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身的灵符被揭掉, 迟圆能动了。

    他连忙扶起陆尧，给他治疗好内伤，然后才抬头。

    盯着徐天的背影，认出他是谁, 他们在哪里见过, 迟圆震惊，脱口喊：“臭道士！”

    “不想死就离远点。”徐天头也没回，话音落下，他已经提剑冲出去, 跟唐文华战到一起。

    两人在空中斗, 唐文华不知何时也拿出剑, 两柄剑撞在一起, 灵力肆意飞扬, 剑气无差别劈到地上，飞沙中, 地面裂开一条条沟壑，树木从中间被斩，原先的树林, 瞬间消失了一半。

    迟圆捡起莫邪剑，用力插入地里, 自剑身向外, 扩出一个结界圈，飞落的剑气被挡在外面。

    抬头看了眼徐天，迟圆松了口气, 幸好有人来了。

    迟圆盘腿坐好，调整了一下内息，偏头对陆尧：“男朋友，你就待在这里。”

    陆尧的伤虽然被迟圆用灵力治好了，但他受伤时流了不少血，失去的血没办法回来，现在失血过头，头重脚轻，没多少力气，走不了。

    陆尧知道自己不能跟着迟圆，否则会成为累赘。

    他虚弱地点头，“别担心我。”

    紧了紧牵着迟圆的手，他又：“要心。”

    “我会的，男朋友还在等我呀。”迟圆笑了笑。

    他抬起头，笑意已经敛去，视线落在不远处，他半眯着眼睛，“唐文华的手下来了。”

    徐天跟唐文华斗波及的太大，惊了一群的妖。

    于是守在入口的妖分了一波赶过来。

    迟圆站起来，又回头对陆尧笑了下，走出结界，右手捏着一盒朱沙盘一撒，漫天红沙，红沙粘在树叶上，顷刻化作大片血蝙蝠，乌压压成群飞进赶来的妖群里。

    群妖被血蝙蝠冲散，四分五裂。一群蝙蝠追着他们跑，到处都是惨叫声，混乱无比。

    迟圆趁乱冲进去，手起刀落，刀刀致命，十分钟内就斩杀了五只妖。

    十分钟一到，红沙幻化的血蝙蝠一只只消失，变回落叶飘下，迟圆抿了抿唇，掐断一只妖脖颈，朱沙盘一抖，漫天红沙化作一道龙卷风，回归原位。

    知道不能再留，他脚尖点地，借力飞到空中，算先躲起来，再视机而动。

    迟圆很快，但有一只蜘蛛女妖比他更快。

    她变回本体，巨大的蜘蛛在树上灵活穿行，几秒内就追上迟圆，她一只脚勾住迟圆的衣领，又喷出粘性极强的蜘蛛丝，直接将迟圆黏在树上。

    迟圆大半个身体没法动弹，就抬起没被黏住的那只脚踹向蜘蛛女妖，却被她躲开，然后两只脚按住迟圆的手，又吐出一团蜘蛛丝，直接将迟圆缠成一颗球，只露出一个脑袋。

    危险逼近。

    迟圆陷入了困境。

    忽然一声大吼从空中传来，“躲开——”

    徐天一剑劈下，灵力裹着剑气，几乎势不可挡，迟圆闻声抬头，瞳孔微缩，顾不上树离地面多高，整个人用力一转，脱离树枝，垂直掉落，而蜘蛛女妖来不及躲开，和树一起被劈成两半。

    迟圆并没有迎来预想的疼痛，他落在了一个怀抱里。

    抬起头，他对上陆尧虚弱苍白的脸。

    “圆。”语气残留惊惧，陆尧单膝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

    迟圆心里一甜，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朝陆尧喊，“你快回结界里，这里很危险！”

    但，已经来不及了。

    十几只妖怪向他们围了过来。

    徐天余光扫到陆尧的一瞬就皱起眉，本能地不能让妖伤到人类，他几步跳出唐文华的攻击圈，右手一扬，剑气包裹着灵气斩下，在陆尧身边炸开。

    凶悍的灵力蔓延，处在中心的妖不得不往后退，防止被那股凶狠、乱窜的灵力杀死。

    迟圆挣脱了蜘蛛丝，拉着陆尧飞快离开。

    徐天分神帮忙，暴露了弱点。

    唐文华危险的眯起眼，几个跳跃来到徐天面前，“你还有空分神救人？”

    他掉徐天的剑，按住徐天的肩，指甲化作尖刀，狠狠刺进徐天腹部。

    徐天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吐出，右手捏符，狠狠拍向唐文华，唐文华身形一闪，堪堪避开符咒，徐天向上踩几步，身体扭转一百八十度，右脚跟身体崩成九十度，用力踹中唐文华的腰——

