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这不会是绮罗的声音, 绮罗的声音里永远带着三分讽刺和轻蔑,起话来直来直去,不会有这么心翼翼的试探。
心里最先涌上的不是尴尬, 而是无尽的失落感。
迹部景吾松开手, 女孩儿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因为这个女孩和他的身形实在太像了,同样不足1米6的身高, 纤细的身体,还有那一双相似的手——迹部景吾盯着那双手, 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或许刚才在情境之中, 一时认错了人。
迹部景吾恢复了镇定, 将双手插进口袋。
“抱歉。”
女孩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绯红的脸,娇柔俏美, 衬着和服上粉色的樱花,美得青春洋溢。
一开始被抱住的时候,龙崎樱乃其实是拒绝的,她以为是自己遇上了什么登徒子, 今天的人真的很多,而且趁机动手动脚的从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新闻上还播报了让她们注意这种情况。
可是她很快就认出来, 这是冰帝的那个部长迹部景吾。
这是一个里里外外都十分华丽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做出下流的事情。
他没有像这节日庆典中的人一样穿着浴衣和服,而是穿着衬衫加西装裤这种正式场合中的衣服,似乎匆匆从什么地方赶过来所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他身上有着风尘霜重的气味。
明明迹部景吾是一个在球场上会做出抛外套响指这一系列仪式行为的男人,他做什么都一丝不苟,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会不会被灭口啊?
不点什么实在太尴尬了,龙崎樱乃心着措辞:“迹部桑,你也来这个地方玩啊……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
迹部景吾重复:“只有我一个人。”
龙崎樱乃突然就从他这句话里读出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也许是女性天生的直觉,又或者是青春期多愁善感的本能,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好像很难过,就像他抱住自己的那一刻,从微颤的肢体上传达过来的那份心意。
他既在害怕,又在期待。
迹部景吾勾了勾唇:“怎么,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吗?”
长期浸淫在上流社会以及各种商业场合里翻滚摸爬,只要迹部景吾想,他永远都能找得到话题,只不过多半的时间里,他并不想开这个口。
龙崎樱乃慌忙摇摇头:“没有呢,我和青学的大家还有立海大的大家都在这里,是因为听宇治有特别的活动,所以赶来看庆典,如果迹部桑一个人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呢,不仅龙马君在,而且立海大的幸村部长也在呢……”
“谢谢你的好意,”迹部景吾婉拒:“我并不是来参加这里活动的,我先走了,抱歉。”
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他无意留在这里参加那些奇奇怪怪的活动,庶民的游戏有意思,但他没有参加的心情。
“迹部桑……”
他一转身就投入了流动极快的人潮里,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有依旧来来回回的人。
龙崎樱乃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死面的面具,心里莫名有几分惆怅。
“龙崎。”
“诶?”她慌忙转过头去,用的劲儿大,大辫子一甩抽到了来人的脸上:“龙马君!”
“你没事吧?”
越前龙马被辫子抽的一个趔趄,他毫无防备也没有料想到头发居然也有这么大的杀伤力,白白嫩嫩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虽然有点儿疼,但是比起疼痛还是面子最重要,他勉力支撑着自己站在原地:“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很久了。”
他叹了口气:“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龙崎樱乃脸红红的:“哦,好。”
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越前龙马回过头又别扭又关切:“怎么了?”
“我好像忘了件事情……”
龙崎樱乃忽然想起迹部景吾抱住她的时候念出的那个名字。
“绮罗……”
“绮罗?”
越前龙马问:“不就是之前幸村前辈的那个绮罗姐吗?怎么了,你见到她了?”
这不是重点,龙崎樱乃本来想摇头,但是又想起幸村精市过的,对方比他还要好看,而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幸村精市了,可是刚才那个女孩,她只看了那么一眼,就控制不住怦怦跳的心。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真实的心意,龙崎樱乃差点都以为自己真正喜欢的是女性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看一眼就心动的人,无关性别,只在举手投足间。
那个女孩一定就是幸村前辈嘴里的绮罗姐了,那么这个绮罗姐会不会同样是刚才迹部前辈嘴里念着的那个绮罗?
能让幸村前辈和迹部前辈同时记挂的女孩如果是她的话,完全可以理解啊。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刚才她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迹部前辈的!
诶……结果又忘了,每次都是这样。
“我刚才见到迹部前辈了……”
“诶,那个猴子山大王吗?”越前龙马四下扫了一阵:“他在哪里?”
