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艾伦是那种你在中心城随处可见的年轻人，唯一的差别是他既没有赖在亲人长辈家里蹭吃蹭喝，也没有在城里租一间像样的公寓作为自己的温馨窝，而是选择废弃的楼房、仓库或者其他正常人不会考虑长期居住的地方落脚。

    这种特立独行背后的原因有点复杂，其一是因为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被终身监｜禁在铁山监狱，就算想要啃老都没那本钱，其二则是因为巴里有一点不太适合跟邻居分享的状况。

    他的动作很快。事实上，他大概可以自称是世上最快的男人——不是“那种”快，就是……很快。

    任何一个三观端正，思维逻辑正常的人，要是看到自己的邻居每天都跟一团看不清的影子一样在走廊或者楼梯间移动，巴里大概已经被通报国家抓去切片做实验了。

    言归正传，自从巴里得到了他的速度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当他真的惹毛了不该招惹的人，他可以借着自己的速度在他们挥拳的时候稍微错开身体，然后假装自己被倒了，或者是因为冥冥之中的好运气让他闪开了拳头。

    但是面对这个自称蝙蝠侠的儿子的家伙……趴在地上的巴里干脆选择耍赖不起来，直挺挺的就地装死。

    巴里自觉他大概是全世界最衰的不是屋主的屋主，别人家要是有人闯进来还对屋主施暴，报警求助绝对没问题，而他要是真的报了警，第二个被上铐的就是他……谁让他自己都是擅闯空屋来做窝的呢。

    “你们到底来干嘛啊？”自暴自弃的挺尸，巴里还是忍不住满腔委屈，想要让自己做个明白鬼，“我一穷二白，而且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中心城，一回家就有两个人在我家里晃荡还对我设计的制服上下其手！我是做了什么蝙蝠侠要这样对我？”

    杰森看着眼前这个把“宝宝不开心”用粗体写在脸上的闪电侠，又看看达米安那双死得不能再死，直接去地狱泡拉萨路池污水源头都救不回来的死鱼眼，他终于领悟了一件事。

    这个宇宙恨他，绝对是这样。

    仿佛可以看见达米安对他的信赖正如跳水一般下跌，股市崩盘可能都没有跌的这么快。

    杰森发誓他真的没有算第一次见面就让这个宇宙的闪电侠去吃土，他就是……想要的表达一下对于“猫侠”这个称号的不满，大概就像是往手臂上狠狠地拍一下那种程度。在杰森的想像里面，巴里应该会很容易地闪过第一下攻击，然后他会在追击的过程中偷偷设下陷阱，让巴里吓一跳之类的。

    他完全没想到只是几次佯攻，这个宇宙的闪电侠就完全中计，为了闪避自己的攻击左脚踢右脚趴倒在地滑出去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达米安冲着巴里抬了抬下巴：“这，就是你的回家最佳机会？”

    “至少他还有神速力。”这是唯一没有背离杰森期待的东西了，伟大的神速力，“他只是需要一点点……练习。”

    “你确定是只有一点点？”达米安完全没有错过某个人明明趴在地上听他们话，还要一边吹自己的浏海假装没有在听的幼稚行为。

    杰森沉默片刻，决定给自己的话保留一点弹性：“……视他的学习成效而定。”

    ＊＊＊

    巴里往嘴里塞了一片双份起司的披萨，同时含糊不清的总结他从杰森和达米安那里听来的故事：“所以，你们是平行宇宙的蝙蝠侠的儿子，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送到这里来？而且在你们的宇宙，我也是个英雄，跑得超快，快到可以穿越时间甚至在不同的平行世界中穿梭，所以你们才来找我希望我可以帮你们回家？”

    “基本上就是这样，差不多。”杰森掀开另一盒披萨的盖子，把它挪到巴里的手边替换掉快要被吃光的那一盒，“听着，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是如果你……”

    “没问题啊，我加入！”巴里单独一人欢乐的解决了一整盒的大披萨，正准备往下一盒进攻，同时把杰森搜肠刮肚甚至潜入安丽会员大会学习各种令人心动的入会台词，酝酿了老半天的腹稿又一次被对方的脱稿演出入垃圾桶。

    “认真的？”杰森突然明白为什么传销组织会如此蓬勃发展了。

    “认真的呀！’闪电侠‘听起来超酷炫的，而且听起来你们那个宇宙的我有好多朋友，我真的需要交朋友，你知道交朋友有多难吗？所以具体来我要怎么做？找个体育场跑圈锻炼可以吗？还是我们要造个跑步机什么的？这附近有个家用电器回收厂，有机会的话可以捡到人家淘汰不要的跑步机我们可以把它改装一下但是这些事情可不可以等我每天把工作交出去再来做因为我要是不工的话就会断粮喔谢谢这家披萨真不错你们也吃啊不要客气。”

    达米安手里的第一片披萨都还没有吃完，巴里已经开始在消灭第三盒了，这还是在他边吃边话，完全没有专心的状态下。

    “慢点，艾伦先生。”杰森的腿上放着一个披萨纸盒，里面零零散散躺着几片是他从巴里手中抢救出来留给自己和达米安的份量，“首先我们得……”

    “叫我巴里就可以了我们是朋友对吧所以你们那个世界怎么样啊蝙蝠侠跟我们这里的有什么差别你们那里有超人吗前阵子的新闻真是吓死人了外星人居然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与外星人的第一次接触会来的么快所以瓦肯人还有鬼娃恰吉真的存在吗。”

