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分镜五三 遇险
药庐之中, 煮沸的汤药“咕咕”冒泡,白汽自药盖缝隙中争相涌出, 弥漫一室药香。
姜北的声音很低, 却依旧轻而易举地盖过那沸腾之声,落在童萌耳中与死神无异。
“虽那人命我将你带回去, 可比起带你回去, 我更乐意现在就杀了你。”姜北眯了眼,“我看出来了,拂歌现在很在意你。若我将你杀了, 他应当会很痛苦,比我现在还要痛苦!”
“或者……可以用你去换那本长歌剑法。也不知在你哥哥心里, 你同那剑法比起来, 孰轻孰重?”
姜北指上一松, 童萌便从空中狠狠摔下,方才那濒临死亡的感觉令她浑身战栗, 忍不住蜷了身子大口喘气, 口鼻之间满是腥甜气味。
童萌张着嘴, 喉间的撕疼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姜北扯起童萌, 纵身跃出药庐,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地上的姜晴。
童萌只觉风声呼呼从耳边刮过,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她皱着眉,悄悄按下手镯的内扣,细碎的粉末从手镯中飘出,无声洒落在草地叶瓣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 姜北将她往地上一甩。落地的那刻,童萌甚至听到自己骨骼错位的声音,左臂顿时一阵剧痛,连移动都难。
姜北踩上她的左手,童萌痛哼一声,一把握住他脚腕,抬目瞪他。
姜北俯下身,仔细量了她那只镯子。
“果然精巧。”
童萌看着姜北,整个心脏都跟着一缩。他一早便知道手镯中有机关,却没有阻止她洒下药粉,他是想让哥哥找到她……
那为何不直接将她带到哥哥面前威胁,反而将她掳至此处?
很快,童萌便知道为什么了。
姜北在布置机关。
用竹子做的箭弩,尖口削得甚为锋利,锋利到轻轻一划便能皮开肉绽。
姜北试验过,在童萌身上试验的。几乎没有用力,那竹尖便轻而易举破开衣料深入肌理,瞬间在童萌背上留下一条血痕。
王八蛋!
童萌咬牙,指甲嵌入泥中。
姜北拿出一瓶竹罐,将削好的竹箭弩往竹罐里浸了浸,再将其一排排绑起,固定在茂密树丛之间。即便童萌看着他布置,有绿叶枝丫掩映,也几乎瞧不出箭弩所在。
那箭弩上有毒。
童萌心头疾跳,她原本极希望大佬能来救她,可现在……若是大佬来了,真的能做到毫发无伤吗?
姜北布置完,又在童萌颈侧一点,彻底封了她的哑穴,拖着她往前。
童萌这才看见,巨石之后竟是半面悬崖!
姜北缚起童萌双手,令她站在巨石之上,另一头的绳子拴上了崖边枯树。童萌看着姜北扯了扯嘴角,蓦然运起一掌拍向她脚下巨石。
轰然一声,巨石竟被震得四分五裂。童萌脚下一空,人已被绳子扯住,往悬崖外头荡去。
左臂的撕扯痛得童萌无声痛呼,脚下山风拂过,像是能从脚踝一路凉至心头。
她好害怕,她害怕得想哭。
药庐之中,姜晴悠悠醒转,记忆有一瞬的断片。待看清周围情景,姜晴猛地一怔,方才……她似乎看见了父亲!
姜晴立刻从地上爬起,将将拉开房门,便一眼看见外头的安陵辞。
他眸中淡漠,只道:“萄呢?”
“萄?”姜晴的面色霎时一白,随着她脸色遽变,眼前之人的神色也跟着寒凉几分,他又问了一遍:“萄呢?”
“我……我刚刚好像看见了我爹……”
安陵辞眸中顿沉,足尖一点身影已在数丈之外。
“你去通知其他人!”
姜晴点头应了声,再环顾四周,已不见了安陵辞的身影。
姜北若是想杀萄,在药庐之中就可以直接杀了。他带走萄,定然是想牵制旁人,或者……引他去追。
如此,沿路就一定会留下什么。
安陵辞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查看周围环境。
路旁草木恹恹,似有被劲风拂过的痕迹。安陵辞蹲下身,指尖抹过叶片上沾染的白色粉末,在鼻下闻了闻。
是他在萄镯子里装的防身药粉。
安陵辞眸间一凝,于草木间叶中腾飞。这条路有些眼熟,是当日他和君拂歌一起追过姜北的那条路,路的尽头,是半面悬崖!
·
君拂歌从未见过莲褚衣这般狼狈的模样。
他素来知道魔教妖女行事荒诞又心狠手辣,但也知莲褚衣心性高傲,不是个肯轻易低头的。
随风这般折辱,比杀了她更甚。
君拂歌替她掩好了衣襟,目光停在她被刺穿的掌心之上。骨钉穿过手掌钉入木桩之中,流血虽不多,但从那不断轻颤的五指就可看出是何等钻心之疼。
君拂歌伸手握住那枚骨钉,顿了顿道:“忍着点儿。”
下一秒骨钉就被君拂歌穿掌拔出,“叮”的一声落在地上。莲褚衣轻哼了半声,痛得冷汗涔涔。
随风捂着胸口膝行过来,跪在君拂歌脚边:“宫主……”
君拂歌没看他,掌风拍断了木桩锁链,零碎的锁条落下,随风没躲,任那锁条划开了他的脸,不冷却刺骨。
“宫主是在怪我动用私刑么?”随风咬牙,“属下甘愿受罚!”
