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贤王与显国公府的腥风血雨一时间令京城众人噤若寒蝉,对于被押进大牢的敬王,也就没有任何官员敢打听敬王究竟为何被关,杨家内外重重卫军把守,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那暗中曾对敬王示好的官员们,只顾自己瑟瑟发抖,就怕被敬王牵连上。
孟青玄被关在大牢中,足足三日无人闻问,只给他送来简单的膳食汤水便罢,这对孟青玄来自然也是煎熬。
他不是没做足准备,那些袭击孟辰的黑衣人,一半是李莲洲的旧部,一半是重金收买来的江湖匪徒,李莲洲底下的人本就不大清楚真正的主子是谁,虽然这让他收用这些旧部时不太容易,但好处是自己的身分也就能隐瞒得住。
当然要让这些人去袭击太子辇车,布置成贤王人马等等,肯定要大费周章,孟青玄利用了杨登云一心只想为父亲报仇的盲目冲动,让杨登云领着这些人去,至少杨登云是不可能临阵退却的。
他还安排了汪梓修从旁协助,就是要让汪梓修能适时控制杨登云。
孟青玄之前对于汪梓修的忠心曾有过疑虑,但他知道汪家内部对于孟辰被封太子却仍然冷落母族非常不满,汪梓修又着实为他提供许多有用的计谋,孟青玄便继续用着他,当然,他也是想着,若这一队人露了馅,他也可推汪梓修出去,一个汪家人掺合其中,只会让外人更加看得云里雾里。
他唯一的失算,就是不知道自己这里竟出了内贼!
他在偏僻的宅子里等着杨登云的消息,一边让许多脚程快的子不停探听破庙的状况,计划一有偏差,他就打算撤退。
当他得了刺杀孟辰失败的消息,他便赶紧要走,岂料刚出了院子的角门,竟见周围满满穿着卫军官服的人,他一颗心跌落谷底,这分明是孟辰早就知道他在背后谋划,事先埋伏,来个瓮中捉鳖!
他在牢中这几日,满满的不甘心,于是当敦淳帝终于提审他,他也知道有杨登云的证词,他逃不了,便沉着脸默认了自己是背后主使,但他不可能看着孟辰佯装无辜,继续当他的太子!
他对敦淳帝痛诉了卫军事先就等在宅子周围的事,瞪着通红的眼睛,冷笑道:“父皇,您最心疼的孟辰,您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孟辰只会在您面前假扮乖巧无辜,有这样心深沉的太子酣睡在侧,您能安心吗?”
敦淳帝坐在上首,沉默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孟青玄,只觉非常疲累,他曾想让一众儿子们和平相处,每个人都能安然度日,或者当个悠哉王爷,或者当个股肱大臣,这一切原来都是他的痴心妄想,自古至今,那么多人为了他身下这把龙椅厮杀,血脉亲情都是阻碍拖累,凭什么他的儿子们会是例外?
敦淳帝忽然苦笑了一声,孟青玄不明所以。
“朕想着,若是让昴儿做了太子,今日或许昴儿已中了娄儿的计谋,遭受无数朝臣弹劾,然后又被你安排的人暗杀而死,朕却误以为是娄儿下的黑,不停猜忌,最后父不父,子不子,恐怕到了朕将死前,都没办法放心把大楚的江山交给任何一个人。”
孟青玄脸色一僵,心中却不甚服气。
敦淳帝看着他,有些木然地:“你或许想着,若昴儿做了太子,你必是心想事成,除掉一个个弟弟,朕自然会选择你这个元后嫡子。但是,你错了,朕的八个儿子里,唯一不会选择的就是你。”
孟青玄猛地抬头,双眼错愕中带着愤恨,对敦淳帝满满地不谅解。
“父皇,您也未免太偏心了!母后当年做下的事,儿臣是真的完全不知情,况且,那也就是女子之间的后宫倾轧,要选择继承江山的太子,怎可以此论断?儿臣是明明白白的嫡长子,您不选择儿臣,难道不觉得亏心吗?”
敦淳帝却没有因他的指责,露出任何愧疚,反而厉声道:“因为朕知道若是选择你做东宫,你的其他弟弟们,一个都活不了!”
孟青玄闻言一呆,他不防被敦淳帝戳中了心中深处的真实想法,竟是语塞无法反驳。
敦淳帝眼神迷离,回想起过去,他幽幽道:“朕废后时,怕你难过,就曾明确告诉过你,你生母犯了大错,不堪为后,但你却不甘心,跪在乾清宫前三天三夜,许多大臣同情你的孝心,劝朕收回废后旨意,朕都一一驳回,你最后支撑不住晕过去,朕让人将你抬进乾清宫,也日夜守在你身边,当你醒过来时,看着朕的眼神,却满是恨意,质问朕,是你与你生母才是发妻嫡子,才是朕的血亲,纵使杨氏不容后宫,也不该为死了那些嫔妃而废后。”
孟青玄全身僵硬,他早忘了这些陈年旧事,完全不知道敦淳帝竟记得这么详细。
敦淳帝叹了口气,又道:“你那时才十一岁,年轻气盛,不懂得隐藏心思,朕知道这是你的真心话,且也知道你的个性如此执着,恐怕不可能轻易放下仇恨,你不把你的庶母与弟弟们当作血亲,朕当时便在心中彻底断绝了你将来继位的可能,这才选择立了新后,生下嫡子。”
确实就如敦淳帝的,孟青玄性格太过执着,他的想法二十几年来都没有动摇,但他仍是不甘心地指责敦淳帝:“父皇,您也了儿臣当时才十一岁,您若好好教导儿臣,儿臣自然可能长成爱护弟弟的样子,然而您却对儿臣置之不理,只管迎娶新后,生了与儿臣地位匹配的嫡子,这让儿臣如何能友爱这些弟弟?”
