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A+A-

    虽然这么想有些幼稚, 可这两天的冷战, 确实需要一件事来破。

    姜羽是这么想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刚收下石襄送的人, 就得到线报,姬重竟然提前一步来了。

    不过, 姬重尚没有公开自己的行踪,只是悄悄到了曲沃, 提前来探一下现在曲沃的局势。

    想到姬重曾和戚然明之间有过的纠葛,姜羽不免有些不安。万一他和戚然明冷战的时候,被姬重那家伙趁虚而入,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翌日得到消息之后,姜羽决定放下身段去哄哄戚然明,想暂时先把这件事掲过, 等他们回了燕国再。

    时隔几日,姜羽再一次敲开戚然明的门, 看着站在门后的戚然明时, 竟有些不知从何开口。他笑了笑, 问:“不让我进去坐坐么?”

    戚然明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 伤口结了痂, 可以下地走路了。

    戚然明闻言退开一步, 让姜羽进去了。

    一进门,看到桌面上放着一只玉佩,尚未看清刻的是什么, 戚然明就突然过来挡在他身前,将玉佩收了起来。

    “这是……”

    “没什么。”戚然明道。

    抱着满腔热忱来的姜羽,热情瞬间被这“没什么”三个字给浇灭了。

    “罢了,”姜羽,“我得到消息,姬重已经到曲沃了,你知道吗?”

    “姬重?”戚然明抬眸。

    姜羽轻轻点头:“是,他没有惊动他人,悄悄来的,外界尚不知道他的行踪,还以为他在洛邑,尚未出发呢。”

    见戚然明没有接话,姜羽自顾自地往下:“他来到曲沃,自然知道我仍在这儿,或许会来找你。”

    “……你们见过了么?”

    戚然明眉头微蹙:“没有。你以为我会和他有什么接触?”

    “没有便好。”姜羽笑了笑,“我听医官,你的伤恢复得不错。若是不影响上路,咱们明日便启程回燕国罢。”

    “明日?”戚然明抬头。

    “嗯,有什么问题么?”姜羽问。

    戚然明也不知在想什么,顿了顿:“明日不行,再过两日罢。”

    “怎么,伤势不便么?”姜羽问。

    戚然明点点头。

    戚然明今日藏藏掖掖的,让姜羽颇有些不舒服,心中揣测是不是因为石襄送来的两个人,让戚然明不高兴了。便量了一下戚然明的神色,道:“你若不喜欢,那两个人我不会带他们回蓟城的。”

    戚然明微微偏开头,垂眸道:“你带不带他们回蓟城,与我有什么干系?我听驿馆的人们讨论,都他们很配你呢。”

    果然是在生气。

    姜羽稍稍安心,不怕他吃醋,就怕他不吃醋,要真一点醋都不吃,该不痛快的就是他了。因此姜羽放缓了语气,微微笑道:“他们都是石襄送的人,我不过是想看看石襄想做什么,怎么敢真把他们留在身边?”

    戚然明抿了抿唇角,低声道:“不过是两个娇娇柔柔的相公罢了,便是想做什么,也不会对你构成威胁。毕竟你也不是石襄那等酒色之徒,会被一个少年就要去了半条命。你若喜欢,带着他们回蓟城,未尝不可。”

    了这么一长串话,看起来有消气的迹象。

    “我不是早过,不喜欢他们那种柔若无骨的类型么?”姜羽道。

    见戚然明背靠着桌子,左手背在身后,握着那不知什么玉佩,右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但看起来已经不像方才那样冷冷的。

    姜羽这才走近一些,握住戚然明的右手。戚然明的目光在姜羽手上飘了一下,又移开。

    “然明。”姜羽叫道,“我知道你不忍,但权力之下,国与国的斗争之下,本就会有很多牺牲,甚至是很多无辜者的牺牲,譬如战争中无辜受难的百姓。可想要结束战争,还得要靠战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可有些牺牲是无谓的。”提到这事儿,戚然明又偏了一下头,将手抽出来了,“譬如纪氏满门。”

    “我并不是要你做一个过于仁慈的人,我知道那对于这个世道而言,是不现实,亦不明智的。但有些时候明明可以减少牺牲,付出更的代价。你不应该为了些许利益,便肆意残杀无辜者。”

    姜羽发现这问题根本没法聊。

    他有些烦躁地收回了手,问道:“那你想我怎么样?”

    “不是我想!”戚然明看着姜羽道,“你根本毫无愧疚之心。”

    姜羽:“……”

    姜羽没想到又会吵起来。

    “罢了。”姜羽不想跟他吵,低声道,“你歇息吧,好好养伤,咱们尽快回蓟城吧。曲沃如今不太平,留在这儿不安全。”

    完这句,姜羽便离开了,烦躁地回了房。

    而戚然明望着姜羽离开之后,便低下头,手从背后拿出来,摊开掌心,露出掌心的一块已经快完成的玉佩。

    玉佩上赫然刻着一头圆滚滚的猪,憨态可掬,咧着嘴笑。穗子也是戚然明自己编,才编到一半。经过这么多天的磨,戚然明也终于能刻出完整、拿得出手的玉佩了。

    戚然明指腹摩挲着玉佩上那圆圆胖胖的猪,沉默半晌,将其攥进掌心。

    看着自家主子出门,又沉着脸回来,公孙克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去了戚然明那儿。看样子,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

