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丽娜显然也看到了他, 俏丽妖.媚的脸颊上, 得意瞬间消散,眼眶里立刻就泛起一层水雾。
季墨亭见了, 心这才是真正的演技派。
而她并未朝慕云深走过去, 毕竟自己的许多无妄之灾, 不都是因慕云深而起么?被人拦在路上劈头盖脸一阵质问践踏不是第一次了。
慕云深像是没看到丽娜一般, 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才停下,伸手向她肩膀扶过去, 动作温柔而细心:“怎么了?”
其实那么大个人他哪里看不到,不过并不认识, 因此便没去管。
丽娜原本的假委屈也成了真的委屈,明明她和慕云深才是天生一对, 可因为自己的身份, 慕云深为了大局,却要如此放低身段来哄这刁蛮女人。
她心头一阵酸楚, 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咬着唇无比委屈的喊了一声:“云深?”
季墨亭听得这声音, 诧异的看了慕云深一眼, “你这审美……够可以了。”又媚又俗又艳的女人。
慕云深本还诧异季墨亭为何生气,如今听到这个陌生女人当着季墨亭的面直接这样唤自己。
这也罢了, 听她那口气,那表情,任是个人都会怀疑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
慕云深一手拽住季墨亭的手腕,生怕她负气离开。
却叫季墨亭甩开, 冷静道:“放心,那是孩子家的作为,我不跑。”她要留下看看,慕云深怎么解决。
慕云深满腔的恼怒,但是碍于季墨亭在场,尽量压住。
转过身看着这女人,实在是想不出她是谁,满脸警惕,眉头微蹙。
然在对方含情脉脉的注视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腰间摸了枪出来,直接放在丽娜的脑门上,口气冰冷:“你是谁?”
丽娜本听得他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怎么能否认?不是收下自己的信和票了么?而且他还去看了自己主演的电影,如今怎么能为了哄这个女人而这般与自己撇清关系呢?
而且,他居然把枪瞄准自己的太阳穴。
她也不是没见过枪,可第一次被枪口对准脑门,还是第一次,而且是被慕云深,在这样威压冷漠的气场下,当即双.腿一软,整个人靠着墙就滑到跪坐在地上,全身忍不住瑟瑟地发着抖。
但是她的软弱可怜无助在慕云深眼里和那些囚犯并没有任何区别,枪口虽然随着她的下滑而移开了,但是却瞄准了在她的左腿。
季墨亭没想到慕云深的处理方法如此粗暴简单,当下见他是要真的开枪,赶紧拦下道:“好了我信你了我信你了。”
慕云深却警惕得很,生怕季墨亭诈他,所以根本没有停下。
枪声和丽娜的尖叫声一并响起,从她腿上溅出来的鲜血洒满了白色的墙壁。
“我不管你是谁的人,但是下次开口之前考虑清楚。”慕云深此刻只当这女人是谁找来离间自己和季墨亭的,毕竟之前还有那些寄过去的照片为例,所以他丝毫不手软。
他过娶季墨亭,目的很单纯,就想宠着她,让这全釉南的女人们羡慕。
可是,他这还没娶到季墨亭,就有人暗中生乱。
可见,还是自己近来的手段温柔了些。
枪声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在看到地上下半身满是血污的丽娜,都不由得傻了眼,当红女星在舞厅遇袭?
不过下一刻看到旁边寒着脸的慕云深,但凡是舞厅里的常客,一个个都立即明白了。
毕竟这一阵,丽娜跟鬼上身了一般,拿自己当少帅夫人,也没少耍少帅夫人的威风和派头。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电话去少帅府上确认,可是没那胆子。
如今倒好,人家少帅亲自拿枪子来证明了。
经理上前来,心中一阵胆颤。可哪怕这丽娜受了伤,但到底还能挣钱,东家也还算捧她。“少帅……”
只是话音才落,一个客人就走了上来,同样是满脸诧异:“云深君,怎么回事?”旋即看到地上的脸色惨白全身哆嗦的丽娜,吃惊叫道:“天了,这不是丽娜姐么?”
