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恶毒继室02
道力在体内运行一周天, 谢厌睁开双眼, 对丹田里的情况甚为满意。皆言这道法越往后修炼便越艰难, 若想成为道尊更是难上加难,但谢厌却觉得,除去自己刚翻阅《缚天诀》时有些滞涩, 越往后,他的道力运行得越快。
“八,我要开始开天眼, 若是有人来寻, 及时唤我。”谢厌交待一声, 便重新阖上双眸,心神沉浸。
开天眼是道门中人捉鬼必备的神通,只有开启天眼, 方能看见鬼怪,才可与鬼怪缠斗。当然, 开天眼并非所有学道之人都能成功的, 此等神通也得依靠天赋。
谢厌引导丹田之中的道力,缓缓聚集于双目之中,按照书中所言, 用道力慢慢炼化双目,使之跳出肉眼范畴。这个过程必须要做到精准, 谢厌不得不全身心投入进去。
就在他即将完成之时, 八忽然在他脑海中提醒, 是有人往正院而来。
谢厌一心二用, 右手直接虚空画符,只见空中金光一闪,符箓既成,他指尖轻弹,那符箓就在空中化为无数细碎的金光,漂浮着附着在屋子各个角落,一时间,万籁俱静。不管是谁在外头大喊大叫,谢厌也都听不见。而且,除非道力强于他的人,否则根本无法冲破屋子。
双目隐隐有些灼热,谢厌聚精会神投入进去。方才他之所以不使用符箓避免外界扰,一是因为虚空所画的符箓有时间限制,力量不稳,二是因为他担心符箓会用去大半道力,使得开天眼后继无力。
不过好在他丹田道力足以支撑,不知过了多久,谢厌缓缓睁开双眸,极淡的金色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逝,急速隐藏下去,他微微一笑,天眼既成。
虞铮一大早听从虞笙的话,算找谢厌去拜见九叔。之前他没想起来,得虞笙提点后才想到府中还有一位长辈,虽这长辈不人不鬼,但自己毕竟娶了新夫人,总得去见上一见。
他牢记谢厌的话,只站在院门口,大声喊道:“谢鄢!你出来我有事与你相商!”
提着嗓子叫了好几声,屋内都无丝毫动静,虞铮不免生出几分怨怼,这个谢鄢委实太过跋扈,居然完全无视自己!
虞笙和虞琅自然一直关注此事,他们见谢厌一直闭门不出,不禁有些心急。虞笙攥着虞琅的手,目露忧愁,叹口气道:“大哥毕竟是侯府之主,他竟如此无视,实在叫人忧心,若我以后嫁出侯府,也不知大哥和珏儿会如何。”
虞琅却有些困惑,问向一旁的师兄弟,“昨日屋门分明被毁,为何现在却完好无损?”
“应是让仆人换了一扇新的罢。”其中一人道,其他师兄弟们纷纷深以为然。
虞笙却皱眉道:“若是换一扇新门,府中定会有银钱支出,而且,我并未听仆从言及谢鄢换门一事。”
如今府中中馈由虞笙主持,倘若某人真的指使仆役换门,他不可能不知晓。
那可真是奇怪。
虞琅和众师兄弟俱皱起眉头。从昨日起,他们就觉得主院极为怪异,虞琅本以为谢鄢也修习了高深道术,但虞铮的话又消了他的疑虑,让他以为可能只是因为自己道术没到家,可是现在,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师弟,不若我们再试试?”一少年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他催动道力,黄符立刻飞向诡异的屋门,若只是普通的一扇门,黄符必定会贴上去,但事情的发展远超他们所料,他们眼睁睁看着黄符刚触上那扇门,就只见金光一闪,黄符顿时粉碎,而屋门却丝毫未受损坏。
这可是好不容易从师门符堂花银子买来的上品符箓!贡献出黄符的少年顿时一脸痛色,上品符箓可是只有道力高深兼具有画符天赋的道师方能制成,这真不是路上随处可捡的大白菜!
