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村里人围着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喧闹的不行,汪右林赶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近身,还是一旁的侍从金纬轲喊道,“首辅大人来了,还不让道?”
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声,迅速的分开,有人甚至不知所措的跪了下来。
汪右林摆了摆手,就直接走了进去。
姜家这宅子是村里最好的房舍,地上铺着青石板,中间种着一颗老槐树,绕着老槐树围着竹栅栏,里面种着花种,此时还没到开花的季节,但是长的郁郁葱葱的,汪右林走过去的时候,甚至觉得那里面的空气特别的清新,让他很是愉悦。
要是往常,他总会多看两眼,但是今日实在是没有心思量花园,径自朝着堂屋而去,直直在人群寻找姜秀娘。
和想象当中的不同,来的衙役并没有拘着姜秀娘反而是客气的站在一旁,而上首坐着奎县的县令张智。
张智正跟姜老太太倒苦水,“姜老太太,不是本官想要拘捕,是那边告到县府上来,证据确凿,本官毕竟是一方父母官,不能放任不管,这不就是等于不作为?”
姜老太太也是明理的,但是依然觉得气愤,道,“收的时候没问,怎么到了如今却是赃物?凭的什么?”
汪右林看到站在姜老太太后面的姜秀娘,见她乖巧的站在一旁,身影几乎被姜老太太遮住一半,只露出半张脸来,在清细碎的阳光下,白净如玉,异常的娟秀。
“他们当时不知情,这会儿原主来讨要,他们早就另外处置了,哪里还有?”张智想起这件事就觉得郁闷。
昨天忽然有人来上告,要告姜家去当铺当了赃物,他吓了一跳,想起最近的关于姜家的传闻来,是汪老太爷想要让姜秀娘当儿媳妇,可是首辅大人不肯,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还有人笑话姜秀娘为了富贵不折手段,一个不能生养的和离女竟然想要攀上当朝首辅?简直就是不要脸了。
张智早就知道姜秀娘这婚事不妥当,就是他娶亲,也要找个身家清白的女子,首辅大人何等尊贵,又是这样的风仪卓越,就算是续弦也不能找个和离女子,京城里大把世家嫡女等着他选不是?更不要原夫君还是今年的状元郎,同在朝为官,总有相见的时候,那时候该如何称呼?
在则,京城里那些勋贵之家的人该如何嘲笑?
所以这件事根本就没可能,可是他也知道姜秀娘虽然当不了首辅夫人,但她是得了汪老太爷的看顾的,不然当时汪老太爷也不会不顾病体,就直接奔到姜家村为姜秀娘出头。
他和汪老太爷也是想相交过的,知道这个老人多么难亲近,但是一旦得到他的认可,那就是一辈子的交情了,会对你掏心掏肺。
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上门来解释。
“本官也晓得这个道理,但是他们拿着你们画押的条子,一口咬定就是你们家当了赃物,本官没有办法。”又道,“只是过去对峙下,没有别的,姜老太太不用担忧。”
姜老太太道,“我大孙子姜秀枕可以去,但是秀娘不行,她一个女儿家,去了这种地方,以后还如何在奎县生活,你这是必死我们秀娘吗?”
“这……”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直静静听他们话的汪右林开口道,“都去,本官正好也一同去看看。”
张智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抬头就看到汪右林站在门口,神态矜持,但是目光有种暴怒之前的凛然,叫人看着就心眼里发憷。
“首辅大人!”张智吓的差一点就跌坐在地上。
张智当然知道首辅大人还在姜家村,他还想着如何找借口来拜访,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怕贸然前来又惹的首辅大人不快,那就不好了,没有有想到,再见面是在这样的时候。
他是想过这件事自有汪老太爷做主,他要给姜家面子,最好尽快结案,可是又不能太过包庇,给予首辅大人他不顾律法的印象也不行,这才想到今日这个办法,结果令他意外的是首辅大人竟然亲自插手这件事了!
张智马上就把目光转到姜秀娘身上,见她一直乖巧的站着,很是沉得住气的样子,心里就想着…… 恐怕这姜秀娘也不是一头热,想要攀上这高枝吧?
