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大佬的轮回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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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叫声是谁?伤的何人?留下的人又是哪个迷了路的魂灵?

    天高路远风急, 楚慎的心思越蔓越沉,身上反倒轻盈,他背着商镜白一路飞驰,脚下踩了云朵似的越飞越轻,本想一鼓作气踩着屋顶跳在两栋楼间,却不得不停下, 站定。

    商镜白在他背上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

    楚慎没回答, 只抬头一看。

    他瞅见了一脉惨红惨红的火光, 从远及近, 连天遮地,好似下一瞬就烧到他眼里了。

    “走水啦——走水啦——”

    人声响声不断,提水声、挤攘声、逃命声一道道在耳边晃, 偌大的道观仿佛成了一潭困水, 火势逼近,水池子越困越浅,最后连水滴子成了朦胧水气儿, 啥都不剩。

    何处失了火?烧的是秦门还是八煌教的人?烧没烧到燕择、张澜澜还有楚恪?

    楚慎再跳了几个梁顶,站定一看,发现那火光的朝向似乎与张澜澜所在的房间相近。

    心像绑了石头子似的往下沉, 他的血几乎凝在了一块儿,不能再想别的了,楚慎向前一个猛冲,横了心往火光里闯,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身上背了个大活人。

    如果这不是楚慎而是别人, 商镜白几乎要怀疑他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所幸楚慎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远远地就看见了燕择,两人在黑暗中一个眼神交流,似乎把什么都问过了。

    你还好么?

    老子死不了,你呢?

    你看看我背上的人,就知道我好不好了。

    他背着个能喘带跳的活人,燕择是扶着个人,这人胸上缠了绷带,低垂着头不话,髻发凌乱,脸色黑灰如碳,似是被熏着了。

    楚慎靠近一看,发现他扶着的人竟是楚恪。

    这人看到楚慎的时候,还咬咬牙念道:“怎么现在才来?带累爷受这等苦!”

    典型的楚恪,独有的语气。

    楚慎松了口气,这是他头一次被人骂的舒舒服服。

    然后这人身上一卸,立马就把商镜白给扔到草地上去了。

    若非燕择眼疾手快往前接住,他的壳子就得摔个手脚朝天,而且是后脑着地式。

    接完了他可不管这是不是自己壳子,拎了拳头就要,还是商镜白反应快,当场认亲道:“是我,燕择!”

    燕择一愣,二疑,三是仔仔细细地看了这人,问了几句商镜白才能答的话,听了答案,还不够,回头看看楚慎,发现这人点了点头,这才震惊难解,捶胸顿足道:“怎么是你!?怎么是他!?”

    商镜白一时不出话,前些日子他还笑楚慎这场混乱的互换闹剧,如今自己也上套了,的脸都成了自己的,有什么面目别的?

    “我还想问问你们这儿发生了什么呢,火是谁放的?老何、殷,还有李璇川呢?”

    燕择一摆手:“逃了。”

    楚慎原本还在检查楚恪的身体,此刻忽然问道:“怎么就逃了?”

    燕择道:“我们赶到的时候,李老贼和四少爷两个人都身负重伤,躺在地上不能动,可李老贼冒充了镜白,口口声声四少爷偷袭。老何信了,带了李老贼就走,殷负责断后,和我了一架,架的时候踢翻了烛火,就这么烧起来了。”

    一声“镜白”好像让楚慎的后脑勺着了火,燕择也觉得哪儿不对,正想什么来弥补,商镜白忽道:“你就这么留下来看场子,让孟云绝去追人?”

    燕择挠着脑袋:“老子以为他们救走的人是你,我就没上去追……”

    这是明目张胆的袒护,楚慎面色不太好,商镜白一时不出话,想站起身,却被燕择一下子按了回去。

    “不能走了李老贼这厮,老子这就去追人。”

    楚慎急叱道:“你自己伤还没好,追什么追!?”

    商镜白这才发现,燕择的脸色在黑夜下白得像一张晒化了的纸,血色一丁点见不着。

    他再把目光往下一探,发现这人的左脚不稳,分明有一处砍劈的刀伤。

    他是怎么受的伤?谁让他受的伤?

    商镜白更纳闷的是,为什么楚慎一眼就能看出燕择受了伤,而他要多看两眼才能看出来?

    楚恪解释道:“殷衫那刀本瞄着老六,可半途变招砍向了我,老六情急之下相护,自己就受了伤。”

    完他就瞪了商镜白一眼,那面上的表情如一只暴怒的猫,眼神分明在——你带的人真有本事,不砍带武器的,专砍无防备的伤患。

    商镜白苦笑道:“他以为楚慎背约毁诺,设局伤我,暴怒之下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这人如今祸害到了你,你还不知悔?”

    “若他祸害的是别人,我倒要懊悔带他。他既害了我,那就是我自作自受,也不必悔了。”

    这话倒大气坦荡,楚恪一时愣住,支支吾吾地憋不出个骂声儿来,楚慎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想摸摸楚恪的脑袋,可手伸一半,立马收了回来,摸自己的脑袋总有些怪异,于是他只扶着人问了句话。

    “那声惨叫是怎么回事?”

