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
“不是。”鸣溪回答得斩钉截铁,快到像在极力掩饰什么, “不都跟你了吗, 我们是没办法, 为了公司利益才那样的。真相又没人信, 只能编个故事了。”
秋恬皱眉, 显然觉得有些可惜:“真的啊?”
“怎么呢……其实我是喜欢他。”鸣溪想了很久, 有些无奈地吐露了一下心声,“可他不喜欢我。”
或者, 顾明勋以为他喜欢的是自己, 所以他还总是跟自己他不想他们之间只是演戏。可实际上他只是在自己身上找别人的感觉。
鸣溪并不想否认自己对顾明勋的喜欢, 在顾明勋面前他不想表露出来,是因为他太清楚结果, 只能想法设法地离他远点。但在别人面前, 他反而不会藏着这份喜欢。
鸣溪垂下眸,很无所谓地笑笑。
而秋恬看了他神情,心翼翼地问:“你就那么肯定, 在他心里你没有地位啊?”
鸣溪抬头一挑眉, 反问:“你就那么想怂恿我跟顾董假戏真做?”
秋恬嘿嘿一笑:“那是, 我想搞真的。”
鸣溪默默下了一盘牛肉,有些想不通了。
上辈子自己跟顾明勋的是被秋恬知道了, 她可是直接跟自己翻脸绝交的。这辈子他在秋恬面前都一直瑟瑟发抖,很怕提起他跟顾明勋的事。虽然这一回不像上一回那么不堪,可到底经历过一次,他心虚。
“我还以为……你会很嫌弃我跟顾明勋这事……你就完全不介意你的好朋友是个gay ?”
秋恬都给弄笑了:“喂, 好歹我也是个新时代大学生好吧,有那么古板吗?又不是学校领导那些老封建……我知道的,你压力很大……虽然法律已经保护同性婚姻,可人们的想法还是很难改变。你这样公开出柜的公众人物,路更是难走……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是你朋友。你喜欢就好了啊。”
鸣溪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好朋友能这样理解自己已经够了。秋恬这人的性子就是这样,上辈子他是选了条错的路,碰到了她的底线,最后才闹成了那样,现在不会了。
“谢谢你……不过跟顾明勋的话,我们只是为了公司利益演个戏……”鸣溪叹气,“别多想了。”
“可你刚不还你喜欢他?”
鸣溪摇头:“没可能的事,想了也没用。”
“真不试一试?”秋恬似乎不死心,“试了可能跟你的一样,可不试却是永远不可能。其实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不像没感情啊……”
鸣溪:“你就看了几期综艺,能知道多少啊。”
秋恬哼一声:“你不懂了吧,有时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自己在那里纠结来纠结去,急死旁边早就看透一切的人……我只是觉得,你要是真的喜欢他,试一下真的没关系啊。他总不会因为这个以后就给你穿鞋吧?要是那样他也不值得你喜欢,刚好认清了,不用再喜欢他。”
可惜他已经认清了。
泰华别墅,主人今天一个人在家。
谭辰月按了门铃,跟那边顾明勋通了话,门却没开,过了会儿才见顾明勋亲自出门迎接。
“最近好些没?”谭辰月人都还没迈进大门,见到顾明勋就开口问。
“还行吧……”顾明勋随便回了句,关起大门,与人进屋。
进门坐下后谭辰月才对他刚才的敷衍表现出了点不满:“还行你还找我过来啊?”
顾明勋往后稍稍一躺:“灿文已经对我构不成威胁了,按理来我应该放下心,不会有那么多焦虑……可我还是很难心安。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与现实截然相反的事……我看到我的一切都被别人夺走,事业,爱人,甚至性命……”
谭辰月:“压力太大是会这样……”
顾明勋想了想:“我要是,这些事其实真的发生过,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病得太严重,已经出现臆想了?”
谭辰月点头:“确实会。”
顾明勋:“那你当我没。”
谭辰月飞了个白眼:“你意思是真的发生过,反而是我没见识没办法信了?”
“反正……我现在做这些,就是为了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一些可能是在我的臆想里发生的事情……可是很多事情没有按我想的走,我最重视的那件事尤其如此。”顾明勋揉着太阳穴,长长舒口气,“我每天都很担心那件事……”
“你需要想办法安心下来。”谭辰月一秒回到自己医生的岗位上,开始认真给建议,“光吃药对你来作用不大,你可以找些能让你舒服的事来做,少想那些你担心的事。反正现在那些人也没什么力气折腾你,你就歇会儿吧。”
“能让我舒服的事……”顾明勋低眉思考半晌,“可是,做不到……”
能让他舒服安心的人,也就是鸣溪了。可惜鸣溪对他爱答不理的,他现在反而一响起鸣溪来就更加心慌。
谭辰月不解:“至于那么难吗?”
“难啊……”顾明勋很是无奈,“我连不去想都难……你别笑我……我现在一到晚上,特别想有个人陪我睡觉,感觉会安心一点。”
“哪种睡?单纯盖棉被睡一起,还是……”谭辰月住了口,只抬起双手“啪啪啪”鼓了三下掌。
顾明勋的回答很诚实:“都有……”
谭辰月可能怀疑他一切的病因都是欲求不满了:“那你休个假,再给你家溪放几天假,你们爱睡几天睡几天。”
得倒是轻巧,要找时间容易,问题就是,鸣溪不会陪顾明勋。
谭辰月眼里,他们是快要结婚的人,这事完全就不是问题。可实际上他们却是连拉个手都非常艰难,只有在别人面前表演的时候鸣溪才会不那么抵触,可惜是在配合他演戏。
“你怎么一脸为难……难道最近跟鸣溪吵架了?所以才那么艰难?”谭辰月还是发现了不对,便开始猜测,“那你就跟人道歉,赶紧的。情侣间吵架不能讲道理的,认错就完事了。”
顾明勋回想一下之前几次自己不要面子低头后的结果:“要是认错没用那怎么办?”