    唐文华猝不及防，飞了出去，徐天也重伤下坠。

    徐天虽然是道士，也是人类的身躯，从五六十米的高空坠下，同样会死。他这会伤的极重，无法运气，他的神色飞快变化，最终回到平静，缓缓闭上眼睛，安然地等待落地的一瞬。

    蓦的，远处一束白光飞来，在徐天落地前，稳稳抱住了他。

    “第三次了啊。”

    迟雨低头看着表情安详的徐天，脱口的话里语气含笑，可面上却藏不住的焦急和紧张。

    然而在徐天睁眼时，迟雨焦急的神色就迅速隐藏，变成往日的模样。

    他放下徐天，让徐天靠在墙角，目光扫过他腹部的伤，淡声问:“你的伤要我帮你吗？”

    徐天喘了口气，从宽大的道袍里翻出一瓶药，也不看直接往嘴里倒，完了一抹嘴，“不用。”

    看了一眼迟雨，他又：“你救我三次，我救迟圆两次，还差一次，我会还你。”

    他的声音非常虚弱，“我们两不相欠时，我会亲手抓住你。”

    迟雨莞尔，：“好。”

    迟雨不是一个人来，他还带来了山上妖村的几名长老，其中迟圆的启蒙老师，旧书妖也在。

    尽管还是少对多，但迟雨带来的，都是实力强劲的大妖怪，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

    江明月带着狼狈的杨轩跑到迟圆身边，将弟弟从头到脚检查一遍，高悬的心才放下。

    “幸好你没事。”

    把弟弟的自然卷揉成鸡窝头，又敲他脑门，江明月板起脸，“等这件事完了，再找你算账！”

    迟圆乖巧地“嗯”了一声，什么都不怕了。

    他看看江明月，又看看不远处的迟雨、旧书妖，以及其他山上的妖，嘴角的梨涡露了出来。

    挥挥拳头，他兴冲冲对江明月：“哥哥，走，我们去锤爆这群坏妖怪。”

    江明月挽起衣袖，漂亮的脸上露出一抹凶狠的笑，他刮了下弟弟的鼻头，“好，帮你报仇。”

    他回头看向杨轩，吩咐他，“你跟陆尧去那个道士身边，他虽然重伤，但护住你们绰绰有余。”

    活动活动手，指关节咔吱咔吱地响，他缓缓补了一句，“不然，刀剑不长眼。”

    迟圆回头，对陆尧眨眨眼，微微一笑，随后一手扬，插在地上的莫邪飞到他手里，他握着剑，对陆尧：“别担心。”

    接着两股清风就化作推手，将陆尧和杨轩轻柔地送到徐天身边。

    迟圆和江明月拿着剑，冲入群妖中间。

    刀光剑影，地动山摇，灵力与灵力对冲，爆炸声，嘶吼声，一切混在一起，无法看得真切。

    陆尧和杨轩提心吊胆，紧紧盯着那一片树林。

    徐天捂着伤口，仰着脸望天，高空中，迟雨跟唐文华战在一起，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唐文华很狡猾，他知道自己不是迟雨的对手，左闪右避，从不正面对抗，又接连用上法器，迟雨几乎碰不到他。

    迟雨不急不躁，心里有数，一次次化解唐文华的法器，对他步步紧逼。

    徐天焦急地看着，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握紧剑柄，屏住呼吸。

    忽然，迟雨的背后凝出一个黑影，徐天不顾腹部的伤口直起腰，本能吼道：“心背后——”

    迟雨闻声，身体极为柔软地弯下一百五十度，避开身后出现的岩七，然后在极为刁钻的角度给了岩七一拳。

    他的右手化成利爪，抓住已经重伤的岩七，毫不留情撕碎。

    岩七濒死，瞪圆蛇目，目光望着唐文华的方向，嘴巴张张合合，了一句话——心齐八。

    但他的声带早就碎裂，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唐文华的角度，更看不清他的嘴型。

    迟雨低着头，注视临死前还在为唐文华担心的岩七，视线染上几分怜悯。

    叹了声，他松开手，蛇段从空中掉下，仿佛一场蛇雨。

    面对岩七的死，手下群妖的死，唐文华面不改色，眼睛都没眨一下，没有丝毫感激的谢意。

    他在左顾右盼，思考最佳逃离的路线。

    迟雨没给他时间思考，化出白狐本体，一声吼声震天，用极快的速度撞向唐文华。

    齐八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唐文华身边。

    迟雨的攻击迅猛，唐文华无法逃开，他正愁如何躲避，见齐八出现，想也没想要推出齐八为自己挡这下一击。

    不过他还没得及动手，就猛地一怔。

    低下头，看着胸口插着的匕首，唐文华呕出大口鲜血，冷冷地注视齐八。

    “你……”