然而,如此一张上品符箓,竟然就这么轻易碎了……
见他一脸痛惜,其他师兄弟只好纷纷安慰,毕竟这种痛他们也感同身受。虞笙并不明白符箓的珍贵性,只问:“如何?”
虞琅脸色也不好,并没有回答虞笙的话,而是猜测道:“难不成这扇门是符箓所化?”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能让符纸粉碎的,除了道门中人施展的道术以及恶鬼的怨气,剩下的就只有更为高级的符箓。
师兄弟们沉重点头,“没错。”
他们的举动自然也被虞铮收入眼底,他略一思索,道:“谢鄢毕竟是道尊后人,手中有一两张符箓也不奇怪。”毕竟谢氏传承到底有些什么,除了谢家人,谁也不清楚。
不过,能让那人眼红的,定不同凡响。
就在几人准备铩羽而归之时,主院屋门忽然开启,一身素净道袍的修长人影出现在院中,那一瞬间的气势竟让虞琅觉得仿佛见到了师门中的道师前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再见谢厌,虞笙心中怨愤翻涌,指甲扣入掌心都不自知,每每看到这张脸,他都恨不得将其撕碎!
实话,他身为侯门贵族,本无须在意一个破落户的容貌如何,毕竟容貌再盛,也比不得尊贵的身份地位。可偏偏他喜爱的男子曾言,其更加偏好谢鄢那种清雅出尘的颜色!虞笙长相明艳,与心爱之人的喜好恰恰相反,这让他如何不恨!
本来想让谢鄢进府之后再慢慢磋磨他,可没想到,这个谢鄢居然与往日的懦弱可欺完全不同,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左思右想,最后断定谢鄢之前一定是在伪装,就是为了贪图侯府的富贵!这个破落户好深的心机!
对虞笙的怨念毫不在意,谢厌淡漠的眸光落在方才使用符箓的少年身上,道:“身上可有空白符纸与朱砂?”
他容貌实在出色,少年人忍不住脸色微红,点点头,“有、有的。”
谢厌清淡悦耳的嗓音再次响起,“你方才那符箓,卖价几何?”
这种上品符箓,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啊!要不是他千求万求,怎么可能得到手?可即便心里再吐血,他也只能保持着面上的镇定,痛心回道:“最起码,一百两银子。”
“哇塞,大大,符箓这一行业简直就是暴利啊!大大,要不我们开个符箓专卖店,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八兴奋地在他肩头搓手指。
没理会它的异想天开,谢厌继续问道:“你身上共有多少银钱?”
少年出生富贵人家,身上从不缺银两,面对谢厌那张脸,他不自在声回道:“五、五百两银票。”
谢厌伸手,“拿朱砂和五张符纸给我。”
面前的手掌玉白莹润,手指纤长白皙,少年心神恍惚一下,立刻就要从袖中掏出符纸和朱砂,却被其他师兄弟拦住,“你做什么?他让你给你就给?”
虞铮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轻咳一声,撇开目光,道:“你若需要符纸与朱砂,吩咐下人便是,作甚要问别人要?”
虞笙也弱弱叹口气,“嫂嫂需要银钱,知会一声账房便可,何需如此、如此……”
而被谢厌的“厚脸皮”惊到的虞琅,也不禁觉得脸上一热,他竟让同门看见府中这般不堪的场景!也不知师兄弟们会不会瞧不起自己。
正准备掏符纸的少年如今进退维谷,他红着脸心看向谢厌,见他丝毫未受影响,依旧平静看着自己,也不知为何,竟突生一股勇气,不顾他人反对,拿出五张符纸以及朱砂,放在那只玉掌中。
谢厌顿时面露笑意,如清风拂过,百花齐放,少年呆呆看着面前清雅如仙的人,听他道:“昨日因果算得不错。”双颊腾然如火灼烧,他傻愣当场,心脏砰砰直跳。
不是侯府继室心思歹毒吗?可自己与他不过两面之缘,却恍惚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谢厌不知他心中所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右手食指指尖点上一抹朱砂,灌入道力,空白符纸摊在左手掌心,当场开始画符!
