味道,原来是你啊!你终于因为污水的副作用发疯住进来了吗?我得你真会挑疯人院,他们的布丁超好吃的!”
凯普西护士看了看路西法,抿了抿嘴唇警惕的盯着杰森,好像杰森才是那个凶手。如果杰森现在是全套的红头罩装束,估计凯普西护士这种单纯没经历风浪的 LA 市民已经吓得跪地求饶,只可惜他还没解决振金头罩的猫耳问题,只能多费点唇舌和凯普西护士讲道理:“听着,凯普西护士、海托华女士,不管妳喜欢哪个名字,我只想妳的计划已经完了,我们知道妳有计划的让苏·海托华精神失常,并且预谋杀害她,撇开预谋不谈,妳已经谋害了妳的同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没什么好抵赖的。”
“你没有证据。”凯普西护士异常冷静地着,手指着被捆在轮床上的路西法和上帝强森,“而这两个疯子的证词有多少可信度?你们有的不过是我违反规则把两个病人绑来,我还没对他们做任何事,我最多就是被撤职。”
凯普西护士着着,底气竟然越来越足,到最后还冷笑的挺起胸膛,像是要看杰森能拿她怎么办。直到她自己的声音透过角落里一台看上去饱经沧桑的收音机里传出来:“他、他发现了我算要做的事,他要去告发我!所以我不得不……”老旧的收音机无法良好的还原凯普西护士的嗓音,听起来像是鬼片里被特意后制过的吓人鬼语。
路西法显然还因为药的影响而 High 过了头,兀自在背景里叨念着:“只有人类才会撒谎,被抓到了吧!”之类的话。
“不。”凯普西护士双眼发直瞪着那台破音响,随及冲上前去抬起脚狠狠地将它揣翻在地,直到它再也发不出声音,但是在她内心深处明明白白的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眼前这个人竟然可以弄到这样的录音,还敢在她面前播放出来,那么肯定已经有备份的档案——不定已经交给警察了。
直到杰森用束带将凯普西护士的双手捆在背后,她还在喃喃自语着:“这不公平,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对我,却不用遭报应,这不公平。”
“人生从来就不公平,女士。”杰森尽可能将束带控制在可以束缚她的行动,但是却又不会勒的太紧割伤她的皮肉,“事实上所谓的公平,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心想事成,但是让自己心想事成最实际的方法,就是靠自己。妳痛恨妳母亲对妳做的一切,但是当妳有能力自力更生的时候,妳没有远走高飞去过自己的日子,把她从你的生命里删除,反而选择像这样继续和她纠缠在一起,为什么?”
凯普西护士低下头,沉默不语,任由杰森推着她走出这间房间。
在房门口她注意到另一个男孩,他的腋下夹着一台平板电脑,看到她们走出来后问了一句:“都搞定了?”
“差不多,你呢?”
“音频已经从加密线路发给 LAPD,那边的技术专员已经在查验真伪了,还有他们的鉴证人员在试着从指纹资料库去查海托华女士的身份,我之前都拦着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在过来找人的路上了。”
“酷,一如继往的可靠。”
“好。”
凯普西护士麻木的任由两人揪着她手腕上的束带,把她绑在最近的门把手上,然后回到了她算弄死路西法和上帝强森这两个证人的房间里。
一开始的时候,凯普西护士以为他们是去解救人质,但是当戴克警探带着 LPAD 的警员们冲过来的时候,那个房间里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路西法和上帝强森,妳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戴克警探一脸诧异的表情让凯普西护士突然有点想笑,她忍不住怀疑就在刚才自己是不是也是戴着这样古怪的表情。
她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他们都在那里。路西法、上帝强森,还有把我绑在这里的人。”
戴克警探皱了皱眉头,伸手招来了她的同事吩咐道:“看好她,来两个人跟着我一起去前面看看。”
LAPD 的三人呈“品”字型,由戴克警探头接近走廊尽头虚掩着的门。被押在原地的凯普西护士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希望可以看见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不准动,LAPD!”戴克警探一脚踢开了房门,队友们立刻冲上前准备防范里面有人暴起攻击,但是在他们面前只有一间空荡荡的房间,还有两张歪倒的轮床。
“人呢?”戴克警探气冲冲的跑回凯普西护士身边质问:“路西法和妳的其他人呢?”
