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惩罚
接连几日, 姜七七都等着陆闻人回来, 吃过饭就拉着他一起去镇上。
她逛街专往人多的地方走, 似乎也没什么目的,就是随意逛着。陆闻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在玉石上停留得比较多,上前要给她买的时候, 她态度非常坚决地拒绝了。
陆闻人再三确认她是真的不想要之后, 也不问她要做什么了, 只一路耐心陪到底。
陆闻人平时的活动量不大,但体力是真好。上午讲课费脑, 下午陪她霞光费力,晚上竟还有力气缠她。
这晚, 他洗漱完上炕, 上来就想扑倒她。
姜七七拿过帕子盖住他的脑袋, 帮他擦着头发, “跟你过多少遍了,洗完头发要赶紧擦干, 这样披着容易得风寒。”
“知道了。”陆闻人仰着头乖乖地让她擦着头发。
刚才扑上来的时候, 眼狼光的男人,突然变得像绵羊一般温顺。
毛巾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半张脸, 柔和且温暖, 姜七七张了张嘴,算出自己的算,又觉得了会很麻烦, 干脆什么没。
陆闻人明明闭着眼睛,却似乎看到了她的犹豫,他头微微前倾,轻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吗?”
姜七七擦拭的手一顿,“......有。”
这家伙,简直要成精了。
陆闻人将毛巾往上推了推,深邃的眼看着她,带着无言的鼓励,“想什么就。”
这几日,她天天往镇上跑,却什么也没跟他。陆闻人心下也猜测过她的目的,但是思来想去许久,也没得出一个结论来。索性耐下性子,等她来跟自己,今天终于要了吗?
姜七七道,“明天我们不去镇上了。”
“嗯。”陆闻人点点头,“那明天你想做什么?”
姜七七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想做的。”
陆闻人眼一眯,“好,那你在家里晒晒太阳,吃过饭,我们去钓鱼。”
她有事瞒着他,但现在不没关系,早晚她会愿意的。
陆闻人很快就后悔自己这晚不过问的决定了,因为几天后讲课回来,他在自家院子里新搭的棚中发现了好些石头。这些石头到拳头大的,大到石磨那样大的都有,堆积在那里,几乎累成了一座人头高的山。
石堆边放着几乎变形的篓子,那变形的样子一看就是装过过重的石头,让石头的重量撑坏的。
陆闻人正拧着眉看着这些石头,姜七七从屋里出来了,她脸色如常地问道,“你回来了?”
她今日穿的鹅黄色的襦裙,还换上了新鞋,从头到脚都很干净,好像从早上他出门后,她就没出门过。
可陆闻人知道她是出门过的,这院子里的石头还堆在那,这石头总不会自己长脚走到这院子里来。不是他搬的,就只能是她搬的。
陆闻人动了动唇,才发现自己有许多疑惑,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便指着石头,“这些是什么?”
姜七七眨眨眼,“石头啊。”
她故作娇俏,这是她撒娇耍赖的方式,偏他最受不了她这模样。每次她这样,陆闻人什么都能原谅,都能不追究了。
陆闻人怕今天的对话被乱,便仍绷着脸问,“我知道这是石头,我问你,这是你搬回来的?”
“嗯。”姜七七很干脆的点头,想争取从从宽处理。
他脸色微变,“你!”
一个字出口,陆闻人怕自己出伤害她的话,又咬牙把剩下的话噎了回去。难听的话没出口,只他心中仍不好受,所以脸色并不好看。
姜七七瞒着他搬石头,就是担心他知道了会阻止。自己偷偷地做了事,已经预想过他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这种程度的生气,在她可承受范围内。
她放下挽起的袖子,慢慢朝他走近,然后伸手拉过他的手,“生气了?”
