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二次班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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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缓考,摆在钟奕面前的,是各科的备用卷。

    池珺事后告诉钟奕,其实有老师私下感慨,多少年了,平时学生哪怕申请缓考,也是期末,于是长久以来,他们出期中备用卷,都颇为敷衍,往往拿之前的卷子拼拼剪剪,以此凑数存档。钟奕破了这个“惯例”。

    钟奕:“……”

    池珺问他:“考得怎么样?”他倒是不太担心。哪怕钟奕因为家事耽误复习,平时的状态、习惯都摆在那里,总不会偏差太大。更别,考前一周,还是钟奕给他过了重点。

    果然,钟奕点了下头,:“还好。”

    这就是均分九十以上的意思了。

    池珺彻底放心,转而起其他。

    另一边,原本的批卷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钟奕的试卷被老师们单独批改,随后与众人一同发下。

    评卷当天。

    钟奕与周围诸人格格不入。

    钟奕:“……”

    池珺好笑地用手肘碰了碰他,:“和我一起看吧。”

    ……

    ……

    期中考后,学校暂时再没什么事。

    先前请假数日,在盛源的工作落下一些,钟奕很快进入加班状态。好在乐园项目总体进度已经略略超出预期,秦楼特地与钟奕,让他不要着急,不必赶工。

    钟奕应了,秦楼又:“之前的事,项董那边,好像已经有些眉目。”

    钟奕这才上心,听秦楼继续讲话。

    秦楼却不再细。他平日里的样貌很能唬人,乍一看,往往觉得此人面目冷硬、不易交流。眼下板着脸,嘴角竖纹现出,完全是严厉领导的模样。

    钟奕很不吃这套。

    他看看秦楼,:“哦,那晚一点,我去问池珺。”

    秦楼道:“池特助那边,项董或许会特别嘱咐几句。”

    作为“同窗好友”的钟奕,能直接叫池珺的名字;而作为盛源一员、又并非池珺长辈的秦楼,还是更惯于称呼池珺的职位。

    秦楼:“……你问了,池特助不一定会告诉你。”

    钟奕略觉惊讶。

    他听出来了,秦楼这是在提点自己。先项明那边已有眉目,是安抚钟奕,告诉他,他不是平白被人冤枉。虽然没有翻到明面上,但高层并不算轻轻揭过,而是有人在查此事,也会有人因此付出代价。

    所以钟奕可以安心工作,不必忧心其他。

    在钟奕想来,这些话,兴许还是更高一层的人透给秦楼。在秦楼看来,钟奕需要安抚;那在更高一层的人看来,秦楼也该是需要吃定心丸的那个。

    钟奕作为“实习生”,被针对了,尚有去处。可秦楼作为一个组的主管,如果他知道,自己主持的项目里埋着一颗定时炸弹,接下来的工作,恐怕不好开展。

    至于接下来,提到项明、池珺,大约又是一重关照。至今只有张笑侯知道钟奕与池珺的另一重关系,是以在外人眼里,他与池特助关系好,却不一定——或者一定不——能到掏心掏肺的地步。先前那场栽赃,牵扯到盛源许多不为人知的派系争斗。如果池特助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并不算告诉钟奕,而钟奕主动去问了,就是自讨没趣。

    当然,如果池特助另有考虑、直接告诉钟奕调查结果,就是另一回事了。

    左右钟奕不开口,就不会吃亏。

    秦楼有这份心,钟奕想明白,自然会记他这个情。

    他需不需要这份提点,是一回事。

    秦楼是否主动开口,则是另一回事。

    等到午休时间,钟奕给池珺发了条消息,问他具体情况。

    池珺过了半时才回,用了语音。大约是避开旁人,独自找了间休息室,四周都再无其他声音。

    :“我也是今早知道的。有点出乎意料。”

    先前,池珺想到的两边人,是海城派,或是池北杨。

    某种程度上讲,也不算出错。

    池珺:“是范安易那边的人。当然,只是他之前的下属,理由是‘看不惯太子党’,和范安易‘没关系’。”池珺咬重最后几个字,又笑了下,:“我想也是。以他的身份,做这种事,怎么可能亲自动手。”

    还评价:“别,这个理由,还挺有社会责任心的。钟奕,你那个舍友,是不是也这么‘正义’?”

    钟奕:“是吧。”

    他。

    心想:范安易。

    先前,楼梯间里,池珺与钟奕讲其他股东的情况时,在他身上着墨颇多。

    重男轻女、在饭桌上给女高管难堪。

    至于钟奕,对他的印象则是:几年后站队池北杨的人。

    原来在这个时候,他就与池北杨有了这重联系。

    池珺:“正好。我姑的事儿,正愁没有话头。”他像是走了几步,接下来,是按键声、水声。钟奕能想到,池珺大约是走到咖啡机边,给自己泡咖啡。

    钟奕:“午饭吃过了?”

    池珺“唔”了声,答:“订了外卖。你呢?”