“什么?”道门的几个少年情不自禁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
谁不知道画符之前,必须凝神静气一刻钟,不能有任何外力扰,否则一旦被断,符纸便会成为废纸。然谢鄢却妄图在这里画符?会不会太过任性随意了?
只是谢厌的神情太过轻松自如,而他们对制符一事相当慎重,惊呼之后立即闭口不言,虞笙还想要嘲讽一番,却被手疾眼快的虞琅捂住嘴巴。
虞琅虽不愿相信谢厌能成功制符,但身为道门中人,理应尊重制符之事,不得随意搅。
朱砂在黄色符纸上,逐渐描绘出与方才粉碎的符箓相同的符文来。少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紧紧瞅着泛着金光的流畅无比的符文,直到最后一笔勾画完成,符纸上金色光芒大盛,他才猛然深吸一口气,双目震惊。
除去不明所以的虞铮和虞笙,在场之人尽皆为这张符箓惊叹,纷纷觉得不可思议,想要亲自拿过来确认真假,却又不敢伸手,唯恐自己不心弄坏了符纸。
这是谢厌第一次用朱砂在符纸上勾画符文,感觉比虚空画符容易得多,所需道力也可以忽略不计。他不知如今道门情况,以为别人都跟他自己一样,画符轻而易举,却不知自己的举动多么令人不可置信。
看到符纸最后盛放的金光,几位少年便知,这是一张极品符箓,就连师门中也很少有前辈能够画出来。而他们亲眼所见,此等极品符箓却被谢鄢轻而易举画出,这明什么?这明谢鄢在制符的天赋上无人能及!天哪,如此惊才绝艳之人,为何要屈居内宅之中?岂不暴殄天物?
虞琅也想到这一点,看向虞铮的目光复杂得一言难尽。他一来觉得父亲能娶到这样的天赋之人,实在幸运无比,二来却诡异地认为,侯府压根配不上谢鄢的天赋,只会埋没了他。这样的人,去往任何宗门,都会受到宗门的精心培养,如今嫁入侯府,被俗世牵绊,实在可惜。
众人正不知该什么的时候,只见面前的清俊哥儿,再次蘸上朱砂,开始制作符箓。
画的次数多了,谢厌就越发觉得顺畅,剩余四张符箓,一气呵成,中途并无丝毫滞涩之感,每一次指尖离开符纸,符纸冒出的金色光芒都会令人精神一震。
几位少年已然呆傻,谢厌所作的每一张符箓,都超出被毁那张甚多,但要知道,师门中擅长符箓的前辈每次画完一张,都得歇息好几日,养精蓄锐之后方能重新开始。
然而,谢厌却一连画成五张极品符箓,这、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谢厌神色淡定地将符纸递到少年面前,开口道:“这五张不比你刚才那张差,符纸和朱砂是你提供的,所以,你给我四百两便可。”
被惊喜冲昏头脑的少年连连摇头,含糊不清道:“不行不行!”
见他如此,谢厌忍不住问八:“他难道是嫌我画得差?我强买强卖已经深觉汗颜,要是画得差,岂不丢人?”一直自信满满的谢楼主也不禁自我怀疑起来。
八:“……”大大,你这要叫画得差,你让那些所谓的道门大佬怎么混啊!
有比摇头少年精明的师兄弟,纷纷回过神来,直言:“我和你交易!”着就要掏出银票来。
少年见状,便知自己的举动引人误会,立刻扑上前,将谢厌手中的符箓抢下来塞进怀中,“这是我的,你们都别抢!”
极品符箓面前,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也不讲情分。
“我师弟,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有师兄酸道,“这样的符箓,你想仅用区区四百两买下?”