陆闻人气归气,她拉过他的手,他也没甩开,而是反握住,查看她身上,“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能生气,她比自己那么多,懂的事不多,做事随性点,考虑不周到也是无可厚非的,往后的日子里面,他多多教着她就是。
这是他放在心上的妻子,她还给自己做了饭,可能是怕自己生气,还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是这世上他最亲近的人,是他爱的人,他该多给她一些耐心的。
陆闻人一直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也起了作用——他没咄咄逼人地对她。
姜七七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陆闻人看着她,见她是真的不懂,凑近她耳边把自己的顾虑了。
两人同房好些日子了,虽然她现在还显怀,但也有可能肚子里已经有生命在孕育了。生命孕育之初,是非常脆弱的,背重一点的东西,都有可能掉了。从现在起,她不能做重活。
姜七七听完后,捂着肚子若有所思。
陆闻人见她听进去了,心中也松了口气,趁热提议道,“你喜欢石头的话,我买几个丫头婆子来,让她们帮你背。”
城里的人家,嫁过去就是锦衣玉食,丫鬟婆子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如果喜欢折腾这些,就买几个丫鬟婆子来使唤,总之是不能让她再劳累着了。
姜七七连连拒绝,这些石头,可都是宝贝,出自哪儿,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陆闻人抿唇,定定地看着她,“你不能累着。”
他不赞同或不高兴的时候,总不自觉露出这表情。
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姜七七轻声哄道,“书生,你知道我力气大的啊,不用担心的。”
这些石头,她来回十几趟就全搬回来了。要不是那篓子承重不大,她可能更早就搬完了。搬这些石头,她一点也不觉得累人。
实际上,那个篓子也只是个幌子,她能隔空取物,这些石头全是她前几天收集好了,今天只是去搬来的。除了装进篓子的几块,其余她全控制着,悬空带回来的。
但这个是万万不能告诉陆闻人的,如果了,这承受力看着就不高的书生,可能会当场晕过去。醒来就把她当怪物了。
倒是书生的孕妇不能背重东西这个,她确实是没想到。也不算是没想到,而是这之前,她光知道女人怀孕前三个月要注意,但这个注意具体是注意什么,她是不大清楚的。背重的东西可能会导致流产也是刚才陆闻人了,她才知道的,看来,她以后真的要多加心才是。
“可......”陆闻人还有话要。
姜七七断他,“石头我已经搬完了,不用再找人来。你的那些,我也都记下了,往后我会多加心的。”
“那你......”
“你啊,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不会再做什么重活了。”
“你要话算话,我会看着你的。”
“嗯,话算话。”
陆闻人得了她的保证,总算是稍微放心了。
话算话的姜七七安分了几天,陆闻人见她身体没什么不适的地方,脸上的担忧也渐渐消退。
接下来这几天,姜七七每日都要翻动那些石头,准确地是给石头做清洁。
是的,姜七七在给石头做清洁。
她找了草,自制了一个刷子,每天心翼翼地清理石头上面的泥土灰尘。
陆闻人回来,总是会态度强硬地抢过她手中的工具,换自己来做。
他心疼人,姜七七也就容忍了他每次都用抢的。
这天,两人做交接的时候,手上不心,把一块石头摔到地上了,那石头立即摔了个四分五裂。
陆闻人目光一扫,当即愣住了。
只见那石头摔开之后,切面在阳光下闪着翠绿的光芒,晃得人眼花。
这,这是玉?
“哦,摔坏了,这块不值钱了。”姜七七遗憾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他看着毫不意外的姜七七,她早就知道这里面是玉?这块是玉,那么他身后的这些呢?
陆闻人看着山一般的石头,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他这是,这是娶来了个什么妻子?
“这些石头,你从哪儿搬来的?”
“嗯,就是从山脚随便搬来的。”
“随便搬的?”陆闻人差点气笑。
她找借口都不会找个好点的?
随便搬动的,随便搬的一块石头里面都是玉,那陆家村的人就不会祖祖辈辈在地里刨食了。得一块玉,那就够几代人吃了。
她不是随便搬的,分明是又瞒着自己进山了!