    楚恪一听这话,讨伐商镜白的气焰熄了一大半。

    心虚的人楚慎见过不少,但心虚得像他这么明显,眼神闪闪躲躲,呼吸忽急忽慢,就根本是不自招了。

    只听那声惨叫,楚慎还道出了什么天大的变故,他已做好了看到一具尸体的准备,可如今看楚恪活生生站在这儿,心里的窒息感倒没了,整个人轻快、放松,仿佛没有什么比亲人的安全更令人欣慰的了。

    这胸口是中了一剑,但刺偏了,只看着严重,养一阵就好。

    那楚恪在这边心虚什么?有什么可以躲的?

    会不会他面对了李璇川那一刀,本可躲过,却大意之下受了伤,因此含愧惹羞,不肯与他详究竟?

    楚慎试探道:“先醒来的人是你?张澜澜如今醒了没?”

    楚恪低下了头,倒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醒是醒了。”

    楚慎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然后呢?”

    楚恪把头低得越来越深,仿佛下边有个洞,盛了一筐羞与愧,紫紫红红的惹人眼,想遮也无法。

    “他……他替我挡了一下。”

    “挡了什么?”

    楚恪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胸口开始发疼,那道伤好像活过来了。

    “李璇川在他身上扎了一剑……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听到他的声响了……”

    仿佛一道炽热的白光刺了楚慎的眼,他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点。

    ————

    道观的火花了两个时辰才扑灭,等一切尘埃落定,楚慎也找到了苏逢真。

    这人所住的院已烧成了一地烂木,他也不知是受了惊还是受了伤,此刻缩在被子里不话,呼出的气成了白雾,一张脸倒像冻坏了的苹果,等看到楚慎时,那眼光才算活泛了起来。

    燕择和楚恪两个伤患肩挨肩地走过来,楚慎也从袖里拿出了一杆断剑,递到了苏逢真面前。

    “扰苏道长,我有急事要问。”

    苏逢真点点头,听了一炷香的前因后果,眼皮子像出了笼子的兔似的不停地跳。

    这不像好兆头,可心在胸腔难安,楚慎还是殷殷切切地问:“道长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指望听到一星半点的好消息,可苏逢真看了看楚恪,又把目光慢慢地收回来,一动不动地钉在这把染血的断剑上,张了张嘴,先出来的却是一声咳嗽。

    这一咳清清脆脆、有腔有调,倒不像受惊。

    楚慎心领神会,立刻请苏逢真进一步话。

    苏逢真一开口,就要去楚恪的房间看看,那是张澜澜和李璇川都曾待过的地方。

    燕择表面留在原地,实际偷偷跟着,这人猫行燕步十分谨慎,可惜还是半途露了行踪,叫楚慎投了一块儿石在脚边。

    “你跟着我做什么?回去看好楚恪和商镜白。”

    燕择从墙角冒出了头,凶神恶煞地骂:“老子又不是他们的奶娘!老子想跟谁跟谁!”

    楚慎无奈地笑了笑,两指一磋磨,又疾疾飞去三块儿石,惊起一树麻雀,总算赶跑了这只鸟。

    没想到燕择转了一圈又偷偷绕回,依旧跟在后头。

    他看清了楚慎表面上的笑,也看清了对方心里的极度不安。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和张澜澜相关的一切都能让楚慎发狂。

    万一出了事,他不会又吐血吧?

    燕择摇了摇头,把坏念头都甩开。

    不会不会,这人身子骨比以前强多了,起人来也带劲,不至于这么脆。

    ————

    在房间的废墟旁转了一圈,苏逢真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楚慎:“你方才的可是亲眼所见?”

    楚慎道:“虽无亲眼所见,可字字属实,绝无虚词。”

    不安如野火一样肆无忌惮地蔓,他希望苏逢真下一句能定心。

    可苏逢真却沉默了下来,那眼神难得地带了悲含了伤。

    悯人之悲,哀逝之伤,这是楚慎最不愿在他身上看到的东西。

    果不其然,苏逢真下一句便道:“张澜澜怕是已经不在了。”

    苍白爬了楚慎的脸,这人只有一颗心不死,仍旧火烫烫地在沸。

    “如何不在?怎样让他回来?”

    “他回不来,一把断掉的也是法剑,灭鬼缉灵、绞魂杀魄,如今我在楚门主的原身上看不见张澜澜的魂,在这周围也没觉出任何气息。那就只有两个结果,一,他当场魂散,二,他被驱出肉身,叫鬼差带往冥界了……”

    楚慎脚下一个踉跄,苏逢真赶忙扶起他,却见他直愣愣地瞪着自己,像被一块儿砖拍懵了、撞晕了,好一会儿才记起痛,于是嘴颤唇白,却不知为谁而怒,为谁而悲。最后溢了一点惊心的红,却是粘稠而丝絮状的。

    “不……不……他不能……”

    一个口才绝顶的人,吐不出话,只吐得出血了。

    像是天轰轰烈烈地塌了下来,把他最后一点希望都压得粉碎。

    有的人因一场大火失了财,没了屋。

    有的人自以为是幸运儿,只因一句话,想起了自己昨晚丢掉的一切。

    在楚慎倒下去前,燕择飞奔出来接住了他。

    ————我是画风突变的分割线————

    张澜澜睁开眼就觉得不妙,他又一次地穿越了。

    唉,为什么得“又”呢?

    这次穿越不同以往,他手脚使不上力,两眼一抹黑看不清,只模模糊糊感知到自己被裹在一团肉里,周围的水膜还不断地向他挤攘,一种粘稠的温热推着他走。

    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人声。

    “夫人加把劲!四少爷的头就要出来了!”

    我勒个去!我这回难道穿成了婴儿,正在被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