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从本质上来只是一团阴气, 没有实体，能够叠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一点都不奇怪。

    池嘉面无表情看着餐盒里的这个家伙对着他又挤眼睛又吐舌头，把他美味的早餐吸光精气，然后心满意足地拍着肚子准备睡个饭后觉。

    池嘉：“呵呵。”

    他拍了拍口袋, 跟着一起出来玩耍的纸人冒出了脑袋。

    池嘉轻声哄：“看到饭盒里的那个大家伙了吗？他跟你们一样，现在也想做我的弟, 可是我不太想收他……毕竟他长得比你们大, 如果真的来了，可能以后跟在我身边的就不是你们，而是他了。”

    正准备出来撒个娇的纸人听到这话，如遭雷劈, 五雷轰顶的模样扒在口袋上愣了两秒, 随即背后熊熊燃烧起火焰。

    抢宠爱哒！敌人吖！

    地位受到威胁的五个家伙哼哧哼哧爬起来, 眨眼便逼近了对方的地盘。

    那家伙还在美美地闭着眼睛, 突然感觉头上落下来几道阴影。

    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

    嘛玩意！

    纸片鬼眼睛瞬间睁得老大，滴溜溜的都转不动了。

    艾玛！纸人！还五个！

    这玩意儿不是剪纸啊，怎么还站着？！

    他一眼就看出它们有实体，忍不住伸出片片手，好奇地想去戳一戳。

    结果还没碰到——

    “啊啊啊啊啊！！！”

    普通人类听不到的凄惨叫声瞬间回荡在整个头等舱里。

    愤怒的纸人分工得明明白白，扯头的扯头，扯手脚的扯手脚，一把把他从盒子里拽出来展开，平板板地铺在过道上。

    “放手！救命啊啊啊！！！”

    一秒感受到五马分尸的纸片鬼浪不起来了，凄惨地求饶：“不是, 你们到底是谁呀？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五个是纸！纸人！他妈的哪来的到底是妖还是鬼啊！”

    趁着这时候乘务员都不在，整个头等舱只有他们四个，池嘉也不怕被人知道，笑眯眯蹲下身去：“哥们儿，早餐好吃吗？”

    听到活人声音的纸片鬼：“？？？”

    他抬起头，看到蹲在他头顶的池嘉，脸上从震惊到困惑，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嚎啕：“原来你看得到我啊！”

    纸人：“！！！”

    他竟然还敢冲我们嘉嘉吼！

    自觉没有好好保护亲爱哒主人的纸人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被shock到的震惊表情，呆呆的、愣愣的，有一个嘴角一撇，都快哭了。

    “嘉、嘉嘉！”细细的声音含着哭腔，“对、对不起！”

    伴随着道歉，纸人暴力开大，坐在一边看到池嘉突然蹲下身跟空气话的王松伟刚刚探出头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到机舱里一阵拔凉的冷风刮过，一瞬间如同浸到了冰水里面，他情不自禁狠狠了个寒颤。紧接着，耳朵里传来一声凄厉到了极点的尖叫，拔到最高处，戛然而止。

    被拉成奇怪形状的纸片鬼“哎哟哎哟”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五个纸人在他身上当蹦床玩。

    “吧。”池嘉对被严刑逼供的纸片鬼道，“混上飞机有什么目的？”

    纸片鬼已经不行了，奄奄一息老实地哭诉招供：“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就是穷，没有坐过飞机……好不容易死了不需要买机票了，趁着机会感受一下飞在天上的滋味，这也犯法？！”

    他委屈得不行。

    池嘉铁面无私：“当然不行，就算你死了，逃票也是不道德的，更何况你哪里是光逃票？”

    他冷笑一声：“享受一下飞在天上的感觉？行李舱不能坐、经济舱不能待？居然不要脸地蹭头等舱，还把人家吃的偷了。”

    特别是抢了他的早饭，还敢跟他扮鬼脸！

    连自己都是头一次享受VIP待遇的池校长严肃无比：“你要是等会儿乖乖去把你这段时间逃的票吃东西的花费全补上，我就饶过你，否则的话……”

    他轻哼，虎视眈眈的纸人立刻配合地伸出手，脸上凶神恶煞。

    “别！别！”明明体型相差几百倍，却被这些家伙搞得几近魂飞魄散的纸片鬼瑟瑟发抖，“可、可是……我没钱啊！”

    “这好办。”池嘉了个响指，目光环视一圈，落到从爸爸身边探出头来，好奇望着他们的王媛媛朋友身上，唇角微微勾起，“给你个工的机会。”

    纸片鬼：“？？”

    池嘉微笑：“媛媛，想要玩具吗？”

    早就对池嘉养的纸人垂涎三尺的姑娘高高举双手，眼睛亮晶晶：“要！要！”

    “这个送给你。”池嘉指着纸片鬼，“我记得你们低年级的朋友有手工课？以后你上课交作业就方便了，想怎么剪怎么剪，不会剪让他自己变，保证能扭出你要的形状。”

