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跳支舞给我看
姜北默然片刻,“公子,我突然好恨。”
“”
“恨自己无能,帮不上木姐姐。”
连天瀛依然不动如初,“我又何尝不是。”
父亲把他从避世匿养,他一点都不怨恨父亲,谁让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心脉生来有异,两条经脉几乎完全闭塞,体内始终无法运转灵力呢。
像他这样天生不能修行的人,就应该于纷乱中选择避世而居,才能保全自身。
我好恨,恨自己无能,帮不上你。
类似于这样的感慨,曾经不知多少次出现在多少人的心里。
“公子,我可以自己走。”
姜北的脚伤早就已经痊愈,这样的话她每次爬到他的背上之前,她都差不多得一次,可连天瀛没有一次同意过。
姜北心里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掌心焰消耗你的灵力,我就理所当然付出我的体力,这似乎是一种公平交易,而与一切情分无关。
连天瀛保持姿势不动。
姜北无奈,再次爬上了他的背。
他站了起来,迈开步伐,一步一步走得从容不迫,沉稳有力。姜北心乱如麻,似乎对身下这具诱人的身体早已失去原本的激动和兴趣,如今占满内心的,只有她的木姐姐。
梵骨白山崩塌,究竟何人所为目的是什么木姐姐有没有逃出来灭绝人性的沙神死了没有大仙呢
过去这么久,妖神大战早已尘埃落定了吧不知谁胜谁负长佑有没有卷入战争木姐姐在乎的亲人好友是否无恙百家仙族是否会伸出援华越邈呢,希望不要被殃及才好
姜北心里叹了口气,她也觉得自己自私卑微没有大局观念恨不得旁族身先士卒以身犯险,只盼望己人安度乱世,于一方土地静好。
但怎么可能。
连天瀛这一口气走出去很久,久到洞中微妙的震动停止很久,他也不肯停下来。姜北感觉得出,他体内有股不出来的戾气,虽然他在竭力压制,但这种戾气依然丝丝外泄出来,不是杀气,胜却杀气。
“公子”
“别话”
姜北陡然一个激灵。
她突然明白这种戾气所为何物了。
是毁灭。
毁灭所有。
姜北甚至怀疑,连天瀛把她背在身后是为了看不见她,不听她话是为了尽量忽视她只因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而毁灭她。
而不停的走路,却更像是一种消耗,消耗这种戾气。
姜北不话了。
她不自觉就想起了关于连天瀛或贝瀛的那些传奇闯出太贞幻境玄坤阵的速度第一人只身屠灭恶灵山万只妖灵。
没了。
只两次而已。
但是不是同样可以明,他的实力本就不弱,只是在为了某种原因刻意隐瞒
同样是魅,沙神强大成那样,虽人家的前身本就不弱吧,但公子也不至于弱成这样
这些话,姜北此时可不敢问。
连天瀛停下来时,来到的是一处足有十几条叉路的大路口。
“好多啊。”
姜北由衷的,站在地上,不停的敲打着麻木僵硬的双腿。不需她问,他也会向之前那样,擅作主张很快选一条路走。
姜北等在那里,等到双腿渐渐恢复知觉,又渐渐站到麻木,他依然在选。
“公子”姜北忍不住道,“我们”
“你等在这儿。”连天瀛毫无情绪的。
姜北自然不肯“不,我要和公子在一起。”她已经和木姐姐失去联系,不能再和公子分开了。
“等在这儿。”他低低重复一遍,根本不容她抗拒。
姜北不敢话了。
她又一次感觉到了公子体内的那股强大到逆天的毁灭戾气。
连天瀛朝着自己精挑细选的一条路,决绝的走了进去。
姜北的心一下子就完全空白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里就只有木姐姐和连天公子了。
似乎很久,似乎只是霎那,连天瀛缓缓倒退着,缓缓走了出来。
姜北的心顿时满了大半“公”
姜北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条路的黑暗中,凛冽的寒光一闪,却是一点极危险的剑尖,紧紧逼迫在连天瀛的颈项间。
有个极森冷,极阴郁的女音道“跳支舞给我看。”
连天瀛还在缓缓倒退,宝剑紧跟,那个声音的主人也紧跟,然后她整个人走出了那片黑暗,完全曝露在了姜北的视野里。
舟黎。
可姜北并不认识她“你,你是谁”
舟黎阴毒的目光倏然看了过来“你又是谁”
姜北“你把公子放了”
“公子”舟黎忽然笑了起来,道,“我若记得没错,”舟黎看向连天瀛,满目讥讽,“你是我长姐的一名奴夫吧嗯舟奴夫。”
仿若霹雳上身,姜北顿时僵在了原地,“舟奴夫你是舟黎”
