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大梦一场
这场婚礼直到最后陶湘都没有出现,连带王毅军也不见了踪影。
没有新人过来敬酒,被邀请参宴的乡邻们议论纷纷,像是吃了顿莫名其妙的饭,连新娘的面都没看见,哪还有什么喜庆,甚至有不少人怀疑新娘或许是逃婚了。
作为婆家的王家人成为议论中心,面子里子丢个光,他们不禁对陶湘更是不喜。
于是一天后,当王毅军带着休整好的陶湘重返王岗屯时,遭到了家里面众人的一致冷遇。
彼时陶湘正被王毅军携着站在院门外头,王家同她当年见过的一样,仍是高墙砖瓦的农家院,院内三代同堂正在堂屋里吃饭。
王毅军的两个弟弟十年间都相继结婚生子,他们娶媳妇用的是当年王父给王毅军准备的彩礼,三转一响对于男人来没了用处,便被弟弟们欣喜若狂地瓜分了。
直到后来他丢下屯里的事情南下去跑运输,于是就连拖拉也换成了他的二弟去开。
除了逢年过节,男人不回来很久了。
王父王母对这个不听话的大儿子分外不满,觉得他一颗心都放在外头女人身上,大把年纪不上不下没出息得很,索性把家里本打算留给他的几间厢屋也挪给出生的几个孙子孙女住。
王毅军牵着陶湘走进院子里,中拎着不少礼品糕点盒子:“爹娘,我带阿湘回来看你们了,这些都是她给你们买的”
弟弟与弟媳们听到动静忍不住转过头看,可惜王父王母还生着闷气,眼也不抬,一声不搭理。
昨天的婚礼让他们一家成了笑话,还有脸回来!
气氛很尴尬,陶湘不适地动了动被王毅军握住的腕,腕间戴着的金镯子随动作微微晃动,正是王母给的那对,看得两个妯娌眼都直了。
为了挽回些好印象,她今天来之前是特意从空间里翻出来戴上它们的。
王毅军已经习惯了父母的冷待,他把里的东西往门边一放,将陶湘往怀里紧了紧,自顾自简要道:“昨天突发了些事,婚宴没能办成,我打算跟阿湘在家里再重新办场”
答应跟男人补办婚礼,是陶湘对他面子上的补偿,当下她只安静听着,并没有多什么。
“还要办?你还嫌咱家闹的笑话不够多?”
没想到王毅军的话却惹得王大队长发了好大的火,直接摔了里的碗筷:“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想啥?知道外面人怎么你的吗?想一出是一出,咋都不跟我们当大人的商量商量!”
先前王毅军突然兴冲冲跑回家要跟陶知青成婚,尽管王大队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为大儿子张罗了一屯的乡邻去镇上参宴,谁料想到头来叫他们家出了好大的丑。
好好的大喜日子,新娘不出现,这岂止是丢得王毅军的脸,分明是丢他们王家的脸面。
看王毅军和他父亲闹得太凶,陶湘不得不主动开口解释道:“其实昨天都是我不好,身体太不争气,临下楼的时候忽然头晕得走不动路,只好劳毅军送我去了医院,也来不及知会各位一声”
“我们父子俩话,哪有女人吱声的份!”王父做惯了一不二的大队长,怒急攻心叱骂张口就来,也不分面前是什么对象。
王毅军一下子板起脸来,陶湘也收了声。
“少些吧你!”王母忙拽了王父一把,阻住其话头。
王毅军今年都三十五了,搁屯里其他人家早就是好几个娃娃的父亲,可他至今仍是个老光棍,一心只念着当初的陶知青,看都不看别的女人一眼。
如今好不容易陶知青回来了,她家大儿子守得云开见月明,十年的光阴岁月可不能毁在老头子的一张嘴里。
王母微张了张口,想继续些什么打圆场。
只听王毅军护着陶湘道:“婚事必定是要重办的,既然家里不行,那我在邻县还有间屋子,我俩就去那里办,随你们过不过来吧!”
“胡闹!”王父愈发气得吹胡子瞪眼,“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给你俩,就在家里办!明天就给你们办!”