    公孙克心翼翼地跟在姜羽身后,不敢话。免得遭受池鱼之灾。

    姜羽也一路没有话,走得飞快,径直走到房门口,一推门,耳畔听到一声极细微的铃响,旋即有什么破空而来。

    姜羽瞳孔微缩,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迅速侧身闪开。

    一支短箭破风而来。

    公孙克动作很快,抬手接住。

    短箭箭头上光泽发黑,显然淬了毒。

    “大人。”公孙克看向姜羽。

    姜羽正是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就有人撞到枪口上来。他从公孙克手上接过那支短箭,量一眼,见只是非常普通的箭簇,并没有什么标志性,冷笑一声,掷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克连忙单膝跪下,额头上冷汗直冒,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姜羽的房里布下暗器,这还了得?

    “属下失察!方才大人出门后,属下便将门关上了,没想到会有人进去。”

    “给我查。”姜羽嗓音微冷,一字一句道,“在这段时间,有什么人经过,有什么人进去过,一天之内给我结果。”

    “是,属下遵命!”公孙克道。

    驿馆之内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这毕竟不是姜羽的地盘,若是在姜羽自己的府上,那当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他在此只是借住,因此查起来的难度比较大。况且这件事也不便交给赵狄或是石襄,必须他自己查,而且要秘密地查,不能惊动他人。

    毕竟,谁知道动手的是谁呢?

    先和戚然明吵完架,接着就被暗杀,公孙克领命去查之后,姜羽在房中也没什么心思看劳什子书了。

    下午被暗杀,翌日一早公孙克就把他查到的人领到了姜羽面前。

    领来的是一个看似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丢在人群里便找不着的长相,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是来替姜羽修缮窗户的。

    还有一个是石襄送来的那个病病歪歪的少年。他又羞又怕地低低是想来见见姜羽,但是没见着,在门口看了看就走了。

    两人并排跪在地上,因为公孙克用了刑,因此都有些狼狈,发髻散乱,衣衫不整。

    “大人,”公孙克低声在姜羽耳边,“这两人都不会武功,体内没有任何内力,也没听他们懂得暗器之道。”

    “这男人听跟赵狄有些关系,是赵狄府里管家的侄子的什么七拐八弯的亲戚。”

    “没听,不代表不会。”姜羽道。

    “是。”公孙克耳语道,“听男人以前是个木匠,懂些奇技淫巧,属下认为,是男人布置暗器,少年则暗地里帮着他,两人一起布下的。”

    “另外一个呢?”姜羽问。

    “另外一个暂没有参与。”

    “一个是赵狄的人,一个是石襄的人,还能凑一块儿来暗杀我?”姜羽问,“公孙克,你怎么查的?”

    “大人息怒,那男人虽然与赵狄有些七拐八弯的关系,但实际是在为石襄办事。他们自以为隐蔽,但可惜手段太拙劣。”公孙克。

    “下回再问一句一句,”姜羽横了公孙克一眼,“心你的屁股,是不是想挨板子了。”

    “属下知错,”公孙克汗颜,“大人算怎么处置他们?”

    “处置?”姜羽扫了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曲沃又不是我的地盘,他们俩也并非我的人,我如何处置?”

    “这少年是石襄送来的,送回给石襄便是,让石襄自己处置。”

    “这男的既然跟赵狄有关系,就送回给赵狄,让赵狄处置。”

    “是。”公孙克答应一声,当即挥挥手,命人把人拖下去了。

    把人送还给石襄,也算是警告一下石襄,让他不必再耍这些把戏。送给赵狄,亦是提醒赵狄,石襄在搞事情。将两人都送走之后,其他厮婢女们也都被赶出了门。

    听公孙克完,姜羽大致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布置这样拙劣的暗杀,用的是赵狄的人,大抵便是石襄为了离间姜羽和赵狄,让姜羽误以为是赵狄想暗杀他吧。

    “这石襄的脑子果然不怎么样,全靠自己的家族底蕴。”处理了人,姜羽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忍不住嘲讽了石襄两句。

    “若不是石家在朝堂上人脉广,石襄一个好色酗酒,仅有些蛮力的人,怎么能跟赵狄比?”公孙克也应和道。

    偏偏这时窗外有人影闪过,疑似在偷听。姜羽目光一宁,公孙克已经先他一步出手,一柄匕首脱手而出,直直朝那人刺去。

    公孙克原本没算要他的命,可那人反应很快,立刻就要跑,这一跑,匕首便恰好刺入了他的心脏。

    血溅到窗户纸上,公孙克破门而出,发现倒在地上的,却是石襄送来的另外一个少年。

    “大人。”公孙克看向姜羽。

    姜羽皱了皱眉,愈发觉得这曲沃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拖下去扔了,不必告诉石襄。”姜羽道,“传令下去,收拾收拾,明日便启程回蓟城。”

    “遵命。”

    公孙克完,见姜羽没有再话,亦没有回屋,不解抬头,却发现姜羽正望着院门的方向。顺着姜羽的视线看过去,公孙克看到了戚然明。

    戚然明正看着地面上少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