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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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太太不知道季安娜心里的盘算, 只巴不得这三天赶紧过。

    而季安娜安抚好了马太太后, 却是跑去了舞厅。

    这个时候舞厅里还没营业,不过她在这里认得几个人, 他们常年混迹在这样的场合,手里肯定是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太阳还有照不到的地方, 所以这鹤州自然也有阴暗的地方, 上次她来时, 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学生被灌了药塞进了一个满脑肥肠的木材商人车里。

    何况她也有钱,这几个人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是她每次来出手给的费都特别大方,所以她一开口, 几人嘿嘿一笑,没多余的话就给她把那药拿了来。

    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季安娜在拿到这药的时候,这心脏就噗通噗通的跳起来,心里那个慌那个紧张啊。

    即便是回到了家里, 也总觉得自己找人买药的事儿已经被大家知道了一般,满脸的紧张。

    季文慧倒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但是白天才听了那些话, 对于季安娜这心里不免是有些复杂,既是可怜她, 又烦她总嫌弃华国这不好那不好的。

    所以哪怕看着她这会儿不对劲,也没有去多想。

    至于季太太,白天马太太才来过一次, 她这心里也不顺畅,加上季先生今晚去了商会里开会,所以晚饭也就简单得很。

    饭桌上今晚也安静得出奇。

    吃过晚饭大家各自怀揣心事回房。

    季安娜拿着那药,心里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慕云深中招,慕云深又不是傻子、思来想去,倒是让季安娜真琢磨了个好主意,将药碾成了粉倒进香水瓶子里。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季墨亭他们是有飞机的,要回来也很快,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提着皮包就偷偷的出了门。

    她也没少在这个时候出去玩,佣人们看见了跟季太太过几次,不过回头就被季安娜收拾,所以如今也不做这坏人了,见着就假装没瞧见。

    反正现在的鹤州安全得很,又不会出什么事情。

    所以季安娜是轻轻松松的就出了门,直往大营里去。

    这边慕云深才和大家开完会,忽然有警卫来报,“季四姐来了,是有关于季二姐的事情跟少帅您。”

    季墨亭能有什么事情?真有的话从季安娜口里出来,可信度也不大,不过被她缠了这么久,慕云深觉得有必要见一见,跟她清楚。

    毕竟她总来烦自己,免不了惹来一些风言风语,到时候若是传到季墨亭的耳中,也是麻烦。

    如果她不姓季的话,那么自己早就一枪崩了她。

    “让她过来。”他皱着眉头,自己却先朝书房去,大黄跟在身后汪汪的叫着。

    可能是它跟在身边的久了,所以慕云深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多半是让自己不要去。于是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摸了摸狗头:“放心,我与阿亭已经订婚,这点分寸是有的。”

    果然,大黄哼唧了一下就闭嘴了。

    然后就留在了原地,没算跟他过书房去。

    季安娜没有想到,自己为了见到慕云深随意编的借口居然这样好用,早知道的话自己就这样做了,如此岂能次次都被拦在外面?

    她随着这警卫到了这间客厅里,正好慕云深还没来,于是便去上卫生间。

    上卫生间是假,喷那香水才是真。

    而且为了香水更好的能挥发,她喷完后哪怕是不冷,也将披肩裹紧,就等着见到慕云深的时候才脱,那时候自己身上的体温高,夹带着香水味道的药效果一定好。

    不过她也是蠢,那香水在自己的身上,那药又是最烈的药,这会儿就沾着她的皮肤上,而且就算是香气先散开的话,也是她自己先遭殃。

    但是她如今注意力没在这上面,只是想着怎么快速的让慕云深吸了这药,所以压根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身体变化,只是觉得有些热,然后恍恍惚惚的时候,就见着慕云深来了,一把就将身上的披风撤掉,然后朝慕云深扑了过来。

    警卫本来是看着季安娜有些不正常,尤其是看到她那脸色红得有些夸张,便以为是不是发烧了?毕竟这大冷的天,她还穿着短裙,所以就上前询问。

    没想到对方将那羊毛披肩一扯下来,就直接扑倒在他怀里乱啃。

    警卫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场就吓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安娜已经扒了他的衣服了。

    这可不行,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当下便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救命。”

    乡下的翠花可等着自己回去成亲啊!

