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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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娜把手机扔到一边,在床上抱着被子了个滚。

    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起虞泽每次见到她原本模样的反应。

    忍一时——越想越气。

    退一步——越想越亏。

    她气鼓鼓地翻身跳下床,冲到衣柜前拉出了柜子里折叠的全身镜。

    她看着镜子里的金发少女,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么讨厌长大后的自己?

    讨厌到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唐娜生气,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他凭什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她是哪点长得不好?

    唐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觉得自己长得可好看了!金子般的头发和紫水晶似的眼眸是图灵家族的象征,他们这个家族出过废柴,却从来没有出过不好看的人!

    臭狗屎一定是瞎了眼才会不喜欢她长大后的样子!

    没错!一定是这样!

    不喜欢就不喜欢!哼,谁稀罕!

    唐娜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大步冲回床上。

    有个名人过,人只要躺下就快活了——放屁!唐娜躺在床上,觉得一点都不快活!

    只要一躺下,她就想起他躲闪的目光,疏远的肢体动作,还有那可恶的三精绝杀!

    可恶!可恶!可恶!该死的爬虫!

    敲门声响了起来,虞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吃饭了。”

    “不吃!”她恼怒地。

    片刻沉默后,虞泽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唐娜抓起被子盖到自己头上。

    虞泽无奈地看着身体已经变大,却依然像个孩子那样躲在被子里的唐娜。

    他走了过去,试图从她身上拉走被子:“晚饭有你喜欢的牛肉……”

    “不吃!”她在被子下用脚来踢他的手:“饿死我好啦!心都死了,还要这没有灵魂的躯壳做什么!”

    虞泽一把抓住她的脚。

    裹在羽绒被下的她的脚也的,他一只手就握住了,以前他也没少抓这爱捣蛋的脚,但今天他却觉得有点怪。

    不是手感怪,是心里的感觉怪。

    虞泽松手,转而掀开了盖在她头顶的被子。

    金发的少女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气鼓鼓地的脸颊像是一只藏了食物的仓鼠,一缕凌乱的金色发丝粘在她的嘴角。

    虞泽刚想伸手帮她把头发拿下,手动了动又停下了。

    “起来吃晚饭。”他。

    “不吃。”她转过眼,气哼哼地。

    “别发脾气了,起来吃饭。”他再次。

    唐娜转头看着他。

    虞泽站在床边,因为身高的缘故不得不低头看着她,他面带无奈,长过眉骨的碎发掩映着乌黑沉静的眼眸。

    “你拉我。”她朝他伸出手。

    他不疑有他,握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拉起来,她趁此机会,使上吃奶的力气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来。

    虞泽不动如山。

    “……”

    四目相对,尴尬。

    虞泽问:“……你想做什么?”

    他配合一下?

    “没意思!”她甩开他的手,再次翻身背对他。

    “叫你起来吃晚饭了。”虞泽第三次。

    “不吃不吃不吃!”

    唐娜话音落下,房间里有好一会都没了声音。正当她耐不住好奇和别的一些情绪,想要转头去看虞泽还在不在时,她的身体忽然凌空。

    “啊!”

    唐娜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出来吃饭。”他转身向卧室外走去。

    “你居然敢强迫伟大的血腥魔女!”

    她气愤地伸出双手,在他脸上揉来搓去,他任她搓揉,冷冷的眼神不变。

    虞泽把她抱到餐椅上想让她坐好,她却勾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了——

    “松手。”

    “不松。”

    “松手。”

    “就不。”她:“又不是没抱过!”

    虞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委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他话音未落,她就断他,道:“以前是我,现在也是我,有什么不一样?”

    的确如此。

    只是形态不同,内里的灵魂依然是同一个年纪的她。

    虞泽的声音不由软了下来:“男女有别,我可以随便抱时候的你,却不能随便抱长大后的你。”

    “你刚刚才抱了我呢!”

    她不服气地,呼出的热气直接洒在他的耳廓上。

    虞泽除了觉得耳朵痒,忽然还觉得心里痒。

    他用了些力,拉开她勾在脖子上的双手后,板着脸看她:“……那是因为你不吃饭。”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吃不吃就不吃。”

    虞泽很想问她真实年龄有没有满三岁,忍了。

    “……你不是,我只要赢了游戏就原谅我吗?”