少年脸色一红,顿时反驳:“当然不是!”他赶紧掏出五百两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全部交到谢厌手中,赧然道:“我知道你这些符箓千金难求,但我现在确实没有现银,待我回到师门,再让人给你捎来,行不行?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立字据的!”
谢厌抽出一张银票,携上碎银还给他,“之前好四百两的,即便涨价,也是下次。你回师门途中还需银钱,这些收回。”
少年蓦然红了眼眶,捧着一张银票和几颗碎银,感动得无以复加,他抽抽鼻子,瓮声瓮气道:“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昨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他提及昨日之事,其他几位少年也不禁面露惭色,纷纷不敢直视谢厌,也不再与少年争极品符箓。
谢厌不欲与他们计较,只对少年道:“你若觉得不公平,便将身上所有空白符纸都给我,如何?”省得他还要出府去买。
当然好!少年连忙掏出所有的符纸和朱砂,递给谢厌,这些东西对他来压根值不了几个钱,早知道谢前辈这么需要,他就多带些在身上了。
其他师兄弟实力羡慕少年,但有时候别人的运气是羡慕不来的,他们心里正难过着,就听谢厌又开口道:“你们身上若有多余的符纸与朱砂,也可与我交换符箓,不过,一张符箓两百两。”
谢厌也非傻子,他看出来自己的符箓应该不差,所以直接坐地起价。
几名少年一听,两百两一张!太便宜了!买买买!他们纷纷掏出大把符纸和朱砂,堆到谢厌面前。
“我精力有限,一人只一张。”谢厌完之后,再次凝神画符,他行云流水般的手法,令在场少年们如痴如醉,要不是怕惊扰到谢厌,他们估计都会忍不住拍案叫绝。
一直被隔绝在外的虞铮虞笙两兄弟,忍不住对视一眼,都明白各自眼神中的意思。难道谢鄢已经获得了谢氏传承?可之前不是谢鄢毫无天赋的吗?又或者是,他一直在隐藏实力?但隐藏实力的原因又是什么?每天受人嘲讽很好玩吗?
虞琅站在一旁并没有参与进去,他不是不想要极品符箓,他只是有些拉不下脸面。昨日他偏听偏信下人的污蔑,以为父亲娶回的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带着师兄弟们来寻谢鄢的不是,可师弟推算的因果戳破了下人的谎言,他却因自尊心没有道歉。
今日又与叔一起怂恿谢鄢去见九叔公,想要吓他一吓,让他收敛脾气,不料却成了现在这副场景。看着师兄弟们兴奋惊喜的神情,他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竟比不上他曾瞧不起的人。
“阿琅,我真羡慕你!”一师兄拿到符箓之后,转身对虞琅道,“你与谢前辈是一家人,以后想用多少就有多少,真好!”
昨日还是谢鄢,今日就是谢前辈,虞琅虽知道门中人即便脱离俗世,可在利益面前依旧免不了凡心,但见师兄弟这般与平日迥异,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虞琅勉强笑笑,张张口不知要什么,一股淡淡的香味陡然飘入鼻尖,他不禁抬首看去,那张脱俗的脸映入眼帘。
“你若需要,尽管与我。”清淡的嗓音瞬间将他内心的恶念衬托得无所遁形,虞琅一时怔然,他方才竟然生出那般恶意!他方才在想:要是谢鄢确实是下人口中所之人就好了。
“大大,你为什么要这话?”八不解。
谢厌在心里笑道:“在师门中被视为天赋绝伦之人,众人哄之捧之十几年,虞琅的自尊心远超旁人,我若不,他可能也不会索要,但我一旦了这话,他必然不会开口。”
没人是傻子,谢厌和侯府所有人心知肚明,他们没将谢鄢当做正经的侯府夫人,谢鄢也没将他们当做一家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虞琅的确想要符箓,但他没法开这个口。这一瞬间,他甚至对虞铮和虞笙生出几分怨怼,若非他们做得太过,谢鄢也不会与侯府如此生分。
种种因果,在道门中人面前,只有愿不愿意知道,而没有不知道。昨日虞琅归家,之所以听信谗言,不过是因为他并没有掐算因果的算,在他眼中,谢鄢实在太过渺,无需他动心思。可在昨日夜里,他生出几分心思,用推演之法,算出谢鄢与侯府的恩怨,便知侯府所做之事为因,如今的局面是果。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偏袒于侯府,只希望谢鄢在见到九叔公之后可以收敛几分,未料,今日谢鄢的手笔足以震惊整个道门!
