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那一身金丝飞鸾的正装,袖口流彩撒花的精致细绣,衬得石薇白皙的肌肤愈发透明,坠在耳边的大红宝石珠炼,端方华贵,九翚四凤的皇太子妃冠上翡翠闪烁,珍珠圆润,金花飘枝,石薇的妆容肃穆而明艳,虽得如此美貌,却也如天降谪仙般冰冷高贵。
十数名宫女排列在旁,垂头恭立,愈发彰显皇太子妃的排场浩大。
骆得欢从前在宫里也不曾看过这么有气势的妃嫔,几乎是直觉地福下了身,敬畏地口呼:“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石薇微微牵起嘴角,方才如寒冰一般的容颜瞬间如雪山化水,暖阳沐浴,整室的气氛都活络起来。
“骆姑娘,快快请起,你父亲怀恩侯是大楚的功臣,如今沉冤昭雪,骆姑娘身为功臣后人,万万受不得怠慢!”
骆得欢听到石薇语气温和的这番话,眼眶不禁一红,她出生不久便忍辱负重地生活,幸好遇到石薇这个主子,让她的父亲能够顺利翻案,洗清了声名
石薇给骆得欢赐座,骆得欢拿着帕子拭泪谢礼,又听石薇道:“这位是皇上身边的王公公,你是未嫁的女眷,皇上不便单独召见,但一直记挂着怀恩侯,便让王公公过来了。”
骆得欢闻言,连忙去看石薇指向一旁的一个老宦官,又赶紧起身。“臣女谢过皇上记挂,臣女”
到底没有在这种场合露面话的经验,骆得欢虽临时恶补了礼仪,但还是想不出要些什么。
幸而王寿十分和蔼,瞇眼笑道:“皇上命奴才来关心骆姑娘,并赐下一些礼物,见到骆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皇上便可安心了。”
骆得欢连忙推辞:“先前皇上已经赐给侯府许多东西,家产田地也全部都赐还了,臣女不能再收这些”
石薇便开口道:“骆姑娘,这是皇上一番心意,皇上听你被奶娘赎出后相依为命,至今还未嫁人,这些礼物让你当作嫁妆,你且收下吧。”
石薇既然这么了,骆得欢又急忙谢恩,接过王寿奉上来的礼单,在这种场合下,骆得欢也不敢翻看,只恭敬地捧在中。
“太子妃娘娘,那奴才先回去向皇上复命。”
王寿这么着,他代表皇上的脸面,于是石薇与骆得欢皆起身目送他。
王寿一走,石薇屏退了宫人,余留兰珠与知绿,石薇便亲自下来,携了骆得欢的道:“今日这般盛装,你可别吓到了,原是皇上派了人来,总也有其他人想打听,咱们若是表现出早就熟识的样子,有些不妥。”
骆得欢恍然大悟,方才被长明宫与太子妃的气势吓到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王寿作为御前总管,也是知道骆得欢曾是石薇身边的侍女,他在这种场合当然也得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兰珠与知绿曾和骆得欢一同共事,现在好姊妹们又聚在一起,彼此慰问日常,石薇待她们笑一番后,才让兰珠与知绿去守着门,坐在了骆得欢旁边,对她:“你那位族弟不日就要进京,皇上的意思,让你先回怀恩侯府住,屋子什么的,已派人整理过了,到时候你迎接族弟入府,开宗祠祭过祖宗,皇上会再派人接你族弟进宫谢恩。”
到族弟,骆得欢面上有些担忧。“听奶娘,父亲从前与族人几乎没有来往,听骆氏的宗族也很零散,要挑出这么一个人已是不容易,也不知能不能承继了父亲的爵位,不给父亲丢脸。”
石薇叹道:“你倒是担心你父亲的爵位,怎么就不担心你自己?十岁大不大,不,若是那眼皮子浅的,知道欺负你怎么办?”
骆得欢却是难得俏皮道:“这不有太子妃娘娘您给我撑腰吗?若那是个老实的便罢,不老实的,臣女只管守住了家产,别被败光便成。”
石薇听到这话,也弯了眸,其实怀恩侯生前落拓不羁,家产并不算很多,倒是皇上在翻案后陆陆续续赐下不少东西,这些都握在骆得欢里,只要石薇给骆得欢撑腰,确实不用怕被欺负。
但石薇心中还挂着一件事,骆得欢已经二十岁了,虽没人会催婚,但这个年纪一直不嫁出去,到时候待得族弟成人,随便把她嫁人倒不好,且侯府的下人都是新进的,只怕会一心伺候侯爷,对骆得欢这个怀恩侯真正的血脉慢待,种种思量,不若现在就嫁到好人家去
“留思我便唤你得欢吧。”石薇握住了骆得欢的。“你毕竟是我兄长真正的未婚妻,不若考虑嫁到石家,可好?”
骆得欢看见石薇眼中的真挚,心中有些酸涩,她低下头去。“娘娘,石家不是已请了媒人留意未嫁的姑娘吗?”
