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看着妻子的离开的背影许久, 虞应战也难以收回眼眸, 一脸担忧。
一侧端坐饮茶的晋元帝见状一笑, 摇头放下手中的茶盏,不悦开口:“朕这宫中是虎狼之地?叫你这般放心不下。”
垂下眼帘,虞应战蹙眉端坐。
外甥向来少语, 晋元帝也不在意, 摸了摸怀中的符, 不舍得拿出, 锦符的绣线已经因着常年的摩挲而变得斑驳,虽然破旧但却依旧干净, 看到这符,晋元帝眼眸发热, 回想起来,长姐留给他的不过只有这一符而已。
长舒一口气, 晋元帝将手中的符放在了案几的另一端,沙哑开口:“长姐离开的匆忙,未能给你留下些什么,这是你娘送给朕唯一一件物件, 一直保佑着朕,拿给你媳妇吧。”
他念着她太久了, 如今知渊有了自己的家, 他该放心了, 长姐她不喜欢负心的男子, 想到那陪伴在自己身边二十几年的妻子, 晋元帝一叹,他该放下执念了……
虞应战蹙眉看向那符,握在手中:“舅舅既然肯将这符赠与,可否将这一室的字画也赠与知渊。”
笑容一僵,晋元帝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孩子,最终垂眸:“知渊不能这般贪心。”
将符放入怀中,虞应战抬起头,黑眸幽深:“舅舅才不该如此贪心。”
倏的抬头,看着那逼仄而来的眸光,晋元帝一时无处遁形,颌骨微动,沙哑开口:“你……”
垂下眼帘,掩饰住自己的眼眸,虞应战抬手拜礼:“朝中人才凋敝,不宜再伤元气,臣请旨赐婚于薛家二公子与吴家三姐,破壁朝中惶惶局势。”
喉咙干涩,晋元帝定定的看着外甥:“知渊……我……”
“天色已晚,臣告退了。”不再多言,虞应战大步离开,晋元帝却看着外甥的背影怔怔出神,他何时知晓的,连他都不愿面对的秘密他是如何知晓的?
闭上眼眸,晋元帝手背覆上眼眸,知渊可也厌恶他了,就像长姐知道他那份难以启齿的情爱后那般……
湖畔柳叶飘落,光晕洒下,那一身涤白的素纱女子腹高隆,静静的躺在躺椅上,仿若天上仙人令人驻足,胸腔的悸动达到顶峰,坐稳帝位的男人早已没了少年时的胆怯,许是想了太久,不顾是在虞国公府,男人缓步上前,跪在那仙子身侧,屏息落下一吻。
心中眷恋不舍,轻轻一叹,抬头离开那红唇时却对上那双湖水一般的眼眸,男人顿时紧张:“长姐,我……”
仙子不似以往那般温柔,而是面染寒霜的怒喝与他:“滚开!”
眼眸温热,晋元帝轻轻一叹。
*
大步离开书殿,迈出宫门,虞应战侧过头:“夫人在何处?”
隐在暗处的侍卫上前回禀,一脸为难:“夫人从院中出来被请去了皇后寝宫。”
眉头夹紧,虞应战顿足转身,大步向内宫走去。
本想直接去寻自家夫君,可刚刚与萧纪分离,出了园子,李言蹊便见到皇后身边的嬷嬷,盛情难却,只好入宫一坐。
亲自沏了杯茶过去,周皇后笑容温婉:“绫安受伤,本宫这些天一直忙着照看那孩子,竟不知喃喃有孕,听了这样大的喜事,本宫便顾不得其他,想要见见喃喃。”
握着茶杯浅笑,李言蹊看向那温柔淡雅的周皇后:“劳皇后惦记了。”
含笑不语,周皇后转头看向一侧的嬷嬷:“快命人将东西呈上。”
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到那被端入殿中的托盘李言蹊这才了然,的衣裙外袍格外精致,昨日她也见了,可昨日只顾着害怕惶恐,还未真正静心想自己有孕的事,看着那的物件,李言蹊突然有些紧张,她真的能生出一个孩子?
拿起一件豆青素袍,周皇后笑的温柔:“本宫一早便命人准备了,喃喃瞧瞧可喜欢?知渊是个性子冷淡的孩子,总喜穿那灰扑扑的衣袍,日后可莫要让这的也学了他爹去。”
想到一号的自家夫君,李言蹊抿嘴一笑,伸手去拿那衣裙,然而手上一痛,缩手回来未发现不妥,不甚在意的继续摸了摸那衣袍,然而摸着摸着,李言蹊眉头却皱起,她时候那样胖,万一她的儿子或是女儿与她一样该如何是好。
这个疑虑直到李言蹊从皇后寝宫离开也未能解开,她想要一个一号的夫君,不想要一个胖胖的她。
虞应战大步前来,看到立在长径上一脸忧愁的妻子,心弦紧绷,将人拥在怀中:“怎么了?”
看到来人,李言蹊焦急的攥了攥自家夫君的衣襟:“从今日开始我要少吃些。”她不想要儿子女儿胖胖的。
上下量了下怀中的妻子,虞应战松了口气,将人横抱起一路抱上了马车。
觉得自己的话并未被重视,坐在自家夫君怀中,李言蹊仍旧扒着自家夫君的衣襟重复:“我要减重,日后莫要准备太多吃食与我。”
“嗯。”解去妻子的斗篷放在一侧,随即拿了一个苹果递了过去。
默默的吃着苹果,李言蹊眉头再次皱起:“你我要不要去求个符,我好怕他不漂亮啊。”
手下一顿,虞应战自怀中拿出锦符,塞入手:“圣上送的,我娘求的。”
听到这话,李言蹊疑惑垂眸,端详着手中的锦符,看到已经褪色的线丝,秀眉难解的拧起,虞应战见状附身啄了啄那红唇:“怎么了?”
