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光线中飘荡的浮尘静止，窗外无风，只有水烧开的声音，咕嘟咕嘟，白烟袅袅。

    那一刻，是一股奇异的情绪从身体里将这句话顶出了口，去问面前的人。也是将话问出的那一刹，宋见栀才知道，原来自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绪从来没有过，她喜欢自己。

    但随即，宋见栀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合适。

    先不这个直播的场合，单自己，系统已经沉寂了一周，不知还有几天能启动，到时候自己才能拿到申请结果，结果如何，到时才知晓。

    只这一样，她就不能在这种时候要一句明绪的喜欢，这对明绪不公平。

    白烟在空中散开，渐渐在她们之间氤氲开来，明绪的眉眼在轻雾后显得格外柔和——或许是她本就温柔极了。

    不等明绪话，宋见栀倏尔笑开了道：“要快点喜欢我。”

    还欲盖弥彰地补上一句，“一共只有两天约会时间，再慢慢喜欢，就来不及了。”

    弹幕一片失望声。

    “我还以为是——呜呜呜宋三学坏了”

    “节目组的套路啊啊啊啊啊”

    “太坏了，白高兴一场”

    旁人看热闹，只有彼此才明了对方的心意，明绪面上看不出来什么，配合地朝着宋见栀一笑，道：

    “来得及。”

    “不管了，这颗糖我先磕为敬”

    “我没相信错人，明绪就是发糖选手——话她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嘻嘻嘻嘻嘻一本满足”

    在插曲过后，她们认认真真地准备两人今晚的晚餐，因为这次的重点放在约会上，所以总直播间挑选播放的画面多是她们两口过日子般的镜头。

    比如给对方擦手，或者帮对方重新系好松开的熊围裙，一个人盛菜、另一个人就在锅旁边等着端，等等。

    其他时间镜头给了另外三组。

    卖萌组将约会的一天玩成了工的一天，美名其曰为了体验生活+赚钱吃饭。

    盛格一个新闻主持人，去超市门口酸奶大促销那，大喇叭都不用，字正腔圆地叫卖。

    彭舟跟随老大哥脚步，开展“买十瓶送一段舞蹈”活动，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成功把超市促销的一车酸奶都卖完了。

    然后他们用赚来的分成吃了饭，去电玩城玩了个痛快，等晚上一看，钱包空空如也，得，又要走上卖艺道路了。

    两人齐心协力，生生把粉红气氛折腾出了沙雕的气息。

    绿帽组就比较清新了，逛逛猫咖，去玩陶艺，还去了3d错觉艺术馆，活成了正常恋人的亚子，让观众们倍感欣慰——如果能忽视乐毅的绿帽子就好了。

    农药组的人设大概是温柔大姐姐和奶狗，虽然没有什么火花四射的场面，但男俊女靓，陈垣宁又比何希蓝高半个头，站一起也不会难看到哪儿去。

    本来陈垣宁的唯粉女友粉还担心何希蓝趁机对弟弟男朋友伸出魔爪，但看了又看，何希蓝简直不要太端庄自持，暧昧的玩笑都没过一句，顿时对何希蓝好感飙升。

    再看何希蓝不负众望，带着陈垣宁了三四把排位冲上了王者，陈垣宁开心得笑得眼睛都没了，粉丝更喜欢这个姐姐了。

    “估计弟弟真谈恋爱都没上段这么开心”

    “今夜，将是我儿子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他终于上了王者，还是被妹子带上去的”

    “蓝蓝游戏好帅啊啊啊”

    “蓝蓝？”一个慵懒的女声响起，尾音轻巧上扬，透着疑问。

    上班摸鱼看直播发弹幕的助理这才发现，自己不仅把心里话发到了弹幕里，还不知不觉出来了。

    助理暂停都来不及暂停，赶忙起身，低头道：“总、总裁。”

    下班路过的魏致萱听着视频里的声音，伸出手，动动手指，示意助理。助理不敢耽搁，双手呈上自己的手机，直播间界面正停在何希蓝和陈垣宁的分直播间。

    魏致萱看了几眼，屏幕中何希蓝和一个男孩离得很近，男孩坐在桌前，何希蓝弯下腰，正对着男孩手里的手机着话：

    “……对，就是这样，四杀了，很棒。”

    “这是什么？”魏致萱曼声问道。

    助理战战兢兢解释自己的摸鱼详情：“是、是一款恋爱——”

    在各直播间乱窜、磕糖磕晕了的助理及时改掉口误，“不对，是一款真人秀节目，第二期的主题是两两组队约会。”

    “嗯。”魏致萱又看了两眼，觉得刺眼，干脆直接锁了屏，把手机递回去。

    原来何希蓝连续两周请假，不跟自己游戏，是去跟鲜肉玩了。

    胆子真不。

    魏致萱抱胸，闲闲道：“孙清最近有什么动静？”

    助理立刻表现出自己的职业素养，道：“孙董事近日照常旅游、开arty，没有什么异样。”

    “那几个傻大个这么跟你的？”魏致萱眸光幽深，“也就是——还没有魏骁的消息。”

    “是。”助理的头埋得更低了。

    “真是废物。”本就心情不好的魏致萱红唇微动，冷冷吐出几个字来。

    助理大气都不敢出，听着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被自家塑料感情的姐姐惦记着的魏骁，此时正面色阴沉地看着电视。