到最后,还是王父做出了让步,腾出一间原本属于王毅军的屋子给他作和陶湘的婚房。
这回王父王母生怕再出事端,也是怕夜长梦多,当晚就叫陶湘跟王毅军住进了家里,还指派其他两个儿子去供销社买肉量酒,准备第二天的菜席。
王家全体忙碌了起来,但这跟陶湘无关,她算是还没嫁进来的新媳妇,繁杂琐碎的事不需要她干。
陶湘也图个清静,呆在被收拾一新的屋里休息。
这间屋以及隔壁那间之前是被用来给王家孙子孙女们睡觉的,墙壁上多处都是稀奇古怪颜色各异的涂鸦,王母风风火火让两个儿媳拌了白灰粉,重涂抹了一遍墙体,霎时房间都亮了许多。
眼下她们又出去剪红喜字,陶湘稍感困倦,和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三人抱着厚厚一叠喜字进来的时候,陶湘睡得正香,皙嫩的脸上布满自然红晕,又卷又长的黑亮发尾垂在纤腰上,与周围陈旧的摆设怎么看怎么不搭。
王母不敢打扰她,叮嘱了好几遍让两个儿媳不要发出声音。
她们轻轻脚在屋子里贴上喜字,又到外头把每个门窗上都贴满,尤其是大门口,整个院子总算是有点办喜事的味道了。
王父带着王毅军出门挨家挨户继续去再次邀请,王母心里开心大儿子终于有了着落,更是闲不下来,带着儿媳妇们开始在家里拖拖扫扫。
等菜肉都到了,她们还要连夜清洗处理,明天的菜席上就由王母带着两儿媳掌勺,也省得费钱再去请包厨,这就是家里人多的好处,以后还要再添上一个陶湘。
王母默默合计着,忍不住咧嘴一笑。
与此同时,陶湘未来的两个妯娌可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这倒好,大哥娶亲,全累得咱们做事。”
“谁不是呢?我看这嫁进来的陶知青也不像是个会做活的,以后难咯”
等在外奔波的王家男人们都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每个人都带回来不少东西。
王毅军推着的板车上堆积之物尤其多,好几袋花生干果红枣瓜子等杂食,这些都是要在婚宴后发给客人们带回去的礼。
他们乡下虽没有顾景恩安排的宴席那样奢华昂贵,但礼节自有一套。
男人把沉甸甸的麻袋都卸在了堂屋,等着吃过晚饭后一家人都围在一起装盘,现下他拍干净身上的灰,迫不及待先进屋看看一下午没见着面的心上人。
陶湘难得睡了个饱觉,醒来发现屋里大变了一个样。
到处都红通通的,原本空荡的床上靠墙处堆放了好几条叠得整齐的红绿新被褥,门口破旧的桌椅也被盖上了绸布,鲜艳好看不少。
她没有起身,只睁着迷蒙惺忪的眼四处呆瞧,引得头顶的男人笑了起来。
那种胸腔连着喉口震动的感觉近在咫尺,陶湘才发觉原来王毅军是坐在了她的床头,怪不得一开始没有看见。
再睡下去就不成样了,陶湘后撑着想起来,对方顺势托了她一把。
男人的大粗糙宽厚,按在她的背脊骨上,犹如捏住她的七寸。
在陶湘坐起身后,王毅军并没有拿开自己的,而是来到了女人软腴的腰际,那里触感极好,叫人流连忘返。
“阿湘,你终于嫁给我了。”他喉头一紧,嗓音低沉,有种如愿以偿的味道。
发生了昨天男人帮忙清洗身体的事,饶是陶湘再没心没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坦白内心的自私想法。
她知道自己可能永远回不去了,可再重找个人又太意难平。
迟疑间,甜桃嫩肉的粉唇便被吻了个正着。
陶湘闪躲不及:“你别”
*
屋外几个屁孩窥到这里哄得四散开,跑进了厨房里,王母和两个儿媳待的地方。
他们叽叽喳喳,不嫌事大:“噫!大伯正抱着大伯娘在亲”
孩子们不懂事,大人们却红了脸。
王母嗔怪不已,却又喜滋滋地给每人喂了一块炒猪油渣:“都出去玩吧,别再去你们大伯那屋,要我发现了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陶湘和王毅军没有在房间里待多久,很快就相继出来了。
正逢开晚饭,这次的氛围可比午时要好上许多,再没有了唇枪舌战的味。
王母高兴地拉着陶湘入座,她自然是一早就看见了陶湘腕上的金镯,眼底笑意加深:“怎么没让毅军拿到金匠那去熔了,再给你重新打一副?新打的好看”
其他两个儿媳听了不免心里泛酸,她们嫁进来的时候可没收到过什么首饰。
然而两人并不清楚,就连那些缝纫、半导体等彩礼都该是陶湘的,她们不过占了便宜。
还好王母听不见儿媳们的心思,否则又要开骂了。
她现在怒气消散以后,一心觉得陶湘嫁进来其实是受了委屈的。
他们王家娶媳妇花的聘礼在王岗屯不最多,但也绝不会少,可到了陶湘这就只有一对老金镯,着实不过去。
眼看临时准备也来不及,王母暗忖日后要多补贴两口才行。
陶湘是不在乎这些的,她现在人身自由都守限制,对别的更加完全提不起兴趣来。
奈何王毅军同他母亲是一个想法。
晚饭过后,男人把陶湘拉回了房间,他不知在哪掏出一张储蓄存折硬塞到她里。
陶湘接过打开一看,里头竟也有万把块,是一个五口之家将近三十年的工资收入。
这么多存款都是王毅军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积少成多辛苦攒下的,他知道陶湘娇气花销大,便一直努力攒着钱,心想若有朝一日可以和她结为夫妻,就有能力养她。
而今,这个梦想终于成真了。
王毅军看着陶湘,眼睛亮得像在发光:“阿湘,以后咱们家里就你当家,我挣来的每分钱都给你”
他许下了一个男人最为诚挚的承诺。