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魏本江这阵子也住在怜香园,很快便赶到正厅,他入了正室为苏太后把脉,才向敦淳帝禀报,苏太后虽只是一时惊惧昏迷,但她本就年老带病,这几日得好好养着,否则容易身子直接败坏下去。
敦淳帝听了,自是心里着慌,他沉着脸思索片刻,便让王寿去请孟辰,待孟辰过来,敦淳帝便对他道:“朕想在怜香园看着太后的病情,估摸着也要几日时间,你且回宫去,代朕监国。”
孟辰到底是苏太后的孙子,便推辞道:“皇祖母卧病在床,儿臣也留在这里吧,朝会略停几日,让宫里送折子过来便是,再有什么事,让阁老们且商议着,没法决断的,就让他们来怜香园。”
敦淳帝却拧眉摇头。“朕本是打算今日提了敬妃与贤王,明日便将怀恩侯的案子摆到朝会上,现在恐要推迟一段时日,但外头肯定已经开始胡乱猜测,显国公府也会找碴的,你现在就回宫去,朕让王寿陪着你,带着朕的口谕。”
孟辰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那儿臣现在就回宫去。”
太监总管王寿便赶紧让人去备马车,孟辰走到正厅,石薇正与几个嬷嬷商议安排看顾苏太后起居的宫女太监们,嬷嬷们见太子走过来,连忙后退几步蹲身行礼。
孟辰牵住石薇的,拉着她走到院子里去,石薇不明所以,待到孟辰站定,石薇才问他:“殿下有事对我吗?”
孟辰低声道:“父皇为太后的病正有些急躁,想留在怜香园几日,又恐怕外头因敬妃与贤王被抓,风声鹤唳,显国公府会发难,让我先回宫去。”
石薇愣住,有些为难道:“嬷嬷们都寻我拿主意,只怕安排好事情,也得一二时辰,且太后娘娘病倒,身边没有女眷晚辈伺候,也不象话”
孟辰去挽她鬓边垂落的发丝,笑道:“不要紧,你且待在这儿,若是太后看着当真不好,便住下来。”
石薇想着这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孟辰单独回宫,孟辰忽然在此时搂紧了她,把石薇吓了一跳。
经过的宫人们赶紧回避,不敢看太子夫妇,石薇双颊浮泛红霞,去推孟辰。“你干什么呢?人来人往的”
孟辰埋在她肩窝,闷声笑道:“你若住在怜香园,我不得孤枕难眠吗?我得赶紧趁这时候补补!”
石薇嗔他:“胡八道,没个正经,还不快放开呢!”
孟辰这才笑嘻嘻地放开她。“我可认真了!”
石薇佯怒地捶了一下他胸膛。“太后正病着,你满脸笑,不怕叫人捉了把柄?”
孟辰毫不在意地耸肩。“父皇现在也知道我对太后是什么想法了,若假惺惺地着急,反而会引父皇怀疑呢!算了,这些不重要,我得赶着回宫去了。”
孟辰捏了一下石薇光滑的下颚,笑着转过身去。
石薇忽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直觉便去拉住孟辰的腕。
孟辰转过头来,疑问地望着她。
“殿下。”石薇总觉得孟辰好像有些奇怪,但又不出哪里奇怪,她抿了抿唇,才道:“您回宫时,请皇后娘娘过来吧,我还有盼儿要照顾,在这儿反而分心。若皇后娘娘要来,殿下且护送她,顺道来接我。”
孟辰顿了一下,才笑着点头。“知道了。”
石薇听了这话,却还是没有放开孟辰的,只一径凝视着孟辰,她见孟辰动了动唇瓣,彷佛要开口,恰在这时王寿从院外走了进来,上前恭敬道:“太子殿下,马车已备好了。”
石薇这才放,孟辰对她笑了一下,才转身随着王寿而去。
石薇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还在疑惑不解时,嬷嬷们又上来围着她讨主意,石薇只得先处理琐事。
孟辰上了太子辇车,他让王寿也坐到车厢里来,待辇车驶到路上,孟辰才问王寿:“除了明面上的侍卫,父皇可有安排暗卫跟着本王?”
王寿一愣,斟酌了下,才心翼翼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自皇上封您为太子,就派了一队精英人马暗中保护您的安全。”
孟辰抚着下颔喃喃道:“怜香园现在有三个金贵的主子,将那些暗卫留在怜香园多好,我也能安心些”
王寿听了,只当孟辰担忧敦淳帝与太子妃的安危,便笑道:“太子殿下不必担心,皇上所到之处,戒备自然是最森严的。”
孟辰点了点头。“本王也明白,所以才让太子妃留在那儿。”
王寿却不懂孟辰这话的意思,疑惑地望着他。
此时辇车为赶时间,避开大街拥挤的人潮,选了安静的道走,没过多久,辇车忽然急急煞住,外头传来刀剑交会的嗡鸣声,王寿大惊失色,连忙挡在了孟辰面前。
却听孟辰悄声道:“王公公,这时得蹲着身子才安全。”
王寿一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孟辰按着脑袋,趴在了车厢的地板,孟辰也弯着身子,专心听外头的声音。
王寿惊愕不已,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在京城行刺太子辇车!
