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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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龚太太带着两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儿子在会场中, 谁也不认得, 所以只能找个地方坐下。因此当看见季墨亭的时候,龚太太急忙叫自家大儿子赶紧上去搭话。

    龚邵忠也起身了,整理了一下领带,正要上前去,却发现季墨亭手里挽着一个男人, 且不那男人品相怎样, 光看着季墨亭那样笑着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顿时他就不乐意了:“妈,你确定要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做你媳妇么?”

    他皱着眉头,旁边的弟弟却道:“那好像是他的未婚夫。”他也没结婚, 妈怎么就只想着大哥呢?所以自己没得半点好处, 如今见他大哥也捞不着, 心情颇为不错。反而朝龚太太道:“妈, 依照我看,一会儿倒不如咱们也拍一两件东西, 挣个好名声,以后要什么世家姐做媳妇, 还难么?”

    龚太太倒是想挣这好名声, 听谁捐了什么捐了多少, 明天还能上报呢。“咱没钱,你又不是心里没数。”

    龚邵忠却听弟弟一提醒,觉得倒也可行。所以听到龚太太着话,忍不住好笑:“妈, 咱们是没钱,可是你以为大房三房就有钱了?”不都得二房买单么?

    反正现在他们也住在季家,二表舅买两家的单是买,在多买一家,又何妨?他那么多钱,又没儿子。

    于是龚太太果然有些心动了。

    正在这时,慈善晚宴正式开始,贺先生上去开场白,第一件拍卖品也随之摆了上来。

    前清宫里出来的名家山水画,立即就有人出价。

    季三立即开口,高于别人的五倍价钱将画拍下,颇为得意的朝季大看了过去。

    于是第二件宋代的青花瓷枕,这次台上的司仪刚开价,季大直接在原价后面加了两位数。

    一时全场一阵鸦雀无声,无不惊讶的看着季大。

    同样,也察觉出了这兄弟俩在暗中较劲。

    “你今晚来,有没有什么要拍的?”季墨亭朝慕云深声问着,心情很是雀跃。

    她能不高兴么,大伯和三叔拼命的拍东西,而且价格还出的不低。爸爸又不可能像是从前那样,继续给他们买单,所以她这好奇着,到时候这两人上哪里去弄这么多大洋来。

    慕云深,“本来有,不过暂时没有了,你大伯三叔这样愿意为慈善做出贡献,我应当成人之美。”

    听到这话,季墨亭不厚道的笑了,“好个成人之美。”

    第三件,第四件,第五件,一直到第六件,有人开始不乐意了,季家这两兄弟才消停下来。

    龚太太也趁机拍了一件,花了三千大洋。

    不过好在不要马上就要见到现大洋,也就记个账,所以龚太太也不着急。

    而且当时就有人开始听龚太太的身份,让她觉得这点钱花得还是值得的,还想继续拍。

    等着拍卖结束,那边便开始做统计,拍得最多的也就是季大和季三,也都纷纷上去合照留念,顺便发几句感言。

    两人也都各自猜测,明天《时报》上,谁的名字排在最前头。

    季先生和慕云深什么都没拍,不过季先生直接捐赠了不少书本,慕云深则捐赠了台上所拍卖的三脚紫金炉。

    而按照规定,各所拍物得主要将东西带回家,必定是要将百分之十的大洋交给主办方。而问题来了,季大和季三刚才忙着去拍照,去发表他们感言,根本就没留意到季先生一家已经先行回去了。

    所以等着要找季先生拿钱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想这也不着急,反正他们这是做慈善,老二不能不给钱的。于是便都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去,只明天把钱送来。

    季素白跟在季三太太后面,忽然被人唤住,是她的同班同学于佩莲和她妹妹。

    于佩莲其实是不愿意上前来的,可是今晚季素白的爸爸那样财大气粗,所以她妈妈无论如何也要她上前来跟人关系好。在乱世这样有着厚实家底的人家可不少了,而且听季素白的大哥在国外留学,也快归来了,那可是大好的青年才俊。

    所以硬是让于佩莲上来寒暄。“素白,想不到你爸和你大伯为西南的学生们捐赠了这么多大洋。肯定读书楼建起来,要拿你爸爸的名字命名了。”

    季素白得体的笑着:“我爸爸素来对西南的学生们,其实都很关忧的,如果不是我弟弟太,祖母又需要照顾的话,他都算辞了这厅长的位置,带我们去西南,算做个教书先生呢。”

    两个姑娘一话,其他人就凑过来,将季素白吹捧了一回,才好奇道:“你二叔听是釉南大亨,可有钱了,他怎么才捐了些书本?”