龙崎樱乃摇摇头,答非所问:“我想我刚才确实见到那个绮罗姐了,她很漂亮。”
***
宇治的庆典开始了。
的场静司站在神社的外面,神社里已经摆好了舞台,他能感觉到很强的净化的力量。
这种力量并非来自于人的本身,而是真正的神明的力量,可是神明的力量却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
的场静司想了想就释然了。
比起灵能力者的稀少,更多的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他们看不见妖魔鬼怪,这是一种无知的幸运,因为人和妖魔鬼怪天生自有一种界限,如果妖怪平白无故的伤了无辜人,他们将会担上极重的后果,那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除非无知,或者逼入绝境,又或者急剧的想要增强力量,否则一般妖怪不会轻易犯人。
拥有神明的力量,这个神社的主人或许原本是一个普通人,但出于什么缘故,成为了神明的眷属,或者是神明的属臣,所以一下子就拥有了神明的力量,但是没有相应的实力,就像一个人忽然拥有了大笔的存款,但是每次只能取那么一点点。
这么一点点能扛什么呢?这么一点点,只能招来妖魔鬼怪的觊觎,想将他吞吃入腹。
的场静司虽然迫切的需要力量,但并不羡慕这个,神明的眷属是要对他的信者负责任的,他现在负担一个家族已经稍显疲惫,不可能再对其他人负起责任。
看这架势,对方似乎想以一场神乐舞来复兴土地神社,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神乐舞虽然能学,但不是每个人跳的都有作用。
野心倒是不。
站在他身旁的少年担心的问:“的场先生没事吧?”
的场静司从思绪中抽回身:“没事。”
夏目贵志低下头撸了两把猫咪,只是这猫咪恹恹的,从开始到现在还一句话都没过:“猫咪老师没事吧?”
“没……”
斑连忙把嘴闭紧。
“嗯?”
夏目贵志奇怪的看了看周围:“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的场静司悠悠道:“我也听到了。”
猫咪把头藏进夏目贵志的怀里,若非必要他死都不会出声了。
已经快到神乐舞开始的时间了,的场静司皱了眉头,绮罗之前要自己逛逛,现在应该也到了山上才对。不定是迷路了,想到这他对夏目贵志嘱咐:“我去找一找绮罗,你就待在这里不要随便乱走动。”
他没出来的是,这附近的妖怪很多,就算有龙鳞和猫咪斑护身,最好还是不要主动招惹这些东西,以免夏目贵志这样滥好心的人又沾了什么不该沾染的因果。
夏目贵志也不是那种喜欢作死的人:“不过的场先生真的不需要我帮忙找一找吗?人多力量大。”
“你没有见过绮罗,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好好看着你手里的那只破猫。”
其实根本就不用见过绮罗,反正只要往人群里去找那个最好看的就是了,但是无论是的场静司还是猫咪斑,都没有告诉夏目贵志这件事,他们两个彼此看不对眼,但是却有共同的目标要保护。
也算是运气不错,的场静司刚下山顶,在半山腰的石阶上遇见了披星戴月的绮罗,她踩着木屐,一步一步走上石阶。
绮罗穿着粉色樱花的浴衣,金色的长发没有挽起,就这么瀑布一样流了下去,在光线不好的山道上也熠熠发光,就像童话故事里用美丽来惑人的女妖,可是脸上却带着一个般若面具。
的场静司把手背伸了过去,绮罗目不斜视的把手搭了上去。
就这么搭着手,两人慢慢的走上去,哪怕土地神社的祭典已经开始也没让他们加快脚步。
两个人惹来不少的注视,这台阶走的就像红毯,加之虽然看不见绮罗的脸,但是两人气质相配,也惹来不少的艳羡。
坂田朋香眼尖:“樱乃你看那个女孩穿的衣服是不是和你一样?”
还没等龙崎樱乃什么,幸村精市已经越过她走过去,龙崎樱乃:“那个是绮罗姐,她很漂亮的……”
“要是这样的话,你们不就撞衫了吗?”
一模一样的衣服……龙崎樱乃心跳忽然加快不止:“这样……也挺好的……”
“诶?”
伙伴的反应不给力,坂田朋香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过来了,让我看看绮罗姐到底长的,哎……她戴了面具呀。”
绮罗伸手把面具摘了下来:“抱歉,我逛着逛着,不心迷路了,所以来的有些晚,还没开始吧?”
一众人齐刷刷的摇头:“没有!”
