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起时不见夫君在府, 只当夫君去上了朝, 然而听到下人话, 李言蹊才知道虞老太太时病逝。
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李言蹊捧着自己的肚子不断问询丫鬟那府点的事宜,始终闷闷不乐。
徐嬷嬷抱着公子走入, 见丫鬟围着的自家姐安抚,抬手将几个丫鬟挥退,将公子放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后才轻声安抚:“今日虞国公府人杂,将军吩咐了不许姐离府, 明日让鸿雁几个陪您到那府里上一炷香可好?”
也只能如此了,祖母病逝,他不许她过府, 日后有人以此弹劾他不重孝道可如何是好, 怨怪夫君草率, 李言蹊闷闷的侧身握住儿子的胖手把玩。
见姐无事了,徐嬷嬷终于松心,吩咐摆饭。
因着大夫的嘱咐,李言蹊有孕时用饭比以往更细嚼慢咽,因此平日还吃着奶,桌上只是少吃些米糊糊肉团总是比自己的娘亲吃的快。
虽然肉团什么都不懂,但虞应战也早早的在府中立下规矩, 爹娘未离桌前, 肉团也不能离桌。
所以吃完了自己的米糊糊, 肉团蹙着蝌蚪眉扭着身体在椅子上来回蛹动。
没有夫君在时, 李言蹊都会对儿子宽容些,听到儿子‘吭哧’个没完,笑着抬头,然而看到儿子抖着腿,扶着四下的围挡站在椅子上时惊住,生怕吓到儿子害他扶不稳跌在地上,李言蹊忙向离得近的乳母使了个眼色。
李言蹊怕吓到儿子,从外归来的虞应战不怕,看到儿子不知礼数的站在椅子上冷声开口:“坐下。”
看不到背后,但听到声音也能辨识出是自家爹爹,肉团一抖,虽然什么都听不懂,但却条件反射的扶着围挡颤巍巍坐下。
看到儿子心谨慎十分惜命的模样,刚刚还担心儿子的李言蹊低笑出声,随即嗔怪的看了眼走近的夫君:“做什么这么严厉,他还不知事呢?你吓到他怎么办?”
拿过虞尔奉过来的帕子擦手,虞应战附身在妻子额上落下一吻,蹙眉看向儿子,见儿子碗壁上还有剩余的米糊糊,大手拿过那不及他一根手指头大的勺,刮了刮碗壁,送到儿子嘴边。
那熟悉的气场回来了,肉团不敢忤逆,张嘴抿下。
心疼自家肉团受气包的模样,李言蹊看了眼准备用饭的自家夫君,轻哼一声:“今日祖母病逝,你做什么不叫我?”
看了眼双手抱臂的妻子凤眸微眯的模样,心头意动,虞应战蹙眉看了下四下。
丫鬟侍从纷纷意会垂头褪下,门被阖上,虞应战揽人入怀,重重的啄上妻子的唇。
眼眸氤氲,被吻的突然的李言蹊不由气喘,再被放开时,乖巧的坐在一侧,如肉团一般状似受气包,再不敢招惹这个不点都燃的夫君。
夜里,照例哄着妻子入睡,最后吻了吻那平坦的腹,虞应战才从内室出来,静候在外许久的暗卫上前耳语:“皇上刚刚去了凤栖宫。”
将腰间的带子系好,虞应战肃容:“明日加派人手保护夫人。”
暗卫应是,虞应战大步离开。
月隐云后,今夜注定是一场难眠的夜。
*
凤栖宫的堂内虽然只有微弱的光,却足以将房内两人照的清晰。
室内依旧如每日来时那般静谧幽香,茶水的香气因着水的注入而蔓延开时,端坐在上座的晋元帝开了口:“你是冯满?”
淡淡一笑,站在桌几前斟茶的冯满有条不紊的将茶奉上:“皇上早就起疑,这么晚才到臣妾宫中来可是因为舍不得臣妾?还是不敢过来问臣妾,长公主的死是不是臣妾所为?”