“没错。”舟黎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连天瀛笑,淫意尽显,“舟奴夫,我可以不计前嫌,你想不想跟我混”
“休想”姜北脱口吼出。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隔空甩在了姜北的脸上“要你多嘴。美人你,你想不想”
姜北已经挥剑砍了过来。
“好处”连天瀛突然轻轻开了口。
舟黎抬,轻描淡写击退了姜北的袭击,“我知道你不惜命。我可以饶她不死。”
“不需要”姜北不要命的再次挥剑攻来。
“我还有一个条件。”
连天瀛直接无视姜北的飞蛾扑火,他早已看出舟黎已今非昔比,即便今日木繁树在场,想胜她也要费一番周折。
“。”又轻松一招击退姜北。
“遣散其余奴夫。”
舟黎蹙眉,忽而又笑“美人,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想吃独食吗不过我答应你。谁让我这么爱你。”
“公子不要”
姜北倒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掌心焰灭了。
洞中一片漆黑
等姜北醒来,她已身处另一方陌生空间。阴冷潮湿,森然可怖,依然不见日月天空,四面方方正正的黑墙仿佛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她宽敞又狭隘的束缚其中。
照明的是一颗壁上东珠,东西是好东西,光线却有点惨淡。
她躺在一块很大、很硬、很贵重、很冰冷的棺材板上。
“你醒了”
听到熟悉又好听的男音,姜北忽然坐了起来“公子,这里是”
“坟墓。”
连天瀛的口气淡淡的,仿佛在,“这是家。”
不过,比起许多日不眠不休的行走,能停下来睡一觉的地方,的确也可以称之为“家”了。
可一层米粒大的鸡皮疙瘩仍然噌噌噌地在姜北的浑身炸了起来,“我们我们怎么在这儿”
身下可是棺材板啊
连天瀛仿佛没听到她的问话,只将中的药碗递了过来“把药喝了。”
姜北麻木的接过药碗,想也不想就一饮而尽了,此时,她甚至已品尝不出她向来难以忍受的汤药的苦味了。
然而,这药哪儿来的
关键是,有没有毒
姜北后知后觉,豁然抬头看着连天瀛。
连天瀛将药碗接回,放在大棺的一角,“放心,没毒。我当着她的面尝的。”
“你怎么可以为我试药”姜北脱口而出。
连天瀛答得坦诚“这样她就不会在药里做脚。”
姜北“”
是啊,那个恶女人怎舍得让公子去死
所以,只要心中有色,再不可救药的女人,都难以生出伤害公子之心。
姜北低下了头,声若蚊蝇道“那公子你你不会做对不起木姐姐的事吧”
“你呢”
姜北“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公子心中有无所系。若有,会不会是木姐姐若没有,那么,他那颗心就是死的了。
死的。
难怪他这里是“坟墓”。
“我去给你要吃的。”
“公子”姜北叫住他,慌张又虚弱地爬下棺材板,拉住他崭新洁净的浅蓝色袖口,“你拿什么去要”
连天瀛嘴角轻牵,指着自己的脸,“这个,不行吗”
姜北果断的连连摇头。
“好吧。”连天瀛道,“那我去和他们打一架,抢回来”
姜北抓他的袖口更紧了,头摇得简直能立刻上天去打架,万一把公子这么漂亮的脸蛋打坏了怎么办
“那你,拿什么去要”
“我饿着”
姜北突然仰起了头,这么近的距离,盯着这么漂亮的脸,她苍白无血色的脸竟然也能泛出红晕。
连天瀛侧头避开她的目光,痕迹十分明显他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着他。
姜北的脸更红了些,触电一般放开了他的袖口,重新低下了头,诺诺道“我是我的意思是我不饿。嗯,公子,我一点都不饿。”
连天瀛沉默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平复什么,“你介不介意吃尸体”
“嗯”
连天瀛用下巴点了点那口大棺,“新鲜尸体,味道似乎不错。”
姜北“”
我我,我刚才还躺在新鲜尸体的上面我我,我刚才还坐在新鲜尸体上面喝药我我,呕
“别吐。”
是啊,药也很金贵呢,不能吐。
姜北努力把溢在嗓子眼的苦药汁咽穿肠毒药一般咽了下去,然而下一刻还是呕
吐了个干干净净。
报复,这就是他对她觊觎他美色的裸报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