回答的整齐划一,这让绮罗想起了……阅兵仪式。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
过了很久,坂田朋香才慢慢的把张大的嘴合上:“我的天哪,绮罗姐真的好好看啊,我刚才居然都没有注意到幸村前辈呢。”
幸村精市嘴角抽了抽。
的场静司并没有失去的自己离开,尽管他之前被绮罗嫌弃是中年老男人,事实上他才只有20出头,只不过因为一项操心的事情太多,导致他看上去比同龄的男人要老那么一点,或者成熟那么一点。
“如果你肯摘下眼罩的话应该也不输给这些人什么,”绮罗坐在别人主动搬过来的椅子上给老男人的场静司支招:“你这样的风格实在太社会了,会让一般的姑娘望而却步,要不这样也行,你要是实在不想摘下来,那就网购一个可爱一点的嘛,上面有个星星眼的怎么样……”
可饶了他吧,的场静司捏了捏太阳穴,觉得脑门被念着发疼。
要是真成功娶了绮罗当的场家的夫人,的场静司觉得自己或许会成为寿命最短的一任家主。
幸村精市恰到好处的开口:“神乐舞已经开始了,台上的女孩就是这里的负责人,桃园奈奈生。”
平心而论,桃园奈奈生长得是真不错,漂亮的有灵气,穿着厚厚的华丽的祭祀服,美的端庄大气,让人见之忘俗,心生恭敬。
神乐舞的动作看似简单,实际上每一步都蕴含着天地自然的道理,每一拍要刚好卡着每一拍的节奏点,每一个动作都必须规范到极致,高一寸不行,高一厘米也不行,必须是那个点。
一分一毫一厘都不差,才能够真正发挥神乐舞的作用——和神明沟通,借助神明的力量来净化万物。
桃园奈奈生的动作尚算标准,表情神圣不可侵犯,可是细心一点的人就能发现她手微颤,这是紧张过度时的表现。
偶有瑕疵,但动作流畅,看得出来下了不少的苦功夫,只是半吊子的神吸引了附近不少的妖魔鬼怪。
的场静司似乎没有看到周围越来越靠近的黑气,专心的欣赏着台上的舞蹈。
舞过半,的场静司:“这舞,绮罗觉得怎么样?”
“还好吧。”
绮罗:“我跟你们的神明又不是同一个体系的,这个也就没办法评价。”
“不过我倒记得有这么件事情,在很久很久之前,人类的村庄发生了一场大的天灾,几乎所有的人类都罹难了,只剩下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在绝望的时候跳了一支舞,吸引了一个路过的神出手救了她,后来还娶了她为妻子。”
绮罗:“神乐舞可能只不过是后世的一种误传,其实它的本意是求偶之意,只不过被寄托了太多信仰,这支舞就真的慢慢有了神力。”
幸村精市:……
他不是个死人,他还站在旁边啊,这么堂而皇之的聊这些真的不用避讳一下吗!
的场静司像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忽然转过头:“你知道什么人才是最保险的吗?”
幸村精市笑意微僵:“我不会的。”
“其实,就算你了也不要紧,”的场静司轻描淡写:“做我们这行的,既要能够撬开死人的嘴,又有很多办法让活人闭上嘴。”
幸村精市:“我不会做恩将仇报的事。”
“嗯?”
“知道吗,”幸村精市笑的别有深意:“绮罗救过我两次,她还抱过我,就为这个,我也不会去做什么事情,至于保密,本来就是应该的。”
的场静司轻笑:“绮罗救了你是没错,只不过把她捡回来的是我,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起先来后到,你都差了点。”
他忽然伸手,动作快得连幸村精市都来不及反应,一道白符贴上了他的额头,撞到幸村精市身上的黑气骤然消散。
幸村精市在一瞬间听到了尖利的声音,那是古怪的尖叫,不是人类的声音。
的场静司从鼻子里轻哼出声:“连妖怪都对付不了的普通人,在这里继续坚持下去只会让你更加吃力,年轻人,脑子是个好东西。”
绮罗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你不是要给我介绍一下夏目贵志吗?”