    虽然对方是季家的姐,但是自己也不能对不起翠花啊!

    可惜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四下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他喊了几声不但没人来,反而被季安娜一手捂住口鼻。

    季安娜此刻心里一百个得意,哪怕是听到他喊人也毫无畏惧,这样的场面越多的人看到才越好呢。

    却不知此刻慕云深在书房里一忙,就忘记了季安娜在等着自己的事情,直至过了将近一个时的时间,这才想起。

    不过想着季安娜那性子,不可能有耐心等自己这么久,中途既然没人来催促,可见是已经走了,然后也就没管,出了书房就算回去休息。

    却发现看到自己的人,那眼神都怪异不已。

    一个就算了,怎么连续遇到三四个人都不对劲,所以便将人唤住:“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这兵也懵了,少帅在这里,那现在那边厅里关门跟季四姐在里面的是谁?

    他们可都听到了,四姐嘴里一直在喊少帅的名字。

    慕云深见他支支吾吾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被慕云深遇到的这兵才低声结结巴巴的道:“那个,我们以为在厅里跟季四姐在一起的是少帅您。”

    “她还没走?”慕云深一脸烦躁的朝那边看了过去,然后叫上这兵,“过去看看。”

    这季安娜脑子里装什么慕云深不知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是没算跟季安娜独处的,别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这路上不但叫了兵,还将所有以那种怪异眼神量自己的人都一起叫了过去。

    然后等靠近了厅,看到了紧闭的房门,以及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慕云深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他人在外面,里面季安娜口里喊着的云深哥是谁?

    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腰间的枪,有眼尖的兵看到,吓得赶紧过去止住他的手:“少帅冷静,这……还是先去请季先生过来。”

    少帅的性子,多半一枪崩了俩。

    可怎么,季四姐也是二姐的亲妹妹啊。

    于是大家赶紧劝慕云深冷静,又有人急忙开车去季家。

    本来离得也不远,所以很快就将刚刚散会回来的季先生给请了过来。

    话季先生刚和大家商议投钱将各处主干铁路给重新修起来的事情,今晚才将计划敲定,他拖着疲惫不已的身体回来,前脚才踏进大门口,就被营里来的人一把揽住,然后急急忙忙的给请走了。

    家中佣人见了,有些担心是出什么事情,急忙去找还没睡的季太太。

    季太太一听季先生还没进门就被营里的人拦下,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想莫不是阿亭跟她哥在美国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赶紧叫上跟着媳妇在哄儿子睡觉的六,立即朝营里去。

    两人几乎一前一后到营里,中间也不过是隔了十分钟而已。

    而等季太太来的时候,季先生已经在这厅外面了,里面的声音听得他满脸青白交替。、

    他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懂,那季安娜是怎么回事,又听慕云深起季安娜来找自己,但是因为忙给忘记了,想起之时没想到这边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正着,季太太也来了,听着那声音面色苍白不已,赶紧催促着季先生:“你还在这里等什么?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你倒是进去啊!”

    季先生心我怎么进?可是看着这里黑压压的一片人,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于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敲门。

    不过这样文雅显然是行不通的,于是慕云深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去一脚将房门踢开。

    里面乱七八糟的,一股浓郁的香味从里面传出来,里面似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甚至是有些呛人。

    话迷迷糊糊的季安娜那时候将香水从包里拿出来,本来是想再用些的,可没想到身子软,这手一滑,就落了在地上,然后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大家看着那破碎了的香水瓶,味道的源头正是从那里传来的,一下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免都有些同情慕云深,毕竟他这姨子想睡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今天还专门做好准备来,没想到给他这警卫撞上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警卫好艳福还是该同情警卫居然被一个女人给……咳咳。

    不过很快大家听到警卫口里喊着的翠花,顿时同情起他来。

    而这会儿慕云深已经吩咐人来了凉水,往两人身上泼了过去。

    这天本来就冷,冷水一泼,警卫立即的就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看着怀里搂着的季安娜,警卫一脸的生无可恋,然后大概是有些虚了,竟是就这么晕了过去。

