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凡凡
月色清冷,寒月凡目光熠熠生辉:“怎么出来啦?”
赵琴落靠上来一步:“我们为何如此着急,连夜行船。待天色亮了不也行吗?”
“天亮了风向就变了,至少还要两日才能转成南行风向。逆风而行,船速会慢上一倍不止。虽我们有走水路相对安全,可也总是及早及岸也好。”
“你还懂占卜天相吗?”
“算不上占卜天相,只是能探探天气。”
“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要是什么都会就不会把你和君陌放一起,自己跑这遥船来了。”
赵琴落噗呲一声笑了:“寒大哥你也会吃醋。”
寒月凡默认:“开心吗?”
“什么?”
“我为了你吃醋?你好像很开心。”
夜风席来,三月天相,微透寒意,暮色苍茫,四周无响,河水规律地拍着船身。
“你冷吗?”
寒月凡摇摇头。
“怎么会呢,”赵琴落上前握住寒月凡摇橹的手。掌心温热,果然还好。
“奇怪,”赵琴落紧了紧衣襟:“我都感到冷了呢。明明记得往日你挺惧寒,怎么今日你我反过来了。”
“我也不清楚。我好像这次重遇到你以后,身体就好了许多,不似以前那样常感乏力了。”
“你以前常感乏力吗?”
寒月凡嗯了一声。
赵琴落本以为这个话题会像之前一样不再继续下去,却听寒月凡续道:“我生来就似气息弱人一等。记得时候,娘也总为我担心。习武的时候,别人还都精神百倍,我却觉得精疲力尽,因此爹觉得我太娇弱懒惰,不似铮铮男儿。”
这还是寒月凡对赵琴落第一次提到幼年。
还是在寒山的时候,赵琴落就对寒月凡了好多时候在五毒门和众师兄弟们一道长大的事情,寒月凡那时候只是凝神细听,一言不发。
赵琴落怕他伤感,想把话锋往好处引:“不练功习武,除了练功习武之外你常喜欢玩什么呢?喜欢去哪些地方呀?我们这些有趣的好不好?”
寒月凡苦涩道:“我的童年没有你那般丰富多彩,练功习武剩下的时间就读书写字,除此之外我不干别的。读书写字我挺擅长,一般的四书五经,我稍稍看一遍便可以记住。”
“是吗?那我可不行,我爹我没有定性,坐不住,就读不成书。是你爹娘对你要求高吗?为何只让你练功读书,这样不是很累吗?”
寒月凡淡淡地:“不累,习惯了就好。”
“你不是气力不济,这样常日练功怎会不累?”
“因为时候娘总护着我,我要是累了,她就不叫我继续练,还陪我一起读书。我看不懂的她就会告诉我,她也会让我按自己理解的意思讲给她听。所以,我那时候觉得读书是最爱的事情。”
“那你爹呢?他不陪你读书吗?”
寒月凡摇头:“他喜欢我练武,他教我的,我又总学不会,所以他一直对我很失望。我也不太喜欢他,时候跟他话很少。”
“大概他是恨铁不成钢,我也是练不好武功,我爹也经常凶我。”
“不一样的,阿落。你和你爹很亲,你们之间就算他责罚你了,你也还是和他很亲,不是吗?”
赵琴落点头:“是的。你和你爹不是吗?”
“我也不好。总觉得他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不好。时间久了,我对自己也很失望。只有娘一直没有放弃,一直鼓励我。可是也因为这样,我爹娘经常吵架。练不好武功,我爹我没有下功夫,我娘就护着我,结果就是他俩吵。”
赵琴落没有想到寒月凡的童年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一个没有任何玩乐的童年,一个孤寂落寞的童年。
伴随着父亲的斥责和父母无休争吵的童年。
“其实,在当时我觉得我尽力去学了。只是后来才发现,还是爹的对,我并没有倾尽全力。也许,时候我能够倾尽全力娘就不会因为而死。”
赵琴落突然后悔之前为何总要追问他的过去:“寒大哥,我们不了好不好?”
寒月凡停了手上木桨的摇动,直起身来:“阿落,不用担心我会难过。不过,不就不了,夜间还是冷的,快回舱里去吧。”
“可是我想陪你。”
“那你总不能一夜都在这陪我。”
“为什么不能。”
“那王四爷方才不是还嘱你姑娘家做些姑娘家的事情。现在这个时辰,姑娘家都该休息了。”
“你教我撑船吧,夜里我能换你。”
“阿落,我是男人,没有那么娇贵。”
“我不管你是男人女人,我就是想你娇贵点,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那你真养我了?”