的场静司:“地方太大可能走散了,夏目应该不会出事。”
他皱着眉头看向舞台上面的桃园奈奈生,女孩跳的很吃力,甚至被裙角绊了跤差点摔倒,可是依旧坚持着不肯停下来。
的场静司嗤笑了一声,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感动。
这种热血剧里才会出现的努力和坚持,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实力和潜能的附加值,努力只不过是人情社会里的辞,能感动的人极其有限,真正生死场上走,没有人会在意对方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能拿出多少的真材实料,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人类成为神明终究有限,桃园奈奈生再努力估计也就只能走到这儿了。
“人,比你想象中要坚韧得多了。”
的场静司低头看她。
这话却是坐在椅子里的绮罗的:“按照我多年的经历,接下来应该是女屌丝逆袭反转。”
幸村精市不喜欢除妖师这种莫名其妙的冷漠和高高在上:“我觉得这个女孩相当不错,哪怕面对着生死的威胁也不曾却步,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努力啊,赌上一切,甚至赌上生命去拼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如果真的这样勇敢的做了,哪怕结果再糟糕过程都值得被人景仰。”
他比一般的人要聪明得多,也想起了那天在破旧神社里听到的一些秘辛传闻,那些声音他并不是完全听不到。
幸村精市听见了桃园奈奈生这个名字,也听到了那些堕落的神明尖利的呼喊,可惜这些只有在绮罗偷偷跑到他背后的时候才听到。
那么多堕落的神明都想要将桃园奈奈生除之而后快,这个女孩面对着生命的威胁却还是选择勇敢的前进,而不是滞步不前,这一点已经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努力的确不能等同于结果,但它至少是一种态度,就像沙粒,就像水滴,经年不改,日积月累,最后汇聚成沙漠,汇聚成河流汪洋大海。
的场静司指出事实:“可是这个地方的妖怪越来越多了,如果她不能够消除这些妖怪,我就不得不动手。”
“那么这场神乐舞,终究是变成了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舞蹈,甚至跳得还很糟糕。”
绮罗笑了声:“真的要出头,恐怕还轮不到你来做。”
舞台的右下角,有一个混入观众里的银发男子,俊美无铸,他面上的表情虽然冷漠,可是身体的动作却出卖了他,他分明全心都在关注着台上的女孩。
的场静司撇过头:“嘁。”
斑也是,这个男人也是,现在这个社会上怎么这么多狐狸精?
幸村精市迟疑了下,做了狐之窗的动作。
那个银发男子头上居然有一对狐狸耳朵。
还有……
为什么那个看着面目温和的男子,竟然是一条蛇?
那里居然凭空出现了两团鬼火!
一只黑漆漆的看不清面目的妖怪猛的朝他撞了过来,却又在隔着一米的地方像凭空撞到了什么阻隔,化成了灰烬。
他下意识看向绮罗的方向,她就像个乡下的土豪乡绅,坐在献殷勤的男生特意给准备的椅子上,头上的两个龙角跟着脑袋一摆一摆。
糟糕,好想摸一把怎么办?
台上的桃园奈奈生表情愈发坚定,挫折和妖怪没能击败她的信心,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芒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大家虽然看不见,却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洗涤,闻起来清新干净,让人心旷神怡。
绮罗:“感受到了吗?这么强大的净化之力,是来源于人类本心的力量。”
的场静司点头:“看来的确有两下子。”
幸村精市沉浸在新世界里。
净化的光芒越来越强盛,神力的香味也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多的妖怪闻香而来,直接撞在了用净化之力编织而成的网上,撞成了灰烬。
“这是一场杀戮。”绮罗:“这实际上是一场钓鱼执法,考验人是不对的,考验妖怪自然也是不对的。”
幸村精市问:“那什么是对呢。”
“没什么是对,想怎么做就做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根本就不是重要的事情。不如想想自己会不会成为别人眼中必须被纠正的错误,如果实力不够,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考虑这些。”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从古至今,从上至下,一直都是,只不过从野蛮的屠戮变成了文明的厮杀。”
一曲舞毕,桃园奈奈生几乎脱力,坚持行完礼走下舞台。
的场静司:“我还以为,绮罗会喜欢那只狐狸。”
绮罗:“我不太喜欢被人揣测,你最好不要老是消磨我的耐心。”
“抱歉。”
幸村精市心里幸灾乐祸。
她冷冷的盯着那只狐狸:“被人驯养过的狐狸我并不想要,难道,你觉得我像一个二手货回收站?”
银发男子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神明的使者比一般的人要耳聪目明的多,就算隔了这么远对方的什么他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得见。
什么叫做二手狐狸?
他……他还是个童子狐好不好?
幸村精市看到绮罗的眼睛里划过一道璀璨的流光,比刹那而逝的流星更快,然后远处的银发男子忽然跌坐在地,样子虚弱无力,好像受到了什么重创。
桃园奈奈生惊呼的跑过去,抱住了地上的狐狸:“巴卫!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野兽比人要更遵循自然的规律,巴卫借着桃园奈奈生的手站了起来,这次真是撞上一个硬茬子了,他根本没办法正面硬扛对方的威势,那女人大概是百兽之王……
巴卫疑惑的自言自语:“难道是狮子精?”