后面这句话,他是用中文的,而且十分流利。
这让季墨亭就更不舒服了,刚才在包厢里的时候,他一直用日语跟慕云深聊天,是几个意思?一面朝慕云深看过去,却见慕云深眼底也是一片惊讶,显然也才晓得青柳的中文的很好。
青柳似乎意识到自己露了馅,立即朝慕云深赔笑道:“我很喜欢华国,所以就苦学汉话,本来是想给云深君一个惊喜的。”
慕云深没话,毕竟他的确收到了这个惊喜。
一手挽着季墨亭的腰,朝青柳点了点头,也算是告别,便从这忽然变得狭窄的地方离开:“大营里有事,我八点半之前需得到,先送你回去,今天的事情改日在赔罪。”
原来,他来找自己,是因为有事要离开。
季墨亭颔首,知道他有要紧事,倒没再提及丽娜的事情,只是想起青柳的嘴脸,还是觉得有些堵心,便问:“你和青柳关系怎样?”
“此人不简单,其父乃日本内阁之一,此番来华国,居心不。”慕云深没多想,只听到季墨亭问,所以下意识的了几句。
季墨亭心里记下了,回到家后,晚饭已经过了。
毕竟季太太以为他们会吃了晚饭再回来,哪里晓得慕云深会突然有事。
又听季墨亭起那丽娜的事儿,抬眼朝楼上的书房方向看过去,然后朝她声道:“我跟你,这种女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也要相信云深。”
往嘴巴里扔了一块切好的水果,继续道:“你别看你爸已经这个年纪了,可是外面还有好多莺莺燕燕惦记着他呢,我上一次在百货大楼的时候,还听到两个妖精背地里我人老珠黄。”
季墨亭一听,不免有些惊讶:“妈妈生气么?”
季太太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都人老珠黄了,可你爸宁愿守着我这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却不多看她们一眼,那明什么?明她们连我这样的老女人都不如。”
季墨亭被她这话逗笑了,“妈您不老。”
一面在旁边看报纸的季文慧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附和着:“妈妈您不老。”她从前怎没发现,她的家庭如此幸福……
季墨亭其实也没真把丽娜放在眼里,她就怕今晚慕云深走得匆忙没善后,让妈妈明天在报纸上看到不好。
如此,还不如自己先跟妈妈的好。
回了房间便问窝里愉快玩着毛线的桂花:“今天有什么收获么?”家里除了保镖之外,还有十几个佣人。
但是保镖是不能进来的,所以季墨亭想,季青眉的眼睛应在这十几个佣人之中。
“没有。”桂花心虚的回着,因为它趁着季墨亭出去,自己也跑出去见花猫了。
季墨亭也不着急,反正只要那只眼睛在,就会被发现的。
当然,除非季青眉不用。
等着夜深人静,她便出来了。
青柳,日本内阁的儿子……而且今天跟慕云深聊天的时候,言语间分明就是想要策反慕云深。不过这些都不是季墨亭想要去找他的缘由。
她最讨厌青柳的是,明明会中文,却要当着自己的面跟慕云深日语。
还不停的贬低自己。
从慕云深那里得了地址,她寻到青柳的住所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青柳此刻还没睡,一直盯着房间墙壁上挂着的那张地图,属于华国的地图上面,他用笔勾画出几个圈。
季墨亭进来的时候,他真认的沉思着。
可能在想怎么侵略这片土地。
“青柳先生晚上好。”季墨亭用日语道,口气里带着几分笑意。
青柳还以为是侍女进来了,正要斥责,只是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今天晚上在百乐门才见过的季墨亭,一时满脸惊骇,急忙朝季墨亭的身后看去。
本来以为会有谁和她一起来,比如慕云深。
但是,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这就让青柳越发觉得恐怖了,且不她怎么会日语,就凭着她能完好无缺,犹如鬼魅般进到自己的房间。
就足以让青柳背脊骨发凉。
不过青柳很快冷静下来,看着自顾量着自己房间布置的季墨亭,“季二姐真是真人不露相。”他用中文道。
可季墨亭偏用日语回他,“青柳先生有什么愿望么?”
青柳现在可以确定,刚才她那一句青柳先生,并不是临时学的。一面防备的看着她,下意识的伸手朝腰间摸去。
可要命的是,这是他的住所,对于他来是最为安全的地方,而且他有引以为傲的□□挂在墙上,所以根本没带枪。“八嘎呀路,你想干什么?”
明明对方只是个弱女子,可当看着她的步伐慢慢的朝自己靠近时,青柳心头莫名的紧张起来,眼睛盯着□□,准备随时伺机去拿下来。
季墨亭冷笑,他以为自己会给他拿刀的时间么?天真!
