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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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长假休完的第一天, 苏棉才进研究所,冯羽就告诉她, 陈教授接了个项目,最近又要忙了。

    苏棉只点头笑笑,好啊。

    冯羽认识苏棉许多年, 她知道苏棉不像那些时常抱怨生活的同学,她喜欢做研究,喜欢从显微镜里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也喜欢做别人从没做过的东西。

    许多同学恐惧忙碌, 但苏棉只要一进实验室, 就精神奕奕, 这么多年还是觉得新鲜。

    老师让做老实验, 苏棉可以, 因为一个数据不对重复改, 她也从没过什么, 认真对待每一件事,在大学时, 班上便许多人想和她同组,而且还流传有一句,只要苏棉在,就不可能不成功的话。

    冯羽边同她抱怨, 边换了衣服去无菌室,她虽然知道不会从苏棉嘴里听到什么,但还是喜欢和她这些。

    因为这种时候, 苏棉总会带着微笑听完她所有的话,然后很温柔地安慰她,好啦,我们很快会做完的。

    苏棉其实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好听话的人,但听她话就是很舒服,让人安心,苏棉什么,就能信什么。

    一个早上的时间很快过去,因为才接手的关系,材料缺失还没准备好,中午休息时间,苏棉了几个电话,才叫人把东西寄过来。

    等她弄好一切,冯羽已经吃完了饭在等她。

    “对了苏棉,”冯羽把玩手中的纸巾:“你是不是申请了学姐的宿舍?”

    苏棉抬起头来:“还没,昨天只是问了问。”

    冯羽:“怎么突然想申请了?君盛那边呢?不住了?”

    “研究所宿舍会方便点,”苏棉低头吃饭:“我再想想。”

    冯羽撑着脑袋看苏棉吃饭,看着她额头上几根短短的没能梳上去的头发,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苏棉,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苏棉抬眼看冯羽:“没有啊。”

    “这几天看你经常在发呆,”冯羽笑了笑:“有需要我帮忙的要跟我哦。”

    苏棉眼睛一弯笑了起来:“没有心情不好啦。”

    可话虽这么,苏棉重新低头吃菜后,嘴角的笑意又挂不住了。

    她心里清楚的很,最近因为裴拾茵的事,她时不时的,都在心情不好。

    她其实在睡前有好好想过这件事,也想要不和裴拾茵聊一聊,但仔细想来,她们没吵架,也没拌嘴,只不过因为裴拾茵最近忙了,她们联系少了。

    苏棉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裴拾茵,最后一条消息还留在五天前,而那天的消息,也只是苏棉问她元旦有没有空,裴拾茵没有。

    “裴拾茵因为你,可以不用工作,可以不谈恋爱。”

    林露的这句话,突然蹦进了脑子里。

    只不过半个多月而已,苏棉就这样难受。

    “可不是麻烦。”

    可不是麻烦,妈妈也了,她老黏着裴拾茵,影响她工作,影响她生活,像什么样子。

    “冯羽,”苏棉锁上手机:“申请宿舍的资料要找谁拿啊?”

    冯羽:“我有。”

    天气预报A市过几天会下雪,所以今早天忽然冷了下来。

    吃完饭后,苏棉出去拿了个大包裹,手几乎要冻僵。

    研究所开了暖气,苏棉拉着包裹进门,她退到自动门感应器外,把包裹心放在戴上,搓了搓手。

    “苏棉。”

    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句,苏棉转头看,是很久不见的张谦。

    “怎么一个人拿这么大的包裹?”张谦把背包背好:“你组里其他人呢?”

    “他们午休了,”苏棉指着地上的东西:“包裹很轻的。”

    张谦走过去,直接提起来:“我帮你拿上去吧。”

    “诶,不用了。”苏棉连忙拒绝。

    但张谦像是怕被她抢了,步伐十分快地走向电梯。

    实验室在五楼,正午时分电梯空的很,门关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棉和张谦中间隔着包裹,她看着墙上缓缓上去的数字,先了句:“谢谢学长。”

    张谦客气:“没事。”

    苏棉想了想,又了句:“最近很少看见你。”

    张谦点头:“去外地了,昨天才和老师回来。”

    苏棉点头。

    张谦突然又笑了一声,:“原来你和裴拾茵认识啊?”

    突然提到裴拾茵,苏棉有点疑惑:“认识,怎么了?”

    “就是那段时间,”张谦模糊了一下:“后来林教授跟我不要勉强,还你和裴拾茵认识,哈哈。”

    苏棉不解:“什么?”