陆闻人掐着她的胳膊,强制把她带到堂屋,两人面对面坐着,他神情严肃得要命,接下来应该就是要训人了。
姜七七却不担心他的教训。书生训过她好几回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院子里了。
那里可还躺着一块碎开的玉石,若是有人恰巧进来,可不好解释啊。
“院门没关啊。”姜七七站起来,想去关上院门。
“你给我坐好。”陆闻人一把将她按回去。
“好。”姜七七两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腰背挺直,态度端正地道,“我坐好了。书生,我这么配合,你能不能先去把院门关了。”
陆闻人捏着额头,一幅头疼的样子。
姜七七催促道,“书生,院子里的玉,可不能让人看到了。你快去啊,关了院门,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陆闻人叹气,最后在她恳求的视线下败下来,交代一句老实坐着,便出去关门了。
姜七七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勾。这一岔,他的怒气该消点了?
陆闻人去关了院门回来,气果然消了点。
他将碎掉的玉捧到屋里,放到桌子上,“老实交待,这些石头是不是你从山里搬回来的?”
姜七七也没算瞒着他,直了来处,“这就是我从山里捡来的。”
“我跟你过,你要是想进山,可以跟我,我带着你去......”
“可是你要讲课,没空啊。”
“怎么没空,下午就没事了......”
“你讲课那么累了,我不想你再累着。”
陆闻人知道她的是哄人的话,奈何他听了很受用。重话是无论如何也不出来了,但是让他就这么放过她,又觉得不行。
她胆子大得很,这次放过她,下次还不知道会瞒着他做出什么。
这次必须让她知道自己的态度,可是怎么教训她呢?重话都舍不得一句,人那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陆闻人思来想去,还是从她喜欢的东西上入手比较好。
她喜欢什么呢?喜欢银子和食物,每次看到这两样,她一双黑眸总是会闪烁光芒,周身围绕着愉悦的气息。
断她食粮,她的**还是会受到伤害,所以,还是选择断她银子比较好。
陆闻人道,“箱子钥匙给我。”
他们家里只有一个箱子,就是装姜七七嫁妆的箱子,如今拿来放两人的全部家当。陆闻人手上是没什么钱的,所有的钱都让姜七七收在箱子里了。
他要箱子钥匙,是要把钱收回去了?
姜七七警惕地捂住胸-前,注意到陆闻人的视线跟落到她手上,她讪讪地笑了下,放下手,“你要钥匙做什么?”
“不做什么,这是对你的惩罚。”
“什么惩罚,我也没做错什么啊?”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陆闻人眼神危险地一眯,“三个月之内,你若是乖乖的,这钥匙就交还给你。”
姜七七眼珠一转,“可是怎么办?钥匙不在我这。”
“不在?”陆闻人看向她胸-前。
姜七七侧了侧身子,“掉了。”
陆闻人几乎每天都要帮她脱衣服,哪里不知道她把那钥匙穿了根线,整日不离身地挂在脖子上。
他自然是没有信她的谎话,手摊在她面前,“拿来。”
姜七七磨磨蹭蹭一会儿,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把那连绳带钥匙拿出来给了他,“给你给你。”
陆闻人道,“我不开箱子,只是帮你保管钥匙,三个月为期,你要是不瞒着我做事,就还给你。”
“嗯。”
她力气大归大,猛兽什么的,她肉眼能看到,好歹能做些预防。那毒蛇毒虫什么的,可是来去无声,防不胜防。
若是被咬伤了,她一个人求救不了,没办法自救,就只能等死了啊。一想到这个可能,陆闻人就觉得自己对她还是太宽容了。
该的完了。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姜七七蔫蔫地将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视线不离陆闻人手上的钥匙。
陆闻人把钥匙塞进袖子里藏好,隔绝了她的视线,然后她不满的视线就移到他身上了。
陆闻人假装没看见,指着桌上的石块问,“这些,你算怎么处理?”