“不对……狮子是群居动物,没这么凶……”
桃园奈奈生不解,但顺口接道:“最凶的应该是母老虎吧?”
巴卫被那道金色的目光一摄,身体差点又软了:“扶我进去……”
绮罗眼睛忽然一瞪,巴卫直接把桃园奈奈生压倒在地,围观的群众一阵惊呼。
太吃鸡了!
的场静司问:“这狐狸怎么了?”
绮罗呵呵冷笑。
这只狐狸看着聪明,实际上比斑还要蠢,以为她看不懂唇语吗?
母老虎活该单身没对象?
去你妈的。
她深沉的笑:“天凉了。”
的场静司没反应过来:“啊?”
有对象了不起啊,绮罗脸上浮起了瘆人的假笑:“香蕉该软了。”
让他嘴贱,现在好了,对象摆在面前,这只臭狐狸永远吃不到嘴里。
的场静司:……
幸村精市:“原来绮罗你喜欢吃香蕉啊。”
不!她不喜欢!
***
夏目贵志不见了。
猫咪老师急得尾巴尖上的毛都快秃掉了,夏目贵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上一秒他还抱着他的猫身,下一刻他直接掉到了地上。
斑自持是个大妖怪,可是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在绮罗这里跌了个大跤,又不心把夏目给弄丢了。
他本来想自己追过去,但是转念一想,夏目身上有绮罗的龙鳞,与其自己盲目去追,不如让绮罗帮忙。
的场静司对这只蠢猫的智商向来不抱任何希望,他一点没好气:“所以你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绮罗:“我的鳞片好像被取下来了。”
她奇怪的挑了挑眉:“按理来,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把鳞片取下来才对。”
的场静司深知绮罗外热内冷的个性,也担心她不管这件事:“那现在能感觉出夏目他到底在哪里吗?”
“我还以为你会出口求我呢。”
绮罗从椅子上站起来,花火祭的烟花霎那映入她的眼里,比星河更璀璨。
“让我帮这个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前提就是,你们所有人,通通都不准跟过来,要是被我发现了,我管他去死。”
本来还想跟上去的猫咪老师绕了个圈,最后只能老老实实的匍匐在地,他不知道为什么绮罗不准他跟过去但是也没有别的选择,他生怕绮罗改变主意。
反正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件好事,如果绮罗都不能把夏目救回来,那估计他就更不可以了。
夏目……
这个让他真正了解人类世界的男人……
斑悲伤的喵了一声,后猫爪开始刨地!他准备给夏目挖个坑了!
斑在沉默了两天之后,终于开口了:“绮罗大人,请务必将夏目带回来,他的存在对我来很重要……”
“如果没有他。”
斑陷入沉痛:“就没有人给我买七辻屋的馒头了!”
***
绮罗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龙鳞的所在,然后择定一个方向。
能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龙鳞拿走,还不让她发觉,对方要么就是深知她的习性,要么就是一个比她还要老的妖怪,不过是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在她出生的时候,还没日本这块地界呢。
宇治神社里刚刚跳过神乐舞,游人还没有离开,很多人手里提着神社附赠的灯笼,星星点点在路上移动,汇成一条流动金色的星河。
在星河的尽头,有模糊的界限。
那里和天的尽头相连,有零零落落的碎点星辰,一字排开,像铺呈的画卷,同海和天那样分不清彼此。
这种障眼法能迷惑得了别人,却迷惑不了绮罗,她纵身一跃,化成一条长长的金色的龙,盘旋着飞进了星河里。
***
即便拥有灵力,能够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妖怪,可是夏目贵志却看不出把他绑来的这个男人身上的妖气。
他完完全全就好像一个普通人,最多和名取周一类似,身边还有两个奇怪的式神,样子看上去有些笨,总是被这个男人骂。
哪怕“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把我绑到这里来”这种开场白已经司空见惯,屡用不鲜,但是夏目贵志还是要问。
他就算要被当成唐僧肉给人吞下去,也要知道是被什么妖怪吃掉的:“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和其他妖怪会把他放到透明的瓶子里,或者用绳子把他绑起来不同,这个男人并没有任何举措,夏目贵志四下量,处处是银色的星海,他就算想跑也没有门道。
怪不得这个人会如此放心,因为就算给他腿他也跑不了。
男人转过身,意外的,两人的相貌竟然还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夏目贵志的头发更浅,而他是黑色的头发,但却同样年轻,学生样貌,身上穿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休闲服,那个牌子,夏目贵志无意中见过,很贵。
妖怪应该不会这么讲究的捯饬自己,至少以往见过的那些妖怪,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牌子……
“呵。”
男人俊秀斯文的脸上露出丝奇怪神情,似乎是怀念,又似乎是诅咒痛恨。
夏目贵志问:“这位先生,……你,你是妖怪吗?”