    “是。”

    齐八为了放走杨轩，跟岩七了一场，其实也受了重伤，此时他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一张平凡的脸却明亮无比。

    他跟唐文华一起坠落，目光却死死盯住唐文华，“你该死。”

    齐八确实是梦妖，他是唐文华收服的第一只妖怪手下，也是靠食用唐文华负面情绪才能化出实体，修炼成人型。

    他陪在唐文华身边几百年，唐文华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齐八原先十分衷心，直到唐文华利用他网罗妖怪，利用那些妖做事，却对妖的死不屑一顾，甚至见死不救，一步步导致无数妖怪伤亡，他的心一点点冷却。

    最后的导-火-索，是那只女妖。

    女妖从与世隔绝的山上下来，不食人间烟火，与他们格格不入，性格单纯、开朗、善良，她真心喜欢唐文华，却被唐文华利用，灵力尽散。

    而即便女妖灵力尽散，唐文华还想继续利用她。

    齐八到此，真正认识到唐文华是什么人，对他最后一点点期待，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恨。

    唐文华和齐八双双掉到地上，两人都只剩下一口气。

    此时，唐文华手下那群妖死的死，伤的伤，其余都被制住，再掀不起任何波浪。

    迟雨落回地面，一个钢炮猛地扎进他怀里，他温和地摸摸迟圆的头，“没事了。”

    迟圆仰起脸，脑袋快活地点点，“嗯！”

    他脸颊上有几道伤痕，还有灰尘，流了汗被脏脏的手一抹，脸颊东黑一块，西黑一块。

    迟雨笑着摸了摸，“花猫。”

    “洗洗就干净啦。”迟圆一点也不在意，从爷爷怀里出来，他又问，“对了爷爷，你去哪里了？我跟哥哥都找不到你。你没受伤吧？”

    他左瞧瞧，右看看，又自问自答：“确实没受伤来着。”

    “我去找徐天了，唐文华也在找他，所以我特地隐掉了踪迹，然后回了一趟山上。”

    “哦。”

    迟圆应了声，接着跟旧书妖和特地下山来帮他的妖怪道了谢，才转身朝陆尧跑去。

    他欢快地挥手，“男朋友！”

    飞扑到陆尧怀里，他的脸颊在陆尧的脖颈蹭了蹭，尾音拖着撒娇的语调，“我回来啦。”

    陆尧张开双臂，环住他纤细的腰，拥在怀里。

    “嗯。”他埋首在迟圆的肩头，长长松了口气，紧绷身体放松下来，指尖控制不住颤抖。

    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所以没人发现，唐文华吊着一口气，正侧着头，直勾勾盯着迟圆，眸底闪过恶意的光。

    ——既然白泽的法器他抢不来，那他就夺走迟圆的身体，反正这具身体，也快废了。

    费尽力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灵符，唐文华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天边忽然风云变色，大片乌云遮住天空，电闪雷鸣，紫色粗壮的闪电劈下，“砰”的一声，林间起了大火，形成火龙卷。

    齐八睁大双眼，看着唐文华的身体被托高，身下分魂阵法成型，脱口喊道：“唐文华！”

    迟雨转头，脸色一变，“不好。”

    他跟旧书妖、其他山上的妖对视，腾空飞起，合力画出巨大的屏障，但晚了一步，七八道闪电接连劈下，硬生生破了屏障。

    迟圆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迅速从陆尧怀里出来，转身警惕起来。

    江明月本能挡在迟圆面前。

    闪电再次劈下，在江明月跟迟圆之间画出泾渭分明的光屏。

    唐文华就在这时，指尖捏着一张灵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瞬移到迟圆面前，要贴到他身上，千钧一发，陆尧一跃而起，抱住迟圆转身，唐文华的符咒，贴到了陆尧身上。

    陆尧脚下显出阵法。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忍不住抱住头，发出震天的嘶吼，“啊，啊——”

    陆尧只觉得灵魂被一股力量拽着，要拖出身体，眼前一阵阵发黑，灵魂要被抽离的疼，让他克制不住，在地上翻滚。

    几秒后，他倏然停下，抬起头，最后看了迟圆一眼，就失去了神识。

    唐文华拼尽全力、孤注一掷，想抢夺迟圆的身体，虽然与他预想的不同，但已经没办法更改。一束白光冲破天际，白光里，他放任自己灵魂飞出身体，进到陆尧身上。

    覆盖陆尧的白光散去，迟圆脸上的血色也退得干干净净。

    他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陆尧！”迟圆失神大吼，声音泣血，传到天际。

    此时，乌云逐渐散开，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阳光下，迟圆泪流满面，紧紧咬着嘴唇。