陆闻人这人挺有趣的,他都在靠做教书先生来赚钱了,面对这么多的玉石,却没有表现出久狂热的神色来。首先想到的却是惩罚她再独自偷偷进山的错误做法。
起这个,姜七七立即有了精神,“拿去卖。”
陆闻人挑眉,“怎么个卖法?”
“真假石头掺在一起卖。提前明,我们不知道哪块里有玉,剖开是玉的归买家,不是玉的也由买家自负盈亏。”
赌石?这种方式他只在京城有,她从哪儿听来的?
陆闻人微微眯眼,“继续。”
原来她前几日拉着他去镇上逛的原因。那么仔细算来,她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这批玉石的存在。
对他这个日-日同床共枕的丈夫,她却是一个字也没透漏,闷声不响地就搬回了这么多的玉石。
若不是不心摔了一块,她是不是就算一直瞒着,不告诉他?她倒是能藏心事。
这么大的一件事,她都能藏这么久,那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他?
想到这,从刚才开始一直被他压在心底的一个念头再一次冒出头来。如同得了野草一般,在他心里疯长。
她,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
姜七七两手一摊,“就是真假一起卖啊。没有什么要的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你想,单独卖玉石,只能得一块的价钱,要是真假掺和着卖,那我们可以卖很多块啊,得的钱也多啊。”
陆闻人听到这里,插嘴问道,“院子里那些里面都有玉?”
他问得突然,但姜七七没顺嘴回答,而是顿了下,才道,“八-九不离十。”
八-九不离十?意思是那里面绝大部分都是玉?!
饶是陆闻人之前有猜测,听她这么轻松地出来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那么多,那么多。
“你怎么知道的?”
相较于对那玉石的数量,他更好奇的是她怎么知道的?
那些石头长得都一样,出了这个院子,外面随处可见,山脚下更是多得数不清。
她怎么就能肯定里面是玉?
姜七七卡了下,“我不知道啊,白知道。”
“白?”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上次我带着黑白进山,不心迷路......哎,你脸色不要这么吓人嘛,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你继续。”
“迷路之后,白就对着一块石头又啃又咬,不肯松开,我一时好奇,开一看,里面是翠绿的玉,就把周围所有的石头都藏起来,今天去搬回来了了。”
“是这样?”
“嗯。”姜七七笃定地点点头。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而是她自己能感受到玉石的能量,石头里有没有玉,她分辨起来,并不觉得困难。
只是,如果是自己的能感应的话,是不正常的。一切不正常,她都要扼杀掉。
不是她不信任陆闻人,只是长久的末世生活,让她难以把自己的底牌全部透漏给别人。世事无常,今日的爱人,明日可能会为了一口吃的,毫不犹豫地在背后捅你一刀。
没有底牌,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狗的嗅觉灵敏,陆闻人是有所耳闻的,甚至于民间还有法,狗能看到死去的人。虽他没听过狗能闻出玉石的,但狗竟然嗅觉灵敏,能闻出石头中的玉石也不是没可能的。
但陆闻人就是觉得她没实话,白闻出来的,只是应付他的话。
他心中认定自己的妻子有特殊的地方,只是她不愿意多,她既不愿意多,他不多问便是。
内心深处,他也有隐约的担忧,怕把那层纸捅破后,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所以他强迫自己相信白闻出石头中有玉石的法,对外,他也会用这个法。
如今,他有一个更迫切的问题,陆闻人思考片刻,便问道,“你想要赚钱?”
“嗯。”
“家里有钱,你我衣食无忧,你怎么想到要挣钱?”
他博览群书,关于精怪异人的书籍看过不少,也没见过有精怪喜欢钱财的啊?精怪不是最喜欢吸食男子的阳气吗?
怎么自家这个,不热衷于阳气,反而热衷于钱财?
难道那精怪也跟人一样,不一定都喜欢阳气,而是各有喜好?