敦淳帝面上突现怒气,骂道:“你让朕去赌你将来会不会友爱弟弟,这不是很可笑吗?大楚的江山是儿戏吗?你到了十一岁还出死了庶母也不要紧的话,你曾将这皇宫里除了杨氏以外的人当作亲人吗?事实证明,朕赌对了,你一天都没忘记过要为杨氏报仇,你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你的性格明明不是那样低调朴实的人,却硬是装出与世隔绝的样子,对朕这把龙椅有痴念,却连假装与弟弟们交好都做不到,可见你心中恨他们恨到了什么地步!朕都看在眼里,你莫把所有人当作傻子!”
孟青玄让敦淳帝的怒气吓住,对敦淳帝所的话,既懊恼又不忿,一句话都无法反驳,他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话来:“那孟辰就有把其他人当兄弟吗?他那样狂妄自傲,儿臣敢,他也没有把我们这些兄弟当作亲人啊!”
敦淳帝面色微缓,眼神黯然。“随着时间过去,朕也渐渐明白,你们这些儿子们已经脱离了朕的控制,朕只剩下一个愿望,便是让朕的儿子们能好好活着,平安到老,若不是昴儿胡涂害了他自己,朕是当真没有考虑过其他人,最后选择辰儿,正是相信他太过骄傲自襟,不会主动去害兄弟。”敦淳帝顿了下,直直盯着孟青玄,又道:“除非,你们这些哥哥胆大妄为,先行下,那么就是朕,也没办法辰儿的不对。”
孟青玄听完敦淳帝的话,真的好不甘愿,他几十年来只看得见自己的仇恨,只想用铲除异己的方式争夺皇位,完全忘了敦淳帝心中真实想法,但是就算知道,他也是没办法迎合的,他确实只想杀了这些弟弟,除了生母杨氏,其他人都不配活着
敦淳帝慢慢走下台阶,孟青玄满脸灰败抬头去看,赫然发现敦淳帝中一直握着一把剑,随着敦淳帝一步步走过来,那剑不断闪着阴冷的白光,刺得孟青玄几度睁不开眼。
恐惧忽然爬上心头,孟青玄不敢置信地瞪着敦淳帝。
待到敦淳帝站定,孟青玄的胸膛急遽起伏,几乎忘了呼吸,彷佛可以感受的那剑的冰冷与锋利。
不可能的孟参、孟亢、孟娄他们都还活着,凭什么只有他
敦淳帝俯视着他,因着逆光,孟青玄看不清敦淳帝的脸,只听他声音轻颤道:“封了辰儿做太子后,朕才终于下定决心,彻查当年曾经心有疑虑的所有事情,朕才发现,睿王妃当年劝架,被辰儿牵连落水,原来是你暗中让人去推他们的还有,辰儿在藤州曾遭遇几次暗杀,朕的暗卫隐约查出了是李莲洲,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还是这次李莲洲的儿子杨登云暴露出来,加上那些袭击辰儿的黑衣人,朕才知道,你一直与你母舅连,不知陷害辰儿多少次!”
孟青玄没想到这些事情也被扒了个干净,他脸上血色顿时褪去,嘴巴一张一合,一个借口都想不到。
敦淳帝悲凉地笑了一声。“你不是辰儿狂妄自傲吗?辰儿都被你逼去了藤州,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你却还是要置他于死地,不就是因为辰儿的生母是汪氏,而你怨怪汪氏的死害得你生母被打入冷宫,孟青玄,到了今日,你还是想借着杀了辰儿争夺皇位,你,汪氏母子的性命,凭什么任由你与杨氏不断迫害?你有恨,你该杀的是朕,从一开始,就是朕亲杀了汪氏,只因你生母利用汪氏去撞见太后的丑事,朕当然要废了杨氏的后位,你所有的恨意,都该冲着朕来!”