随风抄起落在地上的那枚骨钉,对着自己的掌心毫不犹豫地穿刺而下,用力之猛,令骨钉穿透掌心两寸有余。
随风抬眸,似是感觉不到疼痛,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从那双眼中泄出几分慌乱:“宫主,滥用私刑是我不对,但莲褚衣放不得!”
身上的锁链已全部断开,莲褚衣脚下一软,被身侧那人稳稳扶住。莲褚衣一怔,抬眸看向他侧脸。
明明仍旧是宫主那风流张扬的眉眼,莲褚衣却从中瞧出了独属于君拂歌的沉稳英气,他似在生气,眉心微拧,眸中的光也是凉的。
“听风堂的人我已尽数拿下,你自知有罪便待在此处吧。”
随风听得一愣,稍一回想便明白过来,忍不住双瞳猛缩:“宫主一开始就不曾信我?抓莲褚衣只是为了让我松懈,好……趁机控制听风堂?”
“不错。”
君拂歌话音刚落,随风面上的血色便立时褪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随风咬牙,“宫主为何不信我?”
“你莲褚衣与药门合谋。”君拂歌冷道,“你是如何知道丹药一事与药门有关?”
随风周身一颤,是他心急了。得到宫主从药门回来的消息后,他便知道丹药的事瞒不住了,索性借此机会除去莲褚衣一石二鸟,可终究是太急了,露了破绽。
“宫主!”眼见君拂歌要走,随风扑了过去,用那只不曾受伤的手拽住了紫色袍摆,“宫主,莲褚衣不可信,属下才是最了解宫主,最忠于宫主的……”
“忠?”莲褚衣轻嗤,“你的忠心就是换了宫主的丹药,欲置宫主于死地么?”
“那丹药不会致死!只会……”随风眸中闪烁,只会让宫主离不开他,永远只听他一人所言。
君拂歌袖袍一动,指节蕴力,连续击在随风周身大穴,当下又令他喷出一大口血,面上再不见半分冷静。
“我、我的武功……不,宫主……宫主!”
君拂歌废了随风一身功力,没再看他一眼。他答应替安陵辞肃清宫中叛徒,如今也算是有了交代。君拂歌扶着莲褚衣,见她步履阑珊,顿了顿,终是将她横抱起。
莲褚衣勾唇轻笑,一手揽上君拂歌肩头:“原来……宫主还是相信属下,心疼属下的。”
君拂歌脚步微顿:“不是不信你,是需要你拖延一点时间。”
“这个随风,我一早便怀疑了。那日姜北口口声声七绝宫叛徒是我的姘头,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怀疑随风。”
看见过他和莲褚衣在一处的,只有随风。
还有那只香囊……他仔细查验过,香囊的里侧绣了一个“君”字,那根本不是给换药之人的香囊,是给他……君拂歌的。
莲褚衣明明知道,可那时的境况下竟半字未提,怕是不想将他牵扯其中。
想到这里,君拂歌忍不住看了怀中之人一眼,却见她勾了唇,笑得眸光潋滟。
君拂歌额角一跳:“笑什么?方才的话没听明白么,我在利用你。”
莲褚衣看着君拂歌的眼,笑得愈发轻肆撩人。“姘头”这词本甚是轻辱,可从君拂歌嘴里念出“我的姘头”,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他利用,若是原来的宫主,只要他乐意,利用完了人还会叫那人对他感恩戴德,哪像眼前这位,竟一本正经地告诉你“我在利用你”。
莲褚衣轻挑眉梢:“属下的命都是宫主的,能被宫主利用是属下的荣幸。”
君拂歌忍了忍,没将怀中的人丢出去。
未等他们走出地牢,便有灰衣鹞子急急来报:“宫主,护法萧翡携青玉堂叛乱!”
君拂歌目色顿沉,加快了步伐。然将将经过那灰衣鹞子身边,却见那人骤然拔刀而起。寒光一闪的同时,君拂歌足尖贴地,燕雀腾飞一般闪身避过,利刃只划开了他的外袍。
“你是何人!”
昏暗油灯下,那人的五官瞧不真切,只有半截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烛火的跳跃影影绰绰。
君拂歌猛然想起安陵辞过,七绝宫中有一人绝不可信。
一个他自来到七绝宫就不曾见过,甚至一直忽略掉的一个人。
护法,影子。
作者有话要: 你们都是头顶福尔摩斯光环的天使嘛
姘头细节被猜出来啦
还有一点也猜对了,写到再公布~
上班狗太难了嘤……
团子会尽量早一点更~
我这么乖,收藏一下我呀~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