姜七七怔了下,“书生,没人会嫌钱多啊。老天厚爱,让咱们发现了那玉石,没道理让玉石留在山中风吹雨淋啊,这玉石应该精雕细琢,焕发光彩啊。”
她倒是会讲歪理,得了玉石还成是老天厚爱。
陆闻人看着桌上的碎玉,脑中闪过万千思绪。
姜七七怕他不同意,添了把火,“书生,我们过得怎么样,自然是无所谓的。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还是希望他穿得好,吃得好的。现在不趁早赚点钱,等孩子都生了再去想办法,可就来不及了。”
两人准备要孩子,只是一个顺其自然的决定,对于以后怎么教孩子,要给孩子什么,两人其实没有认真谈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做计划,自己来赚钱就行,但没旧想到她也在做算,也在努力着,想给孩子更好的。
这种两人一起期待共同结晶的感觉很美妙,陆闻人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在微微震颤,这应该就是心意相通的感觉了。
“我知道。”陆闻人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是我的错。”
是他没给她能依靠的感觉,让她感觉了不踏实。那书,也译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出手了......
姜七七依恋地把脑袋搁在他的肩窝上,“你没错啊。”
陆闻人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是我的错。”
姜七七眨眨眼,“那你知道错了,就罚你跟我一起去卖石头。”
陆闻人摇头,“我有认识的人,修书一封,请他过来看看就行。”
“那怎么行?”姜七七不赞同地道。
陆闻人竟还认识这么有钱的人?
玉石是天地孕育的精华,需要上百年甚至上万年才能形成。据玉石带在身上,能够滋养身体,去百病,所以,富贵人家个个都爱戴玉,女的戴玉簪、玉镯,男的也爱好带玉佩、玉扳指。
听南边有产玉的,采玉石的人辛苦劳作一年,采出来的玉不过千斤。
上好的玉石,在京城几乎是有价无市。
他修书去的话,那人肯定求之不得。
“行。”陆闻人解释道,“他人不错,会按市面上的价钱给钱的。”
姜七七道,“可若是来的是你认识的人,咱们就不能真假掺着卖了呀,那我们不是亏了?”
“不亏,我们自己去卖,不是要劳心劳力吗?卖了钱,你就在家里数钱都够你数上一阵了。”陆闻人完,想象她躲在屋里数钱的模样,什么好笑,嘴角就勾了起来。
姜七七听了却是就笑不出来。
她搞这么多,赚钱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给自己找份事做,好充实自己,不要深陷于儿女情长。
若是按陆闻人的来,那她做的旧这些不是都白费了?
她从陆闻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坐到对面去。
都女人的怀抱是温柔乡,男人的怀抱同样是温柔陷阱,她刚刚差点被陆闻人这家伙绕进去了。
卖了钱,就在家里数钱?数钱生孩子,做家务,然后围着丈夫孩子转,把自己的人生局限于这方的院子里,那不行的。
安逸生活诱人堕落,她的生活交际圈窄了之后,思想见识也会跟着落后极端。先不谈那样的自己丈夫孩子能不能忍受,就是自己也不忍受不了。
她想了想,组织好语言,将自己的想法给陆闻人了,“书生,我算自己卖,也是希望找点事做。”
自己的特殊性,她不想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注定只能瞒着他,也许今生今世这个秘密她都不会出口。
这个大秘密是一定要瞒着陆闻人的,那么其他的事,她不想瞒着他,而是想给他听,争取他的理解,得到他的支持。
若是他不能理解,那么两人趁早一拍两散算了。一辈子那么长,可不能跟一个不能理解自己的人虚度。这世上也不是只有陆闻人一个男人,他不理解,找个能理解她的就好了。退一万步讲,她自己一个人过,也能过得好,不一定非要找个男人一起过的。
