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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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

    方国珍的密信来了, 信上知道陈友谅是林渊的敌人,所以他先帮忙看着陈友谅,如果林渊要动手,他在那边能跟林渊里应外合。

    “五分真五分假。”杨少伟道, “方国珍是此人向来左右逢源, 不见兔子不撒鹰,两边卖好。”

    林渊点头:“不必真信。”

    陈友谅投奔了方国珍, 要么, 他归降元朝——显然不可能。

    要么, 他服方国珍再反一次。

    放过若是再反,那就是第三回反了。

    事不过三,方国珍自然也懂。

    “先不必管他们。”林渊喝了口茶,“叫你看着朝廷的动向, 可看着了?”

    杨少伟点头:“朝廷正在整兵, 想来是要近日攻来。”

    林渊抬手:“可点将了?”

    杨少伟:“点了察罕帖木儿的义子,也是他的外甥,王保保。”

    王保保原名为扩廓帖木儿, 他父亲乃是翰林学士, 母亲则是察罕帖木儿的姐姐,早在造反的农民起义军刚出现时, 他就跟着自己的舅舅一起平叛, 前两年察罕帖木儿遇刺身亡, 他便独当一面,后来卷入朝堂内部的党争, 如今被封为河南王,中书左丞相。

    林渊记得他。

    他记得在历史上,他被朱元璋誉为“天下奇男子”。

    可想而知,王保保并不是一个废物。

    林渊没想到通过玉碧透露出去的消息,竟然会勾上这么大一条鱼。

    元朝廷如今已经没有几个拿的出手的将领了。

    脱脱如今在他手里,专管水利。

    察罕帖木儿遇刺。

    还有许多要么死于内部争斗,要么死在战场上。

    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元朝廷,现在仅剩的杀手锏就只有王保保了。

    王保保……

    林渊叹了口气。

    他招降不了这个人,王保保和脱脱不同,脱脱是被元朝廷放弃了,被元朝廷厌弃,所以脱脱还有机会被他拉拢过来,可王保保他一直身居要职,朝廷没有对不起他,他也有自己的心气。

    既然招降不了,就只能杀了。

    林渊觉得可惜。

    杨少伟道:“恐怕月末,王保保便会率领强兵攻城,少不了一场恶战,大人还是保重自己为上。”

    林渊明白杨少伟的意思,他摇头:“此战不会败。”

    陈半仙他们已经研制出了新型的□□,以前的□□是雷声大雨点,更大的作用是吓人,扰乱敌军军心,如今新研制出来的,虽然还不能和现代的技术相比,但在防卫措施尚算简便的今天,这□□几乎是无敌的。

    除此以外,还有改良的弩,准心改了,精准度更高。

    虽移动靶难度还是有,但比传统的弓箭,以及未改良的弩好得多。

    更别提他们现在站着汉阳,有城墙挡在前头,又有足够的粮草,现成的瞭望台。

    再加上玉碧传的是假消息。

    这一战若能败,林渊也就只能认为是天要绝他了。

    王保保接到圣旨的时候不敢置信。

    他不是不敢去,也不是怕死,而是这一仗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

    朝堂上有人给他露了口风,皇帝之所以让他去汉阳,只因为哈麻他的探子如今是南王的爱妾,床榻之上,从没有秘密。

    王保保拿着圣旨,同自己的幕僚们坐在案边。

    幕僚咬牙:“那哈麻……哈麻以后人人都……”

    哈麻用女色蒙蔽了皇帝,就以为天下男人都会被女色蒙蔽吗?若那是个套,他们若真的钻进去了,死的不仅仅是他们,而是大元朝最后的一口气。

    王保保苦笑道:“圣旨已经接了,能怎么着?这仗怎么也得。”

    幕僚:“总要想好后路,若真是中了那南王的套,也得把兵保下来,只有有兵,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另一个幕僚咬牙:“当年秃鲁帖木儿怎么没有弄死他?”

    哈麻暗害脱脱之后,官拜中书左丞相,就是王保保如今这个位子,他弟雪雪官拜御史大夫,兄弟两把持朝堂,至正十六年是他想逐走妹婿秃鲁帖木儿,秃鲁帖木儿想先诉于皇帝,却被哈麻拦于皇城外斩杀。

    如今的哈麻,已经是中书令了。

    大元官制,除三公:太师、太傅、太保外,以下头便是中书令,典领百官,会决庶务。

    中书令自古便有,头的就是西汉,这一职位在元朝重新家中了权柄,忽必烈入主中原后,耶律楚材任中书令,忽必烈恢复了中书令宰相的职权,其权限扩充至各地行省。

    后来元朝皇帝一般任中书令为嗣子或皇太子兼任中书令。

    元朝皇帝不是没有聪明人,祖宗的规矩不能改,但未免皇权旁落,但是用自己的半个儿子或亲儿子比较好。

    这个位子太重要了。

    谁也没想到哈麻竟然还能从左丞相再往上爬一步。

    但要是还爬,就是三公。

    王保保:“如今这个有什么意思?你省点心气,把心思用到该用的地方来,这汉阳该怎么?”