“他……他们刚才都还在的,除非……除非……”凯普西护士用同样茫然不解的眼神看着走廊尽头的房间,想起那个穿着清洁工的制服,话行事却一点也不像个清洁工的奇怪男人,还有他最后提出的问题,还有些茫然的脑海中像是有一阵灵光闪过,解开了她所有的疑惑,“他们是天使,是的,肯定是这样,他们真的是上帝和祂的天使!”
凯普西护士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放她和母亲相处的种种,苏·海托华不是个亲切和蔼的慈母,她对孩子的要求高到不可思议,并且试图掌握孩子的一举一动,到上学穿的衣服,大到职业的方向,她无所不管。
凯普西护士永远忘不了,当她乖巧的听妈妈的话,每天抱着让她一个头两个大的化学、生物苦读,好不容易把 GPA 拉高,勉强有希望申请苏·海托华为她“安排”的那几所大学之中门槛最低的一间时,换来的不激励和称赞,而是苏·海托华阴沈又嫌恶看着她的成绩单:“我怎么就生出妳这种没用的东西,跟妳的窝囊废老子一样,种不好就是这样。”
她这辈子所求的,就是摆脱苏·海托华的阴影,不走她安排的路,然后抬头挺胸的站在苏·海托华的面前让她睁大眼睛看清楚,亲口承认派翠西·海托华不是窝囊废!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忘了这一点,结果现在回头一看,她这一辈子都在和苏·海托华纠缠不清,互相折磨——当她从护校毕业的时候,她本可以选择在离家最远,福利待遇更好的州工作,展开自立自强的新人生,她却宁愿改名换姓跑回老家,就为了让苏·海托华“得到教训”。
她想要母亲“看得起”自己,却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而是寄望用折磨对方的方式,让垂垂老矣的母亲跪倒在她的淫威下,卑弱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事实是,被她逼疯的苏,直到生命之火在时间中消逝的那一天,也无法真心的承认自己看错了这个女儿。
“他是天使,他是被上帝派来指引我的清洁工天使!”被警察推搡着离开精神病院的凯普西护士,红着眼眶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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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次元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清洁工天使”化的杰森心翼翼地收起了大种姓之刃,得意地看着提姆屏住呼吸伸手去碰触眼前像是毛玻璃的屏障——他明明可以隔着屏障看见警队的人,但是他们却好像完全看不见屏障这一边的四人。
“厉害吧!我从另一个宇宙的法师那里偷学来的!之前只尝试过一次,完全没想过居然会成功第二次呢!”杰森敲了敲镜像次元的障壁,非常满意的从提姆那里收到一个目瞪口呆,大脑当机的表情,“在这里就没有人来扰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如何在不拿什么刀啊、剑啊之类危险东西的前提下,解决一个的问题。”
提到正事,提姆只能将到了嘴边的吐槽咽下去,张口就是干巴巴的:“没错,有关火焰……”
“有关分居夫妻的感情为何破裂,以及重归于好的可能性。”杰森一把捂住了提姆的嘴,用比选举后发表感言的候选人还要诚挚的口吻和态度如此陈述。
路西法傻呼呼和杰森大眼瞪眼对看了至少有一分钟,突然开始在身上的每一个口袋拍翻找,总算让他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片。路西法花了一番工夫才在大腿上把那张至少折了三折的纸片抹平递给杰森,上面是他和上帝强森所待的精神病院地址、院长名字以及的电话。
“这家精神病院挺不错的,可以考虑看看。”像是怕杰森断然拒绝,路西法还刻意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可信度,“我从来不谎的。”
拿著名片的,杰森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百感交集。
阿卡姆也不是没优点,至少在那里大家看拳头话,日子多么单纯啊。
外头的社会真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