孟青玄听到是敦淳帝杀了汪氏,愕然不已,他一直以为是苏太后杀了汪氏,栽赃到他母亲身上,他恨苏太后,也恨汪氏一条贱命拖累他母亲,原来,原来这一切的源头,是他母亲一策画
孟青玄愣愣地低喃:“母后告诉我,她是无辜的,都是太后害她,是汪氏得宠威胁到她的后位”
敦淳帝忽然扬起了中的剑,有一颗滚烫的水珠落到了孟青玄的脸上。
“既然一切都是朕造下的孽,就由朕来了结,这是大楚的皇宫,不是朕一个人的皇宫,冤冤相报何时了”
孟青玄才刚反应过来敦淳帝想干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他想格挡的抬到一半,敦淳帝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孟青玄低头看着胸口泊泊涌出的鲜血,眼前渐渐模糊,他好痛,痛得受不了,用尽最后一口气,他喊了一声:“父皇”
敦淳帝一直站在正殿中央,久久没有移动,王寿站在门口,心翼翼地询问:“皇上,您让太子殿下过来,太子殿下已等了半个时辰了”
敦淳帝低沉的嗓音才悠远地传了出来:“让太子进来。”
孟辰踏入静悄悄的大殿时,心中升起防备,直到看清大殿中央的情况,他都不禁呆愣在原地,也忘了对敦淳帝行礼。
当啷一声,敦淳帝放开了上那把血剑,孟辰望着他,才发现敦淳帝满脸是泪。
“朕查清当年是青玄让人推你跟睿王妃落水,又多次指使李莲洲在藤州暗杀于你,这些罪行,夺去王位打入天牢都不够,所以朕终究还是杀了自己的孩子”
孟辰听着敦淳帝的解释,心中讶异,他并不意外睿王妃落水与藤州暗杀是孟青玄干的,他本就怀疑是自己哪个兄弟,只是没想到,敦淳帝还真查了出来,甚至选择亲了结孟青玄。
孟辰并没有因此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领着卫军抓住孟青玄,其中的破绽不禁推敲,但这就是他的作风,有人要害他,他也要光明正大地反击,就算敦淳帝因此对传位给他有了疑虑,他也不会后悔。
所以孟辰一直默默等着敦淳帝接下来追究自己,却只听到敦淳帝彷佛十分疲惫地道:“朕已赐死了杨登云,他暗杀皇太子,律该株连九族,杨家自然也逃不掉,朕想问你,杨氏你想怎么处置?”
孟辰愣了一下,他起先不明白敦淳帝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杨氏在冷宫,白绫鸩酒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杨家人都要死,她自然不能逃过一劫。
但他想了片刻,明白过来,才开口:“父皇也知道杨氏可能一直在孟青玄背后出谋划策了?”
敦淳帝点了点头。“冷宫的差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杨氏收买宫人为她传递消息,冷宫的宫人自然愿意铤而走险,都怪朕喜好粉饰太平,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就一直不想深究,骗自己一切都很好,现在想来也是朕太过天真,杨氏狠毒阴险,怎么可能甘心潜伏在冷宫,什么事都不做?”敦淳帝抬眸去看孟辰,叹了口气,才:“朕知你最恨的人是杨氏,且让你做主吧!”
孟辰没有考虑太久,垂眸片刻便立即抬眼,用清亮的目光望着敦淳帝。
“让她活着,儿臣要让她眼睁睁看着杨家覆灭,一辈子活在愧疚与后悔之中。”
敦淳帝闻言,却是一点都不惊讶,孟辰的性子爱憎分明,他对兄弟们不屑,纵使被人暗害,孟辰也宁愿用实力胜过,但只要恨上了某人,自然要让他尝尽各种痛楚。
但是,孟辰这么,却是让敦淳帝不禁疑心,孟辰是不是也对自己还有怨?毕竟是自己亲杀了汪氏,只是孟辰不能报复在自己身上,只好将全部的仇恨加之在杨氏?
“就照你的,留下杨氏一条命,朕怎么惩罚青玄与苏家,都会让人一字不漏地告诉她。”
孟辰抿了抿唇,与敦淳帝相对无言半晌,孟辰才忍不住率先开口:“父皇您就没有要问儿臣的?”
敦淳帝听到孟辰的问话,这才挪脚,慢慢走回上首,坐在了龙椅上,却是臞偻着背脊,苦涩道:“朕知道东宫一定,京城必然太平不了,在封太子的旨意颁下之前,便让暗探们看紧了每个皇子府,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朕都心知肚明,朕也知你派人盯住他们,但你只是盯住他们朕也曾有过妄想,若是他们都没有动作,就算是扮演安分的王爷也行,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青玄想借娄儿这把刀杀人,自以为聪明绝顶,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毫无自觉已经愚蠢地暴露在你与朕的眼线之下。”
孟辰内心大为震憾,敦淳帝既也知道他所作所为,为什么要放任他捉出孟娄与孟青玄?