    至于季安娜,也傻眼了。

    她没去看和自己抱在一起的是谁,但绝对不是慕云深。

    因为现在她正看到慕云深跟爸妈怒容满面的站在旁边。

    但是吓得浑身都软了,立即哭起来:“爸妈,云深哥,你们听我解释,我是……”

    季太太将披肩给她搭了过去,眼眶微红:“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既然常常你的事情你自己能做主,那我和你爸爸也没有什么好的,你开心就好。”然后转身要走。

    季先生只觉得心力交瘁,看了一眼那个昏死过去的警卫一眼,“你怎么能这样不自爱?你一个女孩子,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心里也无比后悔,如果这些年,少花些时间用在生意上,对她管得严厉一些,应该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可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季家的生意他不能不管,尤其是国外的那些生意,他必须亲自去处理。所以在家庭方面,顾及得就极少。

    季安娜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确定看到的是慕云深了才动手的,可为什么会是这个警卫?不应该啊?她一面摇着头,一面慌忙的去翻找包里的香水瓶,难道是这个药有问题么?

    “你找这个?”慕云深的声音冷冽。

    季安娜却还不由自主的闻声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他脚边破碎的香水瓶。

    慕云深满脸嫌恶,拿袖子捂住口鼻,然后朝季先生和季太太看去,正要开口,季安娜却叫起来,“不,这不可能的。”

    又听到季先生的话,想起马太太,不由得冷笑起来,伸手朝着季先生指了过去,“你们这样对我,我知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不是那么亲生的。”

    季太太满脸惊恐,“你胡什么。”她每次见马太太都让人避开了,何况安娜都不在家里,怎么可能知道?

    季安娜却觉得自己猜中了,就是因为自己不是他们生的,所以他们跟着慕云深一起陷害自己。于是当下又怒又恨,“我是不是胡,你们心里没数么?当年是不是你们把我偷来的?害得我跟我爸爸妈妈骨肉分离,你们怎么能这样歹毒?现在还这样害我!”

    她瞥了一眼那警卫,忽然有些崩溃了,抱着身子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季太太因为季安娜这一番话而气得有些发抖,她没想到季安娜居然会这样以为。一时之间,身形有些不稳,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季先生见了,赶紧的将她扶好:“清澜,你没事?”

    季太太只觉得头重脚轻,心里堵得慌,听到季先生担忧的询问摇了摇头:“我没事。”但看到地上的季安娜,心里忍不住想,如果今天不是这警卫,是慕云深,那阿亭怎么办?

    他们当年收养了被抛弃的安娜,如今在安娜的眼里却成了他们偷走了她。季太太只觉得心寒,今天季安娜所做的一切,难不成就是为了要报复他们吗?

    她心里疲惫得很,“马太太再来,就让她把人领走。”本来想保护她,是没有想到,她不领情便罢了,还视他们为仇人。她不敢想象继续将她留在家里,以后这家里会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子。

    季安娜听到她的话,却是冷笑一声,“用不着你通知,我现在就去找我妈!”她一面起身,将衣衫拉上,嫌弃的将季太太的披风扔回去给她,拿了自己的裹上,便匆匆离去了。

    季先生本来还想要点什么的,可是没有想到季安娜已经见过马太太了,并且还已经认了对方。

    即便现在他跟季安娜,马太太一家并没有安什么好心,恐怕季安娜也是不会相信的。

    到底人家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而他们季家,怕是在她心目中连根葱都比不上?她走了,季先生也扶着季太太算回去,一面朝慕云深道:“阿亭这次回来,你们商量着尽快把婚礼办了。”原本订了去年十月的,可是哪里晓得期间出了这么多事情。

    慕云深点头,“我送你们回去。”

    至于这里的烂摊子,自然有人解决。

    马太太没有料想到,这大半夜的季安娜就找来了,还要她立即连夜去离开鹤州。

    今天那么多人看着,季安娜暂时没脸在继续留下去了,也担心这马太太知道了后,接受不了不管自己,那到时候自己怎么回美国?

