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闹了一趟，夜已经很深了。

    但池嘉心里却挺高兴，一点都不觉得累。

    收获了一栋楼，又拐回来一个老师，还有曾今同志的银行卡，可以赚得钵满盆盈。

    他准备先把陆顺、胖子带回学校安顿好，再回家休息，结果三人刚刚走到那片人毛毛都不见的拆迁区，就愣住了。

    “校校校……校长！”陆顺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叹，“原来你有这么大的产业啊！”

    胖子同样张大了嘴，一副又被天雷劈了的样子。

    ——这还是那个他走之前都快塌了的学校！？

    原本阴森败落的建筑转眼之间完全变了样子。

    墙砖都要掉下来的教学楼虽然仍旧是灰色的墙壁，却不再是以前那种破旧灰败的感觉，磨砂色混杂着精心设计的渐变条纹，宽敞明亮的落地窗整齐排列，还多出了阳台，绿萝顺着栏杆卷曲地垂下来，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整栋楼一下子变成了时尚又简明的大师级别设计。

    池嘉张了张嘴，又闭上，保持着表面淡定心里呆鸡的状态，和两个一路长吁短叹的鬼一同走进去。

    穿过哥特式设计的圆拱门进到建筑内部，黑色大理石的地板锃亮得能倒映出人的模样。教室窗明几净，黑板讲台全是新的，配套齐全，教室后面甚至贴心地摆了储物柜。

    胖子欢呼着上去蹭了蹭桌子，又蹭了蹭椅子，最后合身扑到柜子上，幸福道：“这下我清明节收到的纸钱有地方放啦！”

    陆顺多少也是大公司工作见过世面的人，可眼下这教学楼的配备依旧超出了他的想象，顿时让他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了热情和归属感。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校长您真棒！”

    胖子更是努力表忠心：“以后您就是我最最尊敬爱戴的老大，您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池嘉“嗯”了一声，淡定点头，看起来高深莫测极其有范。

    但其实他内心的懵逼还没缓过来。

    他想过APP所的教学楼翻新会是什么样的，顶多也就刷一刷墙壁整一整地基，毕竟按他来之前这些学生的寒碜样子，地府也不像什么大方的单位。

    甚至他还琢磨过这个过程需要多久，需不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等甲醛挥发完了再进来。

    结果……眨眼的功夫。

    他们啧啧称奇的时候，早已等待许久的其余鬼也飘了出来。

    大概是在他们回来之前已经赞叹欣赏够了，这几个一出现，目标直指池嘉。

    谢笪楠仗着美貌，吐气如兰：“校长哥哥，你是不是跟下面有什么关系啊？”

    他们可不是胖子那么单纯的鬼，在这里生活这么久，前面那个校长管了他们五十年，也不见地府帮他们修一扇窗户，偏偏这位一来，整个换了一栋楼。

    池嘉看她。

    谢笪楠娇滴滴的：“你就跟我吧～放心，我一定保守秘密。”

    池嘉对于扑面而来的美色没什么反应，淡淡回她两个字：“没有。”

    美女鬼不满地嘟哝一声，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包括站在一边的民国鬼黄学义，此老儿自诩年龄最长见识最多，头一个对池嘉的话表示怀疑，并且露出自以为了解内幕的了然目光。

    池嘉由着他们去猜。

    他自己清楚自己，出身不明，孤儿一个，从被师傅带大，要唯一搭上关系的，也就那个老头。

    可依那老头的性子，就算去了地下，也不是当大官的料，怎么可能给他这么大的特权。

    就当地府良心发现，突然想在教育事业上投入更多的资金好了。

    池嘉懒得考虑太多，收回思绪。

    短暂的喜悦过后，他还得赶紧在两天之内把学校的阵法弄出来。

    他朝陆顺道：“你以后就在这儿住下，他们会关照你，明天就开始上课。”

    他又转向另外几个：“我有点事，明天会晚点过来，这个新来的是你们的老师，要乖乖听话。”

    这里除了胖子，其余的鬼年纪都比池嘉大得多，可偏偏他一张娃娃脸，端着架子着话却有一种不出的凌厉稳重，再加上他之前天雷的震慑，和眼下疑似跟地府高层有关系的背景，几个刺头一时之间都点了头，乖得不行。

    池嘉“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只有陆顺，反应了两秒，在背后哎哎叫他：“等等啊校长！你让我上课，我上什么内容啊！？”

