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眼泪
君陌被他目光中的寒气激得心头发冷。
“你喜欢阿落?”
未等君陌回答, 昏迷的娇身影悠悠转醒。
“寒大哥。”赵琴落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寒月凡在身边, 心安了许多。
“我在。”
赵琴落微点头,看向身侧君陌白色衣间的斑斑血痕:“君陌, 你受伤了。”
君陌温和地摇摇头:“无碍, 落儿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琴落不想谎, 无力地道:“我感觉不太好。”
全身火辣辣地疼痛,一刻也逃脱不掉, 赵琴落觉得浑身脱力。
“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君陌沉默。
寒月凡道:“暂时的困在这里, 君陌在找出路。阿落, 你别想太多, 先忍耐下,再休息一会。”
赵琴落苦笑:“睡不着。”
寒月凡抚了抚赵琴落的额头:“是我不好。”
赵琴落欲言, 寒月凡却示意她噤声:“阿落, 不要再话了。忍一忍,你现在必须保存体力。”
寒月凡心中真的没底, 出口不知何时可以寻到。在此之前,赵琴落只能依靠自己挺住。
君陌起身道:“落儿,你先休息。我再找找。”
又是转悠了两圈,君陌还是一无所获。
“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这里看来看去都是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 墙壁光滑,看不出哪里会设置机关。”
“君陌,你什么?”赵琴落问道。
君陌有些奇怪:“落儿, 我我找不到出口。”
赵琴落闻言摇头:“不,好像不是这样。方才你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似有似无的不对劲。”
“他,看来看去都是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寒月凡接道。
赵琴落眼光闪烁:“对,就是这里。这里好像哪里不对劲。”
寒月凡道:“我们看到的可能是假象。”
赵琴落连连点头:“对。君陌,就是这样。那女子在这地牢肯定是设下了障眼法。”
寒月凡掌风推动,地牢内的烛光尽灭,一片让人压抑的漆黑铺面袭来。
“君陌,劳烦你,一处处仔细摸索。障眼法可以瞒过我们的双眼,但是触觉是实实在在的。”
寒月凡竟然对他用了劳烦二字,君陌觉得有些突兀,既然方才他已经猜到了自己对落儿的心思,理应愤怒,怎么反倒有礼起来。
然而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君陌不敢怠慢,一处处细细搜寻。
整个地牢一片死寂。
寒月凡将赵琴落搂在怀里,怕触及她的伤口,动作轻之又轻。
黑暗中,赵琴落忽然感到手臂上传来一滴冰冷。
是错觉吗?
又是一滴冰冷落在臂间。
难道是寒大哥……
“寒大哥?”赵琴落轻唤。
“嗯?”男声低沉传来。
赵琴落在考虑如何措辞,毕竟当着君陌的面总不好直接问他是不是流泪了。
赵琴落心念一动,暗道自己愚昧。伸手想去摸寒月凡的脸。
寒月凡将头微侧,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赵琴落还欲再摸,一动之下牵动了伤口,经不住疼痛,呻吟了一声。
寒月凡紧张地道:“别乱动了,现在没有上药,伤口撕开了很疼。”
赵琴落咬咬牙忍住痛,摸住了寒月凡的脸颊。
寒月凡这次没有躲得开。
果然一片湿润。
赵琴落心下生出一片悲意,却听君陌兴奋地喊道:“找到了,我找到机关之处了。果然是障眼法的原因,这种机关与师父教我的重寻机关原理几乎一样。”
君陌旋动机关,地牢墙壁发出相互摩擦的声音。随着机关启动,地牢大开,一片同神女峰枯井入口处的深潭映入眼帘。
虽然地牢已开,但是仍然是没有什么光线,四周还是黑暗笼罩。
君陌观察四处环境:“我们这是在哪里?”
寒月凡道:“我猜这里该是神女峰山腰处,此处的潭水可以通向离河岸边。我们从潭水泅水便可以出去。”
君陌面露忧色:“可是落儿身上有伤,不能沾水,该如何是好。”
寒月凡道:“君陌,劳烦你照顾阿落,一会儿我先出去。看能不能找到个大箱子,阿落可以在箱子里入潭。这里还有不少银花村村名,情况也都不太好,要带他们出去,都只能用此法。”
赵琴落听到寒月凡要先走,无端升起依恋,拽住寒月凡衣袖的手又紧了紧。
寒月凡知道此刻他陪在阿落身边是给她最大的慰藉,心头同样万分不舍:“阿落,我很快就回来。”
赵琴落心知如今情势所逼,不是任性的时候,知悉寒月凡暗中仍可视物,便微微颔首。
君陌也已回到赵琴落身旁,劝慰道:“落儿,寒大哥去去就来,有我在这陪你。”
寒月凡拍了拍赵琴落的手背,也没有再跟君陌话。
幽幽深谭一片漆黑,寒月凡纵深一跃,沉入谭中。
听到落水之声,赵琴落心悸一片忧伤,但是君陌在侧,她也不好一直伤感下去。
“君陌?我瞧你衣间血迹斑斑,伤势如何?”