“妖怪?”
男人淡淡的:“我不像吗?”
夏目贵志摇头:“不像。”
男人不再理他了。
他的手里捏着绮罗的那片龙鳞,这也是夏目贵志为什么奇怪的原因,如果对方真的是妖怪那么其他心怀恶意的妖怪碰到龙鳞的时候,身体都会直接湮灭成灰,就连猫咪老师那种大妖怪,爪子也会直接被上面的气息烫焦。
可是这个男人轻轻松松的就从他身上拿走了鳞片,他甚至看见了放在怀里的友人帐,可他眼睛里却根本没有露出像其他妖怪那样垂涎若渴的神色,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接拿出了龙鳞。
他的手直接拿起了龙鳞,手却没有受伤,但他又拥有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除了的场静司那种除妖师一般人没有这样的能力。
可是夏目贵志却没办法确定对方真的对他完全没有恶意。
在拥有友人帐之后他见过很多妖怪,有的妖怪很坏,但还有很多很好的妖怪。
大部分妖怪其实都算不错,只是到底立场和人类不同罢了。
有的人坏起来更甚妖怪。
根据夏目贵志被绑架多次的经验,长的丑的绑架犯最后都挂了,长的越好的绑架犯通常都有难言之隐而且最后都能在一通波折之后达成HE结局。
于是——他暂时放心了。
斑一定会来救他的。
男人的侧脸不算深邃,在漫天的星光之下莫名显得忧伤。
“这个鳞片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啊?”
男人耐着性子:“这个鳞片,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夏目贵志犹豫了一下:“你……”
他不确定对方的目的到底是谁,如果不是他祸水东引那就对不住那位还没来得及谋面的绮罗姐了。
“你不用了。”
男人冷哼一声:“她已经来了……”
“我倒要问一问——”他咬牙切齿:“这么些年她居然一直都没有……”
夏目贵志瞠目结舌,这感觉这位先生好像是被……始乱终弃了?
那位绮罗姐难道是抛弃了这位先生,然后因为他身上有绮罗姐的鳞片,所以这个人以为他是绮罗姐的新欢……脑洞一开就止不住,夏目贵志脑洞溜的飞起。
不过话,这位先生的声音怎么和的场先生那么像?
有人来了。
星空下慢慢现出一道金色的光,男人伸出手想碰又迅速把手缩了回来,转过身体飞快的离开那团光。
夏目贵志盯着那团光,从光里走出一个高挑的姑娘。
“你是夏目贵志?斑的夏目贵志?”
什么叫做斑的夏目贵志?
他又不是基佬。
绮罗一把抓住夏目贵志的手:“走吧。”
“你就想这么走么?”
她莫名其妙:“我认识你?”
绮罗本来以为是从前招惹过的什么,结果眼下一看这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估计也就是有意来碰瓷的。
男人慢悠悠的走过来,冷冷淡淡的表情上下量她:“你倒是没变……还是那么无情无义,喜欢玩弄人的感情,这就是你。”
他站定在绮罗面前。
绮罗一脸日了狗的表情:“我玩弄你感情了么?”
“你没有吗?”
“那你我怎么玩弄你了?”
绮罗问:“我是滴你蜡烛油了?还是用皮鞭抽你了还是……”
夏目贵志汗涔涔的:“这个……”
他还没成年啊!
男人轻蔑的看了一眼夏目贵志:“你的新欢真是弱的可笑,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的眼光至少会好一点,呵,我没想到,绮罗,为了这么一朵无聊的花,你就放弃了整个花园……真不是个合算的买卖。”
“我们很熟?”
这个人难道以前认识自己?绮罗正色:“你是谁?”
“我们曾经一起睡过花街,一起喝过整条街的酒,你还过,你会来找我,不然我怎么会甘心在黄泉下待这么久?”
逛花街……喝酒……她以前好棒棒哦!
他冷漠的眼神将夏目贵志做了个穿刺,嘴角勾起轻视的笑:“告诉我吧,绮罗,这么弱的男人,能满足的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