谭辰月:“那就……死皮赖脸,死缠烂,缠到他原谅你为止。”
顾明勋又开始犯难,那个人明显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越缠好像越讨厌自己。谭辰月的这些对一对真正的情侣可能有用,可是他们这种情况……完全没有实施的可能。
“来吧,我给你催眠。”谭辰月看眼手表,“给你搞完我还得回去呢。”
顾明勋也不再跟他聊那些没用的,安安分分配合治疗。
等结束之后,他一看时间,已经快到晚饭的点。前几天他和鸣溪都各有行程,就没见到面。今天早上他才回来,而鸣溪也没活动了,他没见到,应该是出去了,等会儿大概会回来的。
“我去做饭了……你要留下来吃个饭吗?”顾明勋挽起袖子准备进厨房。
鸣溪来了以后,冰箱总算不是摆设了,他中午才刚刚让人送了点食材过来,足够度过休息的这几天。
谭辰月看他挽袖子挽得那么熟练,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顾明勋……你真的是算过日子了?怎么现在搞得那么贤妻良母。”
顾明勋回头一记冷眼:“要吃留,不吃赶紧滚。”
被惊吓到的谭辰月拍拍心口:“这才正常点。”
顾明勋没理他,个电话给鸣溪,响了几声之后那边才接通,他立马开口问:“溪,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啊……我已经吃着了。”
“好……”顾明勋有点失望,“你什么时候回来。”
“差不多十点吧,我还想去看场电影。”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顾明勋走进厨房。
如果鸣溪回来,他做饭会做得用心一点。然而鸣溪不回来,他现在没有好好做饭的理由,甚至想把谭辰月轰出家门然后自己出去吃。
然而话都已经出去了,现在轰人有点不太好,只能随便做几个菜。
晚上十点多,鸣溪送秋恬回学校之后才回来。一楼客厅的灯还亮着,顾明勋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电视也没开,特别安静。
“回来了?”见他走进屋,顾明勋缓缓直起身,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好像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你怎么了?”鸣溪感觉顾明勋神情不太对。
给人的感觉,好像他不是很舒服……难道生病了?
“是有点不舒服……”顾明勋复又靠了回去。
他的不舒服,完全是因为心里的烦躁和不安。
谭辰月来过,还给他催眠了,却好像没有什么作用。他完全没办法忽视掉那些想法,越告诉自己不想,越是去转移注意力,反而越是焦急。
见到鸣溪回来,他总算是舒服一点了。
所以他的视线就一直黏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游移,没有离开过。看着鸣溪放下外套,看着鸣溪倒水喝了一口,看着他坐到沙发上,跟自己的位置之间空了一个人的距离。
“哪里不舒服了?要去看看吗?”鸣溪望着他,关心的话都得像客套话。
顾明勋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到底怎么样,这个情人才能不那么疏离。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现在也不敢轻易尝试。
“不用的,歇会儿就好。”顾明勋用着很轻的语气,“溪……明天你要出去么?”
“看情况吧,现在没什么出去的计划。”
“那我们一起出去走走?”顾明勋看到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了,才继续,“我们好久没见了。”
顾明勋能肯定他不会拒绝。
他们的关系虽然不亲密,但也不僵,只要不提到那些亲啊爱啊的,鸣溪就不会炸毛。平时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还算愉快,至少还算得上是朋友。
鸣溪:“好啊。”反正没事干,出去转转放松一下也不错。
刚刚答应完,他就看到顾明勋捂着脑袋,低低**两声。他身上的力气好像在迅速消失,很快就连坐着都坐不住。
“你怎么了!”鸣溪在他就要往旁边倒下去的时候,一把扶住了他。
要是鸣溪没出手扶,接下来也不会被顾明勋整个人压住。
“你干什……”
鸣溪这才发现顾明勋身上有些酒气。看来是喝多了。
但实际上顾明勋只跟谭辰月随便喝了一点点,谭辰月走后,他自己往身上洒了点酒。
无非是想给自己壮壮胆,顺便找个借口为所欲为。
论银幕经验,顾明勋是完全没有,可他戏演得还是很不错。鸣溪完全没有看出他的任何表演痕迹。
“溪……”顾明勋含混不清地在人耳边着话,“今天陪着我好不好?”
鸣溪想推开他,却没能狠下心来。
现在的顾明勋跟平常反差太大,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实在让人没办法对他太过分。鸣溪又是个心软的人,现在想的也只是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么不对劲,是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好?被击到了?可印象里顾明勋没那么脆弱吧……
“没有……就是……想你了。”顾明勋却没出什么值得人担心的事来,倒是把人压得更紧了,“一个人……怕。”
“怕什么啊你一个大男人!”鸣溪听到那句“想你了”,还愣了几秒,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之后却忍不住吐槽的冲动。
一个男人还能怕一个人睡觉啊,学生都不怕吧。
还有啊,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人高马大的,怕是鬼见了都要怕三分。还怕?装什么。
“怕你走……好疼……陪我……”
鸣溪试图挣扎几次,都没办法摆脱这个“醉鬼”的重压,只能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出的话有气无力:“好好好,陪你。”
顾明勋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得逞似的笑了笑,因为鸣溪看不见,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收紧双臂,死死搂住这个人。
这样就已经够安心了。
果然除此之外,什么药都不管用。
而鸣溪有点慌:“干嘛!我陪你,你可不能动手动脚的!”
顾明勋没能忍住,轻轻笑了一下,贴着他脖颈蹭了蹭:“那动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