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一早，许如真的找到门口的清洁阿姨，问她在上周五是否捡到过钥匙，阿姨过去好几天了，没任何印象。许如于是微信告诉了邵郁承，他回复没事，已经换了锁。

    中午跟刘欣欣吃完饭，许如拉着她去了操场。

    “今天不午睡啊？”刘欣欣诧异，许如有午睡习惯，平时会在办公室趴一会。

    许如咳了一声，“我想请你做我的观众。”

    “哈哈哈，”刘欣欣笑了，“元旦晚会的表演？你准备好唱什么歌了？”

    “Yesterday once more。”

    “还是英文老歌，”刘欣欣跳到操场看台上，把许如拉上去，“来，唱吧。”

    许如拿出手机、开伴奏。

    过了十几秒，许如还没张嘴，刘欣欣忍不住：“开始了吧？怎么不唱呢？”

    “没找到从哪里进。”

    刘欣欣憋笑，“那你找个有歌词的，就类似KTV那种。别紧张啊，这也不是正式表演呢。”

    许如找了个靠谱伴奏，开口唱了几句以后，刘欣欣忽然心情复杂地上去抱了抱她：“我错了宝贝，我不应该跟两个班学生让你唱歌的，真的是赶什么上什么。”

    许如顿时有点内伤，“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刘欣欣为难地看着她：“……你想听真话吗？”

    “我知道了，”许如坐下来，微叹口气，“没办法，我是真的不会唱歌。像我这样的，在元旦之前练好一首歌，是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刘欣欣见她耷着眉毛很是可怜，在她肩上拍了拍：“还有一个办法。”

    晚上下班，许如跟老太太晚些回家，跟着刘欣欣去了市中心一家KTV。

    刘欣欣在前台刷地递出会员卡，“给我们一个中包。”

    许如拉了拉她，“的就可以吧。”

    刘欣欣在她耳边：“这家中包以上用会员卡才折。”

    “那折后跟包哪个贵啊？”

    肯定是中包啦……“包。”刘欣欣斩钉截铁。

    侍者领二人去包间，服务周到地开设备、调麦克，还送了瓜子跟果盘。刘欣欣直接坐在沙发上开吃。许如则点了那首英文歌。

    “随便唱，就当我不在就好。”

    许如呼出一口气：“OK。”

    邵郁承从包间出来抽烟，穿过走廊的时候听到一阵尤其魔音贯耳的声音。他忍不住驻足听了几秒，抬头看了眼房间号——306。

    里面的女人可真的是勇气可嘉。

    结果他抽完一支烟回来，又听到了同一首歌。他往包间里看了眼，里面光线昏暗，但能隐约看出是两个年轻女人。他正要迈开长腿离开，306的门从里面开了。魔音还在，开门的应该不是唱歌的人。他往里面瞧了一眼，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就愣住了。

    竟然是许如。

    包间门很快关上，刘欣欣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您找人吗？”

    邵郁承回神，立刻：“没有，单纯好奇。”

    刘欣欣“噗”地笑了声，“不好意思，我朋友在练歌。”

    邵郁承艰难地：“听得出来。”

    刘欣欣往洗手间走，邵郁承则几步回了自己包间。

    梁正黎见他回来喊了句：“老邵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你点的歌马上到了。”

    “你们先唱吧，我刚抽完烟，嗓子不舒服。”他完自顾自坐下，喝了口啤酒。

    梁正黎不疑有他，吩咐在点歌器前的姑娘，“给我点一首《She is gone》。”

    梁正黎唱歌很一般，这首歌难度又大，他唱得痛苦，听的人也备受折磨。但是邵郁承竟然觉得梁正黎今天唱歌出奇地好听。他耳边又响起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忍不住靠在沙发上笑起来。

    包间里的人，除了专心唱歌的梁正黎，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邵郁承身上。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儿，抽烟回来以后就盖住眼睛笑。他得笑了五分钟了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是不是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梁正黎唱完也发现了邵郁承的异样，坐在他旁边，把他搭在眼睛上的手掌扯了下来，“你笑什么？我唱歌有那么好笑？”