这种事只要首辅大人带人捎个信儿就行了,亲自出门,简直就是太过郑重了。
姜老太太也震惊了,忙是起身,道,“大人,您来了?请上座。”完就让出了自己的位置来。
坐在右边的汪老太爷忍不住心中偷笑,想着幸亏他聪明的没开口话,反正有人比他着急,昨天夜里熄掉的希望有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不用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启程去吧。”
“大人……”张智也不知道这件事自己的做的拖不妥当,很是忐忑。
***
县衙公堂里,一个穿着万字不断杭绸,显得很是富态的矮胖男子,正焦急的等着,他想着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就觉得头都大了,虽然做了许多年的当铺掌柜,也是见识过不少人,更是历经不少事情,可是头一次觉得这般棘手。
当东西分活当和死当,但是当时姜秀枕弄得活当,还把那条子还给了沈家,那意思就是我只要你们家的钱,不要你们家的东西,你们以后要是有钱了还能凭着条子赎回来,可是坏就坏在把那东西卖给旁人了。
那时候当铺老板不在家里,正是新到的伙计和娘子在操持,当时有人出了高价要买……,比原来多出整整一百两,他们一年的赚头也不过二三十两,这可是等于四五年的赚头,他娘子明知道是活当,但是挡不住银子的诱惑,而且许多人是活当,但其实根本就没有财力赎回来,带着侥幸的心里,脑袋一热就卖了。
等着知道这是谁家的东西,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如今那沈辅林来找他要东西,他自然是没有,最后无奈,按照沈辅林的话,直接就去状告了姜家,
只要把这件事推给姜家,他就没有一点责任了。
可是即使这般想,也还是觉得不妥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被人抓住了辫子,现在想来也是悔不当初。
只不过事已至此,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
现在沈辅林在身后给他撑腰,只要汪家不为姜家出头,这件事他是赢定了……
想到沈辅林的话来,一个被休弃的女子还想堂堂正正的嫁给首辅当夫人,就是给人当妾侍都不够,这是多大的脸面?就算之前有救命之恩,这会儿恐怕也是被这嘴脸给吓跑了。
你就安心的去状告。
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一个当朝首辅,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和离的乡下女子出头?
好一会儿,当铺老板终于稳住心神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他伸出脖子一看,那个平日里他都要讨好的的县令大人正毕恭毕敬的簇拥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当铺老板好歹也是见识过的,见那男子不大的年纪,却是风仪卓越,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常年积累的威严气势,在人群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腿一下子就软了……,难道这就是首辅大人?
可是沈辅林不是首辅大人不会为姜家出头吗?
张智把想让汪右林坐在官座上,但是汪右林摆了摆手,坐在了下首,道,“本官只是因为家事回来,并非公务,不敢妨碍大人审案。”
张智心想,你既然不妨碍我审案,还来这里做什么?紧张的他手动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
张智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坐在了官坐上,一拍桌子,喊道,“升堂!”
“李偲,你有何冤屈要状告姜家。”
“他们来当的东西是赃物!”
姜秀娘和姜秀枕都来了,当时当东西是姜秀枕,自然有着他来明,起身道,“大人,当时的去沈家索要嫁妆,沈家拿不出来,就要用那首饰做了抵偿,也不是只有的一个人在场,左邻右舍皆是看到的,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喊他们过来。”
“在则,这是沈家抵给我们姜家的,大人也可以喊了沈家人来对峙。”
张智看了眼汪右林,见他一直不话,就知道是同意了,叫人去沈家,不过一会儿沈辅林就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
他虽然极力掩饰,但是看着汪右林的时候,面上却是露出明显的不甘来,不过很快消失,恢复了从容,笑着道,“大人这是喊本官来作甚?”
当铺老板就像是看见救星一般,上前去抱住沈辅林的大腿,哭道,“大人,是您这是赃物,他们姜家偷来的,让我来状告的,您忘了?”
沈辅林露出莫名的神色来,道,“好你个李偲,你把我们家活当的东西卖给旁人,这会儿要去赎回就没有,如今正是狗急跳墙准备栽赃了不是?”
当铺老板李偲瞪大了眼睛,直接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这下子完了。
他这是被沈辅林当枪使了,最后被丢掉了。
沈辅林为什么这般做,当然就是为了整治姜家,甚至是要威胁姜秀娘,如果没有汪家给姜家出头,他就一口咬定是赃物,拖着姜家下水,当然这个理由有些不太妥当,仔细推敲也颇多破绽,可是他的目的并非真的要把姜家送入牢狱,而只是要吓唬他们,让她们害怕而已,姜家一个白丁和他这个状元郎斗,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能力抗衡。
但是如果汪家为姜家出头……
沈辅林自然要把自己摘出来,他现在还没不敢和汪右林直接对上,他除了一个状元郎的身份和徐阁老的看中,到底也没有任何的资本。
可是即使是这样,沈辅林心里还是生出满肚子的不甘来。
快要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