靠在他怀中,李言蹊犹豫的开口:“我总觉得皇上……”
皇上对待那位传闻中的长公主似乎不一般。
后面的话李言蹊没有出口,自己所想的不过都是凭着自己的直觉,那位也已经去世,出来只会让自家夫君徒添烦恼,轻叹攥紧那锦符,李言蹊静静靠在虞应战怀中。
大手抬起,不甚在意的将妻子有些凌乱的发别至耳后,看到妻子忧心忡忡,沉声开口:“我知道。”
他甚至知道父亲对母亲背叛于他的误解来自于一手照看他长大的舅舅。
他并不怨怪舅舅的情难自禁,他只是厌恶舅舅既不能纯粹的喜欢,又不肯放手。
李言蹊闻声抬头,怔怔的看着自家夫君,看到那冷峻的人轻描淡写的模样,心中酸涩。
难怪夫君自在宫中长大,即便那皇上对待夫君比亲子更甚,他也仍旧疏离,她的夫君身边似乎没有一个人真正因着他是虞应战而疼爱着他。
心疼自家夫君,李言蹊倾身吻了吻他的鼻尖:“夫君,我日后只疼爱你一个人。”
黑眸眯起,回神过来,虞应战面容深沉,喉结一动,隐忍的拍了拍怀中的人屁股,沙哑开口:“坐好。”
自己的心意未能得到夫君的肯定,撅了撅嘴,李言蹊双臂抱起,气鼓鼓坐好。
闭眸隐忍半晌,终于忍下那难耐,虞应战大手伸去,十指与那素手交握:“喃喃,我已经忍到极致了。”
耳畔潮热,李言蹊红唇勾起,哦,她忘了,她的夫君向来经不起拨撩。
经不起拨撩的虞应战一路抱着自家妻子,眉头却始终拧紧,直到怀中的妻子睡着后才沉声开口:“将夫人身边的护卫全部替换,今后无论何人不得近身。”
今日是他疏漏了。
次日,皇上下旨赐婚,牢中促膝长谈几日的两人一喜一叹,再薛定洲拍着胸脯保证,吴大人面色沉沉中,薛吴两家正式定亲。
前几个月孕期不稳,李言蹊并未出府,乖巧的在府中拍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腹,直到临近吴岚大婚,李言蹊坐不住了。
喝了交杯酒,众人含笑散去,李言蹊按照答应自家夫君那般乖巧的坐在房内,摸着核桃与吴岚话。
一身红衣的吴岚少了些往日的英气,多了些女儿家的晕红,李言蹊吃掉手中最后一个剥好的核桃,啧啧称奇。
扶住自己头上的凤冠,吴岚嗔去一眼:“你要瞧我到什么时候?”
托着下巴,李言蹊含笑眯眸:“想多瞧瞧岚姐姐这副有趣的模样,也不枉上次宫宴我与岚姐姐望风。”
瞪圆眼眸,吴岚好奇:“我什么模样?”
低低一笑,李言蹊凤眸明亮:“心里紧张开心却梗着脖子不肯承认的模样。”
面色涨红,吴岚轻哼起身,坐去那趣瞧着自己的人身边,替她剥着核桃:“瞧吧瞧吧,反正也不会少了一块肉去。”
难得看到一向爽朗的人这般别扭,李言蹊嘿嘿一笑,红唇勾起,趴在桌上偏过头:“岚姐姐与我不坦诚,与那位薛大人可要坦诚些。”
吴岚闻言垂下眼帘,将几粒剥好的核桃放入玉碟中,想到那严肃如夫子的西远将军那般紧张的护着喃喃的模样,再想到众人在房内起哄玩笑时那人一心一意剥着核桃,吴岚不由唏嘘看向李言蹊,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娇美的人是个御夫有方的,吴岚眼眸游移,轻咳开口:“喃喃与我平日该注意些什么。”
这是与她请教经验?吃着核桃,李言蹊抓了抓下巴,费力的思索自己的为妻之道:“衣与外袍脱下来不能放在一起,因为他要分开洗,嬷嬷也做妻子的该贤惠些,所以我都会体谅他些,帮他分好。”
吴岚:“……”
嗯……嬷嬷的不是帮分衣服的意思吧。
后院两人闲谈,前院觥筹交错,虽然吴府不比从前,可现在薛府却在朝中的得势,这门亲事又是圣上亲自赐婚,席宴上往来皆是朝中重臣。
入驻内阁,郑少时自也在应邀之列,啄饮杯中酒,面容沉静端坐,直到身侧罩下一道阴影。
看到来人,郑少时放下手中酒杯,见那端坐之人身前无酒,不由一笑抬手酌酒:“将军吃酒席怎能不饮一杯酒。”
看到递至眼前的酒盏,虞应战垂眸:“郑大人越发游刃有余。”
抬眸看向远处一身红色喜服,笑容满面的薛定洲,郑少时轻叹:“人总要成长。”
黑眸幽深,虞应战拿起桌上的酒盏:“可郑大人成长还是太慢。”
闻言一怔,郑少时收眸看向身侧的人:“将军何意?”
抬起眼眸,虞应战薄唇微启:“街上任何人赠与青团,郑大人都敢吃吗?”
猛地站起身,郑少时面色惨白。
放下手中的酒盏,虞应战寒眸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