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第279章 曜荒大陆二十四
目睹姤忱葬身大阵的白岐失控的靠一身蛮力硬闯大阵,灵气形成的利刃将他伤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但他仍似不知疼痛般蛮横的撞击着。
直到大阵崩溃, 他被灵气威压掀翻出去砸在沙漠中, 被沙砾掩埋, 昏厥过去。
姤忱——
你回来,这一回……我让你赢。
……
自从回到曜荒后白上神其实一直噩梦不断,梦里重复着当年二人互相折磨的痛苦画面。
白玄橦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 推他入剑谷受凌迟之苦。
白玄橦骗了他, 负了他,害他从天之骄子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遭人折辱受人唾弃。
……
白岐强迫自己直面噩梦中的画面, 亲自撕开早已结痂的旧伤让它鲜血淋漓, 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许沉溺在姤忱的温柔中。
他恨他,怨他, 将姤忱的付出, 待他的好当作理所当然。
他享受着姤忱卑微失去自尊的爱, 故意折磨他,病态的从中获取扭曲的满足,他想过有朝一日姤忱不再爱他, 却从未想过他的死亡。
昏迷中的白岐又入梦了, 但这一回不再是噩梦,他梦见了年少时的自己和白玄橦。
他因闯祸被师父罚抄书, 白玄橦乖巧的趴在桌边一宿一宿的陪他, 傻笑着逗他开心。
他在雨中罚跪, 白玄橦偷偷替他撑伞,从怀中摸出两块已冷掉的米糕给他。
有人讲他坏话,他便冲上去和人架,弄的一身伤。
……
本该早淡忘的记忆在梦中逐渐清晰,仿佛仍是昨日的事。
白岐不知昏迷了多久才醒来,醒来的他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躺在水泊中,鲜血将草地和水潭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黄沙漫天酷暑难耐的沙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际的密林。
阴沉的天空下着淅沥沥的雨,伴着凉丝丝的风滋润着大地,浓郁的灵气让白岐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修者大陆的璀璨时代,不,比当年他所在的曜荒灵气更加充足。
精疲力竭的白上神跌跌撞撞的从积水地中爬起,惊慌失措的在四周寻找着。
“姤忱!!”白岐大声叫着。
“你在哪!?你回来——”
“姤忱,我原谅你了,我不生气了,我不作了,我也不再欺负你了……”
“你回来,我跟你回上界回珺白神府,我认你做师父,我们以后不闹了!”
“你回来啊——”
白岐声嘶力竭的叫着,漫无目的的在幽暗的林中寻找着,但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和雨声。
本以为早已哭不出来的白上神放声大哭,他感觉自己又做错事了,但这一回没人来替他承担,因为他把身后可以依靠的人弄丢了。
“我认输了,我让你赢。”
“你回来……”
妖界。
萳莙慵懒的窝在凉亭内,一身绯色羽衣在阴沉的雨天里似乎成了唯一的颜色。他单手拎着酒目光幽深的看着外面的大雨,但不聚焦的眼睛显然心不在这。
在一股强大的灵气从地下涌上来时萳莙便知姤忱成功了,但他心里的弦却一直绷着没松,他在挂念着姤忱白岐二人。
“是渣白和姤忱做的?”白麒光出现在亭内问。
“意义上来讲,你得叫姤忱尊上一声父亲。”萳莙答非所问。
白麒光蹙了蹙眉没应声。
萳莙喝了口酒淡淡笑了一声,目光转向西方眼底有忧色一闪而逝。
“他们二人间的劫数别人掺和不得,渡过了万事大吉各自欢喜,渡不过……”
半响沉默,萳莙回头微微一笑,“相信他们。”
曜荒灵脉的修复使曜荒灵气猛增百倍,黏稠浓郁的灵气弥漫在曜荒大陆每一个角落,曜荒修者虽不知原因但自是激动欢喜的,有种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感觉。
修复一界灵脉是大功德,天道降下祥光锐气于西方大漠,一时间曜荒众修者齐齐朝西方跪拜感恩。
大漠。
十日了。
已有十日了。
白岐寻了十日,喊了十日,嗓子出血了,双脚走的血肉模糊都未寻到姤忱。
姤忱死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岐便心如刀绞。
一身泥泞和干涸血迹的白岐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棵树下,曾经总是光彩夺目的狐狸眼如今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自飞升后白上神再也没体会过心痛到窒息的感觉,上一回是在下界,是为一个人,他叫白玄橦。
第一次是白玄橦。
第二次是姤忱。
这个人,这个劫,他是注定渡不过了。
他用了几千年的醉生梦死将白玄橦淡忘,现在又要用多久可以将姤忱忘记?
