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大佬与大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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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洞自然不能只楚慎去, 作为受害者,商镜白也有权知道真相。

    他言之凿凿,大义凛然,的好像全是为了溯真相、追真凶,渐渐停直了腰板,做出了一副伤势痊愈的模样。

    楚慎倒没话, 只上前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他居然靠得商镜白极近, 近到连彼此的睫毛都看得清楚, 一只手握成了拳, 擂鼓一般锤向商镜白的腰,逼得这人闷哼一声,后退了三步, 扶着墙壁喘了半天气才顺过来。

    燕择面露忧色, 却被楚恪拦在前面,只有楚慎一人站在商镜白面前,居高临下, 冷言冷语道:“你腰上伤势不轻,若洞穴里出了什么事儿,你还想要我们中的谁去保护你?”

    燕择正想话, 商镜白忽然呵呵一笑道:“正因为我伤势不轻,所以才必须跟着你们去。”

    “哦?”

    “李璇川一心想我死,不知派了多少人来杀我。我若和你的护卫留在这儿,还不如与你们同去。”

    楚慎嗤笑一声:“早要保命,不比装腔作势要强多了?”

    商镜白抬眼看他:“你早就想带上我, 也早知我心里想什么,为何一定要听我出来?”

    楚慎瞥了一眼燕择,又回头看了一眼商镜白,这人明明一句话都没,可商镜白全听明白了。

    姓楚的在心里看得一清二楚,却担心燕择被一只能会道的狐精迷了心窍,因此逼得商镜白这些话,仿佛保命是一件极为羞耻的事情,一下都不行。

    楚慎啊楚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吃醋?

    商镜白笑了笑,无论这人知不知道,他都算加上一把醋。

    “门主这就是多此一举了,我的性子燕择最是了解,无需旁人多言。”

    话里带着炫耀,楚慎听着刺耳,面上却淡淡道:“我如今附在别人身上,在这里功夫最弱,这一路上便由我来保护你吧。”

    功夫最弱的人来保护他?这到底是想护他周全还是想他早死?

    商镜白一愣,只见楚慎一把架过他的肩,扶着这人上了马车。他果真如之前所,上了马车就不下去,与商镜白一路坐同一辆马车,倒真像是个保护人的模样。

    可惜商镜白心里最清楚,他就近看护,一是为了监视询问,二是为了隔绝燕择的探访。若是他不上来,燕择这一路必定紧跟紧随,绝不让人伤了自己的朋友。

    他倒是个义气人,到了这一步还念着昔日情谊,却也不想想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商镜白这厮在里头出了多少力,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

    也因此,楚慎看向商镜白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简直像是一头看着野餐的狼。

    “你的话没全,你中了李璇川的幻术后,怎样才能动弹,又是怎么伤了他?”

    商镜白叹了口气:“我有些累了,不如等会儿再?”

    完还故作娇弱地抚了抚自己的腰,好像自己是怀孕三个月的美娇娘似的。

    楚慎抑制住自己翻一个白眼的冲动,在这儿比虚弱可怜谁能比得过成天咳嗽的他?

    “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李璇川从一开始想要的肉身就是你,他在墓里对燕择下手,一是为了脱困,二是为了借着燕择接近你。而燕择呢?他下墓盗书受你指使,如今所受一切苦皆为了你,从头到尾他都在为替你铺路搭桥,如今我要你实话,你却推三阻四,故作不知。”

    楚慎顿了一顿,舌尖上亮出最后一把寒光凛凛的刀。

    “难道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对他只有利用,毫无感动?”

    这么一大篇指责黑洞洞地砸下来,商镜白却只顾着笑,可笑里不见丝毫暖意,倒更像是厨子在剥鱼鳞时,在抽开一整只鸡的皮后,才会露出的那种笑。

    “我的心是铁石做的?楚老三,这话从你嘴里出来,听着不觉得刺耳么?”

    楚慎面无表情道:“不觉得。”

    商镜白冷笑道:“哪怕我是个瞎子,我都能看出他有多爱你!即便当初被你像扔一块儿破布那样扔出秦门,他都没能忘了你!他在八煌教都时时刻刻念着你,我只能派他去做一些无关的任务。而你——你是怎么舍得把这么一个人成重伤濒死,又恬不知耻地向他投怀送抱!?”

    恬不知耻?投怀送抱?这用词充满了一股酸酿的恶意。

    楚慎嗤笑一声,像逼出了真相似的:“商镜白,你终于出真心话了。”

    商镜白道:“这样的真心话,人人心里都有,只是他们都不敢问,只有我敢出来罢了。“

    楚慎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嫉妒成狂的样子真是好看,我上马车前本来还有些犹豫,如今真是觉得大开眼界了。”

    商镜白毫不示弱道:“你吃起醋来的模样也可爱地很,我实在是想看看,这一路来你究竟还能出多少可笑的话。”

    楚慎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吃醋?我有什么好吃醋?”

    商镜白嘲讽道:“因为你知道他护着我,只是出于义气与情谊。这恰恰是你最爱他的地方。你若申斥他就是了自己的脸,你若不申斥就只能吃干醋。瞧瞧你这可怜的样儿,我看了都觉得心疼。”

    马车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这两人吵到兴起时,也不顾着音量高低。

    在外头听了半天的楚恪一脸地黑云密布,转头就看向燕择,“你确定那是楚慎和商镜白?”

    这牙尖嘴利满口酸气的,真的不是两个姑娘为了情郎互相扯头花?