却见敦淳帝扬起一个放松的笑容,感慨道:“朕这个父亲做得不好,也许没有一个儿子会真的对朕心存感激,然而朕既然下定决心将大楚的江山交付给你,朕自认这是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在你继承皇位以前,为你清理这些棘的事,想来待朕百年以后,也能面对大楚的列祖列宗了。”
孟辰霎时五内杂陈,动摇不已,他对敦淳帝当然不是没有怨责,但从到大,敦淳帝对他的疼爱,他也是时刻铭记心中,这让他一直活在不可调解的矛盾里。
但是他有石薇,上天赐给了他石薇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石薇走进了他的心底,为他生下孩子,成为了他真正紧密不可分开的家人,让他焦躁的心得到了平静,能够理智地应对所有的磨难与陷害,让他对敦淳帝放下了那点无处安放的埋怨。
孟辰轻轻扬起嘴角。“父皇,您是儿臣的父亲,儿臣是真心感激您的疼爱,您还有孟箕、孟翼、孟昴,儿臣今后会与他们一起孝顺父皇,为大楚延续千秋万代。”
敦淳帝愣愣地看着孟辰,露出欣慰又迷惘的微笑。“得也是,朕还有这些儿子,你能力卓绝,大楚交给你,朕也能安心了”
杨家满门抄斩,曾经风光显赫的皇后母族,一夕覆灭,连女眷儿都没留活口,只因杨登云与敬王同流合污,暗杀皇太子,全族都因他们的所作所为,赔上了性命。
若孟青玄被敦淳帝亲杀死,甚至孟青玄的妻儿也一并赐死,已让冷宫中的杨氏几欲癫狂,听到杨家彻底崩塌,更让她痛不欲生。
尤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自己。
她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下子以为自己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却被汪妃的得宠刺红了眼睛,又不耐烦苏太后压着自己指画脚,那是她最开始就走错的一步,洋洋得意地引汪妃撞破苏太后的丑事,想一次拉下两个宿敌,若是时间能倒转,杨氏一定不会这么做。
一切本来都好好的,她是皇后,她的儿子是将来的太子,她怎能接受,是她亲将这些东西都摧毁,将她一心想壮大的母家,都牵连得满门屠戮殆尽?
杨氏哭得呕心沥血,双眼都快哭瞎了,不复从前装模作样维持的干净齐整,她镇日披头散发,像幽魂一般在逼仄的室里低吼哭喊。
不该是这样的!她是皇后,她要让杨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儿子成了皇帝,对她百依百顺,她会成为大楚的传奇,是大楚最有权势的女人
敦淳帝对杨家毫不留情的处置吓到了京城所有人,连敬王的妻儿都没能活下来,可见敦淳帝心狠到什么程度。
真是铁了心要稳住太子的东宫之位。
外头纷纷扰扰,孟辰却不似那些人所猜测的得意畅快。
敬王被抓,敦淳帝原是带太子夫妇从怜香园回了皇宫,苏太后病情还未明朗,江皇后本来都收拾好了要过去侍疾,石薇却打了孟辰个措不及,自告奋勇又回去怜香园,表示江皇后大病初愈,不宜劳累,还是由她这个孙媳一起尽孝便好。
她还不忘带着孟盼儿,并近来宫中肃杀之气太重,影响儿不好,敦淳帝因着她这么,还非常同意,便让她带着皇孙去了怜香园。
孟辰便知要糟!
赵河瑟瑟发抖地跟他禀报,太子妃派了两个侍卫快马去追太子辇车,那两个侍卫不知孟辰的计划,自然是跟着辇车,发现惊变,也是凑巧他们都没跟孟辰的侍卫碰上,只一心要营救太子,意外跟着汪梓修留下的红沙痕迹,跟到了破庙,那时孟辰已带着卫军去包围孟青玄,这两个侍卫虽没能帮上忙,但也是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待到他们赶回怜香园,早就超过半个时辰,赵河已是让石薇冰冷的眼刀子来回杀了几番,两个侍卫不明所以,将追查到的东西尽数禀报,那时太子已然平安,他们也就放松下来。
赵河前一刻还在向石薇保证都在孟辰掌握之中,太子绝对一丝危险都没有,但两个侍卫口里,却是遍地尸体,冲突激烈,太子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捉拿敬王云云。
赵河已经无能为力,在心中为太子殿下提前默哀。
敦淳帝既然要处置孟娄与孟青玄,孟辰这个太子自然得安分待在皇宫,免得引人侧目,这可差点急坏了孟辰,娇妻一看就是对他盛怒至极,他还没办法立刻飞奔到怜香园,在佳人面前求饶认错,孟辰差点就连太子之位都不管不顾,要直接冲去怜香园。
还是石薇知道他的臭脾气,留下一封措辞严厉的信,让他乖乖等着敦淳帝处置好所有事情,在那之前,不许他踏进怜香园一步!
孟辰真是一颗心如油浇水冻,煎熬难受,他当即也写了长长一封信,让赵河亲自送去怜香园。
里头他发誓真的知错了,先前约定好要同生共死,这次是突如其来,没法遵守,他也是宁可自己身置险境,也不愿石薇有一丝被牵连进去,但是今后他们夫妻同心一体,他绝不敢再有一丁点隐瞒,请求娘子这回宽宏大量,饶恕则个。
整封信中的歉疚与情意绵绵不绝,孟辰那个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的模样跃然纸上,若是这信不慎落到旁人中,只怕京城霸王的英名一夕全毁。
但赵河送了信去,却灰溜溜地回宫,是太子妃忙着要亲自喂药给太后,只匆匆收了信便撵他回来,这让孟辰更加没底。
杨家最后一个人的血溅在菜市口时,孟辰便快马奔腾到了怜香园。
只见朱嬷嬷领着宫人在园中陪伴孟盼儿玩耍,孟盼儿还记着孟辰呢,嗷嗷对他讨抱,孟辰将他抱了起来,又让朱嬷嬷等人免礼,才问:“太子妃呢?”
朱嬷嬷面露担忧道:“太后娘娘这几日病况起伏不定,魏院使了可能随时要太子妃娘娘也不敢阖眼,日夜守在太后娘娘身边,皇上那儿无暇下令,只是让太子妃娘娘且先等着。”
孟辰愣了一下,心道自己真是糟糕,只顾着怕石薇与自己呕气,却一时忘了石薇岂是那不懂事的姑娘,为了这种生死大事与他闹别扭?