君陌哂笑:“只是皮肤有些擦伤,哪里算得上伤势。”
“你已经被困多日,体力早就透支,快坐下歇歇吧。”
君陌的确是及其疲乏,只是一口气硬撑着,并没有多做推辞,挨着赵琴落,坐在她身侧。
君陌身上传来淡淡清香,与他陌上公子的模样两相衬映。
君陌和寒月凡虽都是江湖男儿,生活起居都远不如世家公子般细致讲究,相反行走江湖免不得环境艰苦。然而两人皆不似江湖虬髯客般,身上带着浓浓的汗味,提刀带剑,一身仆仆风尘游走于江湖。
一个风姿如玉,一个气势如虹。
寒月凡的身上也总是干干净净的,衣着服饰不甚追求华美,相反即便粗布麻衣,也总是涤洗干净,衣角平平整整。
赵琴落的指尖触到寒月凡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袍上,虽然仅仅一件衣衫,却让赵琴落此刻有无比亲切之感。
一番沉默……
赵琴落的一举一动尽收君陌眼底,终于,他忍不住问道:“落儿很喜欢寒大哥,是吗?”
原本这种女孩子家的心思不该这般明明白白的过问,也自当不会得到明确的答复。但是赵琴落是娘亲唯一的弟子,她早就把君陌看成自己兄长般的人,如今听到他这样问,倒并未觉得他太突兀无理。
赵琴落没有犹疑,低声道:“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就这样喜欢了。”
当听到赵琴落亲口回答后,君陌的眼神还是黯然淡下来。
“好,我知道了。”
赵琴落又陷入了最忌讳的等待,无奈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充满各种漫长的等待。
再清醒的时候,赵琴落发现自己已经摆脱了又硬又冷的地板,而是舒舒服服的躺在王嫂家的床上。
微微偏过头,赵琴落发现寒月凡正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床边的一张木椅上,双腿交叠,双手抱在胸前。
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已然熟睡。
赵琴落心安地看着他的侧颜,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颚,一如既往地俊俏。只是脸上胡渣长得更深了,衬得颧骨看着有些凸起,显得有些憔悴。
赵琴落支起身子想要坐起来,一动之下才知道自己有些逞强,疼痛弥漫散开。
忽地,一只有力的臂膀托着她的后背,帮她撑起身子。
寒月凡拿来一个软垫放在赵琴落腰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我把你吵醒了?”
“原本算只是坐一下,没想就睡着了。”
赵琴落看他形容憔悴,有些心疼:“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睡?”
“睡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些饿了。不动的话就不疼,我想我很快就好了是吧。”
寒月凡唇角上扬:“还没有这么快就能好。你最近也只能喝些稀粥。”
听到只能喝稀粥,赵琴落有些泄气,原本饥饿的感觉瞬间少了大半。
“银花村也没有什么好的食料,等到了城里,你也恢复了几日,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赵琴落心下满意,有些邪恶地觉得这场伤受得值了。
四下环顾,没有看见君陌身影。
“寒大哥,君陌怎么样了?”
寒月凡在床边坐下,拉过赵琴落的手诊脉:“他没事,就是以往也没受过什么苦。这次几番折腾,身子虚弱,还在休养。”
“哦。”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可是赵琴落敏感地觉得寒月凡不太想太多提及君陌,便不好再问。
寒月凡收了脉,道:“你恢复的还好。”
然后便定定地看着赵琴落。
赵琴落有些奇怪,笑着问:“寒大哥,你今日有些奇奇怪怪的。”
寒月凡没有理会赵琴落的疑问,轻握住赵琴落嫩如瓷器的玉手,放在唇边吻了很久,久久不愿离开。
赵琴落用手指去勾寒月凡的手。
他的手掌大而有力,指节修长,甚为好看,只是掌心中布满厚厚的茧子。
“阿落,一会凝儿来帮你换药。我去看看君陌,再给你准备些吃的。”
凝儿。
提到凝儿,赵琴落想到了瘴毒未好的欣儿,忙问道:“寒大哥,欣儿怎么样了?我一直昏迷,没有给她解瘴毒。”
“她的毒我用内力已经逼出来了。她体质很好,恢复的很快,你也不用担心。”
“用内力逼毒很损耗功力的。”赵琴落心急道。
“无碍,我先去了。”
寒月凡跨步而出,直走到门口,转身掩门而去,都没有再一句话。
赵琴落有些失落,心中隐隐约约觉得寒月凡对自己有些冷淡,可是又想不通原因。
只怕是他连日操劳有些累了。
作者有话要: 赵琴落:“别忙着走呀,多陪陪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