在离还有一米远的距离时候,季墨亭忽然抬腿,一脚将青柳踢倒在身后的榻榻米上,发出一声闷响。
青柳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的力气会如此之大,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可季墨亭已经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手里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将墙上属于自己的□□拿过来。
此刻,澄亮的刀锋就悬在自己的头上。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青柳鼻尖此刻已经布满了冷汗,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不得不在一个他最看不起的女人面前放低身段求饶。
季墨亭挑眉,一手先下了他的下颌,保证他不会喊出声了,这才将□□直接插入他的腹中,然后左右一拉,“这样,我的目的应该够明显了?”
青柳还未从下颌被拆的痛苦中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觉得肚子上一道冰凉划过,然后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流了出来。
耳边则传来季墨亭的声音,“抱歉,第一次切腹,刀口可能没你本人自己动手完美。”
切腹?青柳听着这话,似乎才感觉到肚子上的疼痛,试着挣扎了两下,不但没有挣脱季墨亭的压制,反而使得他的痛苦剧增。
而他的生命便在这样缓慢的痛苦之中而流逝,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
而季墨亭一直在旁边不远处的桌前站着,也观看着那张地图。
直至确认青柳没了生命气息,才将他的下颌装回去。
只是也没有算这样走了。
当即一跺脚,许多蛀虫便从角落或是门缝里出来,然后顺着书柜狭窄的缝隙,钻进去将那些季墨亭并不曾看过的文件蛀空。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她和蛀虫们两不相欠。
以至于她要离开时,那虫头还跟她:“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找我们啊。”安安心心的吃了个大饱了。
季墨亭颔首,让他们先离开此地。
毕竟青柳死得离奇,听他柜子里的文件一.夜间被虫子蛀空,再也无法还原。不管如何,肯定都会引得日方重视,不定来一次大扫除呢。
但是蛀虫们明显很有经验,比她先撤出房间。
季墨亭将自己留下的指纹脚印清理干净,这才离开。
殊不知,夜色里有两双眼睛正盯着她从青柳的房间里出来,悄无声息的。
裴润之看了慕云深一眼,“你家祖父冒青烟了。”
慕云深也没想到,季墨亭今天问自己那些问题时,已这样算好了。
可惜自己比她晚来了一步,“下去检查一遍。”
裴润之点头,也有些担心季墨亭没清理干净。
毋庸置疑,第二天作为驻华外交官的青柳先生在自己的别墅中被人切腹而亡,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房中一切书本竟然一.夜间被虫子咬坏。
这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有人是闹鬼,让青柳自己切腹自尽的,不然屋子里的书本为何一夜如同尘封了多年的废纸?
季文慧拿着报纸一面读给季太太和季墨亭听,一面十分高兴道:“我早就听同学们,这个青柳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着为我们好的名义,想要将奉州和釉南的铁路修通,其实不过是为了他们的狼子野心做准备罢了。”
又将报纸重新看了一眼,兴奋道:“也不知的是哪位高人如此有本事,为国除害。你们都不知道,奉州那几位因为反对的官员,接连被害,其中肯定跟着青柳脱不了关系的。咱们这边因为有少帅,他们不敢动手。”然后掩不住激动的朝季太太道:“妈,我要去读书会一趟。”
季太太觉得从前那个女儿又回来了,虽然也知道她去的读书会是什么,但还没有阻止,“好,心些,若是晚了,电话回来,让六接你。”
季文慧点头应了,飞速的到后面的别墅拿了自己的包,临走前不但跟季太太了招呼,还和季墨亭道了别。
昨天慕云深没青柳的职务,所以季墨亭并不知道。
此刻听季文慧起此事,颇为后悔,昨晚让这青柳死得太痛快了些。
但是也细思起季文慧的那些话,暗叹还是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可是她那个世纪,这段历史已经太久远了,而且地球能源在逐步枯竭,大家都在为能源而奔走,谁还能顾及得了历史
“妈,慧慧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奉州反对日本人修铁路的官员被杀,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听。
季太太摇头:“我也没见报纸上登,可能她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
季墨亭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曾经他应该是季文慧他们那个读书会所有人的偶像。
可是如今他专门替日本人洗白。
现在青柳死了,难保不会怀疑到这一群学生的身上来,不免有些担心季文慧。
连忙起身道:“妈,我忽然想起来和旗袍店里的裁缝约好,我先去了。”
她也是如同季文慧一般,匆匆的拿了包,然后领着桂花就走了。
桂花察觉出她的神情不对,自己也紧张兮兮的,“老大,怎么了?”
