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人,亦是陌生人

A+A-

    死寂一般,整个房中中只剩下了百里徵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剧烈的心跳。

    坐在桌前的人手持书本,宛如雕像般。那人忽的动了一下,百里徵习惯性地召出自己的法器,却发现根本没有出来,一时惊愕。

    “你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法器,百里徵也丝毫不畏惧,只是有一种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恐惧,在让她面对这个背影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退缩。

    那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始终没有转过头来,而后静默了许久,才忽然回过头。

    百里徵连连后退了几步。又是那种恐惧感,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已经回过头来面对她,可那面容却极是模糊,只听他语气淡淡道:“你想做什么我是一清二楚,但即便是我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百里徵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存着许多疑问,不待她提出来,那人就从蒲团上站起,抢先开了口。

    踏着闲适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她跟前,百里徵眯起眼睛想要仔细看清对方的容颜,却发觉只是徒然。

    见百里徵不话,那人转到百里徵身后,继续道:“事实上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不过每次你都不记得我,我却知道有关于你的一切。我比谁都想让你活的好好的,无忧无虑,一生荣光……但是……”

    “我们见过?!但是什么?”

    百里徵声音扬了起来,猛的抓住对方的手。她死去之前竟然看到了师父跟还是孩子的自己,简直不可思议,莫非这个人知道?

    对于百里徵的无礼举动,那人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百里徵,我能让你重生,但这一次,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的。”

    对方突然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

    百里徵深深量了对方一眼,一反先前的恐惧,心中有些怅然。总觉得面前的人十分熟悉,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起来,像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记忆被遗失,而她却找不回。

    “所有人都期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希望你能回到从前。包括晏瑾、末华、你的师父,还有天行宗里,你的家人。”

    百里徵一惊,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内心十分复杂。听着这个人念着那些熟悉的名字,以及她的那些求不得,最后无力的垂下头,颤声道:“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啊……”

    她回不去了。

    宝儿死了,晏瑾死了,就连末华也被她连累,成为了一个废人……师父不要她了,天行宗也不再是她的家了……

    豆大的泪珠滚落脸庞,百里徵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但在这个连面容都看不清的神秘人面前,竟然展现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如果哭有用的话,那晏瑾为什么会死?百里徵,你所欠缺的并不是修为和实力,而是狠厉。论实力,你就是跺上两脚,整个修真界都能为之一颤,但你并没有去用它。因为你还对人性抱有期望,不想用自己的能力来伤害别人,但别人不一样。他们抓住了你不会出手这一点,将你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除去,把你逼入绝境。如果你活着,会是三界一个传奇,但你死了,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懦弱造成的。”

    对方顿了顿,继而轻叹一声,“要知道,对一个残暴冷血无情的人讲情意,那就是对牛弹琴。但对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就会是相反的结果。你有情有义,不想对无辜的人下手,但却选择错了对象。遇到恶人,你必须要比他更恶!遇到善人,就需要比他更善!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你明白了吗?”

    百里徵感觉到了对方向她投来的灼热视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那人这才欣慰的点点头,轻轻拍着她的头顶,“好孩子。”

    对方像是在笑,尽管百里徵看不到他的面容,却还是觉得他在笑。因为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在她头顶的那只手,又是那么温暖。很熟悉很熟悉……也很怀念……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有信心改变自己的命运吗?要知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哪怕是天定的,人也可以做出改变。”

    对方用手指了指百里徵的心口,“首先,你要学会改变你自己。这次会有人帮助你,但他只能帮你一时,凡事你都还需要靠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百里徵突然发问。对方也没想到百里徵会开口问他,不由得一愣。

    百里徵继续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是不是认识你?在曾经。”

    静寂了许久,百里徵一直在等着对方的答案。她很想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帮她?可是对方却避而不答。

    “你我是陌生人,也是故人。”

    话音刚落,百里徵就眼前一花,那宛若仙境的场景便消失不见,她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百里徵头痛欲裂,前几世的记忆全数回来了,一时间感觉大脑都要被撑炸一般。原来……她真的重生过好多次了,只是一直没能成功改变自己的命运。

    “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不过下一次,我希望你能以一种新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

    耳畔是那个人的声音,百里徵的意识逐渐消散,等到大脑能够再次运转的时候,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百里徵有些遗憾,也有些不甘,为什么那个人不肯告诉她他的身份。

    邺苏苏将药碗放到桌上,回过头来发现床上的孩子已经醒了。伸出手摸了摸百里徵的额头,“你醒了,还难受吗?”

    师父!真的是师父!

    百里徵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邺苏苏,生怕下一秒闭上眼,就会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都是师父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采灵草,竟然遭到了异兽的攻击。”

    百里徵一愣。

    采灵草?遭异兽攻击?莫不是十岁那年自己受伤那次?难道真的重来了?

    伸出手放到眼前,百里徵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整整缩了一倍的手,细细,确实是个孩子的手没错。难道她真的重生了?

    抬起头,邺苏苏的温柔面孔她再熟悉不过,生怕漏看一眼就会少一眼,百里徵扑上去搂住邺苏苏,明明心里年龄累积了数百年,却还是哭得像个孩子。

    “师父……师父……徵儿好想你……”

    邺苏苏被抱得措手不及,随即回搂着百里徵,轻轻拍着百里徵的背,笑道:“好了,知道委屈你了,以后不再让你一个人犯险就是。”

    泪眼朦胧,百里徵心情十分复杂。她没想到真的能够重来,回到了时候,回到了天行宗,那个时候她还是真传弟子,还是邺苏苏的宝贝徒弟,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