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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将军都封了国公, 国公是个高爵,是所有官员奋斗一生所能得到的最高爵位。
国公是能上朝议政的, 该给的体面林渊给了, 但其实并没有太多权力。
将军没了兵, 就是拔了牙的老虎。
林渊也很久没见过杨子安他们了,时光弹指一瞬, 他们都老了。
将军卸甲, 林渊亲率百官迎他们进皇城, 几人再度见面, 都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去, 把伯伯们扶起来。”林渊吩咐林德和林璇。
这两个孩子十多岁了, 做事稳重了许多,林德再也不自己想当女将军的话,林璇也不再自己想当军师,随着年龄增长,他们都知道他们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姐弟之情尚在,但就连林渊都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会消失。
在绝对的权力和地位面前,谁都不可能保持平常心。
林德和林璇把杨子安李从戎和朱元璋扶起来,陈柏松因为常年待在京城,这次站在林渊的身后, 他是站的离林渊最近的人。
杨子安年纪变大了, 他年轻时候就生得好,老了也只见儒雅不见颓唐,是个出名的儒将, 育有三子一女,不过孩子生的晚,都还没有成家。
李从戎倒还像年轻时候的样子,他皮糙肉厚,竟然不显老态,除了两鬓有些斑白以外,只看脸和身材倒还是年轻人。
林渊领他们进宫,一一封赏之后就是宴会。
舞女们鱼涌而入,宴会上林渊没喝多少酒,他本来就不好杯中物,偶尔喝一杯,喝的还是果酒,这么多年林渊都没有喝醉过,他也只喝了几杯,就坐着看歌舞。
这些舞女都是番邦进贡来的,番邦需要丝绸和茶叶,又不舍得金银珠宝,从来进贡都是贡美人,早几年还真有美人,后来就越发平庸了,那些美人如今都各自嫁了人,这批舞女还是自愿留在宫里的。
按她们的话,就是学了一辈子舞,总是要跳给人看的,不跳舞了,她们就不知道自己能干嘛,所以林渊也就让她们留在了宫里,跳舞是她们的工作,不想跳了请辞就是。
反正大明现在缺女人,无论是做工还是嫁人,想怎么选都行。
等歌舞散了,大殿里安静下来,林渊才叹息道:“算一算也有许多年没见了。”
李从戎是胆子最大的,这么多年没见也不觉得和林渊生疏到了哪里去,他:“是有些年头了!咱们都老啦!”
这话落音,李从戎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们老了,陛下没老,陛下青春永驻,还像二十许人!”
林渊被李从戎逗笑了,以前李从戎什么样的人?心里永远没有弯弯绕绕,想什么就什么,如今也学会场面话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人也慢慢变了,谁也不会永远不变,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如今看着李从戎他们,林渊已经觉得有些陌生了。
情谊还在,但是总觉得有些……记不起来了。
这大约才是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当年陪着他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陈柏松和二两,算得上知心人的,也只有陈柏松。
林渊又同他们了几句,都是些家常话,谁家的孩子大了,要亲了。
或是他们这些年在边关过得怎么样,如今边关安不安稳,有哪些将领是不错的。
了一个多时辰,林渊看他们累了,就叫他们都歇在宫里,明天再回府上。
林渊回了寝宫,收拾洗漱,陈柏松在一旁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林渊忽然回头,目光和陈柏松撞在一起。
这么多年了,林渊其实已经分不出陈柏松的美丑了,他朝陈柏松笑了笑:“怎么不去跟他们会儿话?”
陈柏松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杯,里面倒的是奶茶,他喝了一口,嫌太甜又放下了:“什么?他们这些年在边关过得怎么样?左右都是些车轱辘话,没甚好问的。”
林渊点头:“也是。”
陈柏松和他们原本也没有什么深厚情谊。
时间和距离把原本那点微薄的感情也消磨殆尽。
等陈柏松也收拾好了,两人躺在床上话,古人的寿命都短,过了四十就算是老人了,林渊这些年在饮食和运动上都很注意,大多数皇帝都是被累死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这样还要百忙之中去临幸后宫。
听还有一夜临幸好几人的,称得上是龙马精神。
林渊觉得和那些一天超负荷运转的皇帝比起来,自己已经算轻松许多了。
他组建了自己的班底之后,手头的事就少了一些,制定了表格,每天什么时间段该干什么事都很清楚,上朝的时候也给官员们都制定了规矩。
防止他们吵起来,白费时间。
林渊看着床帐,轻声:“我死以后,你就和我同棺吧,就不给你单独的棺材了,你可别我吝啬。”
陈柏松迟疑道:“能行?”