    “呵呵。”她扯了扯嘴角:“书精、戏精、磨人精?”

    “……”

    虞泽在椅子前蹲下,抬头看着她:

    “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她的金发灿若千阳,肌肤却很白,苍白的皮肤下隐约透着毛细血管的青色,一段雪白的脖颈像天鹅一样,细长优美,骄傲地挺着。

    她稚气未消,脸上还带有婴儿肥,因为娃娃脸的缘故,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虞泽不知道她的真实年纪,如果他开口问,想必她也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我脚疼。”

    她看了他一眼,把双脚从拖鞋里退出,放到了他的腿上。

    虞泽看着那两只雪白娇嫩的脚,一时愣住,她误会了他的犹豫,委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真的,我走了一天的路,脚疼。”

    “吃饭。”虞泽言简意赅地:“饭后泡脚。”

    “哼。”她没什么威势地哼了一声,抬起脚丫子轻轻踢了他肚子一脚。

    虞泽看着那只与其是发脾气还不如是撒娇的脚丫子,半晌后抬头看着她:“……你对谁都这样?”

    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答案不言而喻。

    他问:“你还对其他人这样过吗?”

    唐娜定定地看着他,神色惊讶。

    “……怎么了?”

    唐娜盯着他,那种正在游刃有余的恶魔笑容再次出现在她的脸上,虞泽直觉不好。

    果不其然,唐娜:“……你吃醋了?”

    “……”

    漫长的两秒寂静后,虞泽面无表情地把腿上的两只脚给推了下去。

    他站起来,:“梦话留到晚上再,吃饭。”

    “没意思。”唐娜噘了噘嘴。

    是她高估他了,钢铁直虫哪里知道什么叫吃醋呢?

    虞泽转身往外走去。

    她在身后问:“你去哪儿!”

    “洗手。”他冷声。

    “我的脚比你的手干净!”她愤愤不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虞泽没回头。

    他快步走进浴室,关上浴室房门。

    他在原地顿了几秒,走向洗手台前开水龙头,将双手放入源源不断涌出的水流下。

    接近零度的冷水带走了双手的温度,带不走心中的烦恼。

    虞泽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是怎么了?

    越是接近年末就越是繁忙,每个行业都是如此。

    对娱乐圈而言,年末是各大明星商演捞钱旺季,每个卫视都出价不菲,如何取舍不光要看价钱,还要看通常嘉宾有没有绝不同台的死对头。

    在各种晚会之前,还要先度过一个圣诞节,圣诞节虽然无金可捞,但几乎每个未婚明星都有不可告人的私人行程。

    再把时间往前调,在圣诞节之前,本年度最受人瞩目的拍卖会在台湾海峡开幕了。

    在视野辽阔的厦门五缘湾码头边,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轮静静地停靠着,和这个庞然大物比起,码头上停靠的众多游艇、船就像是围绕着大象的蚂蚁一般。

    这艘游轮通体洁白,船身上无数华丽的金色窗户,偶有黑色的花纹在细节处点缀,穿着白色制服的水手在甲板上穿行,靠近岸边的游轮入口处站在两排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女侍者,笑意吟吟地对每一个通过邀请函验证的客人问好。

    这张邀请函不仅是拍卖会的入场证明,还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祝您愉快。”

    美丽的雀妖站在膘肥体壮的保安身旁,将确认过真伪的邀请函还给面前的贵客。

    两名伪装成人类的妖怪嗅着互相的妖气,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贵客身旁的人类女人误解了两人的视线交流,狠狠瞪了雀妖一眼,雀妖微笑着,对人类女人的敌视视若不见。

    两位客人向着游轮里走去。

    他们身后还有数百名等着排队入场的各行各业精英,其中不乏政界大佬和手握地方经济命脉的豪富。

    白亚霖虽然是被邀请来演出的,但他依旧只能规规矩矩地排在队伍里。

    他能在十几度的海风中排队已经算不错的待遇了,和他同时到来的团队只能等在码头另一处,等所有贵客都上船后,再通过其他通道上船。

    等到终于轮到他时,美丽的女侍者看过他的邀请函,递还给他,送上一句:“祝您愉快。”