这么看来,石薇回到怜香园侍疾是对的,江皇后确实大病初愈,恐怕撑不住日夜熬度守护苏太后,若是江皇后病倒,石薇也是得到怜香园来,后宫现在没有适合承接宫务的嫔妃,若是再出乱子,石薇反而要蜡烛两头烧,加倍劳累。
孟辰要进去看石薇,便将孟盼儿又还给朱嬷嬷。
苏太后这时倒是刚退了烧,服药睡去,石薇让兰珠与知绿扶着从内室出来,看到孟辰站在正厅里,石薇愣了一下。
孟辰立刻从丫鬟们中接过石薇,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宫人们见状,赶紧安静退下。
他搂着石薇,感觉到石薇清减不少,心疼得不得了。
“你怎么不派人告诉我?父皇忙着,但我也能亲口向他提这事,皇后没办法侍疾,可不还有其他嫔妃吗?他们也是太后的儿媳,来伺候着也是应该的!”
石薇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可见真是累坏了,孟辰一捧着她的脸,真是恨不得把石薇赶紧养回红润健康的样子。
石薇无奈道:“这阵子气氛紧张,贤王、敬王的事,还不知牵扯了多少人,皇上料理干净以前,那些嫔妃与宫人,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掺合,若是太后娘娘落到有心人里,皇上与你都要为难,不如我在这里看着,我也才能安心。”
孟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石薇连这一点都想到了,他一时不知该什么,只得重新将她搂回怀中,叹道:“现在都结束了,该死的人都死了,父皇最是看重太后,想来过不久肯定要赶过来的。”
听到孟辰这么,石薇也终于松了口气,孟辰见她久久没有话,低头去看,才发现石薇竟是累得睡着了!
孟辰心疼地横抱起她,将她抱到暖阁去,握着她的,一直守着她的睡颜到了月上中天。
敦淳帝确实一直心焦苏太后的病况,当他赶到怜香园时,便忙不迭地吩咐孟辰:“你回宫去,代朕监国,太子妃与盼儿也带回去,这儿有朕就好!”
孟辰自然从善如流,带着宝贝妻儿回了皇宫,在辇车里,夫妻俩中间一个呼呼大睡的孟盼儿,石薇微笑着替孟盼儿拭去嘴角的口水,孟辰这才敢心翼翼地开口:“薇儿,你你还生气吗?”
石薇的微笑立刻消失不见,孟辰一颗心像是直直坠落在坑底,绞得闷闷发痛。
只见石薇慢慢舒了口长气,才开口:“咱们都担心彼此,谁都不想让彼此遇到任何一丝危险的可能,我算是明白了,再有下次,你约莫也会瞒着我的。”
孟辰连忙握住她的,急切道:“你看了我的信了?我这回真的知错了,就是再有危险,我一定都告诉你!”
石薇抿着唇,抬眸去看他。“真的?不会再瞒我?”
孟辰连儿带妻抱进怀里,真挚道:“绝对不会了,是我当时想差了,怕你担心,我事后听赵河,你知道我出事,第一个反应是保护父皇,我才发现我是真的蠢,你什么都不知道,却为了替我掩饰,做出最恰到好处的举动,这份默契让我感动之余,也让我察觉到,你当时一定非常害怕,即使从赵河那里知道我没事,但我又不在你身边,好好站在你面前,你肯定是强忍着不安,为我筹算安排”
石薇的眼角落下一颗珠泪,她捶了孟辰的胸口一下,低声道:“你明白就好,无论如何我都会担心,我也能体谅你的种种不得已,但是一定让我知道,我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你的事情”
孟辰不停悄声保证:“嗯,我一定会,你用猜的都知道我要做什么,瞒你也是无用”
这番温存讨好,石薇的心结总算打开,她流了一会儿泪,辇车快到皇宫时,才问孟辰:“有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我派去追你的侍卫,沿着不知哪儿来的红沙,才追到你的踪迹,可我问了张平,他也纳闷,不是他留的,这是怎么回事?你可知晓那红沙从何而来?”
孟辰顿了一下,眸色转深,浅浅一笑,道:“那是我安排的内应。”
石薇这才释怀,连张平都不知道,她还以为又有什么孟辰不晓得的敌人潜伏在暗处,不知何时就要跳出来咬人一口。
既然孟辰心里有数,她也就放开不管了。
孟辰自然不想告诉她,是汪梓修卖他的人情。
汪梓修为什么卖他这个人情,孟辰清楚明白得很,那子从头到尾都对石薇有非分之想!
他虽实际上不需要汪梓修这个人情,但有汪梓修通风报信,确实也让他有更多的余裕,所以孟辰才会在破庙中,放走了汪梓修。
但是汪梓修与孟青玄牵连得实在太深,敦淳帝押走敬王府所有幕僚与门生,扣下全数账册书卷,孟辰虽从中尽力要帮汪梓修去除他的痕迹,但还是不免让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原本就有不少官员批评太子不亲近母家,是否有忘本之嫌?就算汪家近年低调朴素,也没有给太子多大的助力,但好歹是汪皇后的娘家,太子若不照顾汪家的人,也太不孝不义了些?
