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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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老爷, 这是宫里传来的消息。”仆从佝偻着背,走在刘六身后,双手奉上书信。

    刘六穿着常服,伸手拿过书信, 他在宫里有自己的眼线, 如今当官的,谁没在宫里安插几个人?

    刘六看完信, 笑了一声:“皇上倒是个风流性子, 竟还有心思玩什么金屋藏娇。”

    仆从是跟着刘六的老仆了, 生的老实敦厚,实则有一副玲珑心肝,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此时也露出一张笑脸:“皇上年轻, 正是贪玩的时候。”

    “也不知是哪位娘娘这么好的命了。”

    刘六嗤笑:“若是哪位娘娘, 还至于传这信给我?宫里的那点事儿,有什么可道的?”

    老仆有些吃惊:“不是娘娘,难道是宫女?这……”

    自古以来, 皇帝后宫宫女晋位的都不少, 但韩林儿不同,他的后宫女人几乎全是刘福通挑的, 他去宠爱一个宫女, 这不是刘福通的脸吗?

    “那宫女有本事。”刘六走进屋, 把信点燃烧了,就着烟, “虽没有名分,却跟在皇上身边,连御书房都能随意进出,别皇后,便是李贵妃也及不上她,若是个傻人倒罢了,但若是个傻人,能笼络皇上?”

    老仆道:“毕竟是后宫的事,与前朝不相干,更不碍老爷您的事。”

    刘六:“此言差矣,前朝后宫,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的事,从来不分家事国事,统统都是家事。”

    老仆不懂了:“老爷的意思是?”

    刘六笑道:“那宫女姓安,是城北一吏的妹妹,无父无母,只有兄嫂在世,我若能在所有人之前把她的兄嫂弄到我这儿来,不就是掌控住她了吗?”

    老仆了然:“老爷高智!老爷高智!”

    “这便去替我备份礼,送到安家去,再去鸿运酒楼置办一桌,请那宫女的哥哥去酒楼。”刘六,“她在皇上身边,自然比常人更知道皇上的动向,我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自然好处也就多一些。”

    虽然韩林儿没有实权,但也没有官员愿意得罪他,毕竟韩林儿年轻,而刘福通的年纪摆在那里,等刘福通死了,韩林儿必然会重新掌权,那时候所有官员都要重新寻找自己的位子。

    刘六可不想到时候再找后路。

    安老四得知刘六请自己吃酒后吓了一跳,一整天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他和妻子待在安丰太久了,待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开局面,连传信给林渊都不知该传些什么,安老四就一直做着吏的活,之前带来的钱财全用去点了,如今还真是靠俸禄过活。

    安妻跟附近的家眷们处的不错,还接了些针线活补贴家用。

    安老四已经颓废了很长时间,他到处找路子,但是触及别人的利益,他能找到的路子十分有限。

    他相信自己凭自己的能力爬上去,可是时间不等人,他没那个时间慢慢来。

    刘六的邀请给他注入了强心针。

    安老四一扫之前的阴霾,对妻子:“这恐怕是红袖的功劳。”

    安妻担心地:“也不知她在宫里如何,这都好些日子没传信回来了,之前好歹还有个口信,也叫我们知道她在宫里安不安全。”

    安老四:“你信我,南菩萨决没有忘记安丰,他最晚来年就会过来。”

    安妻:“你又知道了?”

    安老四笑道,压低声音:“你不懂南菩萨那样的人。”

    “在他们那样的人眼里,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安老四,“所以他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拿到手,如今朝廷已经一击之力,南菩萨又拿下了汉阳,安丰就是最后的拦路虎。”

    安妻:“你过去试探一下,那刘六找你,必然是因为红袖,若是红袖得宠于韩林儿还好,若是惹了事……”

    安老四:“放心吧,她若真惹了大事,就不是刘六来找我了,此时官兵就该把我们团团围住,你啊,是关心则乱。”

    安妻笑了笑:“是啊,竟忘了这个。”

    安老四换好衣裳,就直接去了刘六找好的酒楼。

    这酒楼可以算是安丰最豪华的酒楼,来这里用餐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商,他们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大鱼大肉。

    安老四觉着有些好笑。

    他们反元,嘴里的是为天下百姓鸣不平,如今自己掌权当政了,跟元朝有什么区别?