    白亚霖接过邀请函,大步迈入游轮。

    又过了许久,游轮前排队的贵客已经只剩两三人。

    一辆纯黑色的跑车带着跑车特有的轰鸣声而来,利落地停在了游轮入口前停满豪车的临时停车场里。

    跑车的车门开,青年和少女接连下车。

    青年高挑瘦削,一头黑发,皮肤比好些精心保养的女人还要白皙,女的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一头金子般的长发,眉眼精致得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的美丽少女。

    外形极为出众的两人站在一起达成1 +1=2的效果,他们一下车就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

    雀妖眼前的三名贵客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目光惊艳或嫉妒,就连雀妖也不受控制地因为那两人而怔神了几秒的时间。

    她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邀请函还给面前的贵客,一如既往地:“祝您愉快。”

    结伴而来的三名贵客恋恋不舍地看了走来的两人一眼,这才转身往游轮里走去。

    雀妖灵敏的听觉让她捕捉到三人的谈话:

    “那女孩是谁?”

    “不知道,派人去听听。”

    雀妖知道朝她走来的青年是虞泽,他身旁的少女呢?外形出众,但雀妖确定自己从没在网络或电视上见过这个人。

    如果她进了娱乐圈,不可能籍籍无名。

    雀妖笑着对走到面前的两人:“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少女拿出了邀请函,雀妖只是一看就暗里吃惊了,邀请函上的名字是“唐娜姐和虞泽先生”。

    唐娜这个名字在妖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她残忍嗜血、作恶多端,无故扣留自由天国派去的使者,又据她强大无比,可以独自战胜仅次于始皇恶灵的强大恶灵。

    雀妖再次看向容貌冶丽的少女,犹豫地:“抱歉……您是唐娜姐?”

    她也看过《我家的祖宗》,唐娜的外貌明明是五岁的女孩啊,怎么会变成眼前的少女?

    少女刚刚开口,一个声音从游轮入口处传来。

    “这是唐娜的姐姐,柏蒂娜姐。”

    雀妖转头看向游轮入口,惊喜地:“卓先生!”

    西装革履的卓宇翩翩而来。

    “柏蒂娜姐,感谢你的远道而来。”卓宇彬彬有礼地弯腰行了一个礼,惊得一旁的雀妖睁大了眼睛。

    “虞先生。”卓宇对推着行李箱的虞泽笑吟吟地:“太巧了,我刚刚才在二楼宴会厅里见到你的父亲,他似乎还不知道你也要来,只带了秘书一人来参加拍卖会呢。”

    虞泽没什么。

    卓宇用眼神示意雀妖把邀请函还给两人,虞泽收下邀请函后,卓宇领着他们往游轮里走去。

    雀妖在身后惊羡地看着唐娜的背影,能够让卓先生出现亲自接待的,除了池姐外,唐娜还是第一人呢!

    “你们的房间是我亲自挑选的,在三层靠近船头的位置,风景和空气都是一流,在拍卖会开始之前,你们可以在一二三楼自由走动,我们的船上设施一应俱全,各个房间的功能和位置可以在邀请函背面的地图上看到,我就不多了。”

    “你不吃惊?”唐娜问。

    “从你多要一个柏蒂娜身份的时候我就猜到会有今天了。”卓宇笑着:“更何况,你的血的味道没有变。”

    卓宇把他们带到三楼的客房门前,停下脚步,笑着:“拍卖会在晚上七点开始,届时请到二楼宴会厅来参加拍卖,拍卖会结束后,我们还有一场盛大的晚宴邀请二位参加。”

    卓宇离开后,唐娜率先进门,把自己摔向柔软的大床。

    “我讨厌坐飞机!”她一脸不快。

    谁的坐多了就习惯了?她还是会耳鸣和心悸!

    同样因为坐了飞机而倍感不适的虞泽看了眼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大床,选择了坐到床边的扶手椅上。

    唐娜不乐意了,嘴唇一撅,质问:“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不远。”虞泽看了眼中间的距离:“不超过十米。”

    “居然有十米!”她叫道:“你过来!”