外头的侍卫彷佛与人酣战交斗,怒吼了对方几句,但另一方却完全没有话,王寿感觉到四周的墙板窗扇都让武器的挥击生风撼动起来,好像下一刻那些刀剑便会刺进车厢。
忽听得一道声音急匆匆地在窗扇旁道:“主子,这些人数量很多,都穿黑衣,有几个让属下杀死,扒开一看,里头衣服有显国公府的家徽纹路。”
王寿认出这是太子亲卫张平的声音,便瞪大了双眼,脱口道:“是贤王殿下的人”
孟辰大掌立刻摀住王寿的嘴,对他嘘了一声,王寿当即不敢乱动。
只见孟辰用几不可查的声音对着窗外道:“让咱们的人先撤,张平,等会儿见。”
连王寿都听不太清楚,但窗外的张平却清楚得了指示,没过多时,外头刀剑交击声渐低,辇车突然开始驶动,但速度却快得惊人,横冲直撞似的,整个车厢都晃动不已。
孟辰放开了王寿,对他:“咱们这车恐怕被挟持了。”
王寿慌张起来,他一时没法细想孟辰的反应为何如此冷静,急急低声地:“太子殿下,您别担心,还有皇上的暗卫,他们会通风报信请求援,而且一定会保护您的!”
孟辰却颇有些无赖地笑了,他在王寿身边附耳道:“王公公,这却有些尴尬了,本王已让人拦着那些暗卫,估计咱们被掳去哪儿,暗卫们也不知道。”
王寿脑袋一片空白,他盯着孟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太子殿下在些什么呢?
袭击太子辇车的黑衣人死了大半,但准备的人充足,愣是胜过太子的侍卫,将辇车劫走。
他们驶着辇车疾行,半路上又有一行骑马蒙面的黑衣人汇合。
为首的人身形瘦,彷佛只有十几岁,他双眼通红,瞪着前方的辇车,彷佛要瞪出个洞来。
略落后几步的另外一骑,马上的男子身材也不魁梧,黑衣衬得他愈发清瘦如竹,他的眼神沉静,盯着为首的少年,开口提醒:“少爷,您别忘了主子的吩咐,咱们得把太子带到适当的地方,布置成显国公府下的样子。”
那少年回头狠狠瞪了男子一眼,低声吼道:“你啰嗦什么?我当然知道!表哥都过几百遍了,你当我是蠢的吗?”
少年气冲冲完,却是催着马又更快了些。
男子不发一语,眼神也放在了眼前的辇车。
听太子从在皇子府时,便喜与太子妃同坐一车,今日出门,也有宫人看见太子上了太子妃的座驾。
他们一直在暗处盯着怜香园,辇车只有驶出来一辆,难道太子夫妇又坐在一辆马车上了?
男子默默握紧了中的马鞭,他想起初在石家见到那个绝色的女子,她不慌不忙,静静地垂下了头,朝他见礼,微风轻轻拂起了她如云鬓发,露出一抹低垂的脖颈线条,美妙而透白,像精致的瓷器,他当时呆呆地想着,这样的女子,想必值得世上最好的。
果然,不只他这么想,太子便不惧外人意见,将她扶正成了太子妃,将来,她便要如凤凰展翅,尊贵而荣华。
“汪梓修,你快些!若是那群侍卫追上来,咱们的计划就危险了!”
少年不耐烦地回头催促他。
汪梓修回过神来,顺从地敦促着身下的马加快马蹄,另一,却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拨动系在腰间的锦囊。
那锦囊底下有个洞,用朱砂染了颜色的细土,源源不断地从洞口洒落。
他们一行人速度很快,就是后头的人,也没注意到这些红沙。
汪梓修回眸看着那些红沙在地上蜿蜒,成了一道记号,指示着他们经过的路径。
他转回眼神看着前方,眸色晦暗。
原以为自己向孟辰那一边透露了消息,是卖孟辰一个人情,实则是满足他自己想要保护那个女子的私心。
虽然这世上再无人知道,他所做的事,原是为了让那女子能够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登上后位。
那么他就可以在心中告诉自己,孟辰待她再好又如何?他自己知道,她的幸福有他的守护,便也不算输给孟辰了。
但是孟辰的举动,却永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方才黑衣人与侍卫交战,那些侍卫假装不敌,节节败退,实则一个个都保住了性命,他们这边却死伤大半,才能带走辇车。
现在辇车被劫那么久,也不见其他人跟上救援,也只有杨登云那个蠢货,才会沉溺于仇恨,看不到这个违和之处。
而孟辰是出了名的身绝顶,善战武勇,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从车厢里露面过。
汪梓修很是纳闷,孟辰究竟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