侯府在他面前刹那间成为蝼蚁。
谢厌深幽的双眸仿佛能看穿人心,虞琅忍不住退后一步,差点道心不稳。
他一边明知自己不应如此,一边却又怂恿父亲,实在有愧师门教诲!他乃道门中人,本应与凡尘了断,为何还要插手俗世之事?若因此走火入魔,岂非得不偿失?
“大大,他身上道力波动很大。”八笑眯眯在谢厌耳旁道。
虞琅是最后杀死谢鄢之人,而他之所以能有那般道行,不过是因为修习了虞铮从谢鄢手中抢走的《缚天诀》,《缚天诀》中的道法、符箓、炼丹之术,皆为上乘,即便他非谢氏族人,修炼起来也远超旁人。
因此,八不喜欢虞琅,看他现在这样还挺开心的。
谢厌没理会他,而是将目光移至背景板虞铮脸上,道:“你们一早来寻我,所为何事?”
虞铮一呆,若非谢厌问起,他早就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虞琅猛然一惊,正要开口阻止,就听他回道:“你新入府,自然要去拜见府中长辈。”
“长辈?”谢厌有些困惑,问八,“侯府还有什么长辈?”不是老侯爷和老夫人都死了吗?
八还没给出回答,虞铮就解释清楚:“若论辈分,你需唤他一声九叔。”
“大大!我查到了,侯府确实有一个人辈分比虞铮高,只是他没出现在剧情中,所以就被我们忽略了,他叫虞九丛,二十八岁,是虞铮的庶出叔。”
虞九丛。
谢厌倏然一笑,对上虞铮惊艳的目光,道:“那便一同去拜见。”
见他答应,虞笙不禁面露喜色,落入谢厌眼中,就觉其中有诈,但这个名字确实勾起他的兴趣,他必须要去一趟,看是不是久。
此乃家事,少年们自然不好继续跟随。
虞铮领着谢厌,往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走去。谢厌不知虞铮要作什么妖,一直警惕注意周围,突然八冒出一句话:“奇怪,我之前监控侯府的时候,怎么把这个地方漏掉了呢?”
谢厌闻言微讶,八的能力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如果它唯独漏掉这一处院落,那就表明,这里一定不同寻常。他立刻开启天眼,站在院子门口,往上空看去。
浓烈的黑气中隐现金光,在道法中,黑气意味着鬼怪怨气,金色是人气运中的一种,拥有金色气运的人,一般来定会成为人中之龙,而观此被黑云渐渐销蚀的磅礴金气,谢厌可以断定,此院主人定然不俗。
“大哥,珏儿突然生病了,你快去看看!”虞笙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面露焦急道。
谢厌唇角微扬,看向瞬间大惊的虞铮,果然听他道:“谢鄢,我去看看珏儿,你先进去拜见九叔。”他完就急匆匆地与虞笙一起离开。
眼前的宅院仿佛一只带着恶意的巨兽,狰狞可怖,正张大着獠牙,等待猎物的进入。
院门未锁,谢厌推门而入,不管虞铮和虞笙的用意为何,他总要进去确认一番。
院中荒凉冷清,院门开启的声音回荡在院内,混合着阴冷的风,令人心生寒意。谢厌开了天眼,入目所见,皆为黑色怨气,入耳皆是鬼魂哭嚎。
“八,你不是侯府有符阵守护,并无恶鬼可以进入吗?为何这里竟有如此多的冤魂?”