    金发的少女一翻身,滚到床的另一边,用行动示意“床大着呢”。

    在拍《我家的祖宗》时,她也这样做过,但是他的心情已经和那时完全不同。

    虞泽:“……”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她睁着大眼睛,拍拍身旁的被子。

    虞泽陷入疑惑,究竟是她想得太少,还是他想得太多?

    在她的再三催促下,虞泽走到床边坐下,她立即滚了过来,把金色的脑袋枕上他的膝盖。

    “我要揉揉。”她撒娇。

    虞泽无奈地按上她的太阳穴。

    “你要去找虞书吗?”她仰望着他,雪青色的眼眸中似有波光粼粼。

    虞泽一不心就陷入她清澈的眼眸,她的眼睛非常明亮、非常深邃,里面有一种外露的生命力,热烈而坦诚,无时无刻不在发出光辉。

    她催促:“你话呀?”

    “……他不想见我。”他从她眼上移开目光。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喉结。

    他忽然想起她醉酒那晚,也是对他的喉结执着不放。

    感觉到手指触碰的喉结微微颤动,她颇感有趣地又摸了一下,收回手来,:“我想睡会。”

    窗外响起游轮起航的鸣笛声,虞泽向外看了一眼。

    “睡。”他摸了摸她的头,轻声:“我到外面走走。”

    他想去找卓宇,问能不能给他另找个房间。

    虞泽把她的头放到枕头上,又给她盖好被子,正要向外走时,他脚步一顿,走回窗边为她拉上窗帘。

    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回床边,看着睁眼看他的金发少女,不知不觉放柔了声音:

    “睡。”

    唐娜愣了愣,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她没想太多,虞泽常常这句话,没什么奇怪的。

    门关上了,她闭上眼,呼吸渐渐缓慢下来。

    飞机上积累的疲劳让她很快陷入梦乡,唐娜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她醒来的时候,虞泽还没回来,她揉了揉眼睛,下床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窗外已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了,天空清澈如洗,只有几片薄纱似的轻云飘拂,三只海鸥擦着皎洁无比的波浪飞过,微风吹拂着海面,在金光灿烂的水面上吹起温柔的波浪。

    轮船行驶得很平稳,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正开在海面上。

    卓宇所的拍卖会在七点开始,那是白市的开场时间,此次的重头戏黑市开场时间在第二天的凌两点,船上只有一半不到的宾客才有资格参加黑市拍卖。

    现在离第一场拍卖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三个时,唐娜不想在房间里闷着,她拿出虞泽放在梳妆台上的邀请函看了一眼,这个时间点的二楼餐厅有下午茶供应。

    她放下邀请函,转身朝门口走去。

    闲着也无聊,她算去找到虞泽,一起去吃下午茶。

    唐娜走出门后,向着甲板的方向走去,一个穿着蓝黑色西装的男孩握着一个瓶子,急匆匆地向她跑来。

    唐娜看见了,故意不让开,没刹住车的男孩直直向她撞来。

    她用了个魔法,让男孩感觉像撞到了一面铜墙铁壁上。

    “哎呀!”

    男孩痛叫了一声,皱眉看向和他撞在一起的人,下一秒,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你认识唐娜吗?”章灵晋傻乎乎地看着她。

    唐娜故意问:“你猜呢?”

    胖子章灵晋跳了起来,兴奋地东张西望:“我猜你是娜娜的姐姐!娜娜呢?娜娜也来了吗?!”

    “她没来。”

    章灵晋的脸色立马黯然下去,他满脸失望,:“我还以为娜娜也来了呢,我听爸爸卓叔叔这次也邀请了娜娜和虞哥哥……”

    “你找她做什么?”唐娜问。

    章灵晋愣了愣,:“我想她了呀!她答应长大后要嫁给我的……”他羞怯地看了眼唐娜,:“你是娜娜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娜娜好的……”

    唐娜笑而不语。

    唐娜是不可能长大的,长大的唐娜叫柏蒂娜。

    可怜的章灵晋陷入魔女的语言陷阱而不知,还傻傻地期待着“长大后”的事情。

    唐娜问:“你手里拿着什么?”

    “这个?”章灵晋看了手里的瓶子一眼,不以为意地:“刚刚上楼的时候,一个服务员送我的——肥皂水,土死了,现在谁还吹泡泡?”