    电影突然叮的一声,张谦没有应苏棉的话,直接拎起包裹,走了出去。

    张谦没有再多聊,苏棉也没有继续问,等他把东西放好,苏棉了谢谢和再见后,把人目送走。

    午休时间渐渐过去,苏棉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就要开始做事了。

    因为材料还没齐全,组里准备好手上已经有的东西,才到下午四点,苏棉叫大家把东西整理好,而后解散。

    宿舍楼的管理员还没有下班,苏棉找不到明天去申请的借口,从印室里把资料印出来后,跟着冯羽一起去了宿舍区。

    这一路上,她都十分忐忑,一直在极力服自己,没什么没什么,这样更方便了。

    退了裴拾茵的房子,又不是不和裴拾茵再联系了,只是以后不会那么麻烦她了而已,交集也没那么多了。

    你看现在大家都那么忙。

    没什么没什么。

    签字的时候,苏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端端正正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项目材料还要后天才能到,苏棉和冯羽道别后便给搬家公司电话。

    大道上落了许多叶子,天气缘故,行人少了许多,苏棉没拿电话的手紧紧藏在衣服口袋里。

    她看着区的方向,缓慢地走着路。

    不知哪来的虫子飞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眉头一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她给电话那头的客服姐,估了自己的东西,并和她定了车辆。

    “还有其他需要吗?”客服问她。

    苏棉看着自己手指上,从眼睛里揉下来的飞虫尸体,还有夹着的眼泪,眨眨眼睛:“没有了,谢谢。”

    客服了一句好的,苏棉以为她要挂电话,却听她问:“苏姐,您还好吧?”

    苏棉把飞虫从手指上吹走:“嗯?什么?”

    客服那边笑了笑:“没事,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后,苏棉又揉了两下眼睛,这下才舒服点。

    回到家后,她客厅房间书房厨房逛了一圈,发现,她和客服的那些能带走的,一点也不差。

    这个房子苏棉住了两年多,哪里有什么东西,什么角落放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苏棉又兜了一圈,看着房子里的一切,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最后,她还是先掏出了手机,给裴拾茵了个电话。

    只是苏棉不知道,裴拾茵今天也刚好在A市。

    她忙了大半月,昨天才消停点,苏棉电话过去时,她正算赴一个无关痛痒的饭局。

    裴拾茵开着车,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棉棉,按下了接听。

    “裴拾茵。”苏棉先叫了她的名字,然后那头传来了清嗓子的声音。

    裴拾茵:“怎么了?”

    “是这样的,”苏棉对她:“我有一个学姐去调到外地了,研究所的宿舍空了一间出来。”

    裴拾茵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所以我把那个宿舍申请了,明天就会搬过去。”

    “什么?”裴拾茵靠边停了下来,很急地刹住了车:“你要搬去研究所?”

    苏棉:“嗯,申请已经通过了,搬家公司也联系了,明天早上。”

    裴拾茵问:“为什么?”

    “因为,”苏棉顿了顿,发出了裴拾茵经常听到的笑声:“宿舍更方便一点。”

    苏棉完这话,裴拾茵沉默了很久,苏棉也陪着她沉默了很久。

    “你在哪?”裴拾茵问她:“在家吗?”

    苏棉嗯了声:“在的,准备收拾东西,”苏棉声音轻了点,像在抱怨:“好多东西啊。”

    苏棉又问裴拾茵:“你回A市了吗?我明天把钥匙挂门后吧。”

    裴拾茵的回答是直接把电话挂了,她调了个头,直接改了道。

    二十分钟后,裴拾茵的车停在了区地下室,她急匆匆地按电梯上楼,到了楼层,快步过去开门。

    大概是才开始收拾的关系,客厅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有书架上的几本书被摞在了一起,书堆旁还有一个空的箱子。

    苏棉不在客厅,裴拾茵瞥了眼房间的方向,朝书房走去。

    家里安静的很,所有的大灯都被开了起来,书房门半掩着,裴拾茵在外头看不见里面,但依稀的,能听到从里边传来的细细的声音。

    像是有人细声话,又像是有人捂住自己的嘴,却又发出了声音。

    是苏棉的声音,裴拾茵听的出来。

    裴拾茵悄悄过去,轻轻地推开门。

    那个声音更大了。

    书房里整理的痕迹比客厅更甚些,许多东西已经整齐摆放在纸箱里。

    而苏棉。

    裴拾茵看着背对着门,缩着蹲在角落的人,一直起伏的心软了下来。

    苏棉一只手抱着膝盖,头也埋了进去,整个人微微地一抖一抖,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扫把。

    嘤呜声,吸气声,听起来,难过极了。

    “棉棉。”

    裴拾茵声地叫她。

    她看到苏棉的背突然僵住,接着抓着扫把的那只手也用了力。

    一个很快的时间里,苏棉抬起了头,并转了过来。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撞到,苏棉满脸都是眼泪,头发也有些粘在了一块。

    一只独自伤心的猫,默默蹲在角落,嘤嘤呜呜地舔着伤口。

    “你怎么,你怎么。”苏棉的声音带着惊慌,鼻音很浓。

    “你怎么来了?”

    裴拾茵走了过去,在苏棉面前蹲下来,正好见她轻轻一个眨眼,好大的一颗眼泪,落了下来。

    裴拾茵抬头轻轻擦掉:“哭什么呢?”

    苏棉皱着眉头看裴拾茵,但她没能成功地憋住眼泪,鼻子反而更酸了。

    越来越多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裴拾茵想继续擦,可手还没碰到苏棉的脸,却换了个方向,扣住苏棉的脑袋。

    “不哭了。”

    苏棉低声呜了几声,顺势靠近了裴拾茵的怀里。

    憋在心底的许多天的难受,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出来,苏棉额头抵在裴拾茵肩上的瞬间,克制不住,大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