院中的场景寻常人无法见到,侯府中虞铮、虞笙等人都是普通人,自然无法看见鬼怪,而虞琅五岁之后就去宗门修习道法,亦不会瞧见。
八也很苦恼,“我之前根本就没检测出这个地方,难道是我坏了?”
谢厌摇摇头,“也有可能是被什么力量阻碍了。”眼前的恶鬼不断想要侵袭他的身体,他运起道力,身上泛起金光,那些恶鬼见状,纷纷不甘地躲到角落。
谢厌一步一步接近紧闭的屋门,站在阴风吹过的走廊,出声道:“九叔,谢鄢前来拜见。”
屋内毫无声响。
他继续等了一会儿,见屋门虚掩,便伸手轻推过去。门吱呀一声全部开,谢厌抬首看去,屋内依旧怨气四溢,极为昏暗,他神色平静,直接迈步进去。
刚一进入屋中,身后的门无人自关,将谢厌与外界隔绝。
“哇,大大,有点恐怖哎!”八用爪子捂着脸,悄咪咪透过指缝往外看。
谢厌环视周围陈设,空荡荡一片,几乎不像有人居住过,这实在有些奇怪。难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九叔,只是虞铮故意将自己引来这诡异的院中,以为能将自己吓死?
“啊大大!你身后有人!”八惊恐尖叫。
什么!
谢厌惊讶转身过去,瞬间对上一张极其可怖的脸!此人面色青白如鬼,双目眼珠皆为墨色,嘴唇青紫,甚至有獠牙隐于唇间,黑色长发披在身后,宛若恶鬼之状!
这人行至自己身后,为何自己竟毫无所觉?
两人对视半晌,谢厌直直看进那双全然漆黑的眸子里,轻声道:“九叔?”
鬼面男人忽然启唇,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饿狼扑食般就要咬向谢厌的脖颈,谢厌迅速退后,指尖道力蓄势待发,却见男人歪歪首,听他声音嘶哑道:“区区一个道徒,还是束手就擒为好。”
在谢厌天眼中,男人周身怨气缠绕,身后鬼怪拼命想要挤进他的体内,只唯独额间一点金光顽强不灭,与那些鬼怪怨气作斗争,故而,他即便受恶鬼影响,变成这副模样,也没有失去自我意识。
“你不会让自己食人,”谢厌收回道力,肯定道,“你只是想将我吓走。”
“你是修道之人,见到我这般恶鬼,难道不会想着要将我斩杀?”男人逼近一步,两只黑色的眼珠子倒映出谢厌的面孔。
谢厌可没有道门中人那般嫉恶如仇,更何况,这人明明身携金色气运,却被恶鬼缠身,成为这副模样,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侯府既留你于此,我便无资格将你斩杀,但,”谢厌双目微凛,在男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指尖道力迅速袭击过去,划破男人身上的衣物,继续道,“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上衣碎裂于地,谢厌顿时瞪大眼睛,怔愣无言。男人身上无一块完好之地,脓疮遍布肌肤,每一个都是一张鬼脸,狰狞可怖地叫嚣着嘶喊着。
“确认何事?”男人嘶笑着一把握住谢厌的脖颈,他指甲长而乌黑,肌肤冰寒,一点一点慢慢收紧,谢厌只觉得寒意刹那间自脖颈处席卷全身。
男人力量太过强势,以谢厌如今的道行根本无法挣脱,他藏在袖中的指尖迅速描绘符文,男人阴狠一笑,将他往墙上一按,冰凉的长指甲勾住谢厌的手腕,嘶哑道:“你再画下去,我就废了你的手。”
“大大,这可怎么办呀?”八急得团团转,都要哭了。
指尖道力缓缓收回,越是危险的时候,谢厌就越发冷静,他直直望进男人黑眼珠子里,轻声道:“侯府连我都无法容忍,更何况你这样的人?你就不想摆脱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每天承受煎熬与折磨,你很甘心?”