    他叹了口气,:“我本来想拿给娜娜妹妹看的,她一定没见过这种古董玩具。”

    “我也没有见过。”唐娜:“看起来好好玩啊。”

    章灵晋一愣,他觉得这个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胖子也来不及多想,在他看来,姐姐已经是他的姐姐了,姐姐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把泡泡水塞进唐娜手里,讨好地:“姐姐下次带娜娜到我家来玩,我家超大的——”

    他夸张地比了个手势。

    唐娜收下泡泡水后,忽然想起虞泽上次因为她收了章灵晋的玉坠和手链而生气的事。

    她顿了顿,从兜里摸出一枚话梅糖递给章灵晋:“交换。”

    章灵晋看见有糖吃,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远处传来呼唤章灵晋的声音,似乎是他的母亲找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朝唐娜挥了挥手:“姐姐再见,你以后一定要带娜娜到我家来玩!”

    “章灵晋!你又跑哪里调皮去了?!”

    章母的声音让章灵晋不敢再停留,如来时那样,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唐娜看了眼手中的泡泡水,抄进了外套兜里,她在心里理着自己的计划,找到虞泽,去吃下午茶,然后去顶楼天台吹泡泡,完美!

    她继续朝前走去,毫不犹豫地走上了通往四层顶楼天台的楼梯。

    虞泽的气息越来越近,她推开顶楼的门,一眼就看见站在天台尽头的虞泽,还有他对面的虞书。

    唐娜默默咽下到了嘴边的呼唤,她迟疑片刻后,选择退回到三楼楼梯边。

    虞书找虞泽做什么?他终于想通了吗?

    想不通也必须想通,想不通就只能让血腥魔女来暴力疏通。他如果还算聪明,就该自己想通。

    远处传来海鸥的声音,唐娜走到栏杆边,百无聊赖地等着虞泽从楼上下来。

    海风吹拂着她金色的长发,她把飞舞到眼前的发丝别到脑后,伸手掏出了从章灵晋那里拿来的泡泡水。

    对这个时代来,泡泡水已经是一个很久远的儿童娱乐手段了。

    对唐娜来,这却是她童年记忆里不可缺失的一环。

    在她很的时候,她常常和哥哥姐姐们在图灵城堡中的大花园里一起玩耍。

    姐姐们会用泡泡水来比赛谁吹得泡泡最大,最不易破,哥哥们则会乐此不疲地追逐泡泡,比赛谁破得泡泡最多。

    大哥好静,总是坐在一旁默默看书。

    二哥好动,在破泡泡的比赛中总是获胜。

    三哥最爱恶作剧,他总是挑妹妹们最喜欢的泡泡去。

    四弟是被父亲承认的私生子,他总是在下午的游戏中坐在角落,沉默地看着其他兄弟姐妹进行游戏。

    大姐是父亲的第一任妻子所生,她吹的泡泡常常是姐妹里最大的。

    二姐不爱吹泡泡,但是爱穿着漂亮的裙子坐在一旁观看,她被誉为图灵家族的香槟玫瑰,刚满十三岁,求婚者就已经踏平城堡门槛。

    三姐吹的泡泡不是最大也不是最持久的,但是她总是会在最后的比赛中获胜,因为她会软磨硬泡让哥哥们去其他姐姐的泡泡。

    漫天的泡泡飞舞在图灵城堡豪华的花园中,阳光照射下,这些泡泡折射出比宝石还要璀璨的七彩光芒。

    那时候她不过三四岁,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哥哥姐姐们玩耍。

    “等你大了,姐姐就教你吹最大最好看的泡泡。”温柔的长姐曾向她承诺。

    现在的她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面孔了,却还记得花园很美,泡泡很美,阳光很美。

    一切都美好得宛若梦境。

    她年纪最,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出生那天,花园中百花齐放,父亲以为是吉兆,为她取了一个名字,那是花□□字,父亲希望她娇艳如花,也如花一样受尽宠爱。