    谁能想到一个以沉稳老练著称的门主,一个以温柔御下厨名的教主,居然会为了同一个男人,撕破脸皮到这个地步?

    楚慎前些日子还斥责他不懂事,如今这是什么呀?这人数落别人幼稚时这么卖力,自己幼稚起来倒比他猛上一百倍。

    燕择竟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他们二人都需要发泄一下,有些话对着你我没发,对着彼此就无所谓了。”

    不过他内心也是暗暗诧异,他从没见过楚慎对敌人露出这样的姿态,更没见过商镜白这般放肆无礼的时候。

    这两人斗得最激烈的时候,都是和和气气表面温存,仿佛几十年的夫妻那样貌合神离,基本的套路还是要有的,如今这是怎么了?为何能撕扯到这般地步?

    楚恪无奈地看过去:“看什么呢?他们还不是因为你?”

    还能是为了谁呢?自然是为了这么一只停在手心里的燕子了。

    燕择总算想明白了,也暗暗得意了一回,可他又转念一想,想到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儿。

    楚恪一脸严肃地看着燕择:“你不觉得你最近对商镜白关心太过了么?”

    燕择道:“你也听到他们了什么,连镜白自己都我是为了义气,你还能什么呢?”

    这一声声“镜白”,叫得如此亲切而不避讳,连楚恪听了都觉得闹心,更何况是楚慎自己了。

    楚恪只能用力拍了拍这人的肩,像是要一巴掌把人拍矮几分似的。

    “这件事我本不想管,毕竟楚慎是个王八蛋,他不痛快爷我就痛快。只是你莫忘了一点,你如今已经不是八煌教的人,也不是秦门的人,你只是楚慎的人。”

    燕择点了点头,似乎毫无身为“蓝颜祸水”的自觉。

    怎么还是听不明白呢?楚恪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燕择竟也没躲,挨着了踢也不倒下,只一脸困惑地问:“你踢老子作甚?”

    楚恪急得跺了跺脚:“我还是要提醒你,义气虽好,他对你更好。你若有一日负了他,我会把商镜白的蛋蛋割下来切成一百块,红烧以后送给你吃,听明白了么?”

    燕择嘴角一搐,倒像凭空被人了七八十个巴掌,得脸肿脖子疼。

    他做错事为什么要去割商镜白的蛋蛋,你原本就想着割他的蛋蛋吧?

    这话他倒没敢出来,不然又是揭破一层窗户纸,大家都不能过下去了。

    不过大佬之所以能成为大佬,除了天时地利,人和也是有主要因素,楚慎和商镜白前一刻还吵得热火朝天,彼此发泄了一通过后,便也不再废话,低头就开始交待起彼此的情报来。

    “《银屑经》的去向我本不知,但有人故意透露给我,我才会派燕择去下墓盗书。”

    “那个人是谁?有几成可能是内奸?”

    商镜白眼里掠过一丝幽光:“是军师檀秀。”

    但在他心里,并不愿认为这个人是内奸。

    楚慎把这个话题带过:“苏道长了,那地下洞穴每五年一祭,信徒自愿献上自己的魂魄,邪神就能助他实现一个愿望。”

    商镜白疑道:“这样的话也有人信?一个人的魂魄也能献祭?”

    楚慎接着:“苏道长推断,这些信徒的魂魄会一直困在地下,不死不灭,不入轮回,只有当外来者进入时,他们才会借机夺舍,再入人世。”

    商镜白忽然问道:“这个苏道长可靠么?”

    楚慎知道他想问什么,自上而下睨了他一眼:“比你这个给李璇川送肉身的人要可靠得多了。”

    商镜白的口气已经带上了几分无奈:“你能不能不要总提这个?我看他也不只是为了看热闹。”

    “那是为了什么?”

    “自从燕择在墓里出了事,我一直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我在一个幽暗深邃的洞穴里,而李璇川似乎一直在我身边,鼓励着我前行,在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他是唯一照亮我的烛火。就好像……好像他的身上流着我的血,而我的骨肉是他的骨肉……”

    “听着怪恶心的,你是想他或许是你的祖宗?”

    商镜白点了头:“我若真是他的后裔,那么他选中我就不奇怪,我能对抗他的幻术也不稀奇了。”

    “这就是你私自跑去看李璇川的原因?你对他有些好感,不忍他就这么魂飞魄散?”

    商镜白道:“是有一点这个原因,但我更想看看他的秘术,是否真如传中那般神通广大。”

    得如此动人,仿佛这么做真是为了拯救先祖,满足好奇心,而不是把一个妖人收为己用。

    楚慎看着商镜白这唉声叹气的模样就想起了那日的光景,既觉这人活该,又惊异世上竟有如此胆大之人,什么样的心思都敢动。

    商镜白啊商镜白,你连李璇川这样的人都想收归麾下,真活得不耐烦了吧?

    商镜白又咳了几声,一阵虚弱苍白爬上了他的脸,这回倒不是装的了。

    与楚慎话尤其费力气,如今了这许久,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腰间的伤口又开始泛疼了,像一条百八十斤的巨蟒缠在那肉上,一点点地啃食着死肉和坏血。

    楚慎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先把衣服给脱了。”

    商镜白双目一空:“你什么?”

    常年戏弄人的成了被戏弄的,他不太习惯这个转换。

    楚慎的面上露出几分冷意:“你不脱上衣我如何替你包扎换药?我了这一路要护着你,难道你以为我在同你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