石薇听了这话,知道骆得欢心中也是在意这门娃娃亲的,便再接再厉道:“那不过是被王宁宁一家给气到了,我兄长如今都二十六岁了,石家自然得着急他的婚事,但我父亲后来想到王友成怀恩侯的独女夭折,或许是谎话,现在还央着我打听你究竟下落为何。”
骆得欢闻言,连忙问:“娘娘,您没出我的事吧?”
石薇失笑道:“我自然没有,可你傻了吗?你现在让我召进宫来,我父兄肯定很快就知道了,我们石家最重承诺,你若不点头,我父兄能等到天荒地老去。”
骆得欢这才后知后觉过来,她先前只想着族弟进京的事,倒忘了身分曝光后,石家父子会是什么反应。
她犹豫地看着石薇,喏喏道:“其实臣女也知道石大人在寻找‘骆得欢’”
石薇讶异挑眉。“哦?”
骆得欢解释道:“臣女先前出门过一次,盖头盖脸的,没让人认出来,想着现在没有差事,去看望教坊的姊姊们,正巧遇见石桢大人,他一个年轻公子,到教坊那样的地方去,让姊姊与嬷嬷们调笑了一番,脸红得能开朵花出来,石桢大人没有斥责姊姊与嬷嬷们,还央她们查教坊名册,想找‘骆得欢’”
石薇还真不知道这事,又听骆得欢继续:“臣女躲在暗处不敢露面,后来姊姊对臣女,前头就有人来查过‘骆得欢’,姊姊们都糊弄过去,估计因为如此,石桢大人亲自到教坊去,姊姊们不得不将名册拿出来,想必石桢大人也知道臣女在教坊生活到十二岁才出去的”
骆得欢挤出笑容道:“娘娘,臣女知道石家重情重诺,就算臣女待过教坊,做过丫鬟,石桢大人也会愿意接纳臣女,但臣女虽然命不好,可实在不愿做妾,既然石大人父子很快就会知道臣女的存在,还请娘娘为臣女转达,请石大人父子忘掉这个婚约吧!”
石薇却不觉得石桢知道骆得欢待过教坊,便会嫌弃她,想让她做妾,但此事石薇也须得与父兄商量过后才知道,此时不便拿这个劝解骆得欢,只能道:“我知道你是个有志向的,女子嫁人有如再次投胎,还须得好好思量才是。”
骆得欢点点头,又叹道:“娘娘,做人好像总是贪心的,先前臣女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见到父亲翻案,现在如愿了,可没能知道真正贪污了水坝银子的幕后主使是谁,心中总是难平。”
石薇附和道:“这是自然,你且放宽心,太子殿下也认为这事还没完,一直搜罗着当年的卷宗与案证,皇上也是知道的,有这样的毒瘤还在大楚朝廷潜伏,终非良事,且看能查到多少吧!”
骆得欢没想到孟辰与敦淳帝还在调查东夷水坝银子的下落,心中一阵感动,曾对敦淳帝抱有怨怼的心思,总算放下了。
此时骆得欢看了一下门口,确定周遭无人,低下声道:“娘娘,有件事,臣女一直想对您,但不知道该如何传信进宫来,这件事实在不好叫旁人知道,只得趁着这时候告诉您。”
石薇目露好奇,便问她:“是什么事?”
骆得欢才:“臣女去探访教坊姊姊,有一个姊姊前几日去了京郊一处庄子的宴会,那姊姊与苏大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在那儿认出了苏大姑娘,虽只是匆匆一见,但那姊姊她绝没有认错人。”
石薇讶异反问:“苏大姑娘?苏兰仙?”
骆得欢点点头,她谨慎地:“那个庄子,听是贤王殿下的产业”
石薇瞳孔一缩。
贤王,便是四皇子孟娄。
苏兰仙怎会跟孟娄扯上关系?
骆得欢忧心道:“臣女听苏大姑娘让苏家给逼回了家庙,可教坊的姊姊却在贤王殿下的庄子看见她,教坊姊姊本是当一件风月之事给臣女听的,但臣女总觉得很奇怪,怕苏大姑娘又想做什么事,对您与太子殿下造成危险”
骆得欢就是从孟姿兰与苏兰仙的阴谋之下救了石薇,故而她十分清楚这个苏兰仙有多恶毒。
石薇拍了拍她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会与太子殿下的。”
骆得欢松了口气,两人又起别的事转换一下气氛,石薇留她用膳一顿后,才将骆得欢送走。
待到夜里,孟辰回来,石薇便向他起苏兰仙出现在贤王庄子的事。
孟辰也是一愣,他沉吟一会儿,才道:“我让人盯着苏兰仙,都她窝在别院不出门,只有她的丫鬟与婆子偶尔会外出买菜,看来她用了狸猫换太子的办法,悄悄溜出去,只不知何时搭上了老四那家伙。”
石薇心有警惕,便提醒他:“我听贤王性格圆滑,极会做人,苏兰仙曾有凤凰命格的谣言,贤王应该不至于看上她的美色,与她厮混吧?”
作者有话要: 最近感冒了,一吃药就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