    邵郁承正色，“我刚刚出去遇到——”“没什么。”他端起酒杯，刚喝了一口就被呛了一下。他接过梁正黎递过来的纸巾擦嘴巴，又忍不住笑起来。

    梁正黎：“……”

    “过分了吧兄弟，这么多人在，给我个面子啊。”

    邵郁承摆摆手，对几个人解释：“我真不是笑他，虽然他的确唱得很难听。”

    梁正黎把麦克风塞过去，“那你来唱。”

    “不行，我今天唱不了。”邵郁承一口拒绝。

    刚刚点歌的姑娘坐到他身边来，轻声撒娇，“就唱一首，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真不行。”主要还是怕会笑场。

    姑娘啧了一声，“这还没给我找到嫂子呢，唱首歌都不行了，现在这么矜贵的。”剩下几个人也都附和。

    邵郁承伸手在姑娘额头弹了一下，“再这样以后不带你出来了。”

    姑娘马上捂着额头冲梁正黎抱怨，“梁大哥，我哥欺负我。”

    梁正黎挺起腰板跟她同仇敌忾，“干嘛欺负邵雯。”

    “哪有，那一下我根本就没用力。”邵郁承喝了口啤酒，“你们就被她骗吧。”

    邵雯坐到梁正黎身边，挽上他胳膊，邵郁承眯眸看过来，梁正黎一瞬间如坐针毡，推了推邵雯的手。“推什么推啊？”邵雯剥了颗花生喂到梁正黎嘴边，“你真以为我哥对我们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吗？”

    梁正黎尴尬地笑了几声，往邵郁承身上看去。

    “吧，什么时候在一块的？”邵郁承给梁正黎倒了杯酒，递过去。

    梁正黎战战兢兢地接过，“就今年下半年。我不是怕你我老牛吃嫩草吗，更何况邵雯还是你妹妹，我不敢跟你。”虽然现在看来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俩人也是正儿八经做过十六年堂兄妹的。

    邵郁承将钱包扔给邵雯，支她出去买零食。

    她出去以后，梁正黎立马端起酒杯敬邵郁承，“老邵，谢谢你把妹妹交给我，这杯我干了。”

    邵郁承伸手拦了一下，“你想得倒他妈美，我什么时候答应了？邵雯前几天刚过完二十岁生日，你们背着我有一阵子了吧？”

    梁正黎点头承认，“但你放心，我绝对是今年才跟她越走越近的。她年纪再一点儿那会，我是真没胆子招她。我就算不怕你，我还怕邵雯她爸呢。”

    邵郁承看了梁正黎手里的酒一眼，“那你干了吧。”

    梁正黎也很干脆，一口气喝完一大杯，又亮了亮自己的空杯，邵郁承看着他笑了笑，“叫声哥吧。”

    梁正黎心里有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虽然整天喊老邵，他其实比邵郁承还要早几天出生。

    好在惦记自己男朋友会吃亏的邵姐及时回来，化解了这边的尴尬。

    许如唱了一个时，脑子都有点缺氧。

    “我们回去吧。”

    “不行啊，还有一个时呢。”刘欣欣玩着手机游戏，头都没抬。

    许如看了眼时间，“我得回去了，老太太这个时间已经休息，我怕回家时间太晚扰她，惹她不高兴。”

    “那行吧，”刘欣欣将会员卡给她，“你元旦之前可以每天练歌一个时。为了方便、安全，这几天还是别骑车了，干脆车上下班吧。”

    两个人从包间出来，许如带上门、围着围巾。

    刘欣欣忽然扯了扯她，语气难掩兴奋，“哎，你看前面那个男人，刚刚我在走廊遇见了，长得特别特别帅。”原谅她作为一个数学老师的词穷。

    许如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绕围巾的动作就那么顿住了。

    这时男人若有所觉地回过身，许如先是不受控制地低了下头，然后才慢慢抬起头来看他。

    他单手插在裤袋，微微笑着招呼，“许老师。”

    刘欣欣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眼，“你们认识啊？”

    许如低声：“他是东陵集团的邵总，那天来过学校。”

    刘欣欣一脸恍然状，十分自来熟地走上去伸出手，“你好，我是许老师同事，我姓刘。”

    邵郁承垂眸看了眼，伸手跟她一握松开，“你好。”

