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醉酒的钟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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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是十月,路边行道树仍是满冠绿叶,却不像夏日那样青翠欲滴。

    暑假前,院里就定下导师。后来导师开会,又有论文选题、开题。这一通忙下来,有人选择在暑假赶完论文,再在开学后一遍遍修改。也有人磨蹭一些,到现在,仍停留在二稿。又心很大,觉得总归定稿时间还在明年,不用太急。

    导师也乐得轻松。学生们都是成年人,该对自己的未来负责。有人来问,当然仔细帮忙查看问题。但若拖延、进度缓慢……

    那是学生自己的事。

    钟奕和池珺的论文进度适中,改完三稿,导师已经点头,只等下学期送去盲审。但时间毕竟还长,闲余时间再做些修改,也不算麻烦。

    此刻,等红灯的间隙,池珺将车窗开了一点缝。夜风吹进车子,吹散了钟奕身上的酒气,也让钟奕渐渐清醒。

    他揉了揉眉心,“唔”了声。

    听池珺问:“头痛吗?”

    钟奕感受片刻,总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迟钝许多。他回答:“……有点。”

    马路对面,红灯仍在倒数。池珺凑过来一点,手贴在钟奕额上。微凉、干燥,感受着钟奕额头的温度。

    半晌,他笑了下,:“你脸好红,害羞啦?”

    钟奕:“……”

    他表情寡淡,这看着池珺,抿着唇,不话。

    池珺:“之前要有人给我,你会在这种场合喝醉,我一定不相信。”

    他重新坐好,仍然开车。

    过了片刻,钟奕问:“为什么?”

    池珺“嗯”了声,尾音上扬,像是疑惑。很快,又反应过来:“为什么不信吗?我觉得你在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总是有点——冷静过头吧。”

    他停了停,像是在斟酌言辞。

    又笑了声,:“有时候,我真有点好奇,你会不会在什么事情上失控。”

    钟奕淡淡道:“你多哭一点,就能看到。”

    池珺:“?”

    池珺:“——嘶。”

    钟奕又道:“之前那样求我,也很好。”

    池珺:“……”

    他无比羞恼,咬牙:“闭嘴——你这么,是想出车祸吗?”

    两人还在马路上。一窗之隔,就是车水马龙。在京市四年,总算见证许多城市建设发展。心中最在意的仍然是家乡,但对于这个城市,也或多或少,有些归属感。

    接下来一路,钟奕都没再讲话。

    池珺原本思绪飘远,仍然是“毕业”两个字。同学们或出国读书,或国内读研,再或者直接工作。钟奕晚上这顿饭,已经算散伙。十月以后,学校里零星还有几节课。但对于在外各有事忙的同学,学院也很宽容,只要他们提交工作证明、按时参加期末考,不要挂科,就不计旷课。

    池珺宿舍也有人提出,是不是要聚一聚。此外,班长姚琳积极组织,想选一个所有人都有空的时间,进行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班聚。

    等车子开进车库,池珺熄火、拔钥匙,转头看钟奕。

    仍然安安静静的,侧着头,面对窗子,不知在想什么。

    池珺眨眼:嗯,喝醉了嘛。

    他过去帮钟奕解安全带。

    可猝不及防,被钟奕压进怀里。

    ……

    ……

    这是个有些别扭的姿势。

    池珺仍然在驾驶座上坐着,只是身体倾向钟奕那边。车库很暗,没有其他人在,这个角度又恰好不在监控范围内。池珺很放松,轻声问:“怎么了?”

    钟奕吻了吻池珺眉心。

    低声:“不要提车祸。”

    池珺一怔。

    他抬头看钟奕。光线真的太暗了,可适应过后,仍能看出钟奕面上的轮廓。喝醉的人,讲话时全凭本心。

    池珺:“……好。”

    他微微笑了下,很柔软,毫不设防,“以后不了。下车吧,到家了。”

    钟奕看着他。

    隔着四年时间,看到海城高速上的火光。爆裂声、货车司机紧张的讲话声。再有,电话那头的温和话语。

    ……

    ……

    “撞上去了,还没有死。”

    “那条路上的监控坏了。”

    “轰——!”

    钟奕眼神一暗。

    他又亲了亲池珺,心下涌出的情绪缓缓平息。

    对自己:不一样了。

    池珺也耐心地等。过了几分钟,见钟奕缓和下来,才:“上楼吗?”

    钟奕回神,“嗯”。

    心下有点懊恼。

    种种缘故叠加,他今晚的确有点不对劲。

    与尚、姚二人喝酒时,钟奕听着听着,一面想前世今生这两人的不同经历,一面想到自己。

    他马上要回海城,已经开始与唐德讨论迁厂事宜。

    唐德那边,当然对自己与钟奕的真实关系一无所知。可慢慢地,他也将钟奕看做一个自己颇为欣赏的辈。

    妻子眼睛总落在池总身上,唐德倒是觉得钟奕反而更是可造之材。原因无他,单看他白手起家、几年时间将厂子扩大到现在的规模,就能知道钟奕有多厉害。此外,也听了几笔钟奕参与的投资,都大有赚头。不得不,唐德颇为心动。

    状似无意,与妻子起钟奕。

    谢玲不以为意,道:“老唐,你要知道,怀瑜和池总在一起,那相当于整个盛源都有一半到怀瑜身上。”

    唐德头疼:“你也不能这么想啊。”别的不,盛源酒店现在和盛源房产彻底分割、就差改名了。

    谢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很坚持。

    唐德:“问题是骆驼,啊不,池总,他对怀瑜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谢玲:“……那是因为天高路远。怀瑜平时在英国,池总在京市,两个孩子没有接触的时间。”十分乐观,“等怀瑜读完,池总也毕业回来,再请南桑一撮合,我看有戏。”

    唐德就不出话来,心道:你们女人,也太善变。刚刚那么,这会儿又管人家亲昵地叫“南桑”。

    他也觉得,自家女儿千好万好。问题是妻子未免太过想当然。

    但毕竟是为孩子好,他也不好多什么。只好希望船到桥头自然直,池总回来了,谢玲多看看,总能放弃希望。

    唐德看着钟奕的照片,再看看女儿。

    他是更看好钟奕的。别的不,这个夫妻相,谁看了都得点头。

    钟奕并不知道唐家的争论。

    但通过几通电话、一些邮件,上一世尚且模糊的人,这一世,在钟奕心底慢慢有了清晰的轮廓。

    他加了唐德微信,在朋友圈看到唐家四口人的合影。看唐德写自己与女儿的对话、抒发感慨,勾勒出一个他上一世不曾接触、今生也只有一饭之缘的唐怀瑜。最后,是那个找人害死他的、如今尚披着一层温文表象的唐怀瑾。

    再回盛源的事。乐园定在明年二月开业。这是钟奕这一世从头跟进、付出极大心血的项目,如今各个游乐设施收尾,盛源在一一检验工程安全性。钟奕成了秦楼半个副手,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另外,他和池珺的交接手续已经在办理。

    既然日后学校没什么事,只需要参加期末考试,那何必再在京市久待。

    院里宣布安排之后,池珺当机立断:“回海城吧。”

    停了停,又:“……把手上的事情做完。然后,回海城吧。”

    他已经比池铭失去三年,这会儿,自然想要抢夺时机。

    但也要顾及钟奕。

    池珺和他商量:“我真的,做事当然要有始有终。还有,你那个厂子,要搬回海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实在不行,可以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