    钟奕沉默,很快回答:“我也订了——”

    池珺轻飘飘断他:“现在去食堂吃。”

    钟奕:“……”哦,被听出来了。

    池珺:“或者我帮你叫?”他很快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嗯,最近在点的这家味道不错。”营养健康,价格不菲,“这样,我帮你叫了,填你电话。”

    钟奕手扶着额头,有点无奈,“好。”

    是无奈,实则嘴角带了点笑。

    池珺继续道:“所以呢,海城来的这帮人,这么对我。”他语气带着玩味,“项明和我的时候,有点不好开口。他就是这点不好,太‘正派’了。这种事,连句谎话,都不和我。”

    “现在了谎,以后就要用更大的功夫圆。”钟奕,“老江湖,才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浑。”

    池珺:“也对。”五个从海城来的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只是眼下有更大矛盾,于是几人的不和被暂且遮掩,“不过有这事作为借口,我和海城派的人搭上关系,太正常了。”

    钟奕:“他们会觉得你冲动。”

    池珺反问:“让他们觉得,不好吗?”

    ……

    ……

    池珺这边,与京市派日益亲密,是为了与池南桑“互利互惠”。

    海城派的人,与池北杨断骨头还连着筋。他想让分公司签下与池南桑的合作,当然还是游京市派更加轻易。

    在双方看来,池少果然不成熟,爱与长辈赌气。

    三边各怀心思,只有远在海城的池北杨,不知道自己妹妹、儿子,已经达成协议。

    他正在听另一个儿子读报表。自己转过办公椅,透过窗子,去看远方的、如丝带一样,流淌在海城土地上的黄浦江。

    他还正当壮年。

    等读完报表,池铭犹豫一下,:“爸。”

    池北杨剪着手上的雪茄,淡淡道:“怎么了?”

    池铭:“张芊芊去京市了。”

    池北杨微微一顿。

    他儿女太多,也并非所有人都姓池。甚至不是所有儿女都曾被抱到池北杨面前、让他看过。

    池铭更想的是,张芊芊会不会终于被激起斗志,想要与自己相争。

    但他没有问出口。

    先前的项目之后,他就被迫学会低调做人。再者,池北杨的态度很明显了。他不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太子”,池珺暗算池铭的那一笔,被池北杨深深记在心底。对他来,当然是一个软弱的、好控制的儿子,更加合心意。

    眼下,池北杨花了些时间,想起女儿那张娇媚的、与她妈妈相似的面孔。

    然后不以为意,道:“去就去吧。”

    他的更多心思,还是放在自己不省心的妹妹身上。

    这个时候,再问池北杨,自己与妹妹年少时有什么经历,他已经完全无法想起。不知什么时候,兄妹成了仇人,只想着从对方身上吸血拔髓。池南桑觉得哥哥手握金矿,池北杨同样觉得妹妹身家足够丰厚、何必与兄长抢食。如今房地产业被政策限制良多,池北杨寻找着出路,想向高端社区谋划,以更加完善的配套设施及服务作为卖点、吸引买主。此外,还有盛源的另一个收入大头,商城,也在池北杨的计划之中。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眼池铭。

    三亿,还不到盛源庞大产业盈利的百分之一,却暴露出池铭目光短浅。

    池北杨叹了口气。

    精干有精干的麻烦,平庸也有平庸的烦处。

    为自己考虑,他还是选择后者来当接班人吧。

    ……

    ……

    时间匆匆流淌,又到一年年末。班里再度有人提议,是否再来一次集体活动。

    这一年来,所有人都成长许多。女生们的化妆技术大有精进,再也见不到清汤寡水的面孔。手上也较去年宽裕,最后投票下来,所选的别墅,比去年的那座大有升级。

    池珺一时兴趣,又问钟奕:“玩斯诺克吗?”

    钟奕点头,两人就在别墅里找起台球室。

    一刻钟后,池珺震惊:“没有?”之前看别墅的宣传页面,上面标清了屋内所含娱乐设施。

    “不止台球室,私人影院也有点问题。”负责联系的团支书大吐苦水,“我在和房主交涉了,那边他们挂的是之前的信息,现在在装修,想把台球室改成型游戏厅,很少有人会玩……啊,是网站客服。”她看了眼手机,要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末了,又转头对池珺与钟奕道,“不过KTV的环绕音响挺不错,在一楼。喏,那边。”

    钟奕与池珺对视一眼,没办法,先下楼看看。

    时至隆冬,尚未有雪。两人一路走,一边闲谈。池珺先:“京市派的人差不多要敲定和我姑的合同了。”在这之中,池珺出力颇多,却也不曾站上明面。他得保证,等一切揭露,池北杨的愤怒是朝向池南桑。

    池南桑已经不在乎这些。她与兄长的关系原本就恶化到极点。

    池珺:“你那边呢,玻璃厂有接到新订单吗?”

    钟奕:“嗯,国外的单子已经结束了,盛源需要的东西堆在仓库里……怎么,会定时更新。不过新单都不是以吨计的,聊胜于无吧。”名声还没出去,能到现在的地步,已经是钟奕意外与盛源搭上关系的结果,张老师那边颇为知足。倒是张,不太接受自己一单之后就折戟的情境,倒是比从前还要努力地联络外商。

    钟奕:“我算再过几天,就去采办一些年货,给工人们当过年奖励。”

    “可以直接去盛源百货提。”池珺笑道,“给你员工最高优惠。”

    着,两人已走到家庭KTV入口。

    推门一看,出乎意料。里面未有什么欢乐气氛,反倒一片冷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