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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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云深急匆匆的赶到了季公馆, 却得知季墨亭还没回来。

    而他这样神色焦急的跑来季公馆, 不免引起了季太太和季文慧的疑惑。

    季太太便赶紧寻问:“怎么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事情肯定是出了, 但是出什么事情, 慕云深还真不知道,不然他也不用这么匆忙的等不及开会没结束就跑来慕家。

    而且面对慕家母女俩的询问,他也不上一二。

    总不可能与未来丈母娘, 季墨亭忽然给她了电话, 问自己爱不爱她,而且口气又那样不对劲。

    而且他也怕季太太太过担心, 于是只能压下心底的的着急:“没事, 只是正好有空,便来找阿亭, 她若是不在,我出去找。”反正从前也找过。

    或者是去电话局里查一查,她在哪里的电话。

    季墨亭不敢回家,到底是因为刚才一时冲动,杀了对方一个片甲不留。

    慕云深暂时也顾不得多想了, 可是家里怎么办?

    就算自己当时戴了面具,可是妈妈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么?所以她这愁啊……

    这才庆幸上一次他们没仔细问自己当时在海上是怎么逃脱的细节, 如今又弄出了人命。

    忧心。

    可不管在怎么忧心,这家还是要回的。

    毕竟天黑了,再不回,妈妈也担心。

    忽然, 前面迎面而来的车一个急刹,就看到了慕云深从车上急促的跳下来,两手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慌张的检查:“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一猫一人,还在发愁回去怎么交代,忽然被慕云深跳下车一问,季墨亭有些懵了,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此处离他们家不过半里远,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去过季公馆了。

    “你电话里口气不对,我不放心,就来找你。”慕云深确定她这样子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而且他知道季墨亭身手不错,一般的人拿她没办法。

    季墨亭听了,有些自责,“我没事。”一面问:“我妈在家么”

    慕云深点头,“嗯,在的,我送你回去。”虽然不知道当时季墨亭为什么给自己电话的,但仍旧不放心,必须要将她送到家里去才行。

    季墨亭并不想回家,所以也不想上车,毕竟车怎么也比人走得快。可是也不能把车停着在这里,只好跟着上了车。

    回到家,慕云深便先回去了。

    季墨亭好几次想跟季太太开口提起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她在回来的路上,跟着桂花已经编了好几个借口。

    但是都没能成功,因为季太太一直问她季家那边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禀报,季嫣然来了。

    季墨亭忽然紧张起来,她不会是来给妈妈告状的?然后赶紧起身,“妈我去看看。”

    可是看到进来的季嫣然,就见她披头散发的,立即皱起眉头:“你又被人欺负了?”不然怎这副模样?

    季嫣然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没有。”

    “那怎么这副模样?”季墨亭有些嫌弃,一面叮嘱道:“今天的事情,你最好别提,不然你知道的,我要是生气了,可能会把你的脑袋也扭下来。”

    但是这恐吓对于季嫣然却没用,她反而满脸崇拜的看着季墨亭,从前那种心翼翼又总夹杂着算计的目光,如今变得晶莹透亮,“你不会的,如果你真的要杀我,今天也不会救我。”

    季墨亭翻了个白眼,“那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变得和你一样。”

    “做梦。”她这是上一世天生就激发的潜能,附带过来罢了。不过觉得她大概也不会跟妈妈提起此事了,便不管她,转身朝里面去。

    季嫣然追上来,居然没半点泄气:“我知道不能变得和你一样强大,但是我要以你为目标,可是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你可以教我么?”

    “不能,不过你想学武那个陆师傅应该还成,你可以去找他。”季墨亭推荐道,虽然对方受了重伤,但是就跟大家的那样,如果不是他给对柳生抱拳行礼的时候被柳生阴了一把,伤了眼睛,将柳生下去绰绰有余。

    所以季墨亭觉得,这人还是不要讲究那么多规矩,要就,还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不然迟早死于话多。

    季太太见她跟着季墨亭进来,自然没有赶她,而且又瞧着这丫头跟着以往不一样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怎么随着阿亭转悠。

    季墨亭心里揣着事儿,一个晚上没能睡好。

    第二天更是不敢起床,就怕报纸送进来。

    但是,昨天那事儿哪能不上头条?被欺压了好一阵的华国武术终于崛起,而且还是那么个纤细的姑娘。

    季太太也确实看到了报纸,当时吓了一跳,前前后后将照片上戴着狐仙面具的身影看了几遍,然后终于可以确定了。

    那就是她家的阿亭。

    她现在几乎和季先生一样认定,可能她们死后,阿亭经历了很多,然后也与他们一般,重生过来,所以她前世所学的一切,如今都能用得上。

    不怪季太太这样想,而是她自己也是重生过来的人。

    所以很冷静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季文慧惊叫着拿报纸来给季太太看,“妈,妈,你看,这是阿亭?”