    她要现在就走,马太太是求之不得的,不惜花了重金包船,立即往香江赶回去。

    早回去一天,就是为儿子争取一天的时间。

    但是季安娜不知道这些缘由,在自己觉得最倒霉的时候,马太太能为自己做到这一点,她心里颇有些感动,决定以后就算是到了美国,也会多去看看他们的。

    是的,现在季安娜只想借着马太太他们带自己回美国,只是回了美国后,她要继续自己的生活,根本没算和他们住在一起。

    毕竟自己的生活作风他们不见得能接受,与其如此,不如各过各的。

    季文慧得知营里发生的事情时,又气又怒,要去找季安娜,才得知她昨晚没回来,去找了马太太,然后马太太连夜包船带她去了香江。

    她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忍不住骂了一声蠢货,她这是迫不及待地去送死啊。

    可是现在船已经不知走了多远,她根本拦不住,也不想去拦,季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反正季家又不欠她的。

    只是季太太还是因为这件事情病了一回,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姑娘,那心里如何不难受?

    恰好这个时候大洋彼岸来了电报,季墨亭和知了要回来了。

    不过赶在他们前面到季家的,是季先生的大侄儿季长云。

    他在法国交了订金买城堡,不过后来因为季先生断了季家那边的任何费用,所以他一下从多金豪气的大少爷沦落到了平民窟。

    订金没退回来,原本要和他订婚的法国美女也一脚踹了他。

    没了钱财的他一下落入了底层,以往见了他都要称一声季少的朋友,也都避而不见。

    于是他只能在贫民窟里挣扎,却连一张船票钱都没攒出来。

    没了钱作为一个外国人,他在法国寸步难行,让他急切的想要回国,所以最后便只得去行窃。

    被抓了四五次,了七八顿后,才练出一些技术,偷够了这一张船票钱,立即就回了京海。

    可是发现现在不止是季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连华国也发生了变化,京海政府被釉南政府取代,釉南政府又被鹤州那边死死的压在脚底下。

    他明明记得,鹤州不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么?

    然而这一听,听来的消息吓得他好久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季家居然出了这么个厉害的人。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家里还支付不起自己在法国的生活费?于是再仔细一听,就听到了季家大房三房是吸血虫是蚂蟥的话。

    别人不知他是季家大房的大少爷,只将那季家大房三房的笑话都一字不漏的给他听。

    如果季长云是旁人,自然也会跟着笑的,但他是季大的儿子啊,自然是站在大房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所以觉得二叔太不地道了。

    那么多钱,宁愿给去资助那些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外人,居然都不愿意支付自己在法国的生活费,害得自己不得不去偷窃!

    当时又气又怒,还听二叔一家在鹤州,而他爸妈却还被留在京海,被那薛语堂当做人质。

    因此自然不可能再往京海自投罗网,于是在船上偷了一位女学生的钱包,上岸立即买了去鹤州的票。

    然后他现在便到了季家来。

    “二叔,你为什么要断了家里的生活费?”他这话问得理直气壮的,一进门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就去往季先生办公的房间,然后就直接开口质问。

    季先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季长云了,所以看到眼前这个穿着皱巴巴西服,满脸老态的季长云,有些不确定:“你是长云?”

    “呵呵,二叔贵人多忘事,难为您还记得有我这个侄儿,可是我却被你害惨了。”季长云冷笑一声,往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去,翘起来了二郎腿,从包里摸出烟来,狠狠的吸了一口。

    季先生的秘书见他抽烟,不由得上前歉意道:“对不起,这位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老子抽就抽了,关你什么事情?”季长云并没有把季先生这秘书放在眼里,口中还骂道:“你不过是我季家一个杂的罢了,信不信爷开了你?”

    季先生皱眉,本来还有些想问他怎么变得这般的苍老,二十岁的人像个四十岁的人一样。可是听到这话,直接让秘书退开,冷淡的朝季长云问:“你这一次来,是有什么事情?”

    季长云听到季先生的问话,不满的跳起来:“二叔明知故问?我爸妈他们还在京海,你就这样无动于衷?还有我们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你爸妈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不过你要既然来了鹤州,想留下的话,可以去我人事处报道考核,如果考核能过,你留下来工作。”季先生现在的态度很明确,需要工作的人很多,他这里也没有要养闲人的位置,就连知了,自己也会让他从基层开始做起。

    作者有话要:  谢谢杂货铺~~谢谢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