“我觉得老三可能要出事。”难保谢允安不会为了邀功将他们给举报了。一面问桂花:“还能追得上老三么?”她并不知道,这个读书会是在哪里碰面。
桂花咆哮:“老大,我是猫不是狗!”都走那么远了,自己怎么闻得到?
一人一猫就这样从租界出来,因为不知道地址,所以只得先朝着燕北大学的方向赶过去,忽然间季墨亭身后的桂花却喊道:“老大,芝麻来了。”
芝麻是家中后院的一只麻雀,因为老是偷芝麻吃,所以桂花给它取名叫芝麻。
难道是家中出了事?季墨亭赶紧停下脚步。
芝麻飞过来,叽叽喳喳的叫着。
只告诉季墨亭,她刚走,家里的专门收拾房间的何嫂偷偷在季先生的书房了个电话,提了什么大姐。
芝麻完,桂花赶紧道:“我给芝麻放哨,让它安心在厨房里偷芝麻吃,它给我叫上它的兄弟姐妹们监视家里的人……”
丢了点芝麻换了这么大一个消息,季墨亭觉得十分合算。
夸了桂花一声,让芝麻先回去,自己则在附近的店里借用电话,往家里了个电话。
她压低了声音,所以接电话的吴妈并没认出来,只喊六来接电话,是找他的。
而又季文慧,她因为前阵子被季青眉设计陷害,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差点害了爸妈和季墨亭,也和读书会的大家疏远了来往。
所以她身体一好,便开始积极融入读书会。
也才晓得原来开会的地方已经换了。
所以当下她正往新的地址去。
一路上已经十分心了,可因为心里头着急,并没有留意到远远跟着自己的谢允安。
直至她到了这处院,隐蔽处的谢允安看着门口跟她接头的人,便立即确定了此处是他们的新据点。
不是他要害这帮人,实在是青柳先生忽然死了,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而这些只会空口谈理想谈天下的傻子最合适。
确定之后,他立即离开。
可此地太过于偏僻,直至朝燕北这方向走近,才找到电话。
一个时候,季文慧还跟五六位书友一起讨论刚写出来的几篇文章,趁机揭露青柳的阴谋,以及将奉州那几位官员的死因登报,让老百姓们也知道,这日本人好心修铁路的目的是什么。
可就当他们讨论得正是激烈之时,外面忽然传来车声,顿时房中所有的人都停下声音,其中一位带着眼镜的男同学朝着窗户旁边悄悄走近。
顿时脸色大变,外面的两辆车上,竟然下来了七八个黑衣人,看起来像极了日本人。
不但如此,他们这院子的四周,好像都已经架满了枪。
其他人一见他这神色,立即将刚才写出来的文章都放进衣兜,然后拿出几本寻常的书本摆在桌上。
那些黑衣人一下车,就直接朝院子里进来,谢允安跟在后面,直接喊:“慧慧,你可以出来了。”
他的声音大家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他喊季文慧出去做什么?
众人齐齐朝季文慧看过去,眼神在明显不过。
季文慧对于谢允安,如今除了厌恶之外,再无从前的迷恋和崇拜,不然那天她也不会去劝谢允安,可是没想到谢允安如此卑鄙,还有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已经有书友着急起来:“文慧,在你未来之前,我们这里一直很安全。你怎么解释?”
季文慧还没得及解释,谢允安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慧慧,这一次要谢谢你带路,山口先生很满意。”
谢允安这话脱口就出来了,他也不知为何要将季文慧拉下水。
可能是嫉妒季家。
又可能觉得自己和季文慧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下,季文慧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立刻就急得哭了起来。
倒是刚才戴着眼镜的那个男同学率先道:“大家先不要急,我们又没做什么,何况现在釉南还轮不到他们的算,他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话虽如此,可是前面不是有同学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么?报了案也没用。
大家心里都晓得,可能是被日本人给害了。
他们心虚了,被同学们点出了他们藏在心中的狼子野心。
而且此处偏僻,日本人真要将他们杀害在这里?谁又会知道?难不成警局的那些走狗还会为他们伸冤么?
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