    季素白还没开口,就有人冷笑:“呵呵,自古一来,无商不奸,他们的钱进了腰包,还有掏出来的道理么?”然后又歉意的朝季素白看去:“素白,我这人话就这样耿直,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的。”季素白摇头。

    这时又听有人问:“那个二堂姐,是不是就是被谢允安抛弃跳江的那个?”

    季素白连忙道:“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大家不要在提了。”

    言下之意,算是默认了。

    嘴上不提,可是又不知不觉的提起了关于季墨亭的不少事情,比如她没读过书什么的。季素白也不知为什么,按理她明明该嫉妒季文慧才对,毕竟季文慧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而且还留过洋。

    可是不知怎的,想起季墨亭挽着的那个人时,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诋毁季墨亭。似乎只有将她踩得低低的,自己的心里才会舒服一些。

    话季大季三倒是风光了一晚上,第二天报纸上也满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报道,还有他们所捐赠的大洋数额,让不少人都为之惊叹,心这没看出来,季家两兄弟这样有钱。

    连季三今天去烟馆,东家都亲自捧着那上等的金丝烟土来伺候他,再一次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天更是飘着身子回家的,只是刚一进府,就发现府上来了不少人,不免诧异道:“家里怎么来客人了?”

    却被三太太一把拉过去,低声在他耳边问道:“怎么回事,大洋还没送过去,人家来催了。”

    季三这才一下清醒过来,这些人莫不是来催大洋的?立即道:“我去给二哥个电话。”一面埋怨着,“真是的,不是一早发人去他那里知会了么。”

    同样焦急等着的,除了三太太还有大太太,以及龚太太。

    可是电话了过去,那边却账上没大洋了,最起码要等个两个月。

    当时季三就怒了:“又没多少,怎么要等这么久?”

    电话是季华接的,“三爷,真不好意思,二爷这一次货砸在了手里,船一直卡在南洋那边过不来,我们也没办法。不然您先自己想一想法子。而且你想想看,真有大洋的话,二爷也不会只捐书,而不捐大洋啊。”

    季三心里烦躁的将电话挂了,只把这来要大洋的人发掉,转头问三太太有多少私房。三太太一听,顿时下意识的捂紧了荷包:“我可一个多余的大洋都没。”一面着急的朝季三问道:“怎么,二哥不给钱?”

    “不是不给,是没钱了。是货物砸在手里,要等几个月呢。”季三烦躁的着,这哪里等得了。

    不一会儿,季大也回来了,神色同样不好,可见是也得了同样的话。

    而老太太听之后,才不信什么货物砸在手里没钱的话,她可还清楚的记得,昨天老二的那话。

    他要分家,而且连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的任何花费,他也只愿意承担三分之一,这不就是明摆着,以后不帮扶老大老三了么。

    所以把季大和季三都叫到跟前来,“他不是没钱,他是要闹分家,你们俩也是傻,昨晚怎么糊里糊涂的就拍了那么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让季大赶紧拨响了季公馆的电话。

    季大和季三都傻眼了,老二要闹分家?这为什么啊,不好好的么?哪里得罪了他?不过听着老太太要电话去,便又放心下来。

    老二那样孝顺,老太太骂一顿就没事了。

    季家这边,电话是青苗接的,一听是季家来的,顿时没好脸色,然后连忙捂住话筒口,朝季墨亭声道:“是季家来的,八成是要钱,要去叫先生和太太么?”

    季墨亭摇头,示意她直接挂掉。

    而季家这头,电话明明都接了,又被挂断,老太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让王姑姑扶着起来:“去找老二,反了天了。”直至现在,老太太都没将季先生要分家的话当真。

    只觉得他是不高兴自己让老三家的梓博过继到他名下,所以闹一闹脾气罢了。

    不过儿子是她生的,性子他还是摸得清楚的。

    可惜老太太不知道,季先生死过一次的人了,心境怎么也会有所变化,而且那天晚上亲耳听见了那些话,怎么可能还如同以前一样愚孝?

    季先生下楼来得知季墨亭让青苗挂了老太太的电话,立即冷笑道:“你祖母,多半一会儿来登门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妈,所以她要干什么,能干出什么,季先生也能猜个一二。

    季墨亭一听,不免笑道:“爸爸怕什么,您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过万一季老太太真的不要脸,在门口撒泼对爸爸的名声肯定还是不好,所以便想着,该做些准备才是。

    所以回到房间用左手写了几个纸条,吩咐桂花跟大黄想办法扔到京海的各大报社去。又偷偷的叫了季华来,“华叔,我爸爸这些年如何对季家的,你肯定比谁都清楚。”

    季华不知道季墨亭想做什么,只是却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季先生能知道太太们在老宅受委屈,二姐肯定暗中推波助澜了。而且最让他疑惑的是,那晚上的海难,大姐跟何嫂都死了,唯独二姐没事。

    而且还没有受半点伤,连带她那一猫一狗也么受到半点波及。

    不过到现在为止,二姐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害先生太太的事情,所以季华便问:“不知道二姐想让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我爸爸这些年给季家这边的家用补贴账单,您应该有的?还有给国外的堂兄堂姐们寄钱,您应该也会有账单才对。”季华是爸爸从一起长大的兄弟,又是个十分精明的生意人。

    这生意人手上的每一笔款项进出,都会备注得清清楚楚。

    季华有些吃惊,“二姐需要这些东西?”