    极速者几哩咕噜毫无断句的话方式让达米安已经完全放弃和他沟通的可能，就连杰森都忍不住提高音量断已经开始自自话自问自答的巴里。

    “首先，我不知道瓦肯人存不存在，而鬼娃恰吉是恶灵附身在娃娃身上，不是外星人！到底为什么会把这两个放在一起类比？”杰森深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以免再度出手把这个看起来就是菜鸟的闪电侠翻，“其次，你刚刚你的工是什么来着？”

    回答问题的是坐在巴里的电脑前敲键盘的达米安：“他接单做网页设计，而且从他的接案量来看……生意不好。”

    “嘿，个人工作室生存不易好吗，又不是我可以去加入那些知名设计公司，我只要十分钟就可以完成一单耶！我原本真的以为会大赚的。”巴里举起披萨为自己辩护。

    达米安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又敲了几下键盘：“他还兼职当字员，收入还行，不过在找到真正的字工作之前被诈骗了很多次，现在还在弥补被骗损失。”

    “那个真的很坏，现在只要跟我要收会费的我都不读讯息了。”巴里着，突然抬起头来警惕的看着杰森和达米安，“你们不会突然跟我要转帐付费什么的吧，先好我是不会付的……这个披萨钱也是你抢着付的，不可以拿来当成叫我交会费的借口！”

    “这种事情不是一开始就要问的吗？算了，然后他的第三份工作是家庭代工，基本上也是勉强维持他没有饿死的主要经济来源。”达米安眯起眼睛像是无法理解荧幕上显示的文字，“贴标签？”

    “喔，对。”巴里把手上最后一块披萨塞进嘴里，再达米安嫌弃的眼神下把油腻的手指在牛仔裤上擦了擦，“咻”的一下冲进这间仓库的最深处，拖出了一大箱摞的严严实实，还没有组装起来的纸盒子，以及同样厚厚一大叠的标签贴纸，“把这些贴纸贴到纸盒上，然后通知包装工厂的人来取货，非常简单不费脑子的活计，负责我的窗口我是她见过效率最好的外包人员。”

    “闪电侠，用神速力来贴标签。”达米安低声咕哝着，一下切换成了阿拉伯文，内容大致上是在巴里有多么暴殄神速力之类的，以及“巴特都比他靠谱”这种几个月前绝对不可能听见的发言。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你已经接下来的工作完成，电话给你的联络人们还有在你的工作室网站上公告——你不干了。”杰森的指令让巴里瞪大了双眼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怎么了？等我们开始训练你的能力，你连贴标签的时间都没有，我告诉你。”

    “可是、可是这样我哪来的收入？”巴里开始搬着指头算他每周需要多少钱来采买食物，“我的速度会消耗大量的卡路里，所以我必须不停的吃，我可以接受不用每天都吃的饱饱的——那其实有点不健康——但是我至少要涉入足以支撑正常活动量的卡路里这表示……”

    杰森抢在巴里又要开始叨念之前斩断了他对金钱的恐慌：“我会搞定钱的问题。”

    “呃，虽然蝙蝠侠应该是好人这一边的，但是……请不要抢银行……之类的？”巴里的表情让杰森完全不需要任何侦探技巧也可以猜到他的脑子里在刻画什么样的场面。

    杰森拿起了他的装备袋，开始在里头翻找必要的用品，同时抛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中心城一年平均犯罪数量吗，巴里？”

    “不知道，这和钱的来源有关吗？”巴里在话的时候已经飞速收拾完了一桌的食物包装，开始帮纸盒贴标签，手速快的只能看见肉色的影子在晃动。

    达米安适时地加入对话，并且提供了相应的数据：“中心城每年大约有三万起犯罪，不包含为罪行轻微或实施犯罪行为的对象是未成年人而没有被起诉的案件。其中暴力犯罪的数量远低于财产犯罪，并且财产犯罪中有两成已经确定背后有当地犯罪集团的影响。”

    “意思是？”巴里还是不大明白杰森这段铺陈的用意，英雄们的世界真是深奥啊。

    杰森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装备，戴上头罩，最后确认了两把枪的功能都完美正常：“意思是，我们不缺钱。还有，达米安。”

    已经征用了巴里的电脑，达米安像是坐在王座上似的将电脑椅转过来面对杰森：“做什么？”

    “他就交给你了。”杰森朝达米安束起拇指，接着看向已经快要贴完一半的标签巴里，“达米安会帮你训练，听他的就没错。那么两位先生们，我先走一步。”

    勾枪带着红头罩的身影穿过仓库的窗户，冲上隔壁大楼的楼顶。

    巴里看着坐在他的电脑前面，跟山大王一样孩，不知为什么觉得胃部一阵经挛。

    ＊＊＊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中心城的帮派之间都在传递有关“红头罩”的流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连续踹掉了好几个名声特别恶劣，就算在黑道之间都相当被鄙视的犯罪团伙，并帮自己圈了一块地盘，所有的生意都照常营运，所有的营收红头罩抽四成——聪明的家伙，没有去挑战那几个大佬的权威，也没有断了其他帮派的财路——只不过多了几条规矩，不准卖毒给未成年人，校园是禁区。曾经有人不把这个新玩家的规矩放在心上，当他被紧急送往医院的时候，直接吓吐了好几个年轻的菜鸟医师。

    至于巴里，他依旧按时去监狱探望父亲，这一次亨利对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健身吗？”

    何止是健身，巴里傻笑着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关，事实上，他根本就快被那个可怕的恶魔崽子整死了。就连在梦里他都可以听到达米安鄙夷的嗓音：“就连你孙子用爬的都比你快！跑起来！艾伦，跑！”

    蝙蝠侠的孩子都这么可怕了，蝙蝠侠本人岂不是……神一般的存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