    季太太觉得,虽然阿亭戴着面具,能骗得了外人,但是自家人肯定瞒不住的,于是便朝季文慧道:“你声些,就是阿亭。”

    然后季太太就跟季文慧,其实季墨亭从在自己身边,所学的不止是简单琴棋书画。因为没有儿子,觉得以后姐妹中总该要有一个人继承家业,但是弱女子肯定是不行的,因此就暗地里让人教了季墨亭这些。

    季文慧满脸惊讶,但是也信了,毕竟这很有可能,不然爸爸怎么把季家那么多产业都给了阿亭?

    而且她也觉得季墨亭这十几年的光阴,不应该只是学了琴棋书画那点东西。

    季墨亭本来还窝在床上,让桂花去探一下季太太和季文慧的反应,如今听得了这话,很是诧异妈妈给自己圆谎。

    于是等着季文慧出去后,才到她跟前认错:“妈妈谢谢你,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而且当时我也气急了……”

    季太太想着外面的人都将女儿当做女英雄,却是很开心,“妈妈不生气,而且很自豪,以后也不必再担心你了。”从前,还总觉得这个女儿最弱,如今看来,真的不需要自己担心了。

    季墨亭很庆幸,不管妈妈是出于什么缘由这样护着自己。但是她由衷的谢谢,谢谢老天爷给了自己这样的妈妈。

    而且妈妈这里搞定了,爸爸那里应该也不是问题。

    季嫣然一早就离开了季公馆。

    季墨亭还以为她回了季家,没想到她还真听了季墨亭的话,去找陆师傅拜师。

    因为季嫣然想了一个晚上,季墨亭那身功夫已经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了,自己一个凡人,肯定是达不到那个境界的,不如就走凡人的路,找陆师傅拜师得了。

    至于慕云深,他昨天晚上就得知了山口和柳生等人在西街比武台被人死的消息。

    而且大家传得神乎其神,让人难以置信,所以和裴润之都觉得,这其中多半是有杜撰的情节。

    可是第二天被裴润之一大早就敲响了房门,看到裴润之递来的报纸,立即就认出了上面那个身影。

    然后想起昨天季墨亭给自己电话的时间,忽然明白了她为何跟自己那样的话……一时自责不已,想来昨天她应该很慌?

    裴润之则口若悬河的跟他道:“听谁也没看清楚她怎么出手的,柳生的脑袋就掉下来了,她好像还怕被人看到是她扭下来的,拿脚立即给踢下抬去,不过这举动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云深,你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人呢?而且看着一点都不凶,谁知道居然这样厉害。”

    然后满脸羡慕的看着慕云深:“我你们家祖坟冒了青烟,你还不信。”

    “舌燥。”慕云深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余下的报纸,然后去给季墨亭电话。

    季墨亭接到慕云深来的电话,心跳迅速加快,不安的朝那边的慕云深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嗯。”慕云深顺着她这声音,几乎可以想到此刻她该怎么的慌乱。想到此,他忽然就笑了,此等佳妻何求

    于是便笑道:“阿亭,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我的运气好,正好给你砸中了。”

    季墨亭听到这话,有些没反应过来,直至听到那边的窃笑,才问道:“你真的不怕我么?”她觉得自己还是要确认一下。

    “不。”他有那么弱么?

    季墨亭一听,当即便道:“那好,这是你自己的,好好记着,以后不要反悔。”

    “不反悔。”慕云深想,应该不会一言不合就家暴?

    然后顺便约了季墨亭去看下午的电影。

    季墨亭挂了电话,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不过中午就被季文慧缠住了,问她昨天的事情。

    季墨亭自然简略的了一遍,又提自己动手的起因,是因为季嫣然被日本人欺负,所以特别强调:“都怪他们当着我的面对季嫣然动手。”

    下午和慕云深看电影,还如同从前一样,季墨亭果然又如同从前那般,人畜无害的挽着他的手臂,然后去吃饭。

    只是听慕云深要去鹤州的时候,有些担心:“我和你一起去。”

    慕云深拒绝了,“我怕日本人迟早会查到你的身上来,伯母那里,你怎么能离得?”

