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看我们, 念念不忘, 狭路相逢, 到底是谁给谁的劫难？

    我们冲动，我们幼稚, 我们相互试探, 我们胆怯又疯狂，连空虚和无聊也能从缝隙里爬进来。

    我们纠缠，我们旖旎, 我们进退两难，我们肮脏又坏心，被挟裹在暴风雨中一起登上单轨列车。

    那弱点，那痛苦, 那缺失，那零碎与回忆，迫使我们与恶魔一起潜伏在地狱, 好像再也没有人能放过我们。

    拥抱从来都需要代价，谁能真的照顾好谁？

    悲剧也的确存在规律，赎罪之旅痛彻心扉。

    你见证了我的扭曲，我却无法时刻为你撑腰。

    倘若你我灵魂影照，又该看谁绝境生花？

    你跌倒, 我站起；你无声, 我张扬；你隐忍, 我放肆。

    我再问你一遍：“那么, 你想死吗？”

    2

    讨厌离别的人一般都不喜欢送别。饶束也一样。

    从到高中, 她都很黏两个姐姐。但阴差阳差的，大多数时候，她总是跟她们分隔两地。

    所以每一次与她们分开，都让她感到天空灰暗。即便是现在，经历了很多变化的现在。

    雨从凌时分开始下，春寒料峭，冷意十足。

    饶束侧身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婴儿的姿势，裹在被子下面，竖起耳朵听着房门外的动静。

    大人们好像总是喜欢在早离家。至少这个家的大人们均是如此。

    好像，所有人都在长大，只有她一个人，停留在原地，长不大，放不下，盘旋着悲痛，低首舔伤口。

    岁月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还是学不会如何面对离别。

    昏暗中，她只听见，客厅里有人在收拾东西，有人在声交谈，悉悉嗦嗦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饶束攥紧被子，把自己蜷缩得更紧。直到再也无法缩紧。

    房门忽然被谁开了，束的光线突然变大，洒在满床被子之上。

    “束束，你醒了吗？”姐姐饶璐的声音。

    饶束侧头，仰面，只发出一个音节：“嗯？”

    “我们回去上班了，这几天你照顾好妈妈，”饶璐拍了拍她的被子，“不要再同她闹别扭了，知道吗？”

    饶束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没回答，只：“冷死了，你快点出去吧。”

    她感到大把大把的冷空气穿透了身体，带走了她为数不多的温度。非常冷。

    “还有，有钱也不要乱花，不是自家人的孩，你给他们发红包做什么？”饶璐似乎在穿羽绒服，拉拉链的声音从昏暗中凸显出来，听着竟有点刺耳。

    “我喜欢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躺在床上的人闷闷地。

    “那你在家的时候就别老捉弄么么和我的孩了，”饶璐拎着手中的包包，砸了一下她的被子，，“这么大个人，都没点成熟的心性，只晓得欺负孩子，大学毕业了之后你该怎么办？”

    “……”饶束闷在被子里，为自己辩驳，“我觉得还行。捉弄孩子跟我大学毕业是什么情况哪有关系啊？”

    “随便你。”饶璐又：“香蕉也要搬去阳江了，你不起来跟她道个别吗？”

    “为什么要道别？我不想跟她道别。”她用双手抱紧自己的双膝，像个蛹一样，裹起来，再也无法舒展。

    “你真没良心。”

    “哦。”

    客厅外的灯光照射范围快速变，是房门在逐渐关上的缘故。

    黑暗即将降临了。

    饶束突然张口，叫住饶璐：“姐！”

    “干嘛？”饶璐停在房门口。

    “你还记得你以前送我的型日记本吗？主题图案是‘都市鱼’的那种。”她背对着房门口，蜷缩在黑暗里，声地问。

    “什么都市鱼？我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饶束眨眨眼，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

    她：“我念初中之前，从姥姥那里回来之后，你在我生日时送给我的。”

    饶璐“哦”了一声，“我都不记得了。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怎么，”她笑了笑，“就是，我还有几页没写，但很快就要写完了。等我写完的时候，寄给你看看吧。”

    “那么的一个日记本，你怎么写了好几年？”

    饶束还是笑，“你不知道吗？有一种孩，很喜欢把最好吃的糖果留到最后才吃呢。”

    “不知道，总之是你古怪。”

    饶璐刚要关上房门，又想起什么，问她：“对了，你最近没有跟姥姥过电话，对吧？昨天她向我问起你了，你老是不接电话。”

    “没什么事，就没什么好讲的呀。”

    饶璐叹气，“老人家老了，你别总使性子，孝顺一点，才不会有遗憾。姥姥以前最疼你了。”

    “哦。”

    “那我走了，下学期学校要是放假了，有空就去深圳玩吧。”

    “哦。”

    房门关上了，无声无息，只有彻底的昏暗昭告着满室的孤单。

    有那么一刻，饶束感觉又回到了童年时候，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她独自被留在一个空旷的大房子里，仰头遥望着天窗外的蓝天白云，孤独和阴郁渐渐侵蚀了她的心脏。

    姥姥以前最疼你了……

    嗯，是以前。

    后来她抛弃我了。

    所有人都知道的，姐，你又怎么能装傻？

    抛弃，就是断裂的起点。偏偏有一个人，从到大都在经历这种事情。

    上帝仿佛嫌一次抛弃对她来还不够一样，一定要多来几次。从父母，到养父母，堂亲，表亲，奶奶，姥姥，一个姐姐和弟弟，还有最好的朋友……

    而最后的结局好像早就被安排好了一样。

    最后会是另一个姐姐的抛弃。

    或者，最糟糕的就是，连自己也抛弃了自己。

    都市鱼日记到底能不能写完？

    今年春天为何寒冷刺骨？

    明年你能看到我的日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