心中一窒,晋元帝垂下眼帘,她的没错,他怕面对,他怕知道是因为自己而害的长姐早亡,害的知渊自幼失去娘亲。
见他容色紧绷,冯满了然,轻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眼眸朦胧悠远:“臣妾第一次见长公主便是在那寺庙的桃林中,像仙人下凡一样的女子难怪会引皇上倾慕,一惦念便是几十年,那时臣妾再想,她若不死,皇上的心永远装不进去任何人。”
心头冰冷,晋元帝胸膛起伏,大怒看向冯满,然而身形一晃,四肢无力却又跌回椅子上。
轻轻起身,纱裙因着轻动而飘荡在空中,直至冯满伏在晋元帝心口:“可即便她死了,皇上心中也装不进去任何人,皇上,细心照料皇上您二十几年的是我,为皇上诞下子嗣的人也是我,不是那个与旁人生子的长公主,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呢。”
动弹不得,晋元帝却因怒不断喘着粗气,冯满抬头,素手抚上晋元帝的面颊:“为了皇上我失去了自己,失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皇上可知,那日我从他尸体旁走过心中是何等的疼痛,我侍奉皇上二十几年,皇上竟如此待我?我不想再等待了,二十几年皇上依旧不肯爱我,那换我来爱你,只要皇上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门声吱呀,一身玉白长袍的萧濯迈入堂内,看到堂内两人偎依在一起,眉头蹙紧,旋即垂眸:“虞应战进宫了。”
勾唇一笑,冯满敛袖起身:“他若入宫便让他进来,我要让这个人人敬仰的沙场英雄背上弑君的罪名,让她的儿子日后受众人唾骂。”
沙场英雄……
萧濯闻言,面色青白,咬牙一叹转身离开。
靠在椅子上的晋元帝闻言眼眸几近决眦,随即猛呕一口血。
看到印象中白衣绰绰的少年现下如此狼狈,冯满心中不忍,闭上眼眸命人将晋元帝送入房内。
半晌,一身黑袍的虞应战迈入房内,闻到空中淡淡的血气,虞应战垂眸:“你竟然将害死的我娘的事与他了。”
因他的话坐在上座的冯满闻言一怔,随即一笑:“我也算看着你长大,见你一日比一日聪慧,总心中难安,我素来喜爱未雨绸缪,你却总比我想象的顽强,可你知道人总是有命门的。”
素手在空中轻拍,几个黑衣护卫将绑了多日的绫安推出,看着面前仍旧垂眸不语不露山水的男子,冯满开口:“你以为你遮掩的很好我便不知了?你要知道这蛊毒出自我族,我了解的总比你多些。你若出门承认弑君,我便将她交还给你,你若不愿……”
“你怎么会以为你比我更了解这蛊毒?”缓缓抬头,虞应战看向那布满笑意的女子,声音沉冷:“我因为这蛊毒疼痛十几年,几经生死,你当真觉得你会比我更了解这蛊毒?”
话音刚落,虞应战抬手,一个扣子射出,钳制绫安的黑衣人急急闪躲,因着黑衣人的闪躲,扣子除了将那绳结散开,并未伤及绫安。
黑眸重新看向笑意僵住的冯满:“我的妻子有孕了,现下在府中睡的极好。”
因着他出手攻击绫安,冯满震惊的从椅子上站起,还待开口,堂门大开,堂内顷刻有士兵涌入,萧濯大步迈入,蹙眉开口:“莫要与他多言,该动手了。”
闻言抬眸,虞应战看向萧濯:“侯爷既然一走了之又何必再回京中。”
身体一僵,萧濯心中蓦地不安,忽然想到跑马赛上他与他的话,眼眸一眯:“你早知我炸死?”