    “自然要的,昨晚我大伯三叔拍了那么多东西,可都等着我爸拿大洋呢,我奶奶一会儿可能就亲自来了。”

    季华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管她有任何算,只道:“有一部份在釉南,现在怕是送不来了。”

    “没关系,有多少算多少。”季墨亭吩咐完,然后高高兴兴的哼着曲楼,等着季老太太上门。

    季太太听老太太要来,心里很是担忧。如今见季墨亭这欢快的样子,不免是好奇,“阿亭,怎么了?”

    “没事,就是奶奶要来了,我高兴。”她这话是满脸笑容,看着怎么都不违心。

    让一旁的季文慧很是怀疑,季墨亭是不是暗中捣鬼了?

    季老太太来得比季墨亭预计的还要晚些,听到外面停车的声音,季先生立即起身,不让季太太跟随,自己引了出去。

    老太太一下车,就看到了大门口站着的季先生,什么也不,怒气冲冲的上前就给了季先生一个巴掌:“不孝东西,你这是给谁脸看?你以为分家就分家?老娘我还活着呢?居然还敢这样戏耍你大哥三弟,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东西来?”

    她嘴上骂着不解气,还要拿拐杖去。

    不过被随后跟来的季大一把拉住:“妈,别生气,二弟肯定也是一时糊涂。”然后转头朝季先生劝道:“二弟,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提什么分家,惹妈生气。”

    老太太的声音早就将这对面四周的人家吸引过来,如今都隔着门看戏。

    如今听着季家要分家,便都暗自指责季先生不孝顺,这老母亲还在,就嚷着分家,像什么话?

    季先生没言语,老太太以为他是服软了,心中好不得意,老眼昏花的,又没留意到各家各户那门后面露出来的半张脸,只立即道:“还不赶紧给你大哥和三弟把昨晚的大洋补上,你个没脑子的东西,他们挣得这好名声,都是为了我们季家,你就不能动动你那榆木脑袋么?居然还敢什么没钱,没钱你能买这大别墅啊?哼!你以为他们脸上不好看了,你能光彩么?”

    偏是这个时候,季墨亭和季文慧跟着季太太不合时宜的出来。

    季太太是不放心季先生,所以赶紧出来看。

    而季墨亭纯粹是看戏的,然而她没想到这会儿老太太激动着,一见了她们母女,就没个好脸色,直呼丧门星。转头又朝季墨亭骂,“还有你这蹄子,居然还妄想独吞了季家的财产,我告诉你,那都是你弟梓博的。”

    一旁的季大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之前还以为是太太哪里听来的谣言,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当下就朝季老太太道:“妈,你怎么能厚此薄彼,怎么叫都是梓博的,难道长云他们就不是你的亲孙子了?”

    而季老太太给季墨亭的这话,让邻里四下的人不由得悄悄议论起昨天晚上慈善晚宴时,季三家儿子季梓博的那话,感情不是什么童言无忌胡八道。

    本就是季老太太的金口玉言。

    还有,听着季老太太这意思,昨晚上季大季三豪捐的大洋,得季先生给他们买单?

    众人这样一想,倒是也明白了昨晚这两位为何如此积极,感情这不是花自己的大洋啊。

    季墨亭被人骂得早就已经麻木了,不以为然,只是季太太和季先生气不过,便开口道:“妈,阿亭怎么也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能……”

    不过季太太话还没完,就被季老太太断:“闭嘴,你你嫁到我季家多少年,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不如那下蛋的母鸡。”

    这话一出口,季先生脸色就沉了下去。

    但是季墨亭没等他发难,便扯了扯他的衣角,挡到他的前面去,“奶奶,这都是新时代了,天天报纸上学校里,都在男女平等,您自己也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女性呢?何况这生儿生女,自是缘份,为什么都要怪我妈妈呢”

    季墨亭知道爸爸是孝子,不然也不会忍到此刻。也知道妈妈忍气吞声是怕爸爸为难。可是她没有什么要顾及的,她的名声早就不好了,现在顶撞祖母在落个不孝,怕什么。

    果然,她话一出口,顿时就被三太太指责不孝。

    然而却不知,此刻已经有不少记者赶来了,听到季公馆门口的这些话对话,一个个膛目结舌,也顾不得拍照,恨不得都有八只手,赶紧将他们每个人的话都赶紧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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