    好巧不巧，同样是真人秀，不过是录播。

    这档真人秀一出来就显出了潜力，录播被好几家上星卫视买来播放，魏骁不分白天黑夜地喝酒、睡觉，今天随手开电视，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屏幕上都是他的熟人，总跟着自己的何希蓝，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宋见栀，还有冷脸对待自己的明绪。

    出国后他和这些人都断了联系，随后的日子昏昏沉沉，他都记不清自己被带回来多久了——但这段时间，他也没能出去，见到这些人。

    房间传来敲门声，魏骁目光诡谲地看去，见一直看守着自己的人走过去掏钥匙开门，放了送饭的女人进来。

    那女人低眉顺眼地把吃的放到桌子上，表情有些瑟缩，站得离魏骁很远，勉强露出个笑脸，道：

    “少爷，吃饭了。”

    魏骁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你很怕我？”

    “没有。”女人硬着头皮道。

    “那你站这么远，躲谁呢？”魏骁笑了起来，指了指身边的保镖，“怕他？”

    “不、不是的。”女人往前心地走了两步。

    “滚远点！”魏骁猛地变色，将一个东西狠狠掷了出去！

    伴随着女人失控的尖叫声，那长方形的东西砸在女人身后的墙上，四分五裂，原来是遥控器。

    “你也配近我的身！”魏骁轻蔑而厌弃道。

    配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电视上这几个女人这样的，至少脸好。

    但他现在看清楚了，这些都是婊几，无情无义的很。

    不过……想摆脱孙清那老一套辞、和可笑的禁锢，还得找其中的宋见栀帮忙。

    宋见栀脑子不好，但胜在对自己痴情，宋家权势也大，有几个钱，只要自己给她几个好脸色，这个女人一定会对自己旧情复燃，死心塌地。

    至于明绪……魏骁不无遗憾地想，只有出国后哄骗宋见栀一阵子，才能保证人财两得了。

    最好能骗宋见栀结婚，就更有保障了……

    魏骁着算盘，总是浆糊一团的头脑似乎在希望面前，也被刺激得亢奋起来，空前得清醒。他看着屏幕下方滚动过的节目介绍，目光闪烁地开手机，搜索直播界面。

    直播啊……

    真是方便了自己。

    他搜索完，在手机屏幕上字，避开摄像头，若无其事地把亮着的手机放到贴身保镖的眼皮底下。

    “之前好的，你帮我出去，我翻身了给你100万，记得？我找到机会了，你敢赌吗”

    保镖眼神微微一动，起身倒了杯水递给魏骁。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魏骁努力压下眼底的兴奋，手颤抖着端起水杯，咕噜噜喝了个干净。

    他，就要自由了。

    将碗筷收拾干净，遵循着做菜的人不洗碗的国际准则，宋见栀负责刷锅洗碗，她戴着橡胶手套，一个个地把洗干净的白碟子交出去，由明绪接过，用洗碗布擦干，放入碗架。

    她们吃饭早，收拾好也就7点出头，离着22点还有好久，在直播里又不能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夜生活，两人索性捏着买菜剩下的几十块钱，出门去江边看夜景。

    一座长桥横跨水面，沉默的桥身流光溢彩，身上车流不息，是人们回家的路途。

    两岸霓虹灯光闪烁，变幻不定，深红、浅红、淡蓝、橙黄……建筑们在夜间肆意抖落着独有的风采。

    宋见栀和明绪手牵着手来到岸边，靠在护栏上，立秋后，夜间的风总算有些许凉意。

    风吹起她们的头发，宋见栀的长发被风带到了明绪的肩上，于是搭在上面不走了，特别赖皮。

    水面上有倒映的光，船从光上行过，来来往往。船身挂满星光银河，航行在暗夜中，像天宫仙船，晃晃悠悠，自人间穿过。

    岸上互相依偎的两个凡人，便靠在护栏上，目带激赏地看着仙船驶过，看着两岸霓虹在人间明明灭灭，如星霜融化，再不断铸成夜间美景。

    有风，有水，有光，有你。

    明绪侧过身，替身边的朋友把头发挽到耳后。

    “没有发卡，一直管不住它们。”宋见栀声抱怨了句。

    “要扎起来吗？”明绪问。

    “也没带扎头发的。”

    明绪：“我有。”

    嗯？

    明绪褪下手腕上的皮筋：“这个。”

    黑色皮筋上，缀着一个酒红色的蝴蝶结，缎带长长的，宋见栀一直以为是明绪从公寓带出来的首饰。

    毕竟从来也不见明绪姐姐用这种风格的发饰啊。

    这——怎么像，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来。”

    明绪站到宋见栀身后，把她的头发顺到脑后，简单地以手为梳，梳理了下，随后自然地帮她扎好头发，让它们乖顺地垂落下来。

    发饰的缎带长长的，和宋见栀的长发交织在一处，随着微风轻荡，柔美而飘逸。

    果然很适合宋栀。

    “很好看。”明绪目露温柔，低声夸她。

    作者有话要：　　写完检查的时候，想起来公寓应该有洗碗机的，突然bug。

    但一起收拾东西太让人心动了，大家忽视吧呜呜呜，不忍心删（作者家里的洗碗机常年被闲置，因为手洗更快，试图解释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