    没有课本，没有教材，他一个刚死没多久的哪知道怎么教鬼？

    池嘉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都是一群文盲，你先给他们科普一下现代社会的知识，之后还得慢慢扫盲呢。”

    陆顺：“……”这么随便的吗？

    其余几鬼对于这样中肯的评价并不放在心上，唯独黄学义吹胡子瞪眼表示不满：“老儿我曾经也是秀才……秀才！什么文盲！”

    胖子一边仍旧幸福地趴在柜子上，一边顺口反驳他：“黄叔啊，你会写简体字吗？”

    黄学义：“……”

    胖子无知无觉插了他一刀，还在继续：“哎，要我，您现在的文化水平还不如我呢，至少我知道地球是圆的，太阳也是圆的，从太阳到地球光要走八分钟。”

    文化鬼黄学义哑口无言。

    来自学鸡的嘲讽……有时候真是无比犀利。

    ＊

    池嘉以前没买过树，他在网上找了许久，才比较出一家比较靠谱价格适中的，按照自己的要求下了单，又用曾今的银行卡转了钱，这才坐着公交车，赶去学校。

    他其实也想过干脆住在那里算了，毕竟他现在的房子离南昌路很远。

    可一看到这座还遗留着当年师傅生活痕迹的屋子，他又舍不得离开。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池嘉再次欣赏了一番现在赏心悦目的教学楼，同半塌的围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把阵布好，赶紧把那破围墙也给换了，否则就跟草窝里落了只金凤凰似的，怎么看怎么不搭。

    他慢慢走进教学楼，听到一楼靠大门的教室里传出来陆顺上课的声音。

    是上课，其实更像是在争论。

    “什么我们的存在能被科学解释，我们明明就是玄学的代表！”黄学义的声音非常高昂，中气十足。

    陆顺的语气倒依旧慢条斯理：“您老不用这么激动，其实到底，玄学也只是科学的一种，我们现在不能解释的事情把它称为灵异事件，但当某一天，我们的科技水平足够发达的时候，这一切都是可以总结出规律的。”

    唯物主义科普课堂？

    池嘉来了兴趣，抱臂在后门口停下，想听听本身就是不科学存在的陆顺能把自己解释出什么样的花。

    只听黄学义冷笑道：“什么科学！那你，为什么活人看不到我们？地府的存在又怎么解释？”

    “我刚才也已经跟你们简要介绍过现代物理的概念，其实，照我认为，地府可以解释为同我们存在于不同维度的平行空间。”

    “平行空间？”

    光用想象，池嘉都能知道黄学义脸上困惑的表情。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陆顺笑了笑。

    “我曾经出于好奇研究过这个问题，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鬼魂是真实存在的。依我看来，我们的存在或许只是一种粒子的特殊构成方式。”

    这话题的走向莫名有点诡异，池嘉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断他。

    陆顺还在循循教导：“我们同活人处在不同的频率波段上，某一天，假如我们双方的磁场相近，那么就有可能为他们所看见，但更多的情况下，双方频率并不相同，因此，我们对他们来就如同透明人一样。”

    “磁场？……频率？”

    黄学义的声音中有了一丝细细的颤抖。

    陆顺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学生的三观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量子力学之中曾经研究过这个话题，我们就如同量子态的人，存在极不稳定，一旦为人们所感知，就会发生塌缩，好比著名实验‘薛定谔的猫’。”

    “嗯，当然了，这个对于目前的你们来确实高深了一点，不过不用担心，一点一点来，老师将会带着你们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之中，领略科学的魅力，总有一天，你们都可以沐浴现代科学的光辉之中，找到生命的真谛……”

    池嘉“哐”地推门。

    这985大学生是要做什么！

    面对这五个全校仅剩的独苗苗他就不懂得循序渐进吗？

    人家活了几百年的厉鬼，突然扯什么“你只是一堆粒子构成的”，还“科学的海洋”！？

    ——万一把脑子弄坏了他赔得起吗？三观碎了他能负责吗？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乒铃啪啦椅子倒地的声音，不等池嘉反应，他面前猛地刮过阴风，黄学义一边疯狂摇头，一边飞飘了出来。

    “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是科学！”

    池嘉：“……”

    “什么量子？那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呜呜呜……我只是个弱无助又可怜的普通鬼啊！”

    黄学义掩面泪奔。

    作者有话要：　　池嘉：（怒）你到底是来教鬼的，还是来害鬼的！

    黄学义：1551……这个学校太可怕了，ballball校长你还是超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