先前孟青玄与孟娄一派的官员就打算拿捏着这点,要攻讦太子,现在孟青玄与孟娄倒台,也仍有那不分是非的言官,想彰显自己不惧权威的身姿,弹劾太子不敬母家。
结果敬王府门下名册一一让敦淳帝公诸于世后,众人赫然发现,汪氏族人曾接受敬王援助,也曾代替敬王上过好几次折子,那些奏折,不是为敬王牟利,便是弹劾尚是七皇子时的太子,这汪氏族人,便是汪梓修了。
众人纷纷惊诧不已,明明是汪家的人,怎么还帮着敬王打击太子呢?众人又仔细追究,原来太子年少被贬出京,回京后又因睿王妃一事饱受批评时,汪家竟是一次都没有站出来为太子话,这自扫门前雪的程度,未免太过凉薄!也是汪家没有什么人出仕为官,否则,光是一个工部吏都要拿建造七皇子府花费过度屡次上折,若汪家有更多人为官,还不知要将太子坑到什么地步?
众人既扒开了汪家的脸皮,纷纷转而鄙夷汪家,汪家一时灰头土脸,明明是皇后母家,却被唾弃得不敢出门。
也亏得孟辰从中运作,保下汪梓修,让他只能算是受了敬王收买,还不算参与谋害太子,敬王底下一堆幕僚门生免职罢官,全数从朝堂上黯然退出,汪梓修便是其中一员。
他没有回去汪家,那群自私自利的嘴脸只会责怪他拖累家族,从不反省自身未曾给过太子殿下一点温暖,汪梓修独自带了一点薄资,下了江南。
汪家从此沉寂无声,当孟辰日后只封早就过世的汪皇后父亲为承恩公,对还在世的汪家人一点恩赏都没有,这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官员跳出来为汪家话,只因他们都认为汪家活该。
汪梓修身无长技,只是读了大半辈子的酸书,便四处到书塾中教孩童启蒙,可若是被查出他是被罢职的,便很快就被赶走,谁都不敢沾他的腥。
穷途潦倒之际,汪梓修心中却无怨无恨,非常平静。
当他一想到石薇是幸福的,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在江上一艘船上,他望着黑夜中的月光,想象着深宫中的那个女子或许也和他正看着同样的月亮,汪梓修心中便有不尽的满足。
直到耳边传来惊心动魄、响彻全城的钟声,他惊坐而起,只听得岸边有人奔走相告:“太后娘娘崩逝了!全国禁喜庆之事三月莫佩金饰,莫穿红衣”
苏太后终究没有熬过来,她生前最后的记忆,便是孙子们互相残害,儿子满脸悲痛,她从年轻守寡的太后走到今日,曾经的尊荣繁华,都转瞬成烟,她只知道儿子怨她,孙子们无人在乎她,与那人,更是生别离,即使在世都难相见
老睿王孟瑾听到丧钟响起时,愣了好久,才站起身,茫茫然走到了院子,身后的老睿王妃喊了他两声,也就没有再喊,只是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孟瑾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他在院子中央,像迷了路的孩子,良久以后,他才抬头去看夜空,那晕黄的月光清冷而寂寥,勾着人想起无数美好的、无奈的、错过的、懊悔的回忆。
他的老仆悄悄走了过来,为他披上外衫,孟瑾双眼无神,嘴上却理智地吩咐:“喊王爷回府,咱们得进宫为太后守灵”
然而他派出去的人却遍寻不着孟岱,只因孟岱忙着对付苏兰仙呢!
原来苏太后病倒后,那一个个主子都忙,没人理会她,苏兰仙被随意关在怜香园一个厢房,叫天天不应,她只好将身上的首饰都取下来,拿去收买顾门的婆子,总算有人肯替她递话到太子妃跟前。
石薇衡量着就算苏兰仙听到苏太后与老睿王的丑事,也不敢张扬出去,否则苏家的姑娘都不用嫁了,石薇便做主让人送苏兰仙回苏家,之后其余不管。
那时敦淳帝正处置贤王、敬王两个大案,京城人人自危,苏兰仙的父亲见女儿忽然被送回家,大吃一惊,他们连女儿去了怜香园伺候太后都不知道!苏家人脉广,总算是打听到苏兰仙貌似与贤王扯上关系,是贤王安排苏兰仙去怜香园,这可吓坏了苏家众人!
贤王与显国公府抄家夺爵,谁都不敢与他们扯上关系的时候,苏兰仙竟然还与他勾勾搭搭,是不要命了吗?
苏大老爷气得将苏兰仙关进祠堂,又忙于应付苏家众人的质疑,所有人都害怕敦淳帝下一个要抄的就是苏家,他们可没有谋害太子,是苏兰仙一个人惹下这些祸事!