    她虽然年纪,但大家都她比被誉为图灵家香槟玫瑰的二姐时候更漂亮,长大后,也一定会成为名动帝国的美人。

    她还有一个青梅竹马,帝国的王储,父亲,她以后会成为高贵的皇后,图灵家族的荣耀都系在她身上了。

    在成为皇后之前,她却成为了大逆不道的魔女。

    她没有成为图灵家族的荣耀和另一株盛开的香槟玫瑰,变成了图灵家族徽章上的污点。

    梦境碎了。

    梦醒之后,她已经成为了魔女。

    没有人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她开泡泡水,对着广阔的海面吹出了她人生中第一个泡泡。

    波光粼粼的泡泡晃晃悠悠地升上空中,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七彩光芒让她恍惚回到了图灵家族下午的花园。她轻轻吹气,越来越多的泡泡飞舞在她身边。

    那时候的她还不懂,所有美好的赠予都标好了价格。

    现在的她已经懂了。

    虞泽还不懂。

    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懂,魔女的馈赠,也带有高昂价格。

    白亚霖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凭栏站着的金发少女。

    她年纪不大,冶丽和甜美中和得恰到好处,五官精致得就像下凡的天使,蔚蓝的天空和海面在她清澈如水晶的淡紫色眼眸下,也只能沦为寡淡的陪衬。

    无数折射着七彩波光的大泡泡飞舞在她身边,共同组成如梦似幻,让人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的一幕。

    他从船的另一头走来,原本是要去楼上卓宇的房间和他商议晚宴上的表演,却在看见尽头的金发少女后再也挪不动脚步。

    她美得不似凡人,就像阳光的化身。

    心脏在他胸腔中激烈地跳动,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心动席卷了他。

    她是谁?

    白亚霖从未有像此刻一样想要迫切地知道一个人的名字。

    他刚刚想要朝她走去,经纪人赵健走下四楼,诧异地看着他:“你不上楼在做什么?大家都在等你一人了!”

    白亚霖下意识地朝少女的方向看去,她刚刚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飞散的泡泡证明刚刚看到的不是他的幻觉。

    “帮我找一个女人。”白亚霖:“十六七岁、金发……”

    他话没完,赵健就皱着眉头断他:“船上的金发女郎多得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你还是赶紧上楼,你要找人,难道今天晚宴还怕找不到吗?”

    白亚霖沉默下来,在赵健的催促下走上楼梯。

    赵健得没错。

    看她穿的衣服,应该是这艘船的宾客,看年纪大,只能是某个贵人的千金。

    白亚霖上楼,在赵健的带领下走进卓宇专用的房间。

    偌大的客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身穿昂贵礼服的男女,白亚霖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宇舟商会的高层,第二眼发现他们年纪有大有,无一例外都长得赏心悦目。

    他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多了些疑惑——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商人。

    “坐。”坐在中心的卓宇微笑着。

    他矜持的微笑里透露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威严。

    赵健连忙拉着白亚霖在下首坐下。

    卓宇:“今天的晚宴非常重要,在场的都是贵客,一点错误都不能出。”

    赵健点头哈腰地:“您放心,我们亚霖的业务水平那是公认的靠谱,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晚上唱哪三首歌决定了吗?”

    “定了定了,《save》、《汽水》还有……”赵健正在话,白亚霖的声音盖过他,:“还有《心动》。”

    赵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好三首歌都是电子舞曲吗?怎么临时改变主意,要唱首抒情芭乐了?

    卓宇不置可否,:“唱。”

    白亚霖变了变神色,卓宇的轻慢和不以为意,处处都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个路边卖唱的流浪歌手。

    赵健殷勤地开了手机播放器,《save》的前奏响了起来。

    他压下心中不快,跟着节奏开唱。他的业务水平过硬,三首歌唱完后,卓宇脸上露出微笑。

    “可以,就这三首。”

    赵健拉着白亚霖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对卓宇:“那我们这就先走了,祝卓总拍卖会一切顺利!”

    卓宇笑了笑,稳稳坐在原地。

    赵健拉着白亚霖走出房间,松了口气,絮絮叨叨地:“这下事情就妥了,你不知道,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伊成诗和她的经纪人从卓总那里出来,他们肯定请了好几个艺人来船上,你要是表现不好,今晚上台表演的不定就是伊成诗或者其他人了。”

    赵健的话从白亚霖的左耳朵进,从右耳朵出。

    他不由自主又想起刚刚惊鸿一瞥的少女。

    不管她是谁。

    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