白岐突然觉得很累,活了近万年,除了年少不知愁的那些年外,他似乎一直在为一个叫姤忱的男人而活。
刚开始是为了爱他,后来是恨他,余生拼了命的想忘掉他可是他又一次出现狠狠在他心中捅上一刀。
白岐的视野在一点点变的模糊,意识也在消减。
……
‘师父——我牙痛!!’
‘师父,他我,我疼。’
‘师父师父,你慢一点嘛我追不上。’
……
白岐唇角勾出淡淡的浅笑。
年少时的白玄橦总爱缠着他撒娇卖惨试图以此博关注,当年那么的一只像个软糯的团子,看的他心都化了。
意识涣散中的白岐朦胧中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飞快靠近他,一双手将他从地上抱起用力的拥入了怀中。
淡淡的合欢花香像一粒浮尘一样刮进他的眼中,叫他已失去亮光的眼睛再次蓄起水气。
白岐咬下舌尖让自己恢复一点清明,他仰头去看对方的脸。
“姤忱……”
白岐的狼狈让姤忱心疼的心都在颤。
“我回来了。”
“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
白岐盯着姤忱看了许久,突然扬起了手。
姤忱一动不动的受着,但那一巴掌终究没落在他的脸上,而是揪住了他的衣襟。
白岐想笑又想哭,压抑住了哭声却控制不住眼泪,他紧紧扯着姤忱的领口,有气急的怨意,也有失而复得的欢喜。
姤忱抱紧狼狈的白岐,听着他将脸埋在自己胸口发出的压抑的哭声。
“你上哪去了?”
“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妖精了!?”
姤忱失笑。
“没有,只有你一个。”
拨开云雾见青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空间内。
白岐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大阵破开时白岐收到波及也伤的不轻,再加上几日来的自我折磨更是严重许多,身上几乎全是大大深浅不一的伤口。
姤忱看的心疼不已,暗恨自己应当早点脱困出来的。
姤忱是如何在灵脉的吞噬中自救脱困的他没,白岐也没问,如今这一切似乎于二人而言并不重要了。
为了让白岐睡的安稳一点姤忱给他服用了一些丹药,期间姤忱则一直陪在一旁。
第三日。
正在空间中守着白岐的姤忱似有所感的看向屋外,片刻,他扬手在房中设下一个结界随后出了空间。
出了空间,姤忱看见了挂在树上的萳莙不禁有点无语,果然鸟类都偏爱树木,即使飞升成神几万年也改不掉本性。
看见姤忱四肢健全神色如常,萳莙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搁下了。
“看来尊上是得偿所愿了。”
“你有何事?”姤忱问。
“讨赏啊。”萳莙调侃回道。
“我觉得我需要报酬,尊上觉得什么价位才对得起我天衣无缝的配合?”
“白跟我一向无话不谈,你料到他会把修复曜荒灵脉一事告诉我,在上界知道此法的人寥寥无几,懂得其大阵凶险的人更少,我是其中一个。”
“我得知后便会去问你,白心细,一定会从你或我这露出的蛛丝马迹察觉出不对,我这人一向爱操心,更何况事关白,我在白那向来守不住秘密。”
“你借我的口告诉白实施大阵的代价,再骗走商君衾算计着时间让白目睹你的英勇。”
“苦肉计吧?”
“一环扣一环,连环计呀?尊上当真好算计。”
姤忱静默不言。
“你跟白间的恩怨我并不清楚,但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嘛?”
“世上从没有绝对的算无遗漏,大阵凶险是真,一旦你的计划稍有偏差你真的会死的。”
姤忱抚摸着无名指上跟白岐的四障空间很相像的空间戒,长久的静默后开了口。
“云白心里有口气出不来,他被困在了死胡同中进无路,又不肯退,长此以往必定生出心魔。”
“云白是个十分要强的人。”
“我明白,他对我积怨太深,即使我拼了命的补偿但他仍难以拔出心中的刺。我爱他,他也是爱我的,但他不愿接受,这个坎若过不去我和他走不长久。”
“此计虽凶险但若成了则一箭三雕。”
“遂他愿助他填上曜荒灵脉的缺口,也为麒光麒琼二人的飞升铺路。”
“二是让他分清白玄橦和姤忱,认清自己的心。”
“第三……”
“他恨我,我便叫他目睹我死掉,好叫他出一口气,散了心里的怨气,也以此……叫我确认一下我在他心里的分量。”
萳莙“……”现在谈个恋爱都这么麻烦吗??
“尊上不怕你的死在白心中毫无分量,待你死后他左拥右抱更是潇洒吗?”