    他们不是不知道,南王汉阳,靠的就是汉阳人手不丰。

    但如今的汉阳在南王手里,早不是当初徐寿辉的汉阳了。

    如今去,难如登天。

    更何况他们要跋山涉水的行军,粮草供应,武器损耗,士兵的损耗都不能计数。

    南王那边只需要背靠汉阳,就有充足的粮草,还有士兵,他们士兵不够能就地征兵,自己这边呢?

    守在城墙外?

    兵是会消耗的,怎么补充?

    幕僚们低头抿唇,不发一语。

    他们必须要尽快想出办法。

    这世上最惨的约莫就是这个了,谁都知道头上的皇帝昏庸,沉迷酒色,胸无大志,吃着祖宗的老本便也算了,还宠爱奸佞,但凡是合他心意的就是好官,委以重任,不合他心意的便是贪官恶官,他甚至不需要多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下头就有人想出种种罪名,把他厌恶的人拉下去。

    揣测上位的心思,是奸佞们的必修课。

    王保保冲幕僚:“还没呢,指不定能胜,现在哭丧着脸给谁看?给我看?”

    “丞相。”幕僚叹气道,“这回若不是派您去倒还好,赢了,那是以博大,赚了,输了,也不过是人手不丰,粮草不足,也不难看。”

    “可这回派您去,只能赢,不能输,输了,您……就是赢了,哈麻也会视您为眼中钉。”

    中书左丞相啊,若是再有显赫战功,哈麻怎能不慌?

    况且功高震主,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的,哈麻到时候再一挑拨,就是赢了也是一条险路。

    王保保笑道:“汉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真到了那天再吧。”

    “眼下要想的,是怎么把汉阳下来。”

    “汉阳如今只有三万人,另近二十万人追击陈友谅损失惨重,满满算,汉阳只有十万可用之兵,其中不乏老弱病残,况且汉阳易主不到半年,民心未归,此时过去,胜算并不。”幕僚道,“汉阳虽是大城,却也并非消耗无穷。”

    王保保:“围杀?此法太耗时,没有两年功夫拿不下来,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别两年后,就是下个月就不知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幕僚忍不住:“若是能在出征前把哈麻拉下马……”

    另一人:“哪里那么容易?出了察罕的事,他去哪儿都带着贴身护卫,等闲进不了身,再者了,皇城根儿底下,谁敢动中书令?”

    提议的人紧咬着牙根:“我若有好身手,必然取了他的狗命!”

    但哈麻活着,对他们来威胁太大了。

    王保保:“先让他再猖狂些时日吧。”

    另一边哈麻正陪在皇帝身边批奏折,他如今是中书令,披折算是他的分内事,皇帝现在能看什么奏折,不能看什么,都由他了算,如今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对他殷勤上心极了,比对亲爹还好。

    一个个全是孝子贤孙。

    外头的朝臣倒不像这些奴才一样懂事,也有跟他对着干的。

    偏偏他还不能动他们。

    真的动了,奸佞的名声就洗不掉了。

    到了后头,皇帝就是不想砍他,也得砍他。

    哈麻轻声:“陛下累了吧?不如早些歇息?这折子是批不完的,今日批了还有明日,陛下勤政,却也要爱惜身体。”

    皇帝看了眼哈麻,点了点头。

    他愿意宠爱哈麻,因为哈麻是满朝文武中唯一以他的快乐为快乐的臣子。

    他未必不知道哈麻想要的是什么,可哈麻能让他快活,能给他找来美丽女子,能叫他日夜开怀,他为什么不宠爱哈麻呢?

    那些满口天下百姓的臣子们,有几个能做到?

    他是天子,不是给百姓当牛做马的牲口,他把自己的身子忙坏了,这些臣子难道还能给他补上?

    不怨他宠爱哈麻,要是别的臣子有哈麻对他的几分关怀,他也不至于就独个儿宠哈麻。

    皇帝被太监扶上了床,毕竟是书房,只能略歇一歇。

    皇帝问他:“扩廓此次出征,若赢了最好,若输了可怎么办?”

    哈麻自信满满:“陛下,我那义女最是聪明机灵不过,那南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多少秘密都瞒不过她。”

    皇帝闭上眼睛,听着哈麻再三保证,终于:“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