    姑娘激动无比：“谢谢校长哥哥！你真好，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池嘉从包里掏出本来是准备给纸人替身体用的白纸，往地上一扔，对满脸呆滞的纸片鬼道：“自己上还是我帮你？”

    三言两语被决定了未来鬼生的纸片鬼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登时满脸惊恐，像是被非礼的姑娘一样尖叫：“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鬼也是有鬼权的！”

    “少废话。有鬼权那是针对遵纪守法乖乖做鬼的鬼，你偷东西、吓人，已经触犯了阴间的规章制度，我现在就判你劳动改造。”

    池嘉不耐烦地把他往铺好的白纸上一怼，那张软趴趴的白纸顿时像被吹气一样鼓起来，直挺挺地立起在过道上，把好奇观望的王松伟吓了一跳。

    “这个王先生是你未来主人的爸爸，如果做的好，你的钱可以先从他那里预支。”池抠门算盘得鬼精。

    他笑眯眯地把那个还想抗议的家伙卷一卷，往王媛媛手里一塞，“喏，慢慢玩吧。”

    被强行·真·劳动改造的纸片鬼：“……”

    嘤嘤嘤。

    早知道就不坐飞机了……新闻报道果然没骗鬼，一旦在万里高空发生“事故”，逃的地方都没有哇呜呜！

    *

    几人走下飞机。离开舱门的那一刹那，池嘉听到背后几个乘务人员的声嘀咕。

    “奇怪，吧台上怎么多出来一沓钱？”

    “刚才晴晴数了一下，好像刚好跟我们少掉的东西的价格差不多。”

    “难不成是偷东西的那个良心发现，过来补钱了？”

    “我就是有人作怪，你们还非闹鬼。咱们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怎么能这么迷信呢？要讲科学。”

    “就是，要真是鬼，难道它还会付钱？对你‘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只是家里人没给我烧东西吃饿了，所以才偷一点’？”

    话的人被自己逗得不行，“想想都要笑死人哈哈……”

    卷在姑娘手臂下、某种程度上被真相了的纸片鬼：“……”

    女控爸爸对于女儿手中出现的非同寻常的新玩具适应良好，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一个家长该有的担忧和惊恐：“媛媛，好玩吗？”

    姑娘叠万花筒叠得不亦乐乎：“好玩！”

    “喜欢就好。”王松伟满眼慈爱，想了想，转头又问池嘉，“池校长，我想问问，除了这个，你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比较……神奇的玩具？”

    他推推眼镜，发散思维道：“好比变形金刚也可以这么操作，那样的话机器人是不是自己可以动起来变身？或者在汽车玩具里放一个，自动驾驶？”

    池嘉：“……”

    被他无匹的想象力惊到的池嘉真心实意竖起大拇指：“你牛。”

    “我是想请您郑重地考虑一下。”王松伟很认真，“如果这块能够拓展，不定我们能进攻玩具市场，开孩子们玩乐的新世界。”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业务，目前在全世界都没有竞争对手，咱们一家独大。”

    作为地球上最可怕的生物之一——商人，一旦涉及到商机，他们的接受能力简直比宇宙还要宽阔。

    “考虑一下吧，池大师。如果真的能建起这样的生产线，到时候，你八我二。”本意是为了给女儿找到更好玩玩具的王松伟越想越觉得这个业务可行，对池嘉使出终极杀招。

    池嘉脚步一顿。

    “我八……”池嘉迟疑道，“能有多少？”

    “一旦能够成规模生产……您想象一下，在全世界独此一家的全自动式玩具，几乎囊括所有的孩作为受众，营销得当，一年的收入最起码是这个数。”

    他举起手指，微笑：“后面加上九个零。”

    池嘉“咕咚”一口，结结实实咽下垂涎的口水。

    “好。”

    池校长毫无原则，当即拍板决定发展校园附属产业，“等这次回去我就跟下面的沟通一下。”

    那个崔判官看起来还挺好话。

    “时代在进步，光用以前的饿鬼道或者十八层地狱来惩罚有罪的鬼，太血腥，太古老，太落后了！咱们现在讲究犯鬼也要有鬼权，用劳动改造来代替刚刚好。”

    池大佬冠冕堂皇找了个理由。

    “把恶鬼封印在玩具之中，既起到了惩罚的目的，又能让他们在孩子纯真心灵的陪伴下，荡涤罪恶，洗涤铅华，改过自新。”

    “我相信，在我地府985的带领之下，整个阴间都会走上文明、现代化的发展道路！”

    池嘉掷地有声。

    王松伟赞同点头。

    北阴摸摸鼻子，垂眸保持沉默。

    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一个鬼引发了阴间变革的纸片鬼瑟瑟发抖，恨不得就着现在纸飞机的模样远走天涯。

    ……活人真是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　　万里之外的崔判官狠狠了个喷嚏。

    阙北阴：媳妇儿脑洞大、爱钱，我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宠着他了╮╯_╰╭

    阙北阴：判官，把即将投入饿鬼道的花名册拿过来，我清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