    许如慢慢走过来，微微仰头看着他，“我们唱完就先回去了。”

    “嗯。”邵郁承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跟梁正黎从包间出来，邵雯下意识地去挽邵郁承的胳膊，被他不着痕迹地躲过了。她心里诧异，这才发现他面前站了两个女人，一个姿色平平，另一个倒是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好像缀满了星星，她好想问她用了什么美瞳。

    梁正黎心直口快，“老邵，这两位美女你认识啊？”

    “认识，都是二中的老师。”

    “噢，”梁正黎应了一声，又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你都这么老了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老师啊？”

    梁正黎马上被邵郁承瞪了一眼。

    刘欣欣赶紧解释：“我们没有教过邵先生，我参加工作那会，邵先生都已经毕业几年了。”

    “原来如此，幸会幸会啊。”梁正黎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邵郁承忽然上前一步，“你们怎么回去？”

    刘欣欣：“我老公一会开车过来接我们。”

    “送许老师顺路吗？”邵郁承问。

    “啊？不顺路也得送啊，这么晚了不敢让她自己车。”

    邵郁承看着面前越垂越低的头顶，笑了声：“既然不顺路，我送许老师回去吧。”

    许如闻言立马抬起了头，又摇头又摆手，“不用不用，我坐刘老师老公的车。”

    刘欣欣张了张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梁正黎摸着下巴，忽然想起来那天在会议室瞄到的邵郁承手机上的内容——

    “我想起来了，”梁正黎一拍脑门，“你不就是——”

    邵郁承盯了他一眼，梁正黎只好将话咽了回去，又把邵郁承推着往前一步，对刘欣欣：“老邵这人吧，时间太早也睡不着。我看你回家跟许老师也不顺路，时间这么晚了也挺折腾，就让老邵送吧，他特别喜欢助人为乐。”

    “这样好吗……？”刘欣欣看了许如一眼，没能接收到她眼中的求救信息，呵呵笑着答应下来，“那我就去门口等我老公了啊。许如，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哎，欣欣——”

    许如要拉住刘欣欣，人先一步被邵郁承握住了胳膊。

    邵雯从刚刚的震惊里回过神，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身边好像知道许多内情的梁正黎。梁正黎牵起她的手，“老邵，那我们先走了啊。”

    他拉着邵雯便走，剩下两个男人也赶快跟上。

    走廊里很快只剩许如跟邵郁承。

    邵郁承已经松开对她的钳制。

    许如目光里饱含谴责，“谁要让你送了啊，你回家吧，我自己车。”

    邵郁承笑了声，“你跟你男朋友感情不好吗？怎么时间这么晚，不电话让他来接？”

    “他工作忙，这个时间应该休息了。”

    “女朋友在外面待到这么晚，他也放心得下？”

    “那也跟你没关系。”

    邵郁承却瞬间看破，“你们还不到男女朋友的程度？”细想也是，看她面对男人没什么头脑的样子，跟一个认识几天的相亲男进展不会快到哪里去。但也有点诧异，她怎么也算有过婚史的女人，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显得很局促，像是没接触过男人一样。

    被中真相，许如抬头瞪着他，只是目光学不会凶狠，没什么威慑力。

    “你瞪我做什么？”邵郁承好笑。

    许如推开他往外走，邵郁承大步追了上去。

    许如刚到门口，正好有来唱夜场的大学生车过来，一下子空出来好几辆出租车，她随便挑了一辆上车，报了区地址。

    邵郁承站在门口台阶上深深看了她一眼。

    时间已经很晚，一路顺畅。司机等红灯的时候看了眼后视镜，问许如：“姐，后面那辆车你认识吗？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许如回身去看，果然见到邵郁承的车就在后面。

    “不认识，不用管。”她回过头来道。

    坐车到区门口，许如付了车费下车，邵郁承的车子则在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看过去，邵郁承并没有下来的意思。想了想，她跑着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来，邵郁承问：“做什么？”

    “你稍微等一下，我上楼拿点东西，马上回来。”

    邵郁承昨晚已经收了她的微信转账，知道她是要把送她的手链还他，立马把窗户升上去了。听到瞬间响起的引擎声，许如往旁边让了让，邵郁承飞快转了个弯，开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