赵琴落认真地点头:“真养你。”
“那王四爷知道了又要骂我。”
“他敢!”赵琴落叉腰道:“以后谁都不能你不好。”
赵琴落顿了顿,又指着寒月凡道:“还有你,以后也不许自己毁自己的那么。”
“你不是要养我了吗?还不准我那么?”
赵琴落突然上前对着寒月凡腰间哈痒痒。
寒月凡禁不住笑道:“痒。你这丫头不过我竟耍赖。”
“嘴上功夫敌不过你,手上功夫当然要有一套。”
寒月凡反手抓住赵琴落乱挠的手,把她扯近身边环住。赵琴落只感意乱情迷,缓缓地闭了双眼,谁知道额上却吃了寒月凡一记。
寒月凡可恶的声音传来:“干什么呢!想入非非,不会是想……”
赵琴落羞得无地自容:“寒月凡,你老奸巨猾,死性不改。”罢,再不敢抬眼看他,一溜烟进了舱内,放下船舷上的厚布,仿佛这样就能把他远远的隔在外面,就可以把刚才的一切当做未曾发生。
“师妹?”君陌仍未躺卧倒,双腿曲盘道:“见到寒大哥,你很开心呢。”
“是吗?我有很开心吗?我没有感觉到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呀?”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总会不觉地走神,心事重重。”
赵琴落回想当初乍然知道寒月凡身份,同时银花村惨案矛头也直指寒月凡,又加上看到牙子道的玄黄凤鸣印,几番交加下当时的状态的确去君陌所。
“是呵,”赵琴落不好意思地笑道:“还记得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了我和寒大哥的矛盾。如今回想,倒是叫我感到些许羞愧。”
“无妨,”君陌温和道:“你既是我师妹,我就算是你兄长。于兄长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的?”
赵琴落感到心中一股暖流涌过:“谢谢你,君陌师兄。我总感觉上天厚待于我,以往在汉水五毒门的时候自是有爹和众师兄弟们宠着让着,后来我年少轻狂独闯江湖,惹出这么些麻烦,却幸而遇到寒大哥与我一路相随。虽然他口上常与我争论不休,可我可以感到,他对我很好很好。好到我会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对我的周全照顾。再后来,我和他发生误会隔阂,心中郁闷难解之时,你又出现了。”
君陌轻摇头道:“我并不算什么重要的人,只是在你需要慰藉的时候,恰好出现罢了。你方才了解寒大哥对你的一片心意,我想他现在听了肯定很欣慰。”
赵琴落听到君陌如此,随即目瞪口呆:“什么,你……你是我刚刚的话,他全听见了?”
君陌丝毫未有理解赵琴落何来的慌张,理所当然道:“自然能听见,此船空间如此狭,便是寻常练武之人站在船身都可以听得见舱内谈话,何况是寒大哥。”
“那我和寒大哥刚刚在外面的话,你也都听见了?”
“是的,都听见了。”君陌居然回答地毫不遮掩。
赵琴落对自己佩服地五体投地,果真没心没肺到家了。
“师妹,无需介怀。我是你师兄,寒大哥既然是未来妹夫。都是一家人,江湖儿女何必拘泥。”
“啊……”赵琴落张口结舌:“这样啊。”
赵琴落只觉得舌头结,心道平时君陌都是恪守礼规,看不出他今日关键时刻竟如此豪放地将寒月凡归于妹夫之列。
暗想外面撑船的寒月凡此刻该对君陌刮目相看了。
这下当真是君子不言,言必惊人。
赵琴落只怕再下去,君陌再生出什么惊天骇语来,立刻侧身躺着,缩成一团:“师兄,一日劳累,我有些困倦了,早点休息吧。”
君陌不语,赵琴落也不敢再造次,只好假装入眠,可谁道越是刻意装睡却是心猿意马,根本睡不着。
更糟糕的是,赵琴落还不敢乱动,这刻意地控制自己不动,就会忍不住老往那里想,想着想着就觉得片刻不动如同受刑,一时间觉得手脚发麻,苦不堪言。
赵琴落侧耳倾听,君陌并没有躺下休息,但是呼吸渐低,想是在坐调理内息。
舱外河水规律地拍着船身,虽然感觉不到寒月凡此刻的动静,但木桨一下下地划水声清晰可闻。
赵琴落便凝神去听这木桨触水的声音,听着就像是寒月凡正在她身边掌舵一般。
慢慢地,赵琴落的心绪终于平复下来,身躯也逐渐放松。
“师妹,快醒醒!”
赵琴落不晓得是具体是什么时候自己昏昏入睡的,只当被君陌匆忙叫醒的时候,还依旧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
“怎么了?”赵琴落哑着嗓音问。
作者有话要: 收藏不尽人意啊,要躺平等死了。
但是放心,我还是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