虞应战不再开口,萧濯提剑涌上,一众士兵加入混战之时,身着黑甲的京禁军及西北军已经突破宫门攻入,往日娴静淡雅的凤栖宫一时充斥血腥。
兵刃交错,人们杀红了眼,浑身战栗的绫安撑着几日未进食的身体勉强起身,不敢看那鲜血四溅的场景,挨着墙边跌跌撞撞的向宫外跑去。
*
天刚蒙蒙亮时,习武归来的萧夺由着大夫为自己重新上药,然而听到下属的回禀,支腿依靠在床榻上的人,侧目看向前来回禀的属下:“你宫中现下大乱了?”
黑衣杀手应是,萧夺勾唇一笑,穿好外袍,看向将军府的方向,那现下是黄雀在后的最好时机。
萧夺几乎没有耽搁,然而当潜入将军府时还是扑了空。
李言蹊因着未能第一日为那个待她还算好的虞老太太上一炷香心中难安,这一晚睡得并不好,所以天还未完全亮便吩咐徐嬷嬷做了准备离了府。
“听闻那位世子夫人有孕了,孩子好似不是表少爷的,虞国公知道这事才气中风了。”
听闻昨日虞国公府发生的事,李言蹊惊的不住的抚着心口,想到那血腥之事,喉间那恶心之感再一次涌上,含着梅子压制了许久才缓过稍许。
正如自家夫君所言,许是昨日来的人太多,今日前来上香的人不多。
端端正正的上了一炷香,李言蹊看了眼站在庭院外与人话的虞应朗,轻轻一叹,想到那日在老夫人院子见到他时,他避眸离开的模样,想他不愿见自己,李言蹊并不多言与鸿雁等人从偏门离开。
许是出来的太早,离开虞国公府时,天还有些阴暗,但街市上已经有了来来往往的的人,街市两侧的铺子也都升起了炊烟。
怀上这个的,上一次有孕未能经历的这一次都经历个遍,李言蹊因着孕吐胃口一直不大好,闻见包子出屉的香气却嘴馋起来。
挑帘看向车外,见现下街上人不多,李言蹊便想要下车与鸿雁买些包子,走上一走。
从未逛过时的街市,与鸿雁相伴沿着街铺走时,李言蹊总因着看到造型奇特的点心而面露惊喜。
时最后一道铜锣响起,街市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蜷缩在巷子里躲着的绫安听到那一声铜锣吓得陡然睁开眼睛,几日的惊恐让她立刻清醒,四下看了看,见不是那黑漆漆的囚牢,绫安松了口气,但旋即想到萧夺临走前要将自己剥皮抽筋的话眼眸充斥泪水,惊恐的抱住自己。
低泣不知过了多久,闻着那一道道香气,几日未进食的绫安艰难的起身,摸了摸身上的几个簪饰向巷子外走去。
一路闪躲,循着味道寻到那香气,吸了吸鼻子,绫安将包子胡乱塞入口中时突然看到不远处与侍女笑的人。
是李言蹊。
吞咽包子变得艰难,绫安怔怔的看着那两人。
她依旧如第一次见时一般,一身妖冶的红纱束腰裙,容貌却比上次一见更为粉润。
见那人笑的开心,绫安咬牙,宫中乱成那般,她经历了多少波折才能活命逃出,她成日担惊受怕,在那女人手中害怕被那蛇蝎女人杀死,离开宫中又害怕萧夺找上门来,她凭什么能如世外之人一般享受安宁?
死死的攥紧手中的簪子,绫安眼眸定定的向那两人走去。
盖上笼屉,未拿到银钱的摊主探出半个身子呼喊:“哎哎哎,姐你还没付钱呢!”
高呼声引得街上众人回头,李言蹊也条件反射回头去看,然而刚刚回头便看到绫安一脸狰狞的攥着簪子向她刺来。
一侧的鸿雁反应迅速,立刻挡在自家姐身前,紧闭眼眸,疼痛却并未袭来,四下顷刻现身的暗卫立刻一拥而上,几人各司其职的将绫安带走,骚乱须臾便又恢复平静,可几人再抬头时眼眸一凌。
不明白几位大人为何皆面色沉沉,鸿雁好奇回身。
刚刚还被她护在身后的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