    这也是个问题,所以季墨亭只得认命留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保重,注意安全,反正唠叨了许久。

    身份问题的确是隐患,毕竟在第三天后,日方就开始登报讨伐自己。

    季墨亭也不吃素,大笔一挥直接上《时报》与之反驳。

    却没想到,夏之时居然公开身份也写了一篇关于比武的事情。

    季墨亭心这人还真是古道热肠,只是事情一发酵,日本人那边开始约战。

    不过他们的人也不是马上就到。

    而介于日本人素来喜欢耍那见不得光的手段,于是不少人都在为季墨亭担忧,深怕她的身份被查到,自己的家人受这无妄之灾。

    而日本人重金悬赏下,季家果然有人壮着胆子去领赏。

    季素白虽然觉得有些不可能,但是那天她记得季墨亭明明也穿着那样的衣裳,而且现场还有季嫣然丢下的两个行李箱。

    季嫣然是追着季墨亭去了,她的行李箱出现在那里,可以证明季墨亭也在比武台。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去指认季墨亭的身份,那么自己可能就是华国的罪人了,那么华国肯定是不能在待下去,就五千大洋太少了,根本不够自己带着妈妈和弟弟到国外去。

    所以她便坐地起价,要了三根大黄鱼。

    日本这边,山口死了,他怎么也是日方的驻京海的官员,而且柳生也是东京颇为有名声的武士,所以日方很重视。

    刚刚登陆的永濑川听闻了对方愿意出那女人的身份,但是价格要三根大黄鱼,不免蹙眉,“两个没用的废物,值这个价格么?”

    心翼翼跟在这位年轻的永濑川先生身后的宫本,觉得自己有必要在重新跟先生重新解释一下那天的场面。

    其实,那天宫本也在现场,不过他这个人一直比较低调,所以并不发声,也为跟山口他们站在一起,所以免于一劫。

    他是亲眼看到这一场悲剧的目击者,所以也清楚的知道那个女人如果不赶紧抓住的话。不夸张的,她对京海釉南的登陆计划会有很大的影响。

    可即便本宫的仔细,可是入了宫本的口中,却不以为然,到底觉得宫本是胆子,“一个女人而已,不必大惊怪。”

    出乎意料,这位年轻俊美的永濑川先生的汉话的很流利,就像是本土的人一般。不过根本不愿意相信他的话,而且对于抬价的季素白也十分不喜,“华国女人,总是这样贪心。”

    然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见一见这个非得见了自己才肯出那女人身份的季素白。

    而他的手中,此刻也拿着季素白的所有资料。

    品性这种东西,不是刻意的在谁的面前几句奉承话就有的。所以永濑川拿着季素白的资料,扫视了一眼这个姑娘的平生,眼底顿时露出不屑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她的身上,可谓是展现得炉火纯青。”

    季素白是匿名给日本人递的信,而且她去的时候还特意拿了头巾将脸包起来,所以一直都以为,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而且第二次去询问的时候,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他们的先生要约见她。

    就在末月樱花。

    这是一间居酒屋,以前季素白也跟朋友们去过一次,专程去尝日本料理。

    所以她觉得约在这里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所以第二天傍晚便如约来了。

    不过这一次所在的包间比较偏后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好像进了七八道门的样子,才到了目的。

    这里的装潢明显也比从前自己去的包间要好很多,而且宽敞,榻榻米上还绣着樱花。

    但是叫她最为震惊的是,前面坐着的那个年轻男子,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五官异常俊美,轮廓一如画室里的石膏雕像一般完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种她不上来的凌厉桀骜。

    那双眼睛,似乎能看到人的心底一样。

    这个年轻男子,就像是她所看过的文学著作里的男主角一般完美无缺。

    她只听着自己的心忽然砰砰跳动起来,再反应过自己的失礼后,局促不安的赶紧上前鞠躬,“先生您好。”

    三太太只有她这么一个闺女,当做心肝宝贝一般拘束在身边,她没能留洋,只会几句英文。

    永濑川知是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很绅士的抬起手腕,“美丽的姐请坐。”

    季素白因为他那一笑,脸颊一片滚烫,垂着头跪坐下来,对方修长的手掌便将一盘醋腌青花鱼推了过来,“尝一尝,越是平淡的料理,越是最能展现出一间居酒屋的灵魂。”

    季素白心里仍旧砰砰的跳动着,只是听着这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也觉得满心压不住的悸动。“先生,您怎么称呼?”