    杨轩不可置信，连滚带爬跑到陆尧身边，推搡着他，惊慌地喊，“陆尧，陆尧……”

    没有回应。

    江明月皱眉，在迟圆身边蹲下，“圆圆？”

    迟圆沉默，安静地跪在地上，怔怔愣愣，仿佛失了魂。

    迟雨注视迟圆的背影，轻声叹息，这最后一劫，也如白泽大人预料的一样，应验了。

    往前一步，迟雨刚想话，迟圆突然动了，他爬到陆尧身边，紧紧抓着陆尧的手，亲吻他的同时，一遍遍喊他——

    “男朋友。”

    “陆尧。”

    “男朋友……”

    他带着浓浓的哭腔，声音嘶哑，牵动所有人的心神，每个人都察觉到了那股极致的哀伤。

    齐八拖着破败的身体，一步步挪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陆尧，瓮声瓮气：“我劝你们马上杀了他。”他剧烈咳嗽，尽力解释，“刚才的阵法，是分魂阵，现在在这具身体里的，是唐文华。”

    杨轩爬起来抓着他的肩膀，“你什么意思？”

    齐八：“字面意思。”

    这时，陆尧的指尖动了动，胸膛开始起伏，呼吸也回来了，迟圆沉浸在失去陆尧的悲伤里，根本没听见齐八刚刚的话，现下陆尧活过来，只觉得惊喜万分，他握着陆尧的手，目不转睛注视他。

    迟雨、江明月神色大变，他们同时伸手，要将迟圆拉开，却晚了一步。

    “陆尧”睁开眼，对上迟圆泪眼婆娑的脸，忽然奇怪地笑了下，他用力抓住迟圆的手，在迟圆惊愕的表情下，掐住了他的脖子。

    脖子被掐，迟圆不出话，他“嗬嗬”的喘息，窒息感让他脸颊涨红，瞳孔放大。

    徐天悄然出现在“陆尧”身后。

    “别动。”

    “陆尧”头也没回地警告。

    迟雨冲徐天摇摇头，制止他的行动，眉头紧锁。

    “陆尧”松了一点点力道，依旧掐着迟圆，仰头大笑，笑声停下，他活动了手脚，虽然还有点吃力，已经不影响行动。

    提着迟圆站起来，他环视一圈，恶意侵满脸颊。

    灵魂一变，气质也变了。

    “都退开。”他哑着声，露出的手腕有一抹浅浅的绿光闪了闪。

    迟圆侧着头，难受地望着陆尧，张嘴喊，“陆……尧……”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陆尧”的手腕上，唐文华仿佛被烫了一下，头疼欲裂。

    太阳一点点移到正上方。

    齐八收回视线，突然：“还有五分钟就十二点了。”

    唐文华操控陆尧的身体，神情微不可察地变了下。

    迟雨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神色变化，抓住齐八，“什么意思？”

    “对了！”杨轩搓了搓脸，找回些许精神，“唐文华中午的时候法力最弱，他刚抢走陆尧的身体，肯定没有融合，”他期待地看着迟雨，“把他赶出来的话，陆尧是不是就可以恢复了？”

    迟雨、旧书妖，其他山上的妖都沉默。

    杨轩慌了，他慌慌张张跑到江明月面前，“明月？”

    江明月表情难看，他望着杨轩，许久低声：“陆尧的灵魂……”

    他没完，只是摇了摇头。

    杨轩一瞬间被卸了力气，两手重重垂下，他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热泪从手缝流出。

    “呜……”

    抓着迟圆挡在身前，从后面掐住迟圆的脖子，见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陆尧”放肆大笑，他另一只手抓着匕首，刀锋对准迟圆的心脏，“等我取到白泽法器，你们谁还能奈何得了我？”