他们的事,其实朝堂和民间早就有传闻了,陛下和大将军同进同出,还经常秉烛夜谈,最要命的是两人都没有成亲,最开始朝堂上还有人谏言,甚至上折子明示暗示,陛下跟男人玩,臣子们不反对,跟将军……勉强也行吧,但妃子还是要有的,这样才能有皇子,才有人继承大统。
但林渊全都视而不见,林德林璇姐弟两个出生以后,朝堂的反对声音也了。
这两个孩子是待在林渊身边长大的,母亲也住在宫里,并且公主对自己的兄长是充满了渴慕和尊敬的,谁都看得出来,在两个孩子心中,舅舅才是最重要的人,父亲早不知道被他们忘到哪里去了。
之前去调查省府,驸马酒醉之下把陈柏松透露给他的那点东西全了,回来以后就被革了职,贬为了庶人,公主也跟他和离了,但林渊特许他每旬能入宫看一次孩子。
驸马深觉羞耻,带着家人回了老家,如今在老家开了一个学馆,倒是干得很好,他教的学生成绩都很不错。
林渊都有些后悔了,可能他一开始就不该对驸马委以重任,驸马其实不差,他的理论知识很好,就是情商和行为模式有问题,如果让他去当大学士,不定能做出一番成绩。
只是后悔也没用了。
果儿倒是没什么所谓,她在宫里过得不错,还有了一个情人,但她不想结婚,林渊也没有勉强。
陈柏松有些紧张的问:“真的可以?”
陈柏松是信鬼神的,他也相信葬在一起就是夫妻,下辈子也能继续过日子,而且林渊是皇帝,鬼神总是要给皇帝面子的,不定他们下辈子真能继续在一起。
林渊点头:“我会安排好的,无论你我谁先走,都能葬在一起。”
林渊握了握陈柏松的手。
陈柏松安心了,他闭上眼睛轻声:“少爷,下辈子别当皇帝了。”
林渊轻声:“嗯?”
陈柏松:“太累了,为天下,为百姓,您就没为过自己。”
林渊捏了捏陈柏松的手心:“谁我没为过自己?不为自己,你就不躺在我身边了,该换成皇后躺我身边。”
陈柏松早年听到皇后这两个字还会紧张,会因恐惧而愤怒,现在不会了,他问道:“那林德和林璇……”
林渊:“我死后,会有人宣读我的遗诏。”
陈柏松:“你已经选好了?”
林渊点头:“选好了。”
林德和林璇两姐弟,性格南辕北辙,但都不是坏孩子,都有一颗聪明的脑袋。
这些年林渊看他们如何在朝中立足,如何召集自己的班底,如何获得大臣的支持,俩姐弟较着劲,林渊也看得真。
“选谁?”陈柏松问道。
林渊:“林德。”
陈柏松皱眉:“怕是难。”
林渊笑道:“不难,她连杨少伟都能拿下。”
杨少伟是宋石昭唯一的入室弟子,滑手的很。
陈柏松奇道:“为何林璇不行?我看他也得了不少支持。”
林渊叹息道:“林璇是男人,他天生就比林德更容易被支持,但即便如此,两人现在在朝堂上也不过五五之分。”
“他必须要比林德强,并且强上许多,让林德一个支持者都没有,他才算赢。”
林渊冷着脸,眼中没有波动:“他和林德一样,就代表他比林德弱。”
林德是个女孩,她在朝堂上能得到的助力是极其微的,这些年林渊也没有暗中帮过她,但林璇不同,他一直有人巴结,无数官员子弟愿为他鞍前马后,可即便如此,他都没能把林德压下去。
林渊:“心气和能力,都是天生的。”
陈柏松皱眉:“如果林德保不住帝位呢?”
林渊笑道:“那是她自己没本事,我到时候都在棺材里了,可没空给她主持公道。”
“我给她一个机会,但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我了算了。”林渊捏住陈柏松的下巴,“快睡吧,明日还要早朝。”
陈柏松点头,他睡得倒快,不一会儿就起了鼾。
鼾声不大,如今林渊听着陈柏松的鼾声才能入眠。
陈柏松睡着睡着就搂住了林渊的腰,他梦呓道:“要睡一个棺材。”
林渊轻哄:“好,睡一个。”
陈柏松满意了,抱着林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