苏兰仙痛哭着澄清自己跟贤王没有任何不干不净的关系,但那不是其他人在乎的重点,毕竟她搭上贤王是事实,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肯定会拿捏着这点拼命弹劾苏家。
苏兰仙估量着自己在苏家没有人会愿意救她,便沉着脸,半夜溜出祠堂,收拾好自己的金银细软,准备逃回京郊的别院。
清晨时,她带着丫鬟金锁坐上雇来的马车,悄悄地出了苏家。
岂料金锁一路无言,却是早就泄漏了她的计划,当苏兰仙听到后头有人追赶呼喊时,她吓了一跳,只见金锁竟然探出车窗,朝后面拚了命挥。
“大姑娘在这儿!大姑娘在这儿!”
苏兰仙脸色铁青,骂了一声:“贱人!”
随即面色铁青地将金锁推下车,冷眼看着金锁跌落在地,翻滚好几圈,阻碍了后头想追撵上她的人。
苏兰仙紧张地催着车夫加快速度,幸而那车夫只听她这个雇主的话,马鞭不停,终是狂驶着出了城,将苏家的人都甩在后头。
苏兰仙这才松了口气,等她终于有空去看四周的环境,却心惊地发现车夫走的路根本不是要去别院的路径,她提着心骂道:“你走错路了!快回头,我要去西边”
马车却忽然骤停,苏兰仙撞在门框上,吃痛地惊叫出声,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拉下了马车,摔在地上。
只见几个大汉扑了上来,动便要扒她的衣服,苏兰仙吓得花容失色,惊恐乱叫。
“住!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
她身上的衣服首饰渐渐被剥了干净,苏兰仙用拼命遮着自己,全身乱颤,只听到有人话:“王爷,这就将人送回京城吗?”
那个让她熟悉又恐惧的声音响起:“姿兰了,还得让她受些苦楚,便打断她两条腿,在她身上且弄些伤痕,用牛车拉回京城,势必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丑态。”
苏兰仙脸色煞白,她喉咙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声,整个人几欲崩溃。
那些大汉咽着口水问:“主子,不如让的们直接上了”
苏兰仙看见那些大汉们被分开来,睿王孟岱冷冷地睥睨着她,嗤笑道:“这女人像毒蛇一样恶心下贱,你们沾了她,只怕要倒霉一辈子!”
那些大汉听了这话,遂不敢再。
孟岱看了苏兰仙一会儿,嫌恶地撇开目光,嘴里念叨:“谁让你这么大胆敢躲着本王?姿兰在大华庵受苦,每日都依靠我在信中写你如何狼狈,才能好过些。得亏我盯紧了苏家,知道你要逃跑,让人假扮车夫,总算是抓住你了,苏兰仙,姿兰她觉得够了,可以放过你,只要我把你弄成这副样子送回京城,姿兰便原谅你了!苏兰仙,你可要感激姿兰的宽宏大量,被你害得那样,姿兰都没要杀了你”
苏兰仙痛哭失声,她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嘶声吼道:“睿王爷,是我错了!我愿意进大华庵给姿兰做牛做马,您别把我送回苏家啊啊啊啊啊!”
在苏兰仙的惊叫声中,她的双腿被无情打断,孟岱让人拉来一个牛车,将苏兰仙丢在板车上,便目送着牛车慢慢往京城方向而去。
那拉着牛车的人进城沿路还假装惊慌,喊道:“苏大姑娘被袭击了!赶紧让苏家人来救她!”
于是不到半天,满京城都知道苏兰仙是个什么样子,让人送回苏家。
苏家人只觉天崩地裂,女眷们痛哭惊吓,苏家嫡长女被糟蹋成那样送回来,她们苏家的姑娘以后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就是今后出门,都要抬不起头!
苏大老爷当晚就让奴仆用布条掐死了苏兰仙。
而苏兰仙死前,她拼命挣扎,那些从没有被苏兰仙放在眼里的低等奴仆,将布条狠狠掐进她脖颈时,苏兰仙真的好后悔,她不应该利用孟姿兰,不她不应该招惹孟辰不、不对,她不应该拒绝江皇后的提亲不、不、不!
她眼前浮现了还是垂髫儿的时候,苏老太爷蹲身望着她,满脸自豪,对她:“我们苏家的女儿,是要做皇后的!”
不!她不要做皇后了!她不要
苏大老爷对外是苏兰仙不堪受辱自尽了。
外人听到,想起苏兰仙曾经轻飘飘几句话就逼了林国公的女儿去死,轮到她自己,总算言出必行,还算有良心哪!
太后过世三月,紧绷了三个月的京城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打算将延迟的婚事喜宴,赶紧地办起来。
岂料这时候敦淳帝又宣布了一道震撼众人的圣旨。
他自言太后过世,才感身子大不如前,处理许多政事力不从心,幸而皇太子能力卓越,勤奋踏实,足堪大位宝座。
敦淳帝决定将皇位禅让给太子,自己到皇山别宫安养晚年。
朝臣们都对这旨意感到惊慌失措,且还摸不清太子脾气行事,转眼就要换主子了,加上传统,朝臣们自然是要再三请求敦淳帝留下的。
孟辰自己,也是惊诧得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当朝臣们哀求敦淳帝收回圣旨,他也跪了下去,请敦淳帝留在皇宫。
他压根没想到敦淳帝会想提前禅让皇位给自己,直觉便是反对。
出乎众人意料,敦淳帝没有对众人的挽留欣慰或愤怒,而是心情很好地笑了。
“太子从养在朕的膝下,与朕最是亲近,大楚交给太子,朕也就安心了,你们也不必多,十日内朕会将政事与权柄全数交到太子上,礼部赶紧着准备登基大典,别拖太久!”