“我放了你,你若带上一群道门之人围剿,我岂不是更惨?”冰凉的黑色指甲轻抚谢厌的脸,男人蓦然轻笑一声,“你是第一个见到我还能保持镇定的人,脸也生得好,留下来与我作伴也不错。”
男人话刚完,突然眉心一蹙,额间金色光芒微微闪烁,他囚住谢厌脖颈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仿佛在与什么搏斗一般。
冰冷的手蓦然一松,谢厌瞬间站稳在地,他无暇顾及脖颈上的黑色手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痛苦地强忍折磨。虽然那双眸子冰冷无情,完全释放不出丝毫人类感情,但谢厌莫名觉得,此时此刻,男人是在向他乞求。
表面再阴狠,也抵不住内心疯狂想要摆脱的渴望,他死死盯着谢厌,断断续续道:“杀……我……”
还没确定他是不是久,谢厌自然不可能杀他,他从袖中掏出一大叠符纸和足量朱砂,开始迅速制作符箓。
驱邪的符箓谢厌早已记熟,他运起道力,指尖速度极快,不过几息之间,便已完成一张,然后直接往男人身上一个鬼面疮上贴去!耳边传来一道凄厉的哀嚎声,男人忍不住闷哼一声,谢厌却似未闻,依旧冷静地画着符箓。
充满鬼怪怨气的屋中,唯独这人全身被隐约金光笼罩,令恶鬼不敢近前,虞九丛与想要争夺他肉身的恶鬼拼命搏斗,本来是极为痛苦之事,却因眼前之人试图挽救自己,瞬间觉得此番痛苦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冰冷麻木的心脏仿佛被灌入一股暖流,随着越来越多的符箓贴到自己身上,虞九丛明显感觉到体内那些恶鬼的力量逐渐被削弱,其他恶鬼虽不甘嘶嚎,但到底畏惧灌满道力的符箓,一时不敢近身。
见他痛苦之色消去,谢厌停止画符,道:“我观侯府有符阵相护,府中并无鬼怪,为何你却被如此多的恶鬼缠身?”
男人满身符纸,从地上坐起来,面无表情道:“因为这里被也被符阵所困,只你道力微弱,无法窥见而已。”
“怪不得我没有监控到!”八惊呼一声。
谢厌看向他额间,因鬼气消散不少,那抹金光更盛,耀眼至极。如此大气运之人,若非外力,恶鬼是根本无法近身的,更何况是抢夺肉身?
“被谁所困?为何被困?”谢厌虽因那些鬼面疮,并不确定他背后有无火焰印记,但他油然而生一种直觉,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久。
一想到他可能是久,谢厌就觉心脏钝痛难忍,他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将这里锁困,且令众鬼只能进入无法离开,此种神通,即便知道对方是谁,你又能奈他何?”虞九丛露出两颗獠牙,“你走吧。”
他本来就没想杀谢厌,只是这里难得有人来,且又是虞铮带来的,他自然生出点兴趣。后见他身负道力,便以为他是道门所派,前来只为灭杀自己。
却未料,这个相貌清俊的道徒不仅不惧怕自己,还救了自己,只是不知他与虞铮是何关系。
“你方才,要留我在此作伴,”谢厌扬唇一笑,“现在又让我走?”
虞九丛颔首,“你离开这里,必有大好前程,不过在离开之前,可否告知我姓名?你与虞铮又是何关系?”
“谢鄢,虞铮新娶的继夫人。”谢厌环视屋中虎视眈眈的众鬼,不禁露出一抹令鬼胆寒的笑容,对虞九丛道,“我正缺恶鬼练手,此处甚合我意,我不走了。”
虞九丛听他前言,只觉心脏莫名刺痛,却在听到他后话之时,痛意瞬间消散,竟油然生出几分欣喜。
此种情感,他从未有过,只觉莫名其妙,难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