    “知是。”永濑川知是笑着应道,口气轻松的问着她:“听你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

    季素白正愁着找不到话题,忽听他提起这件事情,顿时满脸自信的抬起头,“我知道,她就是我的堂姐,季墨亭。”

    不过永濑川初来京海,根本不知道季墨亭是哪方人物,反正在他们锁定的所有可疑名单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季素白察觉到对方的疑惑,立即解释道:“我有证据,那天她找大夫来给我祖母诊治,就是穿着那身衣服,而且季嫣然跟着她去了,现场我看到报纸上还有季嫣然的行李箱,不然你们可以去找季嫣然问。”不过季嫣然最近都没有回家,只怕是攀上了二房。

    永濑川知是并没有表态相信她的话,但也没不信,而是绕过话题,问起季素白的一些日常。

    季素白的心都在砰砰直跳,尤其是对方还亲自给她介绍这些日本料理。

    只是有些遗憾,他没送自己回家。

    而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季素白也忽然想起,永濑川先生没给自己大黄鱼,可是消息自己都已经告诉他了。

    一时想折身回去,不过又觉得对方如此绅士,应该不会赖账的?

    而此刻在陆家武馆的季嫣然,因为季素白的话,所以此刻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了。

    在永濑川知是看来,这个季嫣然比季素白知道的应该更清楚。

    季嫣然还没能拜在陆师傅门下,一来是陆师傅受了重伤,二来那天看到了季墨亭出手,他也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根本没有资格再收什么徒弟。

    但季嫣然还是留了下来,在陆家武馆里杂,还照顾起了卧病在床的陆师傅。

    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勇气,很多粗活都是从前没干过的,尤其是给这一院子的师兄师姐们洗衣服,已经入秋了,京海的冬天来得早,水已经很凉了。

    但她坚持了下来,也逐渐的得到了师兄师姐们的认可,偶尔也会教她一些防身的本事。

    中午出去给师兄酒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跟踪自己,情急之下的她只赶紧往陆家武馆跑来,可是她这一跑,身后的黑衣人也不躲藏了,直接追上来将她抓住。

    久等不见她回来的师兄不免以为她是受不了这个苦,跑回家去了,没想到这时却有人来敲门。

    只见隔壁的大娘拿着季嫣然出去时提着的篮子跟酒瓶子,“阿四,这是你们的,怎么把篮子丢在街上,酒都洒完了。”

    被唤作阿四的弟子提着篮子和空酒瓶回去,一面朝着师兄喊:“她果然跑了,酒瓶子就扔在街上,还是隔壁大娘给咱们捡回来的。”

    “不对啊,就算要跑,也不应该将东西就扔在街上,好歹给咱们送回来了,而且她的东西都还在。”其中一个师姐纳闷道。

    然后众人这才觉得不对劲,方让阿四出门听。

    不过半个时,阿四就急匆匆的回来了,“季嫣然被抓走了。”而且他听过了,那些不是季家的人,现在季家穷得下人都养不起,怎么可能还有保镖来抓她回去?

    不过就算是季家的仇人,可是季嫣然的爸爸那么多孩子,她又不受宠,怎么可能抓她?

    所以大家一时慌了,最后也不知是谁开口:“那天那位女英雄最先杀的两个日本人,对嫣然动手了。”

    那么抓走她的,莫非是日本人?毕竟那些日本人现在正在查那位女英雄的身份。

    但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他们也救不了季嫣然啊,所以只能让人去季家送信。

    可季大儿女多,被日本人抓走了一个季嫣然,他虽然好奇为何被抓去,但也管不着,心被抓去了好,又节约了一个人的口粮。

    亲爸不管,她正在糊火柴盒子的亲妈却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儿,赶紧跑出去找阿四询问。然后背起五岁儿子赶紧朝季公馆去求助。

    反正老爷是靠不住的,家里好的时候他就不管儿女,现在穷了更不能指望了。

    可是她又不认得谁,只能去求二房帮忙听,他们的人际关系广,兴许有法子呢

    阿四见她一个妇人,还背着儿子,又没钱坐车,可偏偏自己也是穷人,便替她背着儿子,一起去季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