陆闻人道,“家里已经有很多事了啊。”
“书生,你看,你早上出去讲课,我能每天就是做一日三餐,偶尔洗洗衣服,然后就是等着你回来。”
“你还做家务了。”
“是啊,这样的事,我每天重复着做重复着做。”
“我也是啊。”
“书生,这几天,我只见了你。”
陆闻人愣住,“你可以去找二姐做做针线活,以后我回来,带你到处去走走看看。”
姜七七摇摇头,“书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可别的妇人也都是这样的啊。”她的想法,和他二十多年来一直遵循的观念不同。他试图劝她,“那些做买卖的,都是迫于生计才去的。女人们,要是可以,女人们也不愿意出来抛头露面的。”
陆闻人不想她出去,一是不想看到她劳累,另一个是因为面子——只有丈夫没用的,才会让自己妻子去抛头露面。
姜七七也没因为他这番话着恼,这么多年,他都是生活在这样的观点下的,一时不能接受她的提议也正常。
她没指责他,平和地争取他的理解和支持。
她了许多,陆闻人还是不同意的。他算两人冷静一下再谈这事,“先吃饭。”
“书生,我是个人,不是金丝雀,养在院子里,给吃给喝就可以的。”
“我先吃饭。”陆闻人起身,去了厨房。
姜七七坐在桌子边,目光落在虚空,毫无着落。
之前,她就预想过这个结果,但他真的不接受之后,她心里又有些难过,没有自己之前想的那么洒脱。
陆闻人端来了饭菜,姜七七是断断不会浪费食物的性子,饭菜都上桌了,当然是先用餐,其他的事,都可以靠后。
这一餐,两人用得很沉默。
姜七七吃过饭,仍旧去了棚子里清理那些石头,一个还没清理完,陆闻人便过来了。
来了他也不话,蹲在她身边就开始帮着她弄。
姜七七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全部落到手中的石头上,心清理着,做得很认真,一点余光也没分给她。
姜七七把手上的那个清理过了,挪到他身侧,“书生。”
陆闻人没理她。
她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她受累,哄人的话得毫无压力。
只要他把她放在心上,两人意见相左也不是什么大事,再商量就行了。
但万万不能冷战太久,冷战太久,没气也会生出气来,事也会变成大事。
这书生模样脾性都合她胃口,她也不想现在就一拍两散了。
姜七七遵从内心的想法,挪过去就抓了他两只手,“书生。”
吵架也算是为了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传递了想法就好了。他没有不管不顾,而是来到她身边,来帮她做事,这已经算是一种示好。
他迈出一步,那么她也要迈出一步才是。
少女时代,末世之前,有一句情话在女孩子们中间流传,你只要迈出一步,确定你的方向,剩下的九十九步由我来完成。
年轻的男孩冲柔美的女孩出这句话的画面,姜七七记了许多年,但也没什么多的感受,只是记住了。
多年后的今天,她在这不一样的时空里,在这个农家院中,想起了那句话,有了一番不同于当时男女主角的体悟。
她想,她站在原地,等书生靠近,她是万万做不到了。因为舍不得他走那么远的路,还因为担心若自己一直不动,他在过来的遥远的路途中会遇上别的风景。
两只手都没抓-住了,陆闻人终于看向她,“怎么?不是要拿去卖吗?不清理了?”
姜七七一听,立即扬起大大的笑脸。
她笑着给他拍袖子上沾到的灰尘,“卖是要卖的,现在我们先去休息下,午觉起来再做。这个不着急,慢慢做。”
陆闻人由她牵着,面色冷淡地看着她殷勤地给他洗了手,牵着他回了屋。
然后他张开手,也不话,只用眼神示意她给自己脱衣服。
这事,姜七七也不是没做过,见他刻意摆出姿态。姜七七忍笑,给他脱了外袍。
陆闻人也是个会顺竿上的主,见她只给脱了外袍,就要自顾自地上床去,立即提醒道,“还有呢。”
姜七七转身时脸上换上了羞涩的表情,“公子,请自重。”
她心情好,愿意逗他了。
陆闻人:“......”
