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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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殿下,王姑娘那儿,又递了口信过来,问您是不是有空闲过去”

    孟亢不耐烦地啧了声,他的贴身内侍立刻闭上嘴,不再多言。

    “一个个都当本皇子没事做吗?如今每日都得到刑部应卯,哪儿有时间去见什么阿猫阿狗?”他搂过身边的教坊官伎,让对方给自己斟酒喝。

    内侍谄媚道:“先前皇上心疼殿下从灾区回京需要休养,现在殿下身体大安,皇上让殿下去刑部,可见看重殿下”

    孟亢听了这话,却沉了脸,重重将酒杯放在桌上,酒液都洒了出来。

    “哼!凭什么八弟去了吏部,四弟去了户部,我这个做哥哥的,却只能去刑部整理一些卷宗?父皇根本是偏心!”

    内侍表情慌张,怕这话让人听了去,孟亢怀里的那教坊官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吟吟地又奉上一杯新酒,孟亢露出猥琐的表情,缠着那官伎以口喂他。

    “殿下,这儿是礼顺伯府,不合适”那官伎掩去厌烦的心声,羞红着脸低下头。

    孟亢这才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场景,想起今日是来参加礼顺伯府世子的生辰宴,总算是放开了那官伎。

    孟亢的内侍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心道,自从主子看到其他皇子们有了差事,在朝堂上一个比一个的活跃,也不敢装病太久,做出痊愈的模样在皇上身边晃悠好几天,明示暗示地请求入朝,好不容易才得了皇上一句:“既如此,刑部还没人去,你便去吧。”

    主子虽得了差事,但心中老大不乐意,在刑部压根接触不到大事,就算是皇子,断案也不能让主子来做,毕竟断案的结果得写在奏折里呈上去给皇上看,若判错了,皇上肯定会对主子有坏印象,主子不肯扛这么大的责任,每回刑部官员询问他的意见,主子只答得模棱两可,虽无过错,也无功劳,才进刑部不久,主子已怨天怨地几百回了。

    孟亢的内侍又摸了摸袖袋里的锦囊,那个被安置在府外的王宁宁,初时颇得了主子几分宠爱,但喜新厌旧的主子很快就忘了这号人物,王宁宁找人塞了银子给他,他才在主子耳边提了几句,但是显然主子根本就没打算再去,孟亢的内侍有些苦恼,他寻思着这外室挺肯下本钱的,若这回没替人办成事,那下回这条财路可就断了,他得再想想办法才是

    不过,眼前重要的是,得看好了主子,别在礼顺伯府世子的生辰宴上出丑,礼顺伯府世子年纪与主子差不多,人脉广阔,办这个生辰宴刻意邀请同辈人参加,不只勋贵世家的子弟,还有若干文臣武将,又让教坊送来十几个官伎助兴,若主子把此间真当作那寻花问柳之地,做出轻浮的举动,回头后悔不迭,肯定又是他们这些下人遭殃。

    那内侍这么想着,孟亢起身要去如厕,内侍连忙搀扶着他出去。

    今日来的宾客虽杂,但座位还是很讲究的,孟亢与礼顺伯府世子有交情,是唯一来的皇子,被奉在主位,其他人都是依关系亲疏分了座次,当然勋贵世家容易玩在一块儿,文臣又是一群,武将又是一群,很自然地分了开来。

    孟亢让内侍扶着往径走,沿途却听见嘈杂喧闹的劝酒声,孟亢揉了揉太阳穴,骂道:“这什么人哪?喝个酒吆喝成这样?”

    内侍透过树丛缝隙看了看,解释道:“殿下,是那群武将们,都是不讲究的,难怪这么大声呢。”

    孟亢听到是武将,鄙夷地撇着嘴。“那些人整日在军营打滚,又脏又臭,真想不到其中还有些是侯府、伯府子弟出身,是了,连老七那家伙都乐意在军营里混日子,果然什么德性的人都跟同类聚在一块儿!”

    他的内侍为了讨好他,亦轻佻地附和:“就是,听七殿下管了京郊大营的军饷与兵器,让里头的老将军们很是不满,恐怕七殿下每日都在头疼呢!”

    孟亢果然听了心情甚好,不屑道:“都父皇疼老七,我倒是看出来了!不让老七上朝,打发他管京郊大营,让那些老将们的脸面往哪儿搁?谁会听老七的话?我看,父皇就是打发老七有个去处,免得他闹起来。这么来,父皇是留了刑部给我,也不让老七先去,哈哈哈,还不知老七如何忌妒我呢?”

    内侍连连点头应和,孟亢还想再嘲笑几句,却听那边的将军们醉醺醺道:“记得刘将军一开始对七殿下印象这么差,听到七殿下督责银子的事,还大发雷霆,他绝不去捧七殿下的臭脚!结果现在每日都让咱们多学着七殿下,七殿下肯吃苦重情义,真是笑死我了!”