    迟圆动弹不得，“呜咽”地发出声音，声音极，一直在喊陆尧。

    突然，“陆尧”的笑声骤然停下，表情变得扭曲，额头、脖颈的青筋凸起，抓着迟圆的手松开，整个人捂住胸口跪到地上，身体止不住抽搐发抖。

    他手腕的绿光闪烁，江明月曾经为了杜绝陆尧伤害迟圆，在陆尧身上施法种下的种子破开皮肤，飞速增长，树藤将陆尧的身体卷在里面，锁住手脚，从四面八方禁锢他。

    唐文华动不了了。

    他发出痛苦的叫喊，怒目圆睁，血从嘴角溢出，生命力正在被树藤吸收，迅速流逝。

    与此同时，12点了。

    “就是现在。”迟雨大喊。

    话落他跟旧书妖、其他山上妖怪一起出手，掌心发出的光仿佛千万流星，汇聚到陆尧身上。光芒笼罩下，唐文华的灵魂被分离出来，在光中显出魂体。

    江明月拿着剑，一剑砍向那试图再次逃离的魂体。

    这一剑裹着十足的灵力，直接撕碎了唐文华的魂魄。

    魂飞魄散。

    江明月收了剑，迅速跑到陆尧身边，捻了一道心决，重重拍到陆尧手腕，源源不断吸取陆尧生命力的树种脱离，飞到空中，碎成细碎的星光，重新回到陆尧身上。

    手腕的伤口也结痂、愈合，再看不到血肉模糊的样子。

    迟圆捂着脖子咳了几声，迅速跑回陆尧身边，紧紧抱着他，去摸他的脉搏，又贴到胸膛去听心跳声。

    没有脉搏。

    没有心跳。

    ……什么都没有。

    迟圆崩溃了，他无声大哭，泪水不断溢出，滴滴落在陆尧脸上。

    陆尧将迟圆视作心尖宝，平时捧在手里，含着嘴里，最宠迟圆，是不舍得他哭的，何况是让迟圆这么难过。然而这会的陆尧一点反应都没有，很安静地靠在迟圆怀里，没有一丝生气。

    杨轩以为会有奇迹，也希望奇迹发生，可他紧紧盯了半晌，迟圆声嘶力竭的喊叫，都没用。

    好友的身体越来越冷，四肢在慢慢僵硬。

    没有奇迹。

    陆尧，真的死了。

    弟弟的哀伤、痛苦让江明月十分不忍，他跪在旁边，抱着迟圆，轻拍着他的背脊。

    迟雨站在迟圆身后，摸了摸他的头。

    旧书妖、其他山上的妖怪叹气，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跟迟圆关系的旧书妖被推出来。

    旧书妖教了将近千年的书，面对这种情况，却有心有余力不足——他不知道可以什么安慰。

    徐天拿着一枚玉珏回来，落地时伤口抽疼了下，他没在意，缓步走到迟圆面前。

    “迟圆，你先松开陆尧。”他的语气淡淡，“我有办法救他。”

    迟圆愣愣地抬头，下一瞬，他抓住徐天的道袍，迸发出惊喜，“你有办法？真的有办法！”

    徐天蹲下，“嗯。”

    江明月拧着眉，“但陆尧的灵魂已经……”消散了。

    迟圆听了话，犹如当头一棒，身形晃了晃，捂住抽疼的心脏，他无法想象没有陆尧陪伴的日子。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望着徐天，“你能救陆尧的，你了！”

    “我是能救他。”徐天，“他的灵魂，我带回来了。”

    话锋一转，徐天淡漠地继续：“但再不快点，一旦他的身体彻底死去，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迟圆一听，急忙退开，将陆尧交给徐天，然后一眨不眨，视线不敢移开一秒。

    徐天拿出放了陆尧灵魂的玉珏，放在陆尧胸口，喃喃念咒，时间推移，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

    过了会，玉珏碎裂，徐天的指尖迅速在陆尧的额头、两肩、心脏都点了一下，最后做了一个推的手势，将从刚刚玉珏出来，懵懵懂懂的陆尧的灵魂按回他身上。

    做完这些，他脱力倒地，被迟雨轻柔地抱起。

    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跟垂眸的迟雨对视，徐天什么都没，呼出一口气，靠在迟雨的胸口。

    一分钟后，他虚弱的开口，“可以了。”

    迟圆一听，快步回到陆尧身边，目不转睛，杨轩也过来，巴巴地望着，呼吸都屏住了。

    没多久，陆尧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开始跳了，也有了微弱的呼吸。

    陆尧的指尖轻轻颤抖，稍时，他缓缓睁开眼，视线聚焦以后，温柔地注视迟圆，见他满脸的泪，鼻头、眼圈都红红的，嘴唇也咬出了血，心疼不已。

    他费力抬起手，摸到迟圆的脸颊，“我回来了，所以别哭了。”

    迟圆捂着嘴，泪水再次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次是喜极而泣。

    抓着陆尧的手，十指相扣，迟圆用力点头，“嗯，我不哭了。”

    用手臂抹了抹脸，他努力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开心地：“欢迎回来，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　　【修改于 4.10/23:59】

    明天依旧晚上更，正文最后一章，哈哈哈。

    晚安。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