他长-腿一迈,从后将她扑倒在床-上,“什么公子?自家相公都不认得了?我让你想起来。”
姜七七在他身-下象征性地挣扎了下,嘴里求饶着,“公子,公子不要啊,我要喊救命了。”
陆闻人见她玩得高兴,顺着道,“喊,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姜七七扑哧一声乐了,蒙着脸笑个不停。
陆闻人在她脖颈处不住吻着,“笑什么?”
姜七七微微抬头,随即感觉到腰臀处抵着的硬物,立即笑不出来了。
这书生简直了,随时随地都能站起来。亏她还担心他累着,现在看,他别累着,分明是精力旺盛得很。
感受到威胁,她不敢闹下去了,泥鳅一般从他的手中逃出。
陆闻人还要追过来,姜七七抬起脚,脚尖抵在他的肩膀上,不准他靠近。
她的脚生得,还没他手掌大,搭在他肩头,看着很惹人怜爱。陆闻人也不嫌脏,抓过来扯了袜子,手指头在脚面上轻点着。
姜七七怕痒,赶紧往回收,陆闻人却抓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书生,你松手啊。”
“我不是书生。”陆闻人手不停,眼神锁定他。
姜七七舍不得踹他,只好依着他改了称呼,“相公,相公,快松手啊。”
陆闻人听到他想听的,终于松手了,松了手,他还不忘震慑她,“以后再乱叫什么公子。”
姜七七眼梢带红,睫毛上还带着笑出来的泪珠,听了他的话,忙不迭点头,“以后不乱叫了。”
陆闻人将她揽过来,抱在怀中,轻吻着她的面颊,“以后我多带你出去玩。我讲完课回来,我带你去镇上卖玉石。”
“嗯。”姜七七在他下巴处吻了下。
陆闻人抱着她的手收紧。
这日午间,两人什么也没做,姜七七让他抱着,单纯地睡了一觉。
院子里的石头数量不少,姜七七也不急着卖,清理的过程放慢,一直过了半个月,两人才清理完,觉得拿去卖的时机到了。
姜七七等着陆闻人回来,两人也没算叫牛车,就这么背着去。第一次开张,也不算带很多石头,只是五块石头加一块玉石,一共六块比拳头大点的石头,大约三四十斤的样子。一共六块,姜七七拿了两块,陆闻人就背了四块,差不多二三十斤的样子,也不算重。两人的算是卖得好下次就多带些去,卖不出去,就再想办法。普通石头是两人去河边钓鱼,回来的时候,顺手捡的。
正要出门的时候,刘新文来了。
“先生,我来还上次借的书。”
“看完了?”
“嗯。”
“好。”
两人的对话干巴巴的,陆闻人接过书就拿到屋里放着。
姜七七见白跟他玩得欢,笑着道,“我们要出门,你若是在家的话,就帮我们看看黑白。”
刘新文没像以往那样高兴,而是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去一趟镇上。”
“我也要去镇上,一起。”
姜七七不信,“这么巧?”
“嗯,真是巧了。少爷想去镇上买几本书,马车都准备好了,原算还了陆先生的书就走的。”这些日子过去,路风对姜七七的戒备少了很多。路风就是刘新文的那个随从。
两方熟悉后,姜七七才发现,这人高马大,脸也长得吓人的随从还是个话痨。
姜七七探头往外边一看,菜园边上真停了辆马车,应该就是刘新文家的马车了。
她也没一口答应,而是将决定权交给了陆闻人,陆闻人倒是爽快,“那么扰了。”
“不扰。”
一大一两个男人在马车上也不话,姜七七就纳闷了,他们讲课的时候也是这样?这样的能教什么啊?
他们的摊子选在出镇往白鹭山的路边,摊子也简单得很,一块草席上摆了石头,摊子边放着陆闻人之前写好的卖石头的规则,夫妻两个就拿了板凳做在摊子后边。
虽摊子简陋了点,摆的石头也少,但也像模像样的。
这条道上来往的人,卖东西的也多。卖吃的,买喝的,卖玩具的,什么都有,但卖石头的却独有他们一家。
摊子前很快聚集了一批群众。
“这是石头?”