    孟亢脸上得意的笑容登时垮下,忍不住仔细去听那些人的对话。

    又有另一个将军道:“梅参将也是呢,从前就不大信七殿下在藤州、云州的军功,还让咱们盯着七殿下,别让七殿下把军饷都贪到自己营下去,没想到,七殿下不但分配公平,还将每月户部拨下来的银子做了什么用途,都写了公告贴在每个营里,明明军饷与从前是一样的,可我底下的那些兵,都月俸增加了,哎,都怪咱们以前对这些琐碎的支出不擅长,又让一些人糊弄了去,白花了好些钱,剩下的到那些兵里,可不就少了吗?”

    “七殿下头脑清楚,我是服气的!有了那清单,还有谁敢糊弄咱们?而且,从前那些军饷,谁不知道中间肯定被户部的人截了去,能给咱们留多少?可听七殿下带着侍卫,在户部跟那些人掰扯一整天,该发多少钱,一个铜板都不差,叫那些人气得牙痒,我听到这事,乐得差点要放鞭炮,我家那婆娘还我疯了!”

    “不只如此,七殿下还为咱们争取了一季多四套衣服,每月的米肉双倍,我从前想着七殿下是凭着身为皇帝儿子,才能年纪轻轻管了大营的银子,没想到这也是有好处的,若不是七殿下能直接对皇上争取这些待遇,咱们还得像从前一样苦哈哈的!”

    “哎,现在营里谁提起七殿下不佩服的?顶上的老将军们都在,果然七殿下上过战场,懂得当兵的难处,否则咱们从前被只会吃干饭,一打仗就脚软,都没法理直气壮反驳,有了七殿下,那些人倒不敢风凉话了。”

    “你别,京城那么多皇子,百姓们大约也只认识七殿下,其他人都高高在上,虽如今都进了六部,但咱们也不知究竟做了什么事,只有七殿下,大家都知道他的功绩。对了,听朝堂每隔几日就要吵谁该当太子,七殿下不就挺好的吗?”

    “好是好,但谁知道皇上跟那些朝臣在想什么?若是看重七殿下在西边的军功,也不会吵到现在也没有决定谁是太子了!我看啊,不大可能,咱们大楚风调雨顺那么久,军饷一减再减,还常被用各种名目从中拦截,许多武职都是让人过个水,回京升官用的,比如先前的镇西将军,就是个废物,云州丢就丢,开战没多久就被杀,让外人骂了咱们这些武官多久?还是七殿下替咱们保住了颜面!可到底咱们武官在朝廷还是不被看重的,只咱们支持七殿下有什么用呢?”

    这人的话引来其他人哀声叹气,他们也不过酒后发发牢骚,完后便搁在一旁。

    孟亢的内侍听了心惊胆跳,这群将军们口无遮拦,想来是觉得坐得偏僻了,无人听见,又武将们生性粗旷,不拘节,所以才大剌剌将太子之争挂在嘴边。

    孟亢听了,酒醒大半,一时竟伫立原地,陷入沉思。

    内侍干笑两声。“这群人真是异想天开,一点蝇头利便盼着七殿下能登咳咳,他们得也有道理,谁会看好七殿下”

    “闭嘴!”孟亢脸色铁青,喝斥内侍道:“你懂什么?”

    内侍连忙收声,只见孟亢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孟辰在军营里的声望竟这么高?

    这群将们武臣现况惨淡,虽有道理,但其实有意于东宫的皇子们,谁不想拉拢军营里的势力?文臣除了皇子们的母族,其实都滑不溜丢,不肯太过明显地站位,若是能将拥有兵力的将军们拢络过来,旁人自会多有忌惮。

    无奈敦淳帝的后妃,皆是出身文臣世家,纵有勋贵,也是三代以前所封爵,与现今的军营没什么关系,而本朝的武将们偏爱传子传孙,或者收徒立户,各有派系,更难打入他们之间。

    孟亢与许端妃,或者与其他皇子们一样,对于这些武将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待到入主东宫,再施些恩惠,这些武将自会感恩戴德,比现在花大力气去收买他们省事得多。

    可孟辰却在不知不觉中,让这些武将对他心服口服,虽武将们在朝堂上话语声不大,但若有朝一日孟辰需要他们,他们不定会助他一臂之力

    也就是,就算现在拼命挣得了东宫的位置,孟辰要是大胆地想用武力,他们这些无缚鸡之力的皇子们,如何能够对抗?

    孟亢忽然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想着如何跟八弟、四弟竞争在父皇面前露脸,岂知孟辰一声不吭地就掌控了大军?

    不行!他得想办法让孟辰没了差事!

    可是,他跟母妃去向敦淳帝开这个口,只会让人觉得可疑孟亢灵光一闪,他可以借刀杀人啊!

    孟亢想到了办法,露出恶意的笑容,带着内侍悄悄离去。

    那一桌的将军们,却丝毫不见醉相,互相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地扬起奇妙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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