姤忱不言。
这一点他自是设想过,仅是想一想便让他怒火中烧,有生出心魔的前兆。
“珺白神府虽不大,但困一人足够了。”
姤忱活了几万年,是从上荒时代活到至今的唯一大神,在上界是仅次于天地规则的存在。
活到现在他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白岐恶名昭著,而他也非善类,只是见过他行恶的人都死了而已。
萳莙怔住,这是求而不得玉石俱焚的意思??
突然间,萳莙后背有点冒凉气,他该庆幸二人是彼此有情吗?否则只怕后果难以预料。
“白很聪明,尊上的计划虽妙但也不是毫无破绽,尊上不怕有一日他会知道?”
“知道或不知道,对云白来讲意义已不大。”
姤忱的话模棱两可,玄之又玄,听的萳莙十分糊涂不解其意。
想不明白的萳莙干脆放弃了,虽有的地方仍搞不懂但也不再继续刨根问题,做神嘛,难得糊涂才有福气。
萳莙从空间中拎出两坛酒抛给了姤忱。
“神等着尊上和白结契大典的帖子。”
确认了二人平安无事后萳莙没再多呆,身心轻松的道回府了,但在离开时声的嘀咕一句,‘合着没点智商连伴侣都找不着。’
白岐睡了七.八日才醒来,用了丹药,且有空间中的灵气养着,一觉醒来的他身上所有伤痛都消失了,只觉浑身舒坦。
惊醒的白岐一眼看到歪在他身侧憩的姤忱,怔忪良久才回忆起昏睡前的一切。
大阵破开,姤忱被吞没,以为他死了的自己浑浑噩噩的找了十日像是也快死了一样,后来,姤忱回来了……
白岐伸手试探的捏了捏姤忱的脸,暖的,是活的无疑了。
姤忱睁眼,握住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活着呢。”
白上神眨眨眼,姤忱也眨眨眼以相同的表情看着他。
半响。
白岐突然抬脚蓦然将姤忱踹下了床,全然忘记了之前崩溃时许下的诺言。——日后不闹了,俩人好好过。
“……”姤忱。
好的柔情蜜意互诉衷肠呢?
躺在地上姤忱揉着摔疼的后脑勺一脸无奈。
“睡了几日刚醒,火气别那么大。”
“给我下药,瞒着我一人来冒险,你好大的狗胆!人渣!”
“活着很无趣吗?是不是想死?信不信我捶爆你的狗头——!”
白上神冲着姤忱暴吼。
姤忱“……”还有这一茬呢,忘了。
刚醒的白岐火力十足,似乎要将所有的后怕,委屈一同宣泄出来了。姤忱自知这一回真吓到他了所以也不还嘴,全程默默听着。
所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当初许诺的再好的白岐在姤忱真回来后又原形毕露了。
所以你白爸爸仍是你白爸爸,渣的毫无底线。
骂够了骂累了的白岐熄了声,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姤忱。
许久,突然扑了上去将他按在了地上强吻了上去,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讲道理。
一吻结束。
姤忱呈保护姿态回拥着白岐,眼中是满满的纵容,仿佛不管白岐多么的任性妄为,多么的锋芒毕露,他都全部包容。
白岐紧紧抱着姤忱,带着失而复得的忐忑。
“姤忱。”
“凡人常只盼故人归,而我的故人里似乎只剩你了。”
“我会一直在的。”姤忱承诺。
“日后不许再骗我,不然给你带绿帽子。”恶狠狠的威胁。
一脸黑线的姤忱嘴角抽了抽,“……不会给你机会的。”
“姤忱……”白岐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
“嗯?”姤忱应声。
“我……我有喜了。”
“……”姤忱的第一反应。
“!!”姤忱的第二反应。
先懵后惊。
“真……真的?”
羞怯的望着姤忱震惊的脸,白岐羞答答的抿嘴一笑,但下一秒陡然变脸,一拳凶狠的砸了上去。
“有喜你祖宗,本上神带把的!!你要真有本事把本上神干怀孕你是我亲爹!”
被的姤忱懵了一瞬,继而看着白岐嘲讽的表情眼神逐渐变的危险。
“云白,太调皮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不过亲爹倒不必了,差辈了。”
天旋地转中,白岐被反压在了床上。
“不过前面那句可以试试。”
白岐挑眉,屈膝抵在了姤忱下三路的危险地带。
“来啊。”
“向来只有榨干的橙子还没听有报废的榨汁机,我略懂炼药之道,要不要炼点补肾的……”
“你搞偷袭——”
……
白上神还是那个原汁原味配方熟悉的白上神,只是大悲大喜之后解开心结的他同以往比更添了几分洒脱和自在。
呃……俗称蛇精病。
不过嘛,日子还长着呢,周瑜黄盖一个愿一个愿挨,在两口子里也算是房中.情.趣了。
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