“哟,还有人来卖石头的?”
“看不出来的,这两夫妻,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脑子不好呢?这石头到处都是,还能有人花钱买?脑子不好?”
“伙子,你们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竟想出这种赚钱的方式?”
“卖石头?亏他们想得出来。”
“是啊,这是想钱想疯了?用这法子赚钱,还不如去抢。”
围观人群七嘴八舌,陆闻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对面,姜七七怎是笑意盈盈地给人群解释着,“父老乡亲们,你们可看仔细了,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这种石头里面剖开里面可能是玉。”
“唬人的,这就是普通的石头,我们村河边多的是这种,你里面能剖出玉来,有人想要的,也不要钱,只要请我喝两杯,这种石头要多少,我能给你找出多少来。”
男人这番话引起一众围观者的哄笑。
跟群众介绍了一会儿,姜七七发现身侧的人有些僵硬,她拿食指勾了勾他的指头。
陆闻人看过来,她就冲他笑了笑,他的脸色就缓了缓。
“那么想要石头的请跟这位走,你们在这里,想买的客人都进不来了。”
那些围观的人笑闹一番也就离去了,很快又有新来的人上来围观,之前未散去的人就热心地给他们解释着。姜七七二人也不阻止,有人愿意帮着解释,也省了他们再浪费口舌。
就这样,两个是时辰过去,太阳偏西的时候,两人的摊子前人群不绝,但也没人动手买。
太阳偏西,刘新文买了书回来。两人还是一块石头没卖出去。
刘新文这孩子也实诚,要带他们一起回去,就真的一直在旁边等着,让他先回去,他也不肯。
路风担心他挨饿,上前同姜七七两人商量,“陆先生,陆夫人,要不我们先回去。今天没人买,下次可能就有人来了。”
他们不走,少爷也就不走,可眼看就要到饭点了,这时候不回去,就要错过了。饭菜自然是可以让厨房重新做,就怕少爷饿了难受。
陆闻人站起来,“那行,我们现在就回去。”
“好。”姜七七刚才就算跟他呢。
这时候有人停在摊子前,应该是喝了些酒,话的时候,一股酒气铺面而来,陆闻人给她挡了挡。
路风也有意将刘新文遮了遮,他身高马大的,那身板一挪,几乎把刘新文遮了个严实。
姜七七注意到这点,心下有些奇怪,感觉刘新文认识这人。认识是认识,却好像不想让这人认出来。
她抬起头来,量着这人,这是个三四十岁年纪的男子,五短身材,矮墩墩的,还胖,一张脸圆中带着红,一脸的富态,又是穿着锦缎的,想来是有钱人。
刘新文家中也有钱,认识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躲着这人呢?
刘新文主仆二人有意躲着那胖客人,这客人却一点没注意到后方的那两人。
那客人一双眼睛挑剔地看着面前的摊子,“这地方竟还有赌石的?”
姜七七刚想话,陆闻人拉她一下,自己抢先道,“大地方大买卖,地方买卖,都是为了生活,客人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陆闻人来摆摊,是为了她,但有客人来的时候,他也没消极怠工,姜七七心中微暖。
他话不算殷勤,但也挺中听的,那男人听了,真认真低头看起石头来。
很快,他后面追来一个人,和五短身材的同伴不同,这是个瘦高个,高颧骨,高额头,两人年纪倒是差不多。
后面来的这客人,他是看也不看一眼摊子,上前就拉自己的同伴,“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的?赶紧走。我刚才可都听了,人家这是第一次开张,有没有玉石还不知道呢,你可别花这冤枉钱,走走走,回京城了,我带你去......”
瘦高男人还没完,那矮胖的中年男人便噫一声,蹲下了身子。
那瘦高个见了也认真往摊子看去。
矮胖男子挑挑拣拣,拿了块外形最-圆润的,捧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着,嘴上连连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