完,竟是笑呵呵地撇下朝会,自顾自地往后头走了。
朝臣们错愕不已,面面相觑,还是孟辰先反应过来,起身赶紧追上去,留下一殿众人爆出喧闹议论。
孟辰追上敦淳帝时,只见敦淳帝一脸放下重担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朕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坐在了龙椅上,辰儿你还见过民间的热闹,西边的壮阔,朕坐拥这江山,却从未亲眼去看看大楚的风土民情,朕虽了要去皇山别宫,但待你登基,朕便会宣布微服周游天下的计划,朕不想劳师动众,让一队暗卫护着朕便行,也省了那帮子大臣罗里罗嗦,被你骂了还要找朕做主。”
孟辰看着敦淳帝眉开眼笑的样子,怎么觉得像被忽然甩了烂摊子呢?
他不由道:“父皇,您还是继续当皇帝”
敦淳帝却不理他,昂首阔步,径直往前走了。
孟辰无奈跟上,才发现敦淳帝竟是走到了长明宫,熟门熟路便直接去找孟盼儿,祖孙俩立刻玩得阵阵欢笑。
石薇早已见怪不怪,看见孟辰跟在后面进来,还对他:“今日这么早下朝?那请父皇留在长明宫,跟咱们一道用午膳吧!”
孟辰脸色复杂,上前对她了敦淳帝要禅让的事。
愣是石薇再稳重,也不禁瞪圆了眼。
在敦淳帝不断催促下,孟辰当真在十日内,就坐上了龙椅,接掌玉玺,定年号康威,明年始用;太子妃石氏封为皇后,娘家父亲石永年为一等承恩公,另追封康威帝生母汪皇后之父为三等承恩公,以示圣眷。
在登基大典之前,敦淳帝就带着暗卫准备离开了,孟辰夫妻俩带着儿子来到皇山别宫送他,敦淳帝抱着孟盼儿,看着眼前伉俪情深的儿子儿媳,既放心,又有些惘然。
自疑心孟辰对自己还有怨怼,敦淳帝就跟孟辰的关系有些别扭,敦淳帝心中一直不好受。
加上苏太后也抛下他而去,敦淳帝对于一切都感到非常厌倦。
他只深思熟虑了一晚上,便决定将皇位禅让给孟辰。
就当他任性了一辈子,到最后,也还是任性地要给孟辰添麻烦吧!
“你们夫妇好好看着盼儿,朕我会先去南边几年,或许会回来看盼儿,你们得把盼儿养得白白胖胖,每日都要对他,皇祖父很爱他,最疼他”
孟盼儿彷佛听懂了似的,格格直笑。
孟辰却觉得,敦淳帝这话,也像是给自己听
“父皇,儿臣身边的张平、张安,身最好,让他们跟着父皇,儿臣才能放心。”
孟辰完,张平、张安便从后走出来向敦淳帝行礼。
敦淳帝愣住,他知道儿子最是信任这两个亲卫,无论到哪里,不是跟着孟辰便是跟着石薇,从来没见张平、张安远离孟辰夫妇过。
敦淳帝瞬间释然了,孟辰让这二人保护他,一定也是担心他的,敦淳帝便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敦淳帝踏上了周游大楚的微服之旅,朝臣们又是被他猝不及防地甩落在后,从今而后只得摸摸鼻子,认命效忠新帝。
登基大典的那一天,本该皇帝在前,皇后落后两步,祭天拜祖。
众人却见康威帝紧紧牵着石皇后的,与他并肩同行,自始至终都不曾分开。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臣匍匐在地,对新帝新后俯首帖耳,大楚的阳光似金尘一般洒落在帝后二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圈神光金虹,众臣更加恭顺敬畏,只道天命在此,龙凤祥仪。
孟辰望着石薇笑道:“今日也算有点意思,你可得赏面子笑一个吧?”
石薇无奈嗔他一眼,才慢慢地轻扬嘴角
作者有话要: 今天特地请假,一大早就开始码字,虽然早有心里准备爆字数,但没想到写到现在一万三千字,我还在发抖,哈哈哈,已疯jpg
番外预计有23个,明天先上薇薇皇后的日常,因为比较平淡,所以没放在正文里,正文到这边告一个段落
容我宣传自己另外两本完结文一品夫人的幸福生活、前男友穿越成了王爷
球球各位天使收藏一波接档文天生公主命
文案:
上辈子的赵永乐,贵为大魏太子独生女,
却像活在笼子里,被所谓的名声与规矩限制住了自由。
在和亲的茫茫路上,
她遇见了那个温润如玉、孤冷俊美的儒将,
被美色迷惑下,她头一次不管不顾的放纵了一回,
进了那人的帏帐之中。
纵使隔日便被奸细害死,她也不后悔那毕生一次的疯狂。
重生回来,赵永乐改头换面,
让所有人都畏惧仰视于她,她活得率性恣意,
活出了一国公主该有的样子!
可那个算算年纪,本该还在边关的年轻将军,
却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淡淡一笑,道:
“公主殿下这是打算始乱终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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