    的冠冕堂皇,实则也只是谋求自身的利益罢了。

    “安老弟来了。”刘六是个能人,能屈能伸,跟安老四这个吏都愿意称兄道弟,他一脸笑容,笑道,“先前就听过安老弟的大名,是个能吏,早就想见你一面,可惜一直忙于政务,道如今才算是腾出手来。”

    安老四一脸受宠若惊,他努力扮演着一个眼皮子浅的普通的吏,扯出笑来:“这、我、您可真是谬赞了!全是分内事,全是分内事!承蒙刘大人看得起,人真是、真是……”

    着着,他眼眶一红,直接就哭了:“人尽忠职守,勤勉度日,能得刘大人这些话,人就没白干!”

    刘六的笑容有些僵,这人恐怕还不是一个官职能发的。

    “来来来,先坐,坐下再,咱哥俩边喝边。”刘六把酒满上。

    几杯酒下肚,安老四的话就更多了。

    “刘大人,您不知道,我是逃难来的,跟家人失散,只有妻子与我一同到了安丰。”安老四哭得情真意切,“好不容易立稳了脚跟,托人找到了妹妹,一家人还没等团聚多久,我那妹子就进了宫。”

    “她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是个软弱性子,自己又没什么主见,她对软弱,人却长得美,我就怕她在宫里吃亏。”安老四鼻涕都流出来了,“我虽没什么本事,但也能养家糊口,别的我都不图,就图一家人团聚。”

    刘六看他喝的差不多了,问道:“你那妹子是个软弱性子?”

    安老四点头:“她就不爱话,在我们村里,别的孩子欺负她,她也只敢背过人偷偷哭,爹娘给她买糖人,被别的孩子抢了,她都只敢是自己吃的,她那样的性子,哪里是在宫里过日子的材料?”

    刘六又给安老四满上了,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去处,软弱的姑娘也不是什么坏姑娘,不定更惹人怜爱。”

    安老四迷迷瞪瞪地看着刘六:“您这意思……是我妹子被人看上了?”

    “是哪位大人?”

    刘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安老四忽然瞪大眼睛,似乎被吓得瞬间清醒,他结结巴巴地问:“难道是……”

    刘六笑道:“安老弟啊,你有个好妹子。”

    安老四:“这……这……”

    刘六:“这是她的造化,天下女人,有几个像她那样好命的?”

    安老四的表情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

    刘六又:“本官也想过了,老弟,你一向没有劣迹,有断文识字,不如到我这里来做个文书?俸禄比你如今的多,日后再想往上爬也容易些。”

    刘六这意思也很明白了,就相当于直接对安老四:“我是因为你妹子才帮你的,我既然帮了你,自然也要好处,都是明白人,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喝了一夜酒,安老四明日就要去走马上任了。

    他回去后还对妻子:“红袖如今在宫里,已经混成大红人了,颇受韩林儿宠爱,否则刘六也不会大费周章来拉拢我这个吏。”

    妻子思索后:“想来刘六在宫中安插了不少人,红袖得宠的事外头的人知道的不多,否则此时咱们这院子就该被请帖和礼物占满了。”

    看人下菜,这事很多人根本不用学,生下来就会。

    安老四去大了盆热水,放在妻子脚下,卷起袖子来给妻子洗脚。

    来了安丰,他们夫妻俩扮演的事穷人,为了买官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得靠妻子做针线活补贴家用,久而久之,安老四倒真有了些变化,从前他可从不会为妻子洗脚,在他看来,那就不是大老爷们该做的事。

    安老四一边给妻子洗脚一边:“就是不知红袖什么时候给我们传信,还是能见一面就最好,想来这些时日她已经收集了不少消息。”

    妻子却没听他在什么,她忽然:“我知道为什么是刘六来了,是红袖自己把得宠的消息透露给刘六。”

    安老四奇怪道:“透露给他干什么?他虽然是大官,但也没太大用处。”

    妻子叹了口气,丈夫爱钻牛角尖,她提醒道:“杜遵道。”

    安老四:“……”

    他吸了口气,对妻子:“红袖真是……真是胆大……”

    安妻也颇有些佩服的:“有心计有手腕,当机立断,安老四,你不如她。”

    安老四:“……怎么叫你夫君的?”

    安妻憋不住笑:“你若是什么时候不钻牛角尖,不一条路走到黑,我便再不你,日夜夸你,你看如何?”

    安老四了个哆嗦:“日夜夸我就算了……”

    